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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的境界
-------------- 近月楼杂谈
古人说:“少年读书如隙中望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窥”、“望”、“玩”三个字极传神地道出了不同年龄段读书的境界。好书是空气和阳光,是思想之舟,是知识的总结,是智慧的钥匙,而读书则可以说是心灵的探险,思想的放牧,读书可引领我们奔向美好的未来。读书有不同层次和不同读法之分。我以为,读书的境界有四重。
玩书。这里说的玩,不是品玩,玩味,而是简单的赏玩,散淡超脱。这种读者没有明确目的,无任何束缚,无丝毫压力。什么样的书都无所谓,权当休闲。譬如晚上入睡前,床头偶有闲书卷,困倦抛书夜梦长。又比如坐火车无聊得紧,见同座旅客刚放下的书,也会借来一阅,若有意思便多读一会,觉得无趣味,便道一声谢了事。特别是武侠小说、情爱故事,亦令许多人津津乐道。还有的人喜欢猎奇,什么厚黑学,什么隐私大暴露啊,什么内幕消息等等,都会极敏捷地赶潮流拿上一本,以为谈资。但正是这读书的初级阶段,却可不知不觉地滋养读书的习惯,涵养起读书的心情,并不断提升阅读的品位,由简单爱好转而生成乐趣,甚至成为癖好。
乐书。宋末元初的隐士翁森写过春夏秋冬四时读书乐的诗,其中有“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是把读书当做一种乐趣,心甘情愿地做书痴、书蠹。宋·《道山清话》中有一则关于苏东坡乐读的故事:“东坡在雪堂,一日读杜牧之《阿房宫赋》凡数遍,每读彻一遍,即再三咨嗟叹息,至夜分犹不寐。有二老兵皆陕西人,拾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长叹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处,夜久寒甚不肯睡,连作冤苦声。其一曰,也有两句好。其人大怒,你又理会得甚底。对曰,我成爱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叔党卧而闻之,明日以告。东坡大笑曰,这汉子也有鉴识。”说的是大文豪苏东坡,夜晚读书读到兴处,高声阅读而忘记休息,两位拾事敢怒而不敢言的情景。当代作家叶灵风先生在《读书随想》中写道:“对于人间不能忘怀的我,每当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便将自己深锁在这间冷静的书斋中,这间用自己的心血筑成的避难所,随意抽下几册书摊在眼前,以排遗那些不能遗排的情绪。在这时候,书籍对于我,便成为惟一的无言的伴侣。它任我从它的蕴藏中搜索我的欢笑,搜寻我的哀愁,而绝无一丝埋怨。”
问书。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宋儒张载说:“读书先要会疑,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宋儒程颐说:“学原于思。” 书籍是先达、至贤思想的概括,智慧的凝聚,经验的集大成,浓缩着时代的背影。但再精彩的作品,因时代的桎梏,思想的禁锢,有意的藏锋,难言的回避,还有的仅仅出于行文上的考虑,书中便有了缝隙处、断袭处、空白处、语焉不详处。所以要求读书人必须调动自身的观念与体验、学问与识见,去连缀缝隙,弥合断裂,填充空白,推想其详,进而探寻其所以如此的隐因,思考、综合,方能读出“大义”、“微言”来。
真正的读书人,最忌讳的是将自己当成复读机、录音机,一味熟读、记诵,脑袋成了人家的跑马场。读书要养成做笔记的习惯,解疑释惑。悬疑而读方能知微见著,“书从疑处翻成悟”。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嗜书成性,博览群书,雅好思索,因此常常为学问所困。他刚任常州知州时,总是板着面孔,很少对属下露笑脸。一天,同僚聚会,官伎助兴,看着看着,王安石突然大笑起来,同僚们以为是官伎的表演技艺使其开心,亦一同欢呼叫好。但其中一位深谙王安石性情的同僚有些怀疑,便问王安石刚才为何而笑,他说:前些时候关于“咸常”二卦百思不得其解,刚才猛然悟得其中奥妙,自喜有所得,因此不由得发出了笑声。
用书。这是读书的最高境界。读书有三个层次,一是惟书为上,泥古不化;二是一知半解,装点门面;三是为我所用,知本悟道。书是做学问的工具,读是基础,致用方能升华,要有孔夫子“读易至韦编三绝”之精神,这一点对从事研究的学者尤为重要。用书,并不是说将某些书简单地拿来为我所用,而是指在充分理解了作者的用意的基础上,结合自已的认识而生成的一种新观点。一部好书,从不同角度去读,便会有不同的收获。用书,功夫在书外,淤泥中能长出美丽的新荷,更何况肥沃的土地呢!大学问家韩愈认为读书应有“沉浸浓郁,含英咀华”的功夫,在读书中,应由“迷”而步入“不迷”的境界。若能做到这点,以精华浸润自己之头脑,便会不断诞生新的学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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