引言——"营业高手"的拼命、忘我的工作态度 昭和五十八(1983)年二月,曾任尼齐伊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副总经理的我再次就任营业总部部长,兼任副总经理。当时我已59岁了。作为参加四公司合并、创办尼齐伊的一个经营者,我在以后的20年里一直担任公司营业方面的最高负责人。我在流通业界竞争激烈的商业战场上,经历无数艰险,克服重重困难,以自己的努力赢得了荣誉--在公司里被称作"营业高手"。对此,我本人也抱有一定的自负感。其间,唯有一个时期,因公司根据我的提案而成立的子公司受挫,加之当时我患眼疾而去住院治疗,便把营业负责人的职位让给了别人。然而,这次因那位担任营业方面的负责人病倒,突然我再次被推上负责人的岗位,这可谓时隔两年,东山再起吧。另一方面,从年龄上来讲,也该是我最后一次任营业总部长了--一个掌握全部营业部门,率领部下1万5干人冲锋陷阵的营业总部长。为此,我曾暗暗地对自己发誓:"为做一个理想中的营业总部长,我将竭尽全力!"我从就职的第二天起,就开始拼命地工作。本来,我已是一个过分认真,全身心地致力于工作的人了,而这次比过去更加努力,即便是每天的工作日程这一项,也要亲自周密细致地安排,并要求自己严格执行。下面描述一下当时我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吧。我的一天工作是从早晨慢跑开始的。虽说是慢跑,并非仅仅跑步而已,而是边跑边听有关经营方面的录音带。我每天上班比谁都要早到,到了公司后随即投入工作。从审批文件开始,直至研究当天需布置的诸多事宜,接下来便同营业干部碰头、参加朝会、出席有关会议,之后还要赶赴下属各店去巡视。我一个接一个地巡视店铺后,在乘车回公司的途中,还要给刚刚巡视过的各店店长和事业部长草拟指示文件。回到公司后,紧接着听取部下的各项汇报,处理需要裁定的有关事项,此外还要连续出席几个碰头会。这样,每天回家自然就很晚了,但我从不空手而归,总要抱上几本有关流通方面的本行业杂志,晚上可以在家浏览。那时,我从未考虑过与家人的团聚,从早到晚,占据我脑海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即便同公司干部一起打高尔夫球,或同公司职员一起喝茶,我依然张口就是工作,没有其他话题。这样有规律的生活,约坚持了两年左有,其间甚至一次也没有打破。因而别人或许认为我好像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典型,其实并不尽然。我是一个患有严重的杞忧型的人,正因为此,生性倔强,不愿轻易服输。我想可以这样说吧--当时的我,一边暗暗地对自己起誓:这是我告退前的最后冲刺,当无愧于自己的人生,一边竭尽全力扮演了"理想的营业总部长"这一角色。身体出现不调是在昭和六十年秋的前后。当时,我食欲锐减,原本饭量就小,在近40年里养成了一日两餐的习惯。因担心肠胃作痛,我一直恪守一日两餐制,因而才能积极紧张地完成了诸项工作,但有时候连一日一餐都难以维持。此后,我食欲减退的情况日益加剧,半年后几乎每天只能进餐一次;就这一餐,无非是半片面包、汤和少许冰激淋而已,如同婴儿刚断奶时的进食量一般。当然,我的体重也急剧下降。我原本身材矮小,身高只有156厘米,体重过去一直保持在45公斤左右,但这一来,体重眼看一天天轻下去,竟剩下36公斤了。当然,体力也随之衰退了。我家门前有一条平缓的上坡路,当时已不能照直地走上去了,非得让妻子在后面推着才行。即便如此,我仍坚持每天早晨慢跑,每天上班,从没有休息过一天。我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在路上慢跑的时候,旁边正上学的学生们一个个地擦肩而过,把我远远地抛在后面;去上班的时候便躺在车里暂作休息。在别人看来,也许会感到滑稽可笑,但作为当时的我来讲却是拼出命来干的。尽管体重减轻,体力衰退;我仍不断地鞭策、激励着自己:"我是营业部总部长,要为公司付出更大的努力……"。 我竟然到了骨瘦如柴的程度 我手头有一张当时的照片,不知道当时情况的人看了,怎么也不会相信就是我。照片中的我十分可怕,面颊塌陷,脖颈上布满皱纹;而且喉部像被剜了一块似地深深地陷了下来。在那消瘦的脸上,唯有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附在身上一样。"那时的冈本先生像是一副骨头架子在行走似的。"--这是同公司的副总经理后来告诉我的。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当时我以一个婴儿般的饭量来维持连续数日的繁重而紧张的工作。假如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如内脏某个部位有疼痛感等,那只需去医院治疗即可。但,我只是没有食欲,不管面前放着什么样的美味佳肴,也丝毫引不起食欲。其间,我一边为这种原因不明的"食欲极度不振"的疾病所折磨,陷于日益痛苦之中,另一方面凭着自己的毅力坚持在商业战场上不畏难险,顽强战斗。上面提到的所谓原因不明,实际上是来自我对于饮食有过某种强烈的体验。也可以说,正是这种体验导致固定观念的产生,并成为日后病症的间接原因。所以下面想略激谈谈这方面的情况。从昭和二十年战败之日起,我在西伯利亚度过了四年的俘虏生活。当时收容所的生活状况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尤其是伙食更加糟糕。一日三餐均为水煮大豆,有时这种情况竟持续一个月之久。结果,我身上出现了严重的慢性痢疾的症状,连续几天大便里带有透明的粘液和血的混合物。每天,与我同房间的伙伴总有几个相继死去。我想,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若不治好严重的痢疾,恐怕连命也难保。我深知自己的肠胃不好,所以尽力将一日三餐减为两餐,以保护好自己的肠胃。从此我便养成了一日两餐的习惯,并坚持了40年之久。不仅如此,总担心肠胃不适的我,自复员回到日本后仍给自己规定主食为面包或面条,15年来未沾过一粒米饭。即便如此,若稍稍多吃一些,或吃油腻的食物,马上就泻肚,以致胃痛难忍。基于以上原因,可以说在我再次出任营业总部长后自然就更加注意饮食了--吃饭决不能过量;只在规定的时间内进餐;稍稍不利于消化的食物,绝不沾口。我想,如果损坏了胃,以致必需住院治疗的话,那必然会给公司增添麻烦,所以更应该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结果,我的体重降至39公斤,瘦骨嶙峋,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唯有眼睛还发出异样的光芒。当时,仅凭着自己的毅力在挣扎、在奋斗的我,独自在脑海里反来复去地思索着这样一句话:"这样下去可不行。总得想个办法才是。"有一天,像往常一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后,妻子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语气对我说:"我有话要对你讲。""请你把营业总部长这个职位辞掉吧。"我们结婚已有30年了。不管我在经商方面濒临怎么样的危机,妻子的性格依然开朗如故;对我的工作从不插嘴干预,而是满怀信心地予以支持。妻子的话一下子刺痛了我的心。它道破了牢牢束缚在我思想上的自我防卫意识,直穿内心深处。当时,我浑身感到软绵绵的,真想一屁股坐下去不动了。不久,在昭和六十一年四月一日,我向总经理提出:"我身体不好,恳请让我辞去营业总部长的职务。"可在平时,我本人总是向那些担任管理工作的部下训示:"连自己的身体都管不好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担任管理工作。"我当时那种悔恨的心情,谅你们一定能理解的吧。 邂逅"森田疗法" 我在我准备辞去营业总部长一职时就曾考虑过:不管怎样,先要做一次彻底的内脏检查。当时也有这样的想法,即尽快找出原因,及时治疗,然后重返岗位再作一番拼搏。我最初去的是从前接受定期体格检查的那家医院。他们从胃、肠、肺起,直到血液、心电图等,全都给我做了精密检查。检查结果是:"营养失调,其他并无异常。"--因为什么也吃不下,必然会导致营养失调。虽说这点是可以理解的,但对于非常想知道究竟为什么吃不下的我来讲,未能得到满意的答复。接着我便去了国立综合医院,检查结果为:"有些胃下垂的迹象,但别无异常。"--根本不可能的事!现在我完全没有食欲;身体已瘦弱成这样,怎么会没有……。于是,我便四处寻医问药,最后去了四家医院进行了检查,但所出的结果都是一样--"并无异常"。没有比原因不明更让人感到不安的了。因而我非常着急地想了解自己究竟得的是什么病症。我试了各种方法,从药物到保健食品,最后连别人以为效果不错,劝我试试的"心灵疗法"也都做了,但是无论哪一种均未取得明显的效果。俗话说,"溺水者也想抓根救命稻草。"可是,我连根救命稻草也没有抓到。别说等病治好,重返岗位拼搏一番了,假如这样下去,我的体重将会减到20多公斤,甚至会危及生命,……。想到这里不觉黯然,心情十分沉重。就在我非常苦恼,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天,我忽然想起一个老朋友。他过去同我一样总是查不出食欲不振的原因,最后甚至让他必须住院治疗,于是我就拜访了他。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昭和六十一年六月七日。朋友大西辉生先生(当时任大西衣料股份有限公司常务董事长,现任副总经理)听了我陈述的症状后说:"冈本先生,我以为你不是肠胃不好;而是神经症在作怪。"他的这一判断使我大出所料。--神经症?我几乎为之惊呆了。他对我谈了自己的亲身体会:七年以前,大西先生和我一样,陷于食欲极度不振的状态之中,病情发展到一天至多只能吃一根香蕉或一个苹果的地步。为此,他曾先后住进两家医院进行治疗,但肠胃的状况依然如故,丝毫没有好转。正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亲戚送来一本书,并说:"这本书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这是一本稍有耳闻的有关精神疗法的书,名为《森田疗法》。于是他便信手拿起这本书来,读着读着不禁为书中记述了正是自己所烦恼的诸种症状而感到惊讶。大西先生一口气就将那本书通读了一遍,此后又购得约20本有关森田疗法的书籍,逐一地阅读起来。不久,大西先生终于觉察到:自己的病并不是肠胃内有什么疾患,而是在调节肠胃功能的自律神经中出现紊乱。此后,他就依据森田疗法的指导,决定每日三餐,即便进食量少一点也无妨。这样,他身体渐渐出现好转的征兆,过了三个月后,完全恢复了健康。大西先生的这番话,使我感到犹如冥冥黑暗中突然点亮的一盏明灯。可能我也是神经症吧。或许用这种疗法也能治愈我的病吧……。就在那天,我将大西先生给我的五本有关森田疗法的书和盒式录音带带了回来。说实在的,我当时还是半信半疑,但不管怎样先读起来、听起来再说。虽说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但这种精神疗法的内容与我身上的症状完全相符。而且,对形成这种病症的患者性格所作的分析也很透彻,宛如在明镜中看到自己一般。在我反复读,反复听的时候,每次都感到它的内容恰如雨水浸入久旱的大地似的,沁入我的心脾。不久,我也终于认识到并确信这是对的--自己的症状并非来自肠胃有什么病变,而是神经症的表现;引起这种神经症的原因是自己未能掌握好心理上的平衡。在见到大西先生后的第五天早晨,是我相隔40年后第一次用早餐。尽管当时仍无食欲,但我还是实践了"做你应做的事"这一森田疗法的基本原理。我提心吊胆地将半片面包、少许汤吃了下去。到了公司后接下来就是午饭,这也是硬将它塞下去的。然后便是晚饭了。这样,我虽然非常担心肠胃能否承受这些食物,但总算做到了一日三餐。一个月后,体重也增加了2公斤。此后,每月平均增加两公斤,半年后,体重增到50公斤。这作为我来讲,当是最佳的体重。我的身体奇迹般地得到了恢复。当然这不仅仅是体重和体力。从这以后,我不断地阅读有关森田疗法的书籍,受益匪浅。因而,我的性格、观察事物的观点,甚至考虑问题的方法也无不发生巨大的变化。 关于"顺应自然"地生活 我前面,我多次使用了"神经症"这个词,乍一看很容易明白,然而却是很难把握的一个词,或许还会给人一种古旧的感觉。这种"神经症"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所谓神经症,是指由于心理上的构造而产生的精神上的或身体上的,或二者兼有的功能性障碍固定下来的状态。"(东京慈惠医大名誉教授高良武久博士语)。具体地说,它表现为多种多样的症状,如大西先生和我所患的肠胃神经症,以及失眠、头痛、眩晕、肩酸、心悸亢进、不安发作、对人恐怖、对肮脏恐怖、乘车恐怖等。我想,无论谁都会有过以上所列举的一种或两种症状的亲身感受吧。也就是说,神经症不但没有什么古旧之感,反而是被称为"精神紧张社会"的现代的最具代表性的一种症状。浜松医科大学大原健士郎教授(森田疗法学会理事长)也曾指出:"来内科就诊的三分之一患者,均与精神创伤性疾病有关。"有相当多的人和我过去一样,并不知道真正的病因,而去医院看病求药。森田疗法是治疗神经症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精神疗法。它科学地阐明了人固有的欲望和不安,以及感情方面的构造等,可以通过"顺应自然"的行动来治愈神经症(森田正马把适用于"森田疗法"的神经症称为神经质,高良武久则称其为神经质症)。"顺应自然",其实是一句涵义很深的话。以我自身为例,在为了做一个"理想的营业部长"而不辞劳苦的内心深处,还隐藏着这样一种心情:"渴望别人称赞自己:冈本真不愧是个创业者,干得非常出色。"、"希望受到同事和部下的尊敬。"、"总想让每个人都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因而,我竭力掩饰自己身上的弱点和缺点,只将自己身上压上一副"理应如此"的自我防卫的精神重担。正是由于上述心理上的纠葛以及因担心肠胃病变而引起的疑病症、精神交互作用(指由过分的注意和病觉二者构成的恶性循环)三者的交缠,其结果必将导致心理和身体间的失衡,其症状表现为食欲急剧减退。我在前面已经提到,写在"森田疗法"中的对于性格的分析,犹如在明镜中看到自己一般。易患神经症的人的性格具有以下几个特征:①自我内省型(小心谨慎,性格内向)②执著心强。③感受性强,性格属相杞型。④完美主义(具有强烈的生之欲望)上述所有的特征,无一不符合我本人的实际情况。人,就是这样,即便自以为了解自己性格的人,也很难做到客观地、毫不掩饰地认识自己。我自与"森田疗法"邂逅后,完全解除了自我防卫的思想重负,这时方始得以真正地认识自己。现在,我在担任尼齐伊咨询顾问的同时,还兼任财团法人精神保健冈本纪念财团的理事长。我在长达40年的商人生涯中,虽说历尽了无数波澜和险境,但这一点是可以断言的--我冈本有今天,完全有赖于众多卓越的前辈和同事们的帮助和支持。但,我引以为憾的是:我若能更早一些相遇"森田疗法",从而正确地认识自己的话,那么也就不致于给前辈和同事们,以及朋友和家属带来如此多的麻烦了吧。在这样一个不断向前发展的高度信息化社会中,人的价值观日趋多样化,人际关系也变得更加复杂。这便是即将迎来的21世纪的当代日本。它对公司职员来讲更是一个严酷的世界。商业战场,犹如使人感到精神极度紧张的汪洋大海,若肩上背着沉重的自我防卫的精神重负,这就意味着他将随时都会溺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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