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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flycar 于 09-7-28 20:27 编辑
首先,我的性格比较内向,听妈妈说我小的时候从来不敢和陌生人讲话,极其害羞。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和班主任一说话就害怕,流泪。我也不敢面对一大群人讲话。
长大后,我在女生面前很不自在,上高中三年级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也喜欢我。但是,当我每次见到她或者给她打电话时就特别紧张,心跳得特别厉害。每次约她时,心里总要想上半个小时,想打通电话说什么,根据她的不同反应,下一步又该说什么;若她妈妈接电话,该说什么,她爸爸接到电话又该说什么,等等一些问题。其实紧张是正常的,那是因为我喜欢她,不紧张就不对了。通常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及相互了解进一步加深到表白,紧张会逐渐消失,而换来的是幸福和依靠。可是,我和她之间性格上存在很大差异,她外向、开放、时尚、傲慢;我内向、传统、古板、保守。我们之间从没有达到心与心的沟通,相互没有融入对方的生活。在一起时很别扭,很不协调,很不自在。那时自己很傻,仅仅凭着这么一点相互爱慕的感觉就这么拖着,其实早该分手,但是自己还坚持着,内心的紧张和不自在只要和她在一起或者说话时,或只要想到她时,就没有消失过。
这样的关系维系到我们上大学三年级。记得有一天,我在上课,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她打的,我的脑子一下就乱了。这种乱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极其的乱,乱到自己无法控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心跳的极其厉害。从那时起,我已经意识到自己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了。下课后,我马上到网吧打游戏,转移了注意力,发现打一会游戏就慢慢地好了起来。可回想起来心里感觉很恐怖,害怕以后还会发生。后来我和她半年之后就散了。在此期间出现了很多次那种乱的状态,对自己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阴影。
后来,那种乱的恐怖状态发生的越来越频繁,我的紧张感已经由原来对她的紧张转到了对这种恐怖的紧张,情况越来越严重,严重到不断的干呕,脑子绷得很紧,不住地出汗,昏天黑地的,肚子里的气不断向上顶,一直顶到嗓子眼儿,下巴周围出现了很多疙瘩。吃不下饭,睡不了觉。看到很多事情都往最坏里想,比如说走在街上怕被车撞死,站在楼上怕掉下去,吃饭的时候怕吐出来,神经已经到了极其敏感的地步,怕手机电话响,怕尖叫声。对人也很敏感,可能见到一些人会感到很恶心。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知道自己一定出了问题,心里很痛苦,不知道和谁去讲。到大四上半学期,我到陕西省人民医院心理咨询看病。心理医师通过和我谈话,说我得了抑郁症,让我每天坚持吃药。开始吃塞乐特,后来吃开克。就这样逐渐有了好转。我通过打听,了解到我学校有心理咨询中心,便去找咨询中心老师咨询了几次。她让我尽量放松自己,让脑子处于自然的状态,多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想像美好情景,多听轻音乐,多锻炼身体。老师对我的帮助很大,我的情况有很大改善,也没有再去咨询和吃药。可是过了几个月后,我发现自己越是想放松越是放松不了,越想美好的情景,反而脑子越累越烦燥,总是事与愿违。
后来情况又恶化了。心里一直劝自己,如“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安心做自己的事,不要想那些无聊的事情”“放松点,别紧张”“肚子里的气别向上顶”“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何必为难自己呢”“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律,不用想那么多了”“我心地那么好,佛会保佑我的”等等话语。劝得自己精神疲惫,穷思竭虑,面黄肌瘦,无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情,社会功能大部分没有了。我又去了省医院,医生说我得了强迫症,让我坚持吃药。我想在他这里咨询,可医生说他很忙,顾不过来,于是把我推荐到了第四军医大学心理科。这已经是2006年9月了,我停止了学业,当时是硕士三年级,由于我的毕业论文做的比较快,不再学习已经可以达到毕业要求,我把我的痛苦告诉了导师,他让我放下学业,支持我去看病。
第四军医大学医生让我一直吃药,吃的是开克,并认为原来的药量太小,要增加药量并坚持吃。一个月后我提出想进行咨询,他把我推荐到第四军医大学一个心理学教授这里。我把情况说给她。她让我要顺其自然,不要刻意去做什么,不想吃饭就一会再吃,晚上睡不着就看会书一会再睡,一切要顺其自然,把解决不了的问题先搁起来,慢慢解决。她知道施教授长期从事强迫症的治疗,把我推荐到了施教授那里。
从此我开始接触森田疗法。森田理论告诉我们,要接受自己的症状,接受自己的不安,放弃与不安及症状的对抗,不要用主观努力去克服症状,改变症状,并带着这些不安与痛苦去做该做的事情,为所当为。刚接触森田时,对自己的神经质特性有了很大认识,感觉神经质的有关描述和自己完全相符,一下子放松了很多,情况有了较大改善,并参加了施教授举办的集团森田疗法。当时感悟很多,并在课堂上对同类患者讲了自己的很多体会,被施教授称为悟性最高的人。体会大致如下:
森田教我们要顺其自然,不理会症状,允许症状原本的出现。那好,我允许自己肚子气往上顶,允许自己没有食欲,允许自己睡不着,愿意想什么就想什么,反正我控制不了。回想起来,我的症状都是常年的经历及压抑所诱发的,我自己不承受干呕,不承受胸闷,不承受没食欲,不承受失眠,难道让别人承受啊。反正这些症状的出现对我来说很正常,好家伙,压抑了自己这么多年,折磨自己这么多年,还想和别人一样那么好,真是痴人做梦!就这样自己轻松很多,我难受,我焦虑,我痛苦,我不安,我该!
对森田了解了一个星期后,自己提出了很多问题。毕竟我的状态还是不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吃饭吃的香,睡觉睡的香。我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顺其自然呢?这时候对顺其自然的理解处于朦胧状态,心里想着很多问题,感觉这么多的问题想不通,想不明白。其实,这时候的问题都是很弱智的问题,这些问题可问可不问,可解决可不解决,还有就是答案很多,怎样解决都行。之所以要问这么多问题,原因是我们执着的心,从原来的希望痛苦与不安的消失,转到了现在的许多无聊的问题的提出并要探个究竟。这是很正常的,因为我已经执着了很多年,不可能刚接触森田就一下子不执着。
到了第二个星期,我对森田更加了解了,也有很多体会和感悟。对其所说的精神交互作用体会很深。逐渐意识到过去自我否定的本质。原来自己太想完美了,什么都想做得很好,只要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便不会放过。然而自己对人性一无所知,对感情的发展规律一无所知。只要有一点理性认为不该有的想法、念头、痛苦、不安等症状便不断地排斥、抵抗、对峙、摆出架势,摆出战场,非要决一雌雄。可这些东西没有消失,反而进一步恶化,于是更不能容忍他们的嚣张了,摆出更大的架势,要决战到底,对抗、斗争更加激烈,直到最后黔驴技穷,再也想不出什么招术了,直到彻底垮为止。我不敢再对抗了,在痛苦与症状面前,我缴械投降,我是奴隶,我是俘虏。可它们待我不薄,没有再欺负我,没有再虐待我。
第三个星期,我对我得病的来龙去脉有很深的认识了。可是,别以为有了很深的认识就好了。我的理性太执着了,自己的执着心瘾太强烈了,好像自己吸了鸦片中了毒。当吸毒的人去戒毒时,你不给他鸦片,他会很难受。所以当自己真正放弃斗争,全盘接受我的痛苦与症状时,就和戒毒一样是很痛苦的,只是此时的痛苦与不安也仅仅是痛苦和不安了,没有了战争,没有了硝烟。可我们的恢复过程没有那么简单。戒毒的人要是不给他鸦片,他就抽不成了。可精神鸦片到处存在,随处可得!只要在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任何理论、字眼、字句上尝到了一点甜头,这点甜头使我们在自己所执着的理想道路上前进了一点点,自己便抱着这些理论与字句不放,这些理论和字句便成了新的执着对象,成了新的精神鸦片。原先的战斗消失了,是因为我们黔驴技穷,没招了啊,现在装备了新的武器,自认为有了新的手段,斗争便又开始了。这些新的手段是什么?就是森田理论说的接受、放弃、顺其自然、为所当为等等。此时战斗的一方是自己的理性认为学习了森田的理论后应该达到的好的状态,另一方是事实上的自己的痛苦、不安、症状仍然存在。这场战斗是森田不愿意看到的,也违背了森田。为什么我们还想战斗?因为我们的执着还在,还没有消失。这场战斗也许比原来的战斗更加激烈,最后又垮了。这也是很多人不相信森田的原因。
第四、五个星期,我累了,我不想再战斗了,不想再纠缠了。我可以随时发现我的执着,随时发现自己正在执着。就算不执着于任何字句,也会努力地想回到在恢复过程中的一些好的状态。把执着分为对内和对外,对内就是情绪本位,追求心情与情绪的完美。对外就是行动本位,追求学习、事业、生活的成功。通过对森田的学习,我已经把大部分执着由对内转向对外了。我还想让自己把对内的执着少一点,可理想还归理想,有时候还会对内执着。后来施教授对我说,执着是我的性格。我一下好像明白了许多。只要不成天在那里精神交互就行,偶尔执着一下也行,因为我狗改不了吃屎啊。只要痛苦与症状不影响我自己的正常生活就行了。
以上是我在2006年12月中旬写的体会,施教授及大家都认为我好了,没好不大可能写出这样的体会。其实我没有悟通,时常都困惑在强迫的死循环中。以下是2007年,也就是今年4月初的体会:
接触森田几个月了,可惜自己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但有很大的进步。体验如下:强迫状态是有很多幻想的状态,但是自己却把幻想当真。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主观构造或者捏造的小天堂里,此时隔断了与外界的一切信息交互,自己在小天堂里摆布着一切,对每个主观构造的想法都很认真,并认为真的发生了一样。在那个小天堂里,自己非要想通什么问题,一定要做成什么事情。而这些问题或者事情,与客观的现实世界毫无联系,都是主观虚构,都是白日梦。当我处于这样状态的时候,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是在强迫,可当很想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越想出来越出不来。当把主观构想出的一定要追求的目标认出来的时候,并放弃不再追求,则很快从强迫中跳了出来。可是,这个一定要追求的目标相当的难找,往往总是被它欺骗。在强迫的状态中,要有个辩证的观点,因为在这个死循环里,任何真理都会变成追求对象。强迫对象是相当复杂的,可以有很多层嵌套。比如说自己经常发现在强迫之后,就默念“主观不要参与,不要刻意做到什么,主观参与没有用,刻意没用等等”,后来我发现这个是新的追求对象,那么“主观参与了又怎么样,刻意了又怎么样?”这样从这个强迫中走了出来。过几天可能对象就又变了,变得很复杂,自己都发现不了。然而,在每个强迫状态中,都追求一个目标,其它的目标就放下了。等一个目标放下了,另一个目标就拿起来了。不过都有一个特点,都是在自己主观的小天堂里玩弄,与外界无关,但是那个执着的心很认真,认真地把天堂里的一切替代了现实的一切。
以上是我4月初的体会,自己并没有好,强迫思维的怪圈时不时地困扰我,来到北京之后,这个问题始终存在,抑郁及强迫交叉不断地冲击着我。以下是07年6月16日的体会。
我来北京的两个月里,先后学习了withboy的中国式森田疗法和withboy的体会精华,以及南怀瑾的《金刚经说什么》,然而却不断地陷入思维强迫的深渊,自己有了追求执着于理论及字句的经历体验,因此害怕再执着上任何字句。每当想到这些字句时,当时执着的神经紧绷(精神交互作用)体验历历在目,由于追求过的字句越来越多,所以思维领地越来越小,什么都不敢去想。心里充满了无限的疑惑,自己把自己逼到了深渊。比较典型的强迫思维过程有:
1.“完全接受自己”过了一阵子发现执着上这句话,就对自己说“不接受也罢”,后来用“接受也行,不接受也行”这句话来强迫自己。也就是用辩证的逻辑来强迫自己。
2.劝自己“世界万物仅仅是现象,仅仅是一种存在”,一直拿这句话来约束自己,发现后就把这句话抛弃,心想“真理重复100遍就是谎言”。于是又拿这句话来提醒自己,这句话便又成了强迫与追求的对象,于是就又把它抛弃,我心里想“我不再相信任何话”,并不断这样提醒自己,可以想到这句话又成了追求目标。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几乎没有止境的。
3.心里想“自己现在处于执着强迫状态,那现在当下的这个时刻所想问题就是在执着,就不应该想。想了也没用”。几乎把当前眼下的自己全部否定掉,并提醒自己,“你现在就是在强迫,对!就是现在的你,就是当前正在思考问题的你!”自己几乎要把自己的思维及想法限制住,快要窒息。
4.学习了道家思想,在劝自己“无为而无不为”“不劳而获”“事物有自身的发展规律,自生自灭”“不用你管,它自己自动会好起来”,这些都成为过追求目标。
5.金刚经里讲“无所住心”或“心无所住”,也就是说,没有必要一直抱着什么理论或字句来提醒自己,不过总念着“心无所住”则是对这句话的追求,这一理论约束了自己。所以书中又提到了“法无定法”,所谓的法,只要说出来了,就不叫法了。因为说出来就成了理论,成了字句,你便会去追求。一直心里在琢磨这个“法无定法”,提醒自己“法都无定法,你怎么能琢磨出来,让你琢磨出来,这个法就定了,就不是不定法了。”一直想来想去的,这是对“法无定法”的执着吧!
有时候自己会抛开一切,学这么多理论,无非就是把自己困住,当一下子甩开后,并骂着这些理论,都是些狗屁,为什么要强加给自己。之后引起了对强迫症的思考:什么叫强迫,就是把外加的东西或理论强加给自己,迫使自己按着这些理论约束自己,我知道强迫过程就是自我束缚的过程,自己把自己赶到死胡同里,自己把自己捆住了。捆死后,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
我有时会用“死”来强迫自己,比如说“明天就死了”来提醒自己,或在虚构一个场景:自己在面对一个很权威的心理学家,当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以后,然后想象他在说“你已经没救了”,用这样的场景来试图消灭自己执着的心。或构想一个心理学家,并对自己说“你死了心吧,这一辈子你都会执着的”。用这样的方式来消灭自己执着于“别再执着放下,看透”的心理。
我现在会告诉自己,因为“法无定法”,自己大可不必相信某些理论或字句,没有一个理论是永恒的真理,而到了下一个时刻,你想到了另一些的想法便取代了原先的想法而成为真理,所谓“心无所住”也是心随时随地在“住”,这个时刻“住”在这里,下一时刻便“住”在那里。可后来我发现,我在时刻提醒自己这个理论了,这个理论束缚了我。
我理解森田的道理,关键在“为所当为”。为所当为就已经顺其自然了。可是当一个人心里一直存在困扰时,虽然为所当为时会暂时避开困扰,但困扰一直存在。于是提醒自己:“问题都是因为想解决而存在,不想解决就不存在了。”好一个不想解决!总觉得还是要领悟。其实就是领悟真谛,领悟“用不解决问题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领悟“心无所住”,“法无定法”。总是感觉要相通问题。我觉得“为所当为”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放下看透的结果就是去痛快的“为所当为”了。反过来心里存着困扰,不痛快地去为所当为,也许会对困扰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我怎样才能走上自觉与领悟之路呢?怎么样才能有自然的心。怎样才能不驱赶自己,不迫使自己,不赶着自己,让自己的心发挥本来的作用呢?
[ 本帖最后由 flycar 于 07-7-3 17:41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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