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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春花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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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治疗笔记,致敬过去和未来续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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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1:58 | 只看该作者
梦醒时分

之前经历的种种,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

每次生病,我都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自理能力。而我现在能够健康地生活,完全是因为家人的支持。他们细心地记录我每次吃药,记录每种药物的作用和副作用,在我生病的时候接纳我的一切怪诞行为和不着边际的话语。我感谢他们,让我能够成为现在的我。

在我看来,每一个经历精神疾病困扰的病友,都是孩子,不要用大人的理性和行为规则去强制地要求他们。他们生病,也许就是因为内心深处不再想要被束缚。只是理智不允许潜意识背叛,他们才会出现各种精神的扭曲。

就让他们在生病的时候,做一回孩子吧。只有家人的支持和理解,才能让这些“孩子”真正再次健康长大。

作者◎Sarina

每一个经历精神疾病困扰的病友,都是孩子,不要用大人的理性和行为规则去强制地要求他们。他们生病,也许就是因为内心深处不再想要被束缚。

两个不同的我,交替在同一个身体里

双相情感障碍与抑郁症是两种机理不同的疾病,它是一种既有抑郁发作、又有躁狂发作的疾病。二者交替循环发病,一个阶段是化悲为喜,一个阶段又转喜为忧。仿佛有两个不同的人,交替出现在同一个身体里。

“舅舅,你都快40岁了,天天待在家里,不去工作,还要外婆外公养,外婆外公死了你怎么办怎么办啊?”9岁的小外甥又开始教训我了。

是啊,一表人才的我曾经是父母的骄傲、家族的希望。从小就成绩优秀、能说会道,小学、中学、大学一直是文艺积极分子,晚会的主持人,演讲赛的最佳辩手。一下课小朋友就围着我,要我给他们讲杨家将、薛家将、神雕侠侣的故事,博学多才是大家对我一致的看法。

而我自己却感到一丝奇怪:这么能表现,大场合一点儿都不怵,和小伙伴在一起时却没什么话,关系也处不好。

好像有两个我,一个阳光豁达积极,另一个内敛拘谨懦弱,同时藏在我的身体里。

躁郁

1999年8月19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

我在大学读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当时在一家旅行社实习,带客人游览上海。突然那天,我觉得说不出话,不敢看人的眼睛,动作思维明显减慢,脑子重而沉,觉得脑子里有一股力量把我往后拽。

我感觉不对劲儿,就去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看门诊。先是填了量表,医生问了我一些问题,确定我是抑郁发作,就配了安拿芬尼(老款的三环类抗抑郁药)。

只吃了四天,我就感到脑子里的那股力量要往外喷射出来,人完全变样了。不睡觉也感觉精力无限,食欲和性欲猛增,眼神异常犀利,没人敢跟我对视。思维疯狂运转,给通讯录中每一个人打电话,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

晚上不睡觉,写工作计划书,洋洋洒洒几千字一气呵成。写书法,临摹李白、苏轼、辛弃疾狂放派的诗词,挂在床头,父母不许就和他们吵架。觉得自己体力很好,从杨浦走到外滩,两个小时也不累。去上海申花队要求加入,人家不接待,就买几条中华烟给门卫。每天打扮得干干净净,出入高档场所,见人只说英文。在咖啡厅让服务员帮我看一下包,我去洗手间,回来后给服务员1000元小费。

有一次去国际会议中心,不知道市政府正在里面开会,因形迹可疑被安全局的人带到保安室接受讯问,因为实在没有犯罪证据被赶了出去。买了一样电器觉得不好想退,店家不允许,就把人家告上法庭,在法庭上侃侃而谈,官司输了也毫不在意。

那一次是最厉害的躁狂发作,想想都后怕。一直持续了半年(其间不吃药),之后就抑郁发作,动不了,天天在家里睡觉,一天睡20个小时,一天只吃一碗泡饭。对任何事情都没兴趣,最长两个月不出家门。

谋生

2002年我进了一家外企做销售。那时状态比较好(已经稳定吃药了)。三个月后,我的业绩全公司第一,最多的时候我个人业绩占整个公司的七成。总经理非常赏识我,2004年我被派到国外培训,回上海后独立负责新项目的运作。

可是状态老是起伏不定,一个月正常10天、抑郁20天,我只能在好的时候拼命工作,不好的时候就去书店坐一天。

同事和领导隐隐约约感到我情绪的反常,但不知道是病,我也不敢说。新项目做得并不好。2007年北京分公司发生变故,我自告奋勇提出去北京。总经理考虑后同意,我春节后赴任北京分公司担任总经理(当时有些兴奋),工资增加一倍。

刚到北京的时候状态好,什么事我都抢着做。招聘、培训、财务、开发市场、维护老客户,北京的同事也渐渐认可我。其间觉得好了,就自行停药。这是非常大的错误。四个月后,抑郁又一次发作,我加大药量还是不行。去安定医院治疗无效,我把药量加大到4倍,身上出了红色药疹,却还是抑郁。

我知道撑不下去了,打电话给总经理,说要退掉已经租赁的公寓,回上海。总经理电话里没说什么,只发了短信说:“你在搞什么?”

回到上海,经过上海精神卫生中心两个月的治疗,身体基本恢复了。再进公司,每个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的说我精神分裂了,有的建议我去参加特奥会(特奥会是精神智力残疾人运动会,当时正在上海举行)。

我知道待不下去了,于是辞职。这家外企我干了六年,是我工作最长的一家公司。之后又应聘了几家公司,职位都不低,但最多十三个月必定抑郁发作,走人时连工资都不知道怎么去讨要。

后来我觉得还是找个兼职吧,不要朝九晚五,发病了也好休息。我摆过地摊,做过电话销售,发传单,卖葡萄,卖助动车,帮证券公司开户。这些工作都没有底薪,尝尽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记得有一次去建材城拉客户证券开户,三天我脚上就起了5个水泡,一周我的大脚趾盖都脱落了。有一个水泡在两个脚趾之间,非常痛,不能走路,我就用一张餐巾纸裹在两个脚趾之间。晚上回到家,脱下袜子,发现泡破了,纸巾和皮肤粘在了一起。我用力一拉,整块皮肤都撕下来了。看到红色的一瓣瓣的肉,我哭了。

的确开了几个户,我本可以拿到佣金,但后来抑郁发作,一个多月没去公司。公司说我不来报到,就不发佣金给我。我也没办法,因为没有劳动合同,一切都是公司说了算。

就这样还要被父母骂:你怕苦怕累,好逸恶劳,啃老。我反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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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2#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2:30 | 只看该作者
治疗

2008年和2009年,我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只是被姐姐硬拖着看了一次世博会。病友说电击对我这样的老病号有效,可我自己的钱早用光了,开口问妈妈要钱,被妈妈一口拒绝:你没病,别跟我说,你去跟医生说……

当时我真的绝望了。妈妈是非常爱我的,但是她坚定地认为我没病,是偷懒。我说服不了她。

那晚我去外滩站了一夜,面对着黄浦江我重复着一句话:跳还是不跳。这样活着没有尊严、没有质量,死了对自己对家人更好。而另一个我说:你这样来人世间一遭不值得,再试一种治疗方式吧,万一好了呢?万一好了呢?

爸爸给我钱让我去做电击,但是做电击一定要有人陪同。长期不接触社会,我的人际关系都断了。妈妈不能指望,爸爸在上班,我含泪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爷爷85岁了站都站不稳,一拍胸脯:大孙子我陪你去。

从家到医院要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上海早高峰的地铁挤得前胸贴后背,我和爷爷挤在人堆里,听到他大声地喘着气。我握紧他的手,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不敢看他的脸,老人家80多岁了一天没享到孙子的福,现在还要陪着患精神病的孙子去做电击……

电击之后稳定了几个月,但还是抑郁发作。我了解到上海某医院有手术外科治疗抑郁症,就是在头颅的两侧各钻一个小孔,用电极丝探入毁损病变的神经通路。那个主刀的医生说肯定有效,但整个手术大概需要3万元。我身上没有钱了,爸爸看我老治不好也不愿再给我钱。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要试一试,透支信用卡,还不上拉我去坐牢也无所谓了。

最近又开始吃药了,现在效果不错,但我知道以后还是会复发的。也不再找工作了,现在在一个抗抑郁组织里当志愿者。虽然没有收入,但我想帮帮那些病人,他们比我惨的多了去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上海户口,饭还是有的吃的,也有睡的地方,那些没有依靠的病人怎么办啊?

有一次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门口看到一个小伙子跪着要饭,地上一张纸上写着:没钱看病,我想活。一边放着厚厚一摞药费单和一大堆药壳子。

我问他:

“小伙子你怎么啦?”

“没钱看病。”

“你有医保吗?”

“没工作,没医保。”

“你父母不帮你吗?”

“父母不理解。”

小伙子哭了,我也哭了。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17元5角都给了他……

作者◎迪诺龙华

好像有两个我,一个阳光豁达积极,另一个内敛拘谨懦弱,同时藏在我的身体里。

现在的危机,是为了规避另一场危机

抑郁的艰难岁月,当然属于人生重大的危急时刻;与此同时,抑郁又常被理解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在这个意义上,抑郁又是危中之机,这样的危机是为了规避另外一场更严重的危机。

陈余是一个幻听严重的抑郁症患者。

在半年的时间里,她的耳朵里包养了走兽飞禽,上天入地,胡作非为。每次演得轰轰烈烈时,她就得提醒自己:那都是假的。

抑郁症让陈余变成另一个人:乏味、寡言、困倦、敏感,仿佛一夜之间集齐了所有最令人不舒服的气质,让亲朋好友无所适从。不断有人游说她:“看开点儿”“你抑郁什么,比你惨的人多的是”……

陈余苦不堪言。在她最无助的时刻,身边人给了她最令人绝望的回音:不理解。

接踵而来的是剧烈的身体反应:呕吐、莫名的疼痛和失眠,以及早晨绝望的念头。

确诊

我就是陈余。

确诊是在半年前,一夜之间就病了。秋日的某个早晨,我被胃里的一阵狂风暴雨催醒,还来不及跑到洗手间就吐得满地都是。起初以为是肠胃问题,接下来的几天,我就像一只疲软的鸭子,浑浑噩噩,完全无法进食,体重急剧下降。

更严重的是,我几乎无法正常生活,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平日里特别爱干净的一个人,连澡都不想洗。工作同样无法进行,身体像被灌了铅,不能挪动半步。在尝试了各种肠胃药无果之后,我决定求助心理医生。

我在朋友的陪同下来到医院,刚一开口讲述症状,就不自觉掉泪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无助,心里空旷得有回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三个字:没意思。

医生最终在病历上写下了“重度抑郁”四个字,给我开了来士普以及十几味中药,让我每天按时服药。

对抗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慢慢适应自己的病症,坚持正常作息。即使睡不着,也按时睡觉、起床。

刚开始几天一直呕吐,我一个人瘫在洗手间,把胃酸都呕出来了。一边吐一边哭,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有一天晚上,我站在阳台,突然看到楼下的人都在向我招手,要我往下跳,每个人都希望我跳。那一刻我没有任何想法,如果不是朋友喊了我一声,也许就那样跳下去了。

朋友们开始对我特别关心,每天在微信上问候我,转发各种抑郁症的帖子和文章。我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患病,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种感觉,所以并不期望朋友们真正体会我的境遇。

慢慢地,关心的声音越来越多,手机之类的移动设备对我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它们让我焦虑万分。所以我开始控制自己使用电子产品来缓解焦虑感。

另外,我按时服药,每天适度运动,减少不必要的思考,避免过多的压力。我与一群朋友同住,家里平时挺热闹,我让自己参与到他们的交谈里,即使不发言,至少也要在场。

我虽单身,却不与父母同住,一开始不敢告诉他们,害怕他们过分担心。后来朋友们劝说我“要尊重父母参与我人生的权利”,所以我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以一种平淡无奇的语气,在电话里告知了他们。

这也成为我病情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出乎我的意料,父母给予了我巨大的帮助。父亲对我说:“即使你患病,你也是幸运的病人。你对自己的病情了解,且及时寻求了医生的帮助。那些沉默寡言的农民,他们没有就诊意识,终日低落,一言不发,他们难道就没有抑郁症吗?他们更需要别人的帮助,需要对病情的认知。”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对啊,我是幸运的。

好转

之后,我竟然能入眠了,每晚可以睡两三个小时。我清晰地感知到药物的作用,我的感觉开始钝化,呕吐停止,负面念头几乎消失,同时伴随着健忘、注意力分散以及劳累感。我无法深入思考,却再也没有想过自我了结。

如今我依旧轻易觉得累,不能承受高压,但觉得一切都会在可控范围内慢慢好起来。

作为一个“重度抑郁新手”,我愿意把这当成一种人生经历。由于抑郁常被当成自我保护机制,我也更愿意相信,这样的危机是为了规避另外一场更严重的危机。

作者◎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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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2:44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姑娘的9种人格

本文作者是北京安定医院主任医师姜涛。他行医24年,遇到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例。在这篇文章中,他向读者朋友们介绍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多重人格分裂症”。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说美国有一位46岁的女子,得了罕见的精神疾病——“多重人格分裂症”,同时拥有17种不同人格。也就是说,好像有17个完全不同的人,不断在她身上换来换去。

作为一名医生,在行医生涯中能遇到稀奇古怪的病例,是职业的报偿。幸运的是,我也见过一次“多重人格分裂症”,只是当事人的人格还不到17种那么多,只有9种。

(一)

2010年初夏的一天,我出门诊。中午,在诊室门口,我注意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在候诊,她很平静,看起来也很温柔。当时不知怎么就记住她了。

但整个下午,她都没进来看病。直到最后一个病人走了,她才走进来,立刻把门一锁,把窗一关,拉上窗帘,“扑通”跪在地上,一把抱紧我一条腿,叫“爸爸”。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我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样黏人过,而她已是个大人了,还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奶声奶气地叫我。

如果这个画面放在电视剧里,看着还挺温馨,可我当时觉得瘆得慌。我遇到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病例,有拿刀要砍人的,有歇斯底里要砸我办公室的,还有一双空洞着眼睛瞪着你就是不说话的……但哪一种都比不上当时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赶紧挣脱,没用,就迈开另一条腿去开门。她起身挡着门,就是不让开,死活不让开。等我好不容易把门打开,才发现白大褂都被她撕破了。于是赶紧喊她家人、喊保安来。

我一叫人,她立刻就平静了。说话特别正常,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样子。

我这才了解到,她22岁,刚从抑郁症病区出院,来门诊复查。此前她的症状是情绪低落、悲观,有自杀企图。住院两个月,暴躁,有攻击性,一直想自杀。被诊断为双向情感障碍,中度抑郁发作,用思瑞康加碳酸锂治疗。到情绪稳定,自杀念头消失,就出院了。

我问她答,她的思维很清晰。但聊着聊着,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突然冒出“干哈呀”这样的东北话,还能一连说好多句。

我心想估计是赵本山的小品看多了,没当回事儿。谁知道她很快又切换成唐山话,一会儿又是陕西话、内蒙古话、四川话,最后连广东话都冒出来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用不同口音啊?

她说,没有啊,我一直就这个口音啊。

我说,那你用的是什么地方的口音,你知道吗?

她一愣,沉吟着说,我用的什么地方口音……就是北京话啊。

我谈不上是方言专家,但我接诊的病人,全国各地哪儿都有。一个病人只要多少带点儿口音,我都能大概听出是哪儿的。我后来统计了一下,她一共说过9种方言。

(二)

之后每周六她都会来,就一个人过来,也不让家人陪。一不问我病情,二不要我调药。一进来就跟三四岁的小孩似的,往我身上爬,搂我脖子,或者抱腿、往腰上挎。

我开始都是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她看我想摆脱她,有时会瞬间暴怒,发疯似的撕扯我的衣服,像个泼妇。等别的医生过来帮忙把她摁住,又吓得像小绵羊似的,躲在角落里哆嗦。

有的时候,她会去病房找我,突然过来抱住我。还好不会让人误会,病房里的人一看都明白,就是小孩找爸爸的那种,特别幼稚。后来我只好对她说,你要老这样,我就没法再给你看病了。

她有很多行为障碍,吸烟、酗酒、暴食等。以前的那个医生一直给她用思瑞康和碳酸锂。因为她经常有攻击性,后来我给她加了德巴金。这三种药物连续使用了两三年,她的整个情绪就趋于稳定了。

但并没能根治,治疗过程老是被她的“幼儿状态”打断,短短一两个小时内,她可能变换好几种情绪,焦虑、激烈、抑郁、狂躁等。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安定医院的楼道里吸烟,一坐就是半宿。

我单独和她妈妈聊过一次。她妈妈说,孩子在家情绪特别不稳定,对她爸尤其凶,老是跟她爸吵架。

她爸是个才子。家贫,但成绩好,是村子里少有的大学生,琴棋书画都颇能拿得出手。但后来人生并不如意,比较清高,在单位受排挤,所以望女成凤的心思特别强烈,对她从小就特别严厉。

她爸送她去学画画,她悟性差一些,达不到要求,就被她爸挖苦、责骂,说什么“狗刨的都比你画的强”,“趁早算了,别给我丢人了”。经常打她,踢、拧、扇耳光、拽头发,还不许哭。有一次她爸喝多了酒回家,发现她作业没写完就睡了,就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像踢小狗一样,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第二天,她跪着求父母别让她去上学,没用,还得一脸红紫地去上学。

从青春期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就抑郁了。情绪容易低落。有时候又特别狂躁,控制不住地吃很多东西,能把一冰箱的东西都吃了,吃完了再吐。

等高中毕业,进入大学,这种虐待式的家教终于暂停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狂躁、攻击、自杀等症状突然爆发了。

后来她跟我谈起和父亲的关系,言语很平淡。描述她小时候受到的创伤,就好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三)

她住院时,医院给她的诊断是双相情感障碍。这只是一个方面,她更严重的问题是人格转换。

人格转换属于异病类。一般来说,人格转换往往是由于在成长过程中受到创伤,又没有及时修复引发的。我猜测,她以前的医生可能忽略了人格转换病症,所以没能彻底解决她的问题。

为什么她能说9种方言?她自己解释说,是住院的时候,病区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她就学会了。但实际上,如果她不犯病,是根本学不会也说不出这些方言的。可一旦犯病,就能说一口地道的东北话。

这就是大脑的潜能,能无意识地吸收很多信息,储存起来。平时我们无法调用这些信息,但在某些时刻,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比如我们念了一段唐诗,并没有背下来,但是汉字之间的排列组合,已经在大脑里存储下来了,在某个时刻,就能触景生情并突然回忆起来。

人的性格也能突然“爆发”“转向”。我一个同学的姐姐,18岁之前特别内向,特别蔫儿,三脚都踹不出一个屁来,家人都烦死她了。后来就抑郁了。有天她想自杀,就往河里走。当时是冬天枯水期,她没淹死,冻得够呛,一下子就躁狂了。从此完全变了个人,特别外向,在市里开了20多家连锁药店,挣了大钱。

这种人格转化,是一种意识障碍,实际上是自我识别、自我和周围之间的界限出了问题。那她到底是人格转换引起抑郁,还是抑郁导致人格转换?很难讲。也许是共病,是同时存在的。从发病机制上讲,不是一个频道。

人格转换更多的是心理障碍,双相情感障碍则更多的是生理性的。所以对于这种有心理障碍的病人,单纯的药物治疗效果很差。必须结合她的过往经历、心理背景、文化背景,有的放矢地去治疗。

就这样,我给她治疗了大概一年。后来她再没找过我。

听她母亲说,她父亲现在对她非常好。父女关系修复后,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了。

作者◎姜涛,北京安定医院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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