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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看到了本书。一个美国人写的,叫《走出抑郁》。该书作者亲历过抑郁,而且是个很成功的心理咨询师,他母亲也应抑郁自杀了。书上有一句话给我的印象非常深,让我是真正相信他是经历过抑郁的,他说出了我的心声。
他说,人们通常会把抑郁和悲伤,痛苦混淆在一起。但其实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抑郁意味着所有情绪的丧失,包括快乐,幸福,也包感受悲伤痛苦的能力。我深以为然。得抑郁症的这些年,除了对快乐的渴望,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再好好地品味悲伤。我失去了悲伤的情绪,我失去了悲伤的能力。其实有的时候,悲伤真的是一种享受。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那些伤感情歌的作者,其实不都在享受着悲伤吗?感到伤心而痛快地哭出来,倾诉出来,这是多么流畅的大脑化学反应。而我呢,欲哭无泪,泪已干涸,哭笑不成,疯狂不正常。药物,在我身上而言,它是对正常心理的一种打断,一种僵持。其实我实质是焦虑惊恐的,慌张无措的。但药物让我有了一种病态的镇定,让我很想感受,却像失忆了一般根本感受不到悲伤。所以我很痛恨吃药。但我又不得不吃药。我的感情淡漠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刚得抑郁那会,还会有一些正常的感情,但吃药越久,我就感觉离正常越远。然而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淡漠镇定。我已经被药物洗脑了,我已经全然忘记了正常的感觉应该是怎样,我的机体也早就忘了怎么制造快乐的,悲伤的因子。我的抑郁好了吗?我可以说几乎从来没有。它只是在药物的控制下换了一种表现形式。它表现得更加机械,更加没有挣扎,表面上更加平静,更加缓慢。像我这样吃药还不好的倒霉蛋应该还是少数吧。多少年来,我一直想吐槽抑郁,以及吃药以后的抑郁带给我的痛苦体验,但我有机会说吗?所有的药物一大作用就是让我闭嘴,滚开,带上他们的化学手铐,然后老实地呆在他们的监狱里。
我有时候想,有些人天生就是多愁善感抑郁质的,但他们在正常的状态下会觉得这样很舒服,这样才是真我。可是这些倒霉蛋要是一旦吃了抗抑郁药呢?会变得更好吗?我以前的心灵感受是丰富的,有快乐,有悲伤,但是平衡着。而我吃了药以后的感觉就是僵化的,空白的,单调的。这样就能号称治好了我的病吗?我反而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但是不吃药已经是行不通了。抗抑郁药真的没有依赖性吗?科学上讲确实没有,比起:)的话。但它为什么不能培养我的独立性呢?已经被抑郁摧残的没有独立性的我,靠自己走不出来的我,靠药物也没有走出来啊。药物不能给我独立,它带来的又是什么呢?这就像古话说的吧。药物是个授人以鱼而不授人以渔的混蛋。最终人还是会坐吃山空的,最终还是要仰人鼻息的。那这不是依赖又是什么?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药物怀抱期望,相信我只是没有吃对适合自己的药而已。但结果又是什么呢?给你希望,又让你绝望。坚持七八年,失败了七八年。世界上还有更可恶的混帐吗?有时候,很多时候,我真希望我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希望我没有被生出来。这其实还是抑郁的状态吧。还是没有治好的状态吧。可是这个病真的能被治好吗?我无数次感叹过命运,咒骂过庸医。到现在我真心无语了,麻木了。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哪,我幻想着有一天科技能快速无毒害的治好这个病。我幻想着不同的药物组合着能出奇效治好我的病。我幻想着运气会突然地降临。我可以很坦诚地说,我仍然痛恨这个世界,仍然找不到活着的动力。我并不是一个没良心没孝心的人。但我真的感受不到父母的爱了。我失去了感恩感激的能力。现在唯一支撑我的,就是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责任。又能怎样呢?有多少病不也这样姑息治疗着吗?做透析的人,吃降压药的人,他们都没有完全治好的希望了。只能着苟延残喘着。那我不也是这样吗?这种苟延残喘至少还能给父母带来些些安慰。
这篇文章其实是我自己在跟自己对话。自己在跟自己做思想工作不是吗?呵呵。
继续吧,渺茫的希望和沉重的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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