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湘峰 于 16-5-26 17:06 编辑
2016.5.24 周二 晴 情绪指数:7
继续读《苏菲的世界》。将枯躁的哲学知识以美丽而带有悬疑色彩的故事呈现,让书中人物觉醒,不甘只做小说中的人物,与创作他们的作者斗智斗勇。何等巧妙的构思!何等美妙的杰作!
14岁少女苏菲某天放学回家,收到了一封神秘的信——“你是谁?世界从哪里来?”从这天开始,苏菲不断接到一些极不寻常的来信,世界像谜团一般在她眼底展开。在一位神秘导师的指引下,苏菲开始思索从古希腊到康德,从黑格尔到弗洛伊德等各位大师所思考的根本问题。
她运用少女天生的悟性与后天知识,企图解开这些谜团。然而,能看到自己眨眼的魔镜、少校的小屋、请她转寄给席德的明信片、会说话的小狗、写着生日祝福的香蕉皮、现实出现的梦中的金十字架……接踵而至的超自然现象让苏菲迷惑不解。
真相逐渐揭开。原来,苏菲,和她的哲学导师,只是书中的书——一位挪威少校写给她女儿席德作为15岁生日礼物的一本哲学启蒙书——中的主人公(我愿意相信电影《盗梦空间》梦中之梦的灵感,来自于本书)。他们并非客观存在,只是少校的脑电波而已。这似乎很令人悲哀而绝望,然而哲人们的思考让苏菲意识到:所谓的客观和主观、物质和精神、肉体和灵魂、绝对和相对,都是哲学上永恒的主题,即未有定论的不解之谜。由是观之,他们真的只是一种主观意识、而非客观存在吗?他们只是柏拉图所描绘的洞穴墙壁上的人影,而无法存在于洞穴外的理性世界吗?他们不愿接受命运的摆布,试图从书中即少校的意识中逃离。对他们而言,少校无疑是他们的造物主即上帝,但他们认为少校也有打盹的时候(比如写作时被潜意识控制),这正是他们从少校的显意识逃离的机会。他们在少校的书中告诫少校别太得意,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也许你少校只是另外一本书——事实上就是我正在看的《苏菲的世界》——中的人物。然而,《苏菲的世界》的作者——挪威作家乔斯坦,以及我,正读此书的人,就是绝对的客观存在吗?当我们做梦时,我们以为自己置身真实。那么,我们清醒时的感觉与做梦时的感觉有何区别呢?我们怎能确定我们的生命不是一场梦呢?我们难道不可能是上帝所创作的宇宙这部大书中的主人公吗?甚至我们可能连主人公也谈不上,只是比草木鱼虫、飞禽走兽高级一点的生物,而相较于宇宙中存在的比我们更高级的生物,我们不过是走兽(甚至只是微生物)。人啊,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上帝创造我们的同时,已设计好了我们必然的宿命。我们的一切语言、一切啼笑,只不过是上帝透过我们传递他的喜怒哀乐。
既然,已经被设计,只能按着上帝的意旨存在,我们珍视并为之奋斗的理想、抱负、自我实现等等,还有何意义呢?产生这种疑问是自我意识的觉醒。然而,如果任由这种怀疑发展成虚无主义,则陷入了另一个极端,这绝非上帝的本意。苏菲和导师最终胜利大逃亡到第三维的灵异世界(你可以将它看作另一种形式的客观存在)给了我们启示:我们并非完全没有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空间,我们依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自己的主宰。上帝设计的是自然法则,即我们作为生物,必有生老病死;我们作为人类,必有欲望、情感和思维。但上帝的设计不至于细节到,某一个人什么时候必然得病、什么时候必然去世,什么时候必然想什么、什么时候必然说什么。就比如我们的手指,我们无法让它们跳脱开我们的手在房间跳舞(这是自然法则),但我们至少可以让它们任意伸屈,甚至,在琴键上飞舞……这些,正是上帝赋予我们的施展空间。这些,就是我们生命的意义。
“这世界就像魔术师从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只是这白兔的体积极其庞大,因此这场戏法要数十亿年才变得出来。所有的生物都出生于这只兔子的细毛顶端,他们刚开始对于这场令人不可置信的戏法都感到惊奇。然而当他们年纪愈长,也就愈深入兔子的毛皮,并且待了下来。他们在那儿觉得非常安适,因此不愿再冒险爬回脆弱的兔毛顶端。唯有哲学家才会踏上此危险的旅程,迈向语言与存在所能达到的顶峰。”
很不幸,我,以及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就是那些窝在舒适柔软的兔毛深处、尽情吃喝的人。这本书警醒我们:这里不是归宿,我们必须继续向兔毛顶端的跋涉。即便不能到达目的地,至少我们抬起了头、睁开了眼,没满足于只做蛰伏在兔毛深处终老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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