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钢
发表于 10-8-11 14:29:06
to 淡然:在咨询师二级教材里,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都被归为重性精神病,比神经症更严重。
许世钢
发表于 10-8-13 19:03:28
26.放下执着(上)
09.6.9,前两天听录音时,再次体验到理智控制的倾向——觉得咨询中自己的某些反馈很好,事后看来效果也很好,就想把它们总结出来,记住。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就害怕失去它,试图用理智控制住,这种尝试只会有一种后果:失去自己所看重的东西。我有位当事人就是这样,从小感到自己一无所长,极少得到赞许,初中时被老师表扬成绩好后,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害怕自己成绩下滑,结果她的成绩却迅速滑落了,这正是因为她对于成绩过分焦虑所致。
09.6.23,这几天状态很好,兴奋,预想写《我的咨询观及其形成过程》会很顺利,很快就能写完。我在这里又重蹈覆辙,被主观感受所欺骗。
09.6.24,写文章时执着快慢,感觉不够快,有时又感到很顺利、很快,因而兴奋。有一种急迫感,想尽快写完,尽快出版,时常关注自己这一天写了多少——比起事情本身,我更关心自己的进展如何。
09.6.26:苟能起,又不艾?!
这周写《咨询观》时,似乎一直都处于疲惫状态,匆匆忙忙,抓紧一切时间。今天上午觉察到了,就随内心的愿望随便浏览一些东西,查阅资料,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休息,但还是有集中精力继续写作的冲动。想随心所欲、清静无为,又担心这样太消极了,不知道状态何时能恢复过来。
09.6.30:忧乐无端且自作!
朱经武、乔丹等在巨大成功后的喜悦,与我在写作、咨询进展良好时的兴奋、想象美好前景,其差别似乎在于,他们享受的是事情本身,而我则是因自身前景。虽然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能达到目标,但还是心有疑虑,状态不佳、事情(期望)遇阻时尤其明显;事情顺利、状态良好时则会兴奋,情绪和思维也受之影响。
09.7.2,6.11之后,再没有体会到5.1前后的状态,难道是因为晚上睡得晚,以及急于写完《咨询观》,总是尽可能思考、写作,休息不够导致大脑一致处于疲惫状态?从之后的反省来看,的确是因为我一再强打精神、集中散漫的注意力和思维,透支了自己的心力所致。如果一个人长期这样透支自己,我估计他迟早会陷入疾患而无法自拔,就像我大学中一直殚思竭虑、强迫自己学习,渐渐地终于陷入了双相循环的怪圈,不得不依靠药物的帮助。
09.7.5,找中介租房时,仍然表现出“亲近人”,想与之建立良好的关系。以前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现在这么做则是因为没有意识到对方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继续认为这是最有效的方式,没想过还有别的选择。不习惯用对抗的方式争取合理的利益,而只想着我让对方喜欢了、高兴了,才有可能得到一些“好处”——事实上是在等待别人的恩赐——这种自居低下的生存方式,是自谦型人格的根本特点。
09.7.7,毫无疑问,6月份以来,又陷入了“苟能起,又不艾”的过程,兴奋中想象未来的美好生活、成就,被它吸引,急于实现种种欲求——尽快写完《咨询观》、成书投稿,进入下一个阶段,着手恋爱和转行——陷入了大学里满怀“追求”,逼迫自己学习的状态。
09.7.28,09.6.5:自我膨胀、自我中心倾向,当自己的意志、愿望受阻时,就会产生愤怒,容易火大。比如乒乓球双打时同事总不及时跑位,说了很多次都不变;同学来北京出差,不愿意到我的住处聊天,一定要去外面喝茶。
09.7.30,不知不觉又“住”于咨询,执着于进展、结果。想着完成这几位来访者的咨询,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信心爆棚地正式转行。
09.7.31,感到自己很帅、很有才、前景大好,但又不确定去各个论坛推广自己效果会怎样,会不会有很多人来咨询。
09.8.5,不想在恋爱上投入很多时间,尤其是在网聊、短信、电话上,感觉不到啥乐趣,也觉得效率低下、浪费时间,期待对方这方面跟我一样;总感觉自己有很多事要做:之前是自身的困扰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与压力,现在是咨询和写作,一心想着转行——要抓紧一切时间,而不是“浪费”在文字沟通上。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奇怪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自己在爱情上的自我中心性,一切围着成为职业咨询师转;但转念我就明白了:我对它的执着,原因在于下意识中我把它看作生命之所系,感到它是我精神生活的基础和中心。事实上,到现在我才比较有闲、有自由,以前被它占据了全部的身心。之所以有这样的反省,是因为去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因故又与我联系,交往中她更加令我动心。
09.8.21:咨询中被深深地激励!
一位当事人,多年以来在沉重的痛苦下进行着艰苦的努力,渴望活出真实的自我,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曙光。他感受到,如果不能挣脱束缚、发自内心地生活,那么生活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仅仅只是“活着”,而不是“他自己”投入了生活。他感到,如果他能克服这个障碍,那么就算生活的困难也会变得对他有意义,这是真正属于他的问题,他可以带着勇气和自信去面对它们,而不再陷于徒劳的心理防御。他感到,即便他今后能取得任何成就,都不可能与他这一个成就——成为真实的自我——相比,因为它是决定性的,是今后所有成就的基础——就像再高的高楼,也依赖于坚实的地基!他还感到,如果他能克服这个障碍,那么今后任何的困难他也能去面对、去解决,因为,它们都不会比这个困难更难——用克尔凯郭尔的话说:选择成为真实的自我是人生中最重大的责任。
这次交流深深地激励了我,激励了我的勇气和自信,激励我坚定在咨询的道路上走下去——即便得不到“成功”和爱情也无所谓。对于未来的路,本来我并不完全确定,但现在我不再有任何怀疑。对未来不能完全确定,并不是我对自己的咨询能力有怀疑,而是对于如何能扩展业务、如何能获得成功、以及对能否获得两情相悦的爱情有疑问——甚至对它们持略微悲观的态度。通过帮助他人谋生,这个我是有信心的,没把握的是能否带给我“成功”、带给我“爱情”、带给我“幸福”,这让我有一些担心和忧虑。我忘记了在迷雾重重的日子里,我曾这样激励自己:“不希求什么舒适、正确与安全,不害怕飞跃产生的危险。……穷尽其所有,不欲其所无。”而现在我重新把幸福建立在各种欲求的满足之上,建立在成功与爱情的获得上,忘记了幸福并不需要以“赢得...”作为先决条件。
马斯洛说:最幸运的是那些因为爱而有所得的人,他们被某件事吸引,并且可以通过做这件事来度过一生。但我忘记了自身的幸运,忘记了自己不但从沉疴痼疾从解脱,能够做真实的自己,还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自己的兴趣,并能通过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谋生。我想我可以对目前拥有的一切感到满足!
09.8.24:关于精神脑震荡!
在小说《热爱生命》里,杰克•伦敦写了一个迷途者的故事。这个不幸的人独自在荒野挣扎,饥饿,疲劳,孤独,绝望,还有一匹和他同样饥饿、同样疲惫的老狼,一直跟着他,等着他倒下。然而最终不是狼吃掉了他,而是他吃掉了狼。小说的结尾是,这个人终于回到船上,吃了很多,成了胖子,却还惶惶恐恐地储藏面包,甚至于已经干瘪的面包塞满了船舱的各个角落,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四处收集。却没注意自身和环境都已经改变,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做。——饿怕了的人常常养成饥饿思维,抓住一块面包便不敢松手;即使已经吃饱,还是忍不住囤积,生怕重新回到饥饿的日子。忧虑是一种习惯,而他已染上了这种习惯!
这很像我们大多数人的人生!童年时代,我们的精神生存曾受到长期的的威胁,精神生存的核心曾受到致命的震动,结果我们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之中;为了消除这些痛苦感受的威胁,不得不竭力去谋取很多东西,竭力防御它们。以我为例,从生命的一开始,父亲就向我指出:“你是远远不够的!”一直给我很多很高的标准说我必须达到它们、变成它们。只要我还没达到标准,只要我还有缺点\不足,我就不会被接受,我就会有被挑剔、被羞辱的危险。父亲统治下的世界不由分说,没有我的余地。权威的父亲代表着生活,因而也代表着死亡,我不得不退行到一种婴儿般的软弱无助状态,被审判彻底制服——审判的结果是我感到自己低劣和罪有应得。然后,为了避免这些令人痛苦的感受,无论在哪里,我都必须做到最好(比得上别人),比那个少(不如别人)——这是父亲对我和我对自己的标准——我就会觉得自己不够好,我就会有很深的自卑感、负罪感和恐惧感——害怕自己会被抛弃,失去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因此,我必须总是关注自己(的表现),关注自我保存,拼命防御内心感受到的威胁——防御是因为内心不停的自我威胁,不断的危机感,无止境的对危险的预期。父亲的教育使我相信,除非我取得成功(达到心中先验的标准)\尽如人意,否则我本身是没有价值的,只有最终的成功\尽善尽美才能救赎我的罪过、确保我的安全。
人的精神生活结构中最重要的决定因素产生于童年早期,他终其一生都很难脱离童年印象的制约——即便成年后他实际上已置身于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即便他已经有力量推翻童年审判的不公正的判决,但他往往意识到不到这点。他彻底认同了童年遭受的非人审判,并主动对自己继续这种审判,在他身上,牺牲者与刽子手同一!
家庭是社会的代理,父母是生活的代表,父母希望孩子能在生存的阶梯上站得更高,结果却是从精神上消灭了被告,使得他们必须通过占有成功来维系精神上的生存,使得他们总是患得患失,强求结果,结果往往是“永远想着结果的事永远没有结果!”那些比较幸运的个体,他们在充满温暖和鼓励的环境中长大,对自己的价值和身份非常确定,因而不需要以成功作为支撑,因而也就不需要顾虑结果。他们在开始做事前,都充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坚信所从事之事业必能成功,结果他们不断地获得成功!
概括一下说,执着结果基本上是因为焦虑与压力的驱使,让人不得不渴求这些东西来缓解或消除它们;反过来,当我们执着某种结果时,我们就容易对自己能否达到这种结果感到怀疑,对不能达到这种结果感到恐惧。在恐惧不能达成某种结果的背后,隐藏着引发这种渴求的焦虑或压力——比如说,恐惧失败的背后,隐藏着身份的焦虑和自恨的压力,是它们驱使我们渴求成功。放下执着与渴求,反而会让我们对结果更有信心,我猜想这可能是一个普遍规律。
09.8.28,昨晚睡觉时越想越生气,因为她对他的一往情深,严重打击了我的自恋,心想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如此投入和沉迷。她自己也说,他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除了上进心和节俭;而我自己外形不错,又有人格魅力,交往时总是让她很开心,她应该很容易喜欢我、放下他才对,结果她还是“纡尊降贵”主动找他。
我很想见见那个人,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能让她一往情深——如果他确实比自己“优秀”那也还罢,“输”给不如自己的人就很不甘心。我深爱她,她却深爱别人,甚至是“各方面都不怎么样的人”。但诚如她所言,选择谁不一定是因为他“优秀”——因为触动我们内心的,并不是理性的选择,而是“感觉”上的吸引,是潜意识的活动;相对地,有时候我们也无法被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人所吸引。于是我猜测:或许是因为他刚好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困难时期,他的关心对她是很重要的支持,习惯向他倾诉后对他产生了依赖,于是她感到自己爱上了他?她因得不到积极回应而伤心,不一定是因为爱,也可能是因为付出却不能得到,因为意志受挫?这两点后来都得到证实。
吃够爱情之苦的人往往都会感到“越是爱得真,越是伤得深”,或者认为伤得越深说明爱得越浓,但我不得不说这种观念是错误的——让我们受到伤害的,是我们寄望于这份关系中的某些希望没能得到实现(尤其是当关系破裂、危及到我们对未来的希望的时候);或者双方都想满足自己的需要,因冲突而造成了伤害。
当天晚上,这件事让我出离愤怒,在床上辗转难眠,在墙上狠狠锤了几拳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第二天凌晨,半睡半醒之间我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很像争宠失败的小孩,很受伤,需要她主动的付出来抚慰。对于小孩来说,父母的言行所造成的伤害,除非父母做出很多弥补,否则他们受伤的心是无法愈合——因为小孩缺乏理性思考的能力,他们对自身价值的感受完全取决于周围的成人、尤其是养育者对他们的态度,并且这些伤痕无可避免地会对他们以后的关系造成影响。小孩期待父母的弥补很自然、也很符合逻辑,因为他们除了养育者外一无所靠;对成人来说,这样的期待就有点不切实际了,他真正能依靠的是自己,依靠他发展出的爱的能力——包括自我肯定。认识到这些之后,并没有立即让我振作起来,又过了几天心底里落寞的情绪才逐渐散尽。
09.9.2,在咨询中体会到父亲说“这么简单你都不会”时的心态。总觉得自己在文章中写得很清楚了,来访者用心看我的文章就应该能够领悟自己的问题、走出来,对来访者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清和进展缓慢很不耐心,并表现了出来——他提出的几个问题,我都在文章中详细论述了,他提这些问题说明他显然“没有用心”读我的文章。事实上,是否用心从根本上来说并不取决于他的意志,而是取决于他的心理状态——我们每个人都一样,都依赖于无意识的、情感的潜流。对他的“不用心”和“进展缓慢”不耐烦,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举步维艰,并且以为参考我的经验来访者就可以走上康庄大道——恰如米兰•昆德拉在《被背叛的遗嘱》中所描述:“人是在迷雾中前进的。但当他回过头来评判往昔之人(这里是途中之人)时,他在他们的道路上看不到丝毫浓雾。他所处的现今也即是他们遥远的未来,站在这一点上,他们的道路在他看来一片光明,一览无余。回头看,人看到了道路,他看到前进中的人们,他看到他们的错误,但浓雾不再有了。”
09.9.5,希望尽快确立关系,很热烈地投入,然后可以着手转行的事,而她似乎不紧不慢。事情没有按自己预想的方式进行,让我感到缺少掌控感,并对结果患得患失,同时疑惑将来会怎样恋爱,疑惑预想中的乐趣没实现,恋爱还会有什么乐趣。这段时间中,我不断地设想一步步会是什么样子,想象力画好了一幅鲜明的图画,并以为事情会符合我的理性期待,结果自己把自己骗了。另外,我一方面感到她应该很容易喜欢自己,一方面又担心她会不喜欢自己——自负与自卑、意识中的自命不凡与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同时被我体验到,两者看似互为矛盾,其实只是同一个过程的两种表现。
后来有次给她打电话,只聊了几分钟,也没感觉到她喜笑颜开,放下电话后有一种不安,感到前景不好,觉得自己应该找话题多聊一会,让她高兴,那样我会感觉前景很美好。这里我又主观了,这种不安、前景不好的感觉,直接源自于我对父亲的感受——他高兴与否是我预判自身前景的晴雨表。由于这样的经验——可能也由于我对博取女孩欢心缺乏信心,我一直以为,只要外在条件差距不是很大,谁能够让一个女孩总是很开心,她就肯定会对这个人这个人产生“感觉”,直到她后来的拒绝让我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09.9.10,爱情上的患得患失让我处于巨大的压力中,于是找了一位朋友小聚——我知道将这些压力宣泄出来后就会轻松很多,并且跟她交流肯定还能开阔思路,有助于我心态平和。果然,交流中我意识到我正执着于一种目的:消除来自内外的压力,获得一种幸福感。这种压力“基本是来自内在的”,我“内心也希望能有个人相知相惜相伴”;这种执着则是惯性的延续——我一直都是一个太在意结果的人,无论什么事,只要有目标就会执着于它,执着于结果。
对此她说:“能给你内在幸福感的只有你自己。如果我们内心不圆满,别人给不了这个,而我们都喜欢(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本来我以为她是说我在期待别人的施予,所以回答她说:“不是靠别人给,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但她说到“我们都喜欢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时,对我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事实上,我们不仅喜欢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更喜欢寄托在金钱、地位、权力上,寄托在某个目标的成功上,这是我几年前就已经认识到的,并靠这些认识放下了许多执着。
“很多人千方百计地探寻幸福的来源。为了得到幸福,他们有的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有的转向吸毒、酗酒和滥交,还有难以计数的人则认为拥有昂贵的汽车,豪华的度假别墅和其他流行的‘玩具’就是拥有了幸福。他们的这些努力反映出这样一个基本的事实:人们在寻找幸福的源泉。”
“不幸的是,据我所知,对于许多人而言,幸福并没有如期而至。因为他们曲解了获得幸福的途径和方法。我经常听到很多人说:‘要是我得到晋升我就幸福了’,或者‘当我减掉那20磅我就幸福了’,或者‘只要孩子能重返学校我就幸福了’。这样的清单可以一直罗列下去。如果你愿意,你也许可以为自己添加上一些。”
“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因为它假设幸福是对拥有、对得到或完成什么的一种‘反应’。在生活中,我们都经历过刺激和反应。刺激就是一条狗对着你吠叫,露出了它的牙齿,反应就是你的心跳加快,手心出汗,准备溜之大吉。今天,有人认为一辆昂贵的汽车是一种刺激,幸福是一种随之而来的反应;一份高报酬的工作是一种刺激,幸福是一种反应;一份融洽的关系一种刺激,幸福是一种反应。这样的观念是在说:当我...时,我就幸福了。”
“然而我发现,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幸福才是一种刺激,而反应则是生活对那些真正拥有幸福的人的馈赠。当我们感到幸福时,人们更愿意聚集在我们周围,形成良好融洽的人际关系;我们更容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享受良好的健康状况。幸福不是一种被动的反应;相反,它是一种良好的刺激。”
“幸福是一种有意识的选择。在我们生活中的每一天,我们都在进行这样的选择。出于一些知之不甚的原因,许多人在大部分时间里选择了悲伤、沮丧和愤怒。幸福并不是当我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来临的;我们常常是选择了幸福之后才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文中提到的“知之不甚的原因”,我已知之“甚甚”——性格结构决定了个人的思想、感觉和行为,决定了一个人面对事情时的第一反应。童年经历对我们性格结构的形成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之后我们就按照这样的性格结构来行事。因此我很羡慕那些童年时未曾遭受精神脑震荡的人,一开始就以正确的心态和方式做事,能够生活得幸福和满足,而我们只能不断地企望,不断地在挫折中学习、调整,逐渐学会放下、知足。
09.9.21,感到前景、钱景没法确定,没有明确可达、可以一览无余的道路,害怕不能给爱人以她想要的物质生活,对事业、对爱情的执着,这时又浮现出来。在写作《献身》一文时,我确实能放下它们,但这种体验并没有维持太久——惯性的力量无法一劳永逸地被根除。
这天下午,热望的世界再次变得无法把握,似乎遥不可及、不可到达,顿生幻灭之感。晚上听《倩女幽魂》时,深感于词作者黄霑对人生的洞察。“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人生是美梦与热望,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人生路上,有欲求,所以有挫折;有渴望,所以有沮丧;在寻求生存答案的路上,人的情绪就在两极之间不断变换。陷入迷茫时,人就会惶然“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感伤“一丝丝梦幻般风雨,路随人茫茫。”
09.9.22,我反思了自己对成为职业咨询师的执着,发现它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兴趣,还因为我不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在公司闲混的状况让我缺少自豪感、自我满足,心理咨询的能力成了自我认可(身份感、身份认同)的基础、自我评价的依托,成了我安身立命之本。在自我成长的过程,我反复地像这样察觉到对自己的要求和价值条件,察觉到自己执着的欲求——对同一对象的、对不同对象的,然后努力放下它们,选择无条件的自我接纳、自我尊重;在这个过程中,各方面的能力也不断得到发展。
09.9.23,万物静观皆自得,不可强求,但那种可以主宰控制、按部就班、一切都处于理性的控制之下的感觉,真的很爽;相反不可控、不能随心所欲却让人深深地沮丧与烦恼、不安。但事实上,不可主宰控制不是问题,不能用理智掌控就有悲观的预期、感受到威胁、焦虑不安才是问题,这是我们真正需要面对的东西——渴望占有\渴求结果是对焦虑\压力的一种基本的防御。
09.10.11,前两天注意到自己不从容,容易被扰动、急躁,然后产生了一种外移作用,害怕别人以此否定自己:还咨询师呢,搞这么多年还这样,这么点问题都搞不定。下意识中,我期待自己完美无缺,一方面是担心别人挑剔自己的不完美,一方面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缺点”让我感到自己还“不够完善”,觉得它们“暗示着不好的未来”——这种将某事感受为未来征兆的现象,在很多人身上普遍存在着,并且它通常是无意识的,人们受之影响——更准确地说是蒙蔽,却意识不到它的主观性和欺骗性。
期待自己完美无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荷妮在《我们内心的冲突》简要论述了这一点。在最后一章,在提出多个治疗目标之后她这样写到:“无论是分析医生还是患者,都不能完全达到这些目标。它们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理想,其实用价值在于给我们的治疗和生活提供指导(方向\指引)。如果对这些理想的意义认识不清,我们就有可能用新的理想化意象取代旧的。我们也必须意识到,分析医生并没有能力使患者变成一个毫无瑕疵的人。他只能帮助他变得自由,从而能自己去争取实现那些理想。这意味着给患者一种机会,使他能变得更成熟,能得到更大的发展。”
虽然有了这样的认识,但后来我又因为在某些小事上不如别人大方、随意、果断而陷入了自我批判中。说到底,我的强烈的完善欲、自我批判的倾向以及担心别人的挑剔、否定,都是童年时一再被父亲挑剔、否定的结果。这些经验导致我必须关注自己的完善,以避免他——后来是内化了的和外移了的父亲形象——的审判,保全自己,造成了我的精神活动的内向性,不容许自己身上有任何不完善存在,不断地检测自己身上有何弱点、不足、不适,就像一架自我测定的机器。
但事实上,什么才是“完善”、“完美”呢,难道它不是人们的主观评判,而是客观存在的标准吗?显然不是,甚至很多的优缺点都完全取决于人们的主观评判——例如,屈从型的人并不把自己的恐惧或者无助视为污点,而进攻型的人却会把这类感觉看成耻辱,要把它隐匿起来,不让自己知道,也不让别人知道;屈从型的人把自己带有敌意的攻击倾向看成是一种罪过,而进攻型的人则把自己温柔的情感视为软弱可鄙。
所谓的“完美”是不存在的,接纳自己的“不完美”、不去做无谓的比较才是真正的成熟!我相信这样一个更加自我接纳的人,将像罗杰斯所发现的那样,“终于可以按照人类有机体的自然倾向自由地变化和成长”。
09.10.13:自我觉察、自我反省过强,尤其当事情不顺利时,很容易有相反的声音出现,即便比较顺利,也习惯于自我关注,希望趋于完善。几年来,我一直处在转变的过程中,从执着、渴求、焦躁,到知足、随缘、从容,这种反反复复是我生活的常态,而不断地反躬自省就是我存在的方式——这很像费尔南多•佩索阿,他的存在一直被自己所审视。在满纸略显荒唐和矛盾的《惶然录》里,他说了一句:“各位,我看见了我!” 对于他,想像是另一个世界,这一切与白天的工作和生活无关。只有夜晚,回到自己的天地,拿起手中的笔开始涂鸦的时候,才会找到慰藉。用他自己的话说,“写作如同对自己进行一场正式的访问”。
09.10.18,这天晚上给她打电话前,担心她不想听我说话,担心她会表示出拒绝,那会让我很受打击,即便她的确是因为有事不便通话——因为我没法确定这一点,不管怎样我都会把它感受为一种拒绝。通话之后我联想到,这种害怕被拒绝的心态不仅对她存在,还对好几个我认为对我重要的人存在。很多时候,对他们\她们对自己的态度不肯定、不确定,倾向于从负面怀疑,除非确信别人喜欢自己,才能很放松、很自然,否则就会感到有压力,被它束缚。
我向自己提问:是什么使你有这种会被拒绝(他人会不喜欢自己)的预感,并使你总是害怕拒绝的发生?自我觉察之后找到的答案是:害怕拒绝是因为那会打击我的自信,或者可能使我蒙受损失——除了这个女孩,其他几人都是公司的同事或领导,我感到他们能决定我的利益;这种会被拒绝的预感,还是来源于我和父母的关系,来源于他们对我的一再的拒绝,而我的整个生活方式就建立在这种被拒绝感之上,感到自己不被认可、不受欢迎。
在《我们时代的病态人格》中,荷妮这样描述了这种现象:“对于那些他并不期望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的人,他的行动和感觉自由自在、自然大方,但是,一旦有可能从他人那里得到任何利益时,他的自我意识又浮现了出来。这些利益可能是能把握到的东西,诸如一种信息或一种劝告,也可能是些不能把握的利益,诸如仅仅是些将来的利益的可能性。在爱情和其他的关系方向都是如此。这种类型的神经症患者对它所不关心的男人既坦率、又自然,但对它所喜欢的异性则既扭捏不安,又拘束不自在。”在那两位做人力资源的同事身上,我担心的正是“将来利益的可能性”,我感到自己将来会需要她们,所以有必要得到她们的认可,保持良好的关系。这里,自谦型倾向再一次发生作用,感到要获得某些东西就必须先得到别人的认可和喜爱,很关注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并且倾向于认为别人不喜欢自己,除非确信别人喜欢自己,感到自己与他人之间的关系是脆弱的,感到自己在他人世界中的位置不稳、不牢——这种悲观主义倾向正式童年经验的延续。概括一下说:你与父母的关系,会变成你与世界的关系;父母怎样对你,你就会坚信他人也将怎样对你。
父亲从来就没有认可真实的、本来的我自己,因而我一直都不相信真实的、自然而然的自己是足够好的,值得喜爱的,总觉得他人像父亲一样,对我有很多标准,设有很多我无法达到的条件,觉得自己对他人没有价值,不受欢迎,除非确信自己是被认可、被赞许的。联想到这种心态曾经对周围的人普遍存在,我进一步分析出那也符合荷妮的描述,只不过那时我的自谦倾向很严重,对周围人的认可、关爱的需要很普遍、很强烈,现在则局限在少数几个人身上,本质上我都是把父母高高在上、悭吝难测的形象投射到他们身上,重复童年的经验和感受。
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我可以不再无意识地仰望别人、自居低下,就像之前我不再仰望周围的人一样——因为我关心自己的权利胜于关心自己的利益,关心自己与他人处于平等地位。童年的时候,很多本应属于我的权利被剥夺了,比如失败、犯错、不如别人、尊严,“只能”靠自己努力取悦父母来换取,然后我养成了这种行为方式,并将每个人天经地义理应拥有的权利,当成了一种需要他人施舍、必须靠自己的努力去换取的东西——比如通过实现价值条件来获取自尊、通过他人的认可来获得自我认可。在同事和领导那里,我没有必要为了将来的、可能的利益而自居低下、迎合他们,对我来说,做人的尊严比任何利益都更为可取;另一方面,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并不像我有意无意中所顾虑的那样冷漠无情、不可指望。
淡然?
发表于 10-8-17 07:59:41
“在小说《热爱生命》里,杰克•伦敦写了一个迷途者的故事。这个不幸的人独自在荒野挣扎,饥饿,疲劳,孤独,绝望,还有一匹和他同样饥饿、同样疲惫的老狼,一直跟着他,等着他倒下。然而最终不是狼吃掉了他,而是他吃掉了狼。小说的结尾是,这个人终于回到船上,吃了很多,成了胖子,却还惶惶恐恐地储藏面包,甚至于已经干瘪的面包塞满了船舱的各个角落,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四处收集。却没注意自身和环境都已经改变,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做。——饿怕了的人常常养成饥饿思维,抓住一块面包便不敢松手;即使已经吃饱,还是忍不住囤积,生怕重新回到饥饿的日子。忧虑是一种习惯,而他已染上了这种习惯!”
我父亲就与上一个人类似,但是他并不比他那个年代的人更缺少物资,甚至比大多数人更安全。由此看来有的人对可怕记忆的反应要比其它的人更强烈,产生的后果也更加严重。
曾看过一篇报道,科学家们对一群长寿老人做过调查,其实这些老人们当中大多数有着不良的生活习惯,他们嗜烟,超重,胆固醇高,但他们依然长寿。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拥有着长寿基因,用中国人的话来说他们命中注定会长寿。
所以有的些事真的让人难以琢磨,同样的经历,对一些人的影响不是很大,而对另一些人却是致命的伤害。毫无疑问,与作者一样,我们都属于易感人群。
“能给你内在幸福感的只有你自己。如果我们内心不圆满,别人给不了这个,而我们都喜欢(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本来我以为她是说我在期待别人的施予,所以回答她说:“不是靠别人给,而是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但她说到“我们都喜欢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时,对我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事实上,我们不仅喜欢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更喜欢寄托在金钱、地位、权力上,寄托在某个目标的成功上”
许世钢
发表于 10-8-18 20:45:05
是的,我们都是心理上的敏感体质,所以更容易被负面的经历挫伤,遭受精神脑震荡。
许世钢
发表于 10-8-23 09:27:44
27. 放下执着(下)
09.10.22:顺应中的宁静与欲求时的烦恼。
在反复经历上面的两种状态之后,我开始反思: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追求应有尽有,还是活得轻松自在,最后能得到什么无所谓?生活经验的教学一再表明,事情在我放下执着后前进了,当我执着于得到,我就会在痛苦、紧张中裹足不前!
由于这样的亲身经验,以及从书看到的其他人的经验,我决定保持主动的被动性,摒弃我的欲求,生活在完全独立的今天,对未来不作计划、安排——就像没有目标和方向,而不是反复思量如何才能达到结果——同时我疑惑,对一个有目标就会执着结果、对我这样一个过于执着的人来说,或许这才是有目标但不执着?对于我来说,每次的目标都事关生存、自我保存,或者能够生存得更好,以及慑于惩罚性的自恨的威胁(参见《目标与自卑、焦虑、自疑》),因而我总是急于达到、做好,始终放在心上,不允许失败,导致压力、紧张、混乱。
09.10.29,我决定放下对事业和爱情的执着,去过一种清净无烦恼的生活;试图“悬崖撒手,绝后再苏”。事后来看,我并没有放下对它们的执着,反而陷入了对自我感受的关注与烦恼中。
09.10.30,对她还是心存幻想,晚上给她打电话前,反复考虑要说什么——先找好话题,并设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结果逐渐地就没有了心情。这种情形我已经反复出体验过了,本以为问题在于自己不善于跟人“闲聊”,所以才这么不自然;对比之下我发现,跟很熟的同学、朋友联系我并不会这样思前想后,犹豫的真正原因在于我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因而有压力,关注自己“应该怎么表现”。
刚进大学时,我给姐姐打电话也会这样,总是要事先反复地想要说什么,心中列出一二三四来。现在想来,我也是在担心通话中没什么说的,干巴巴地说几句就挂了,只不过我担心的不是姐姐对我的印象,而是自我感受、自我评价,那时我正感到自己不知如何跟人交往,跟人聊天时害怕冷场——那样的情况会让我有一种失败意识\失败感。
09.10.31:我很疑惑,怎样的生活才能让我长久地感到满意,我到底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怎样才能让自己处于良好的自我感受(情绪饱满、积极主动)中?
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之前几天自己一直无所事事、缺少活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认识到不能主宰控制,不能凭自己的努力确保实现欲求、获得永恒幸福起到了瘫痪的、昏昏欲睡的影响。之所以如此,也因为从10.22开始尝试无目标、被动地生活,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想清了问题,未来有了方向,为此很高兴。
09.11.2:人活着都是为了良好的自我感受?我想的确是这样,至少在他的基本需要得到满足之前,必然是这样。
09.11.3,还是在期待,书的发行能给我带来声誉,有助于我发展事业和获得爱情。下意识中期待事业、爱情双丰收,感到只有事业、爱情双丰收我才能有持久的幸福和满足。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放下对它们的执着,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放下——放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09.11.4:如果在08.11.30看有关的观点、理论,我能不能放下对身份的执着,做到随遇而安,对未来不焦虑?答案是“显然不行!”那些观点当时也知道。我们是一种我们无法控制、或至多只能部分加以引导的心理动力过程。放下需要“修行”,而不能由理智“决定”。
有关人的行为的动力学概念是弗洛伊德体系的核心,他发现是各种充满了强烈感情的力量促使了行为的发生,认为我们只有认识这些力量,才能理解和预测人的行为。在人的意识思考之外存在另一个领域,即他的感受!
09.11.8:周末两天又体会到10.14前后那种超脱尘世、无欲无求的无比宁静,但缺少行动的动力(欲望)和热情。想延续这种感觉,以“无目标,不思未来,不努力”的方式生活。晚上小憩醒来后领悟到:其实放下渴求不等于无目标,不等于无前进的方向,不等于不努力。
问题不在于是否有目标,是否追求,而在于心态,在于是否执着结果,是否“有所住”;并不是说无目标、不追求,而是说不执著结果。写下这些,联想到南怀瑾先生说“普通人一看到好(一有目标),结使(心理惯性)就来,被好(目标)捉住了;初果罗汉不会被好境界(目标)捉住,此心归于平淡,没有事”,我豁然明白了一个几年来悬而未决的问题——“这个我在其中只有放弃和生活才能获得平静的环境,这个对成功的渴望和追求在其中出处碰壁的环境,它究竟是什么呢?”它不是别的,它只是我自己内在的心理环境,是我内心的无意识因素!在《目标与焦虑、自卑、自疑》中,我已经深入地揭示了无意识因素的力量,如何让我一再地遭受失败——每次想要做点什么都会紧张混乱、妄念纷飞,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事实上,缺乏目标、方向常常是某些心理问题的结果和表现。荷妮发现,“方向感在许多神经症患者中都是明显缺乏的,他们的‘指引力’之所以逐渐减弱时与脱离自我的程度成正比的。”在《神经症与人的成长》的第11章——放弃,自由的吸引力——中,她对这个问题作了集中论述。她还说,“诚然,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由我们左右不了的因素所决定的,但我们可以有方向感,可以明白自己的生活追求,有自己的理想,我们朝着理想奋发努力,以理想的准绳去做有道德的决定。”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总是“应该”有目标和方向,目标和方向决定于内外环境——尤其是内在心理因素,不是我们可以任意选择的。有些时候,“无目标、不思未来”其实具有保护作用,乃是最佳选择,比如这种方式让我平稳地度过了童年,否则我可能早就被过大的压力压垮了——从我后来一有目标就会焦虑来看,我完全可以相信这一点;另外,在个人的努力无济于事、一再失败的情况下,这种“现时生存”——即只为暂时而活的方式,还能让我们得到休养和调整——就像睡眠让我们恢复活力,在自我分析的几年里,我反复经历了这个过程。
另外,宋代程颢关于“定性”的观点,可以很好地解释我在09.3.10体验到的现象。有一次张载向他请教“定性”的问题,问如何让一个人在慢慢碌碌之中保持从容自得、心性不乱?因为人们在安静时容易做到心性不乱,但是一旦遇到事情和压力,就很容易失去方寸。只有在强大的生活压力下仍能保持安定和从容,才能真正做到不为外物所累,而如何做到这一点正是问题所在。程颢专门写了一篇《定性书》作为回应,他认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之所以一遇事便乱,是因为人生的贪恋太多,想索取时,心情受制于能不能得到;想出名时,心情受制于能否成名;急功近利时,情绪受制于功利的诱惑。六祖慧能也说:“外若著相,内心即乱。……离相不乱即定。”所谓的“相”指形相,环境里各种对象的差别、形象,反映在人心里则为各种意象——如关于名声、地位、金钱、异性、健康等的意象——成为人们追求或贪恋的目标。我当时的问题,正在于贪恋太甚、太著相、急功近利,导致心性大乱。
09.11.25,曾经靠不断地克服障碍、不断进步以及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感受到生命的快乐和意义,期待着能够主宰控制、随心所欲,获得永恒幸福(一直处于良好的自我感受);而现在,虽然很多当时无法把握的目标都已经实现,但在事业和爱情面前,却彻底认识到“无常”——无法主宰控制、随心所欲。失去了对未来的幻想与光明,一时我深感失望,人生似乎都失去了继续下去的意义——因为怎么努力也不能确保得到自己渴求的东西。
写下“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确保得到自己渴求的东西”时,我才意识到,虽然我有意识地选择咨询师作为我献身的目标,但在更深的层次上,我的定向框架是“实现欲求,获得永恒幸福”——这是我们每个人所共有的追求,并且我们坚信实现欲求是获得幸福的前提条件。
09.11.26,头天晚上跟一个网友通话到很晚后我再次疑惑,我这样无条件地帮助好几个人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会不会让自己太累,不确定怎样才能让自己“更快地”达到目标。第二天上班看书时就想确定一下自己状态如何,有没有受影响。对状态的关注由来已久——正如08.10.16所揭示——本质上它是对生存的担忧,我希望有好的状态,因为那样会有利于我解答生存问题。我再次疑惑,怎样的方式、途径才能让自己“更快”、“尽快”抵达终点,实现目标。
在《健全的社会》中弗洛姆写到:“如果说理想主义就是寻求各种需要的满足,尤其是人类的超越于有机体各种需要(指各种生理需要)的满足,那么,所有的人都是理想主义者,而且是情不自禁。”在接触到他的这个观点之前,在不断深入认识自己的过程中,我已经理解到,人们汲汲营营、忙于各种追求的背后,都是为了获得良好的自我感受,为了获得一种人们称之为“幸福”的东西——这也是我有意无意中追求着的目标。现在,我再次直面这个目标。
在选择“悬崖撒手”的时候,无意识中我仍然没有放下对事业、爱情和幸福的执着,想着像以前那样,通过放弃而获得。“人往往只有通过对立面才能达到他所追求的目标,这是人性中的不完美性。”我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反复验证了这一点——很多当时看不到希望的目标,在我放下执着后都逐渐实现了——于是我再次吸收《道德经》和《金刚经》的智慧,试图通过“放下”来实现目标,并将其中的“外我无身”、“悬崖撒手”,都理解为达成目标的方式、手段——其目标分别是身先、身存和悟道、解脱。
在《道德经》中,老子说:“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南怀瑾先生在《老子他说》中阐释道:“得道的圣人能效法天地的法则立身处事,去掉自我人为的自私,把自己假相的身心摆在最后,把自我人为的身心,看成是外物一样,不值得过分自私。只要奋不顾身,为义所当为的需要而努力做去。那么,虽然看来是把自身的利益位居于最后,其实恰好是一路领先,光耀千古,看来虽然是外忘此身而不顾自己,其实却是自己把自己身存天下的最好安排。所以,结论便说‘非以其无私邪’,岂不是因为他的没有自私表现,‘故能成其私’,所以便完成他那真正整体的、同体的大私吗?当然,这个‘私’字和大私,也可以说是以幽默的相反词,反衬出真正大公无私的理念。明白了这个道理的奥妙,我们再来看看道家黄老的这种学说,在历史上作为成功的指标,到处可见。尤其用在领导军事的兵略上,用在领导为政的政略上,所谓‘身先士卒’、‘公而忘私’等等名言,便成为千古颠扑不破的无上法则。”
在第二十二章中,他又提到了“曲则全”的道理,并说“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综合上面这些道理,也都是为了‘曲则全’原则的发挥,看来都是反面文章,同现实一般的人生,都是相反。其实,相反地,正是为了正面可保全自己,成就自己的道德,完美自己的人格,所以,老子加重语气说:‘岂虚言哉!’这不是空话啊,不是空理论啊!”
“‘诚’字下面加一标点,构成‘诚,全而归之’。这样一来,便是说明如何做到‘曲则全’的真正条件,那只有一个‘诚’字才可。绝对不能把‘曲则全’当做手段,要把它当做道德,要真正诚诚恳恳地去做。如果知道‘曲则全’的名言,却把它当成手段去做,那就‘不诚无物’,完全不对了。所以,也可以读成‘诚,全而归之’。”
我现在这种试图通过放弃而获得的企图,正是“不诚无物”。这种看似放下、实则执着的矛盾,我也反复经历过,最早是在解决睡眠问题时体会到的。在认识到睡觉时想太多、想怎样才能快点睡着反而会干扰入睡这一事实之后,有时候睡眠不好了,就会去想之前是怎么睡好的、怎样才能什么都不想,希望自己能什么都不想——以为这样就能很快入睡了。这其实还是执着于睡好,并没有真正放下、真的对睡眠如何无所谓。由于惯性的力量,我反复陷入这样的矛盾中——无意识相对于察觉,总保持着不可挽回的提前量;与此同时,我对它变得越来越有意识,因而也就更容易察觉它,更快地摆脱假象、真正放下。
自我分析五年来,很多开始时无法把握的目标——比如工作能力、良好的人际关系、整合自我、成为优秀的心理医生,都已经成为现实,并且都是在我放下执着后才得以实现。这些目标,在开始时我是找不到答案的,找不到去往的路,我只能放下对它们的执着——即便得不到它们也无所谓,甘心在迷雾中生活,不断地摸索、尝试,渐渐地才达到了目的地。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在个人的努力毫无作用——甚至适得其反——的日子里,我不得不放下所有渴求,选择“挺住,为自身受难。”——我凭着一种信念去抗争:我要知道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生活是否是可能的!我下定决心在那样一个迷雾重重的世界里生活,并从中获取自己的力量,获取对希望的否定,以及对能够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生活的执着证明。
庄子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我不敢以“德”自居,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希冀或目标,我确实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现在,我又一次来到了这一点上,知其不可奈何,因而安时处顺。09.5.21我总结说:“当我企望(得到什么)\兴奋的时候,当我预想好状态\会很顺利,我就为自己的生活竖起栅栏”,这半年来又一再验证了这一点——包括在写作这篇文章的时候,包括渴求事业、爱情的时候——正所谓“企者不立”。此外,幸福和良好的自我感受也不可执著、强求,这跟佛法说“此心如何住?应无所住!”是同样的道理,需要“一切心放下,一切相不住”。
曾经,看不到确保结果的希望——不能用理智控制、去往的路不能一览无余——我就会感受为没有希望,感到绝望;现在,我终于明白,看不到(确保结果的)希望并不等于没有希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才是人生常态。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看不清道路的情况下、在迷雾中摸索着前进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点一点地接近并最终达到目标——世界上的伟大发明,同样是通过在迷雾中摸索、历经成百上千次的挫折和失败才获成功的。问题在于,我们中的许多人,不能用理智控制就感到焦虑不安,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不能在意识中占有希望)就感受为没有希望、感到绝望,并被这些压力所压倒,无法放下执着,安心地在迷雾中探索——这是我们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在《心灵地图》中,斯科特•派克说:“每个人通过人生的急转弯时,都必须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唯一逃避这种放弃的方法就是永远留在原地,哪儿都不去。说来令人诧异,但大部分人却真的选择了这个变通的办法。如果你认为他们的行为奇怪,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放弃的痛苦有多深。降低下坡的速度、少发一顿脾气都不过是次要的放弃形式,若放弃人格的特征、放弃根深蒂固的行为模式、意识形态或整个人生风格,就令人无法等闲视之了。但是一个人要在人生旅途上不断前进,早晚都会面临这些重大的关头要抉择放弃。”
“三十年前,著名的心理学家艾瑞克森(Eric Ericson)曾列举了八种人生的危机,现在经常有人提起的中年危机,就是因为我们必须放弃过去倚重的处事与看事的方式,才能成功地迈入下一个阶段。很多人就是因为不能或不愿承担痛苦,不想放弃无法再保留的过去,以致无法度过危机,也不能以由成长享受重生的乐趣。”
“由于心理健康的人必须成长,而放弃过去的自我是心灵成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因放弃而感到沮丧是一种相当正常而健康的现象。只有当某些事情干预放弃的过程时,它才会变得不正常或不健康,使得过程无法完成,沮丧一直延续,无法化解。”
跟精神分析中很多有益的洞察一样,发现自己一直热望的、试图牢牢把握的目标其实无法掌控,肯定会让人沮丧,甚至绝望,但它却意味着我们朝真实迈进了一步,这是我们获得自由和新生的机会。在我们调整定向框架的过程中,我们会感受到混乱和迷茫——就像我这段时间和07年选择成为真实自我的过程中所感受到的——但我们能够从这种沮丧、混乱和迷茫中走出来,重新确定自己的定向框架和信仰目标,焕发新的活力,重新过一种充满意义的生活——这种生活并不是没有烦恼,而是越来越趋向于幸福安宁。“幸福安宁”这个概念来自于弗洛姆所著的《禅宗与精神分析》。
“界定幸福安宁,第一步可作如下表述:幸福安宁是与人的本性相一致的存在状态。若再深入一步,我们会提出过详的问题.就人的生存条件而言,这存在状态究竟是什么?这些条件又是什么?”
“人的生存蕴含着这样一个问题:他不由自主地被抛入这个世界,又不由自主地被带离这个世界。动物天生就禀赋着适应环境的机制,它完全生活于自然之中;与动物相比,人缺乏这种本能机制。他不得不主动去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所左右。他身处自然之中,却又超越了自然;他能意识到自己,但意识到自己是个分离的存在物又使他感到无法忍受的孤独、失落与无能为力。出生这一事实本身就蕴含着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从他诞生那一刻起,生活就向他提出了问题,这一问题必须由他回答。每时每刻,他都必须回答它;不是用他的头脑,也不是用他的躯体,而是用他的全部身心来回答,用那会思、会梦、会睡、会吃、会哭、会笑的他来回答。生命所蕴含的这个难题到底是什么?这就是:我们如何克服困隔离感而产生的痛苦、禁锢和羞愧?如何才能与我们自己、与我们的同胞、与自然合为一体?人不得不以各种方式回答这个问题;即便是疯狂,也是一种解答。通过疯狂而摆脱外在世界,完全把自己封闭在自我的壳中,这样便能克服隔离的恐惧。”
“问题永远是相同的,答案却五花八门。不过根本上只有两种答案:一种是以退化到知觉尚未产生的合一状态——人诞生前的状态——来克服隔离;另一种答案则是完全的诞生(指成为独立的个体),是发展人的认知、理性及爱的能力,达到一种超越自我中心的境地,从而与世界达成新的和谐、新的统一。”这种和谐与统一在我们出生时天然存在,但真实自我遭受挫折的童年经验使我们开始与自己、与他人相疏离(或者说异化)、相冲突。
“幸福安宁是理性达到充分发展的状态——这里的理性并不仅限于知性判断上的意义,而是以“让事物如其本然”(用海德格尔的说法)的方法去掌握真理。只有当人在克服自恋,达到开放,富于回应、敏锐、清醒、空灵(用禅宗的说法)上达到一定的程度,他才能在同样的程度上获得幸福安宁。幸福安宁意味着在情感上与人和自然完全交融,克服分裂感和异化感,达到万物一体的体验,与此同时又体验到我自己是一个独立自在的实体,是一个不可分离的个体。幸福安宁意味着完全的诞生,意味着使人的潜能得以充分发展。它意味着充分的欢乐和悲哀,换言之,从半昏睡状态中觉醒,达到充分醒悟。果真如此,亦即意味着具有创造性,对己、对人、对一切存在物发生作用,作出回应,即以真正的、完整的人——我,对每一如其本然而存在的人和事物,发生作用并作出回应。在这处于创造性领域内的真正回应中,如实地观照世界,并体验到那就是我的世界,是因我对它的创造性领悟而被我所创造与改变了的世界,因而这个世界不再是‘他在的’陌生世界,而成为我的世界。最后,幸福安宁意味着抛弃自我保存与扩张,不是在占有、聚敛、贪婪和利用中,而是在生命活动中去确立自己、体验自己。”
“如果我们将弗洛伊德的原始目标——使无意识变为意识——推到终极,那就必须跳出弗洛伊德个人的本能取向,跳出直接的治疗任务强加给它的种种限制。如果我们向充分发掘无意识这一目标前进,则任务决不局限于本能,也不限于其他经验,而在于整个人的完整体验;于是其目的就在于克服异化,克服在认识世界中形成的主客分裂;于是无意识之发掘就意味着对烦恼与思虑作的克服,意味着消除压抑,……意味着意识与无意识两极对立的消失,意味着达到对真实的直接把握状态——既无歪曲,亦不受知性思虑的干扰;它意味着对我执和我爱的克服,……使无意识成为意识,意味着敞开与回应,它不占有、不欲求任何东西,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切。”“我执”、“我爱”是佛教禅宗的概念,是人的自我保存的心理,是一切贪恋执着的根源,当基本需要得到满足以后,我们最终能放下这种执着,达到幸福安宁,达到“忘我”、“无我”。
jenny1982
发表于 10-8-23 10:10:18
在天涯上看过你的帖子,印象深刻。大家都应该有你这样的自救精神,一种方法不行就换另一种。
许世钢
发表于 10-9-7 16:21:04
嗯。
穷则变,变则通。
淡然?
发表于 10-9-7 17:39:44
你的知识确实很渊博,生的欲望确实很强烈{QQ79}
许世钢
发表于 10-9-9 15:01:18
安全感研究评述zz
摘要:安全感作为一个重要的概念,见于众多的心理学家极其流派的理论观点之中,其中研究最为详尽的是人本主义的心理学家马斯洛,其详细分析了具有安全感和不安全感的个体的具体表现。父母在儿童形成安全感方面有重要的作用和影响,安全感与神经症的发病有密切关系。
安全感作为一个重要概念,见诸于众多的心理学理论观点。对于安全感的描述也因理论学派的观点不同而有所不同。本文重点对精神分析理论、人本主义心理学理论中的安全感理论进行总结,并探讨与精神障碍特别是神经症的关系,提出安全感的定义。
一、精神分析理论关于安全感的研究
安全感作为一个重要的概念,最早见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的理论研究。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很早就注意到个体的弱小、男孩的阉割焦虑以及自卑情结对一个人成长及成人以后心理健康和神经症的产生有着重要的影响。弗洛伊德假定:当个体所接到的刺激超过了本身控制和释放能量的界限时,个体就会产生一种创伤感、危险感,伴随这种创伤感、危险感出现的体验就是焦虑。由此弗洛伊德提出了“信号焦虑”、“分离焦虑”、“阉割焦虑”以及“超我的焦虑”。后来的精神分析研究者按照精神分析的观点,总结出神经症症状的形成过程,认为:由于现实冲突的无法解决而产生焦虑情绪,进而退行到幼年的某种行为中,以期得到某种安慰、平衡。换句话说,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冲突、焦虑、防御机制等都是由个人幼年及成年阶段某种欲望的控制与满足方面缺乏安全感造成的。
人本主义精神分析学家弗洛姆(Erich Fromm)主张儿童人格的形成复演着人类心理的发展过程。在幼年时期,儿童完全依赖父母,父母给儿童施加种种界限和禁忌。此时的儿童虽然没有自由,却有着非常稳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变得越来越独立,同父母的联系日益减少,这一发展过程的直接结果是儿童的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丧失,因为他要单独的面对社会,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按照弗洛姆的观点:现代社会给人们以极大的自由,但与此同时,由于自由的增大,使得现代人与社会、与他人的联系日益减少,个人的责任日益增大。现代人日益缺乏归属感,经常体验到孤独和不安全。
社会文化精神分析的代表荷妮(Karen Horney)深受弗洛伊德理论的影响,但她特别反对弗洛伊德的本能决定论观点,她认为儿童在早期有两种基本的需要:安全的需要和满足的需要,这两种需要的满足完全依赖于父母,当父母不能满足儿童这两个需要时,儿童就会产生基本焦虑。“当父母对儿童实施直接或间接的支配;冷漠或怪癖行为;对儿童个人的需要缺乏尊重;缺乏真诚的指导;轻蔑的态度;过分颂扬或缺乏赞扬;缺乏令人信赖的温暖;使儿童在父母的争吵中选择一方;负担过多的责任或不负责任;偏袒、隔绝同其他儿童的交往;不公正、歧视、不守信用;充满敌意的气氛等等”。
当父母用上述方式来对待儿童时,儿童就会对父母产生一种敌意。但由于儿童自身弱小无助,必须依赖父母,因而必须压抑对父母的敌意,这种压抑的结果是儿童把敌意投向整个世界,使儿童觉得世间的任何事物对他们来说都(如同父母一样)充满了危险,这就导致了不安全感的产生并进而转化为基本焦虑。
精神病学人际关系理论的代表人物沙利文特别重视人际关系对于个体心理发展的影响。依照沙利文的观点,人类满足生理需求的方式是受社会制约的,儿童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意识到,有些满足生理需求的方式不是父母所赞许的,儿童必须调节自己的行为,适应父母的标准,以获得安全。随着儿童的成长,不仅父母,教师和其他一些社会力量的代表如“警察”等会使儿童体验到不安全感,而且其追求满足的要求可能被社会拒绝也会使之体验到不安全感和不舒适感,或被称之为焦虑。
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克森(E . H . Erikson)在1950年提出在个体发展的早期,发展的课题是要个体建立对世界最初的信任感。婴儿初生,如果受到父母或其他看护人的良好照顾,尤其是母亲,如能够对婴儿采取慈爱的态度,并且这种慈爱是经常的、一贯的和可靠的,婴儿就会觉得舒适与满足,会产生最初的安全感,会对周围的世界产生信任和期待。埃里克森认为这种基本信任的获得是儿童的第一个社会成就,是婴儿自我统一性的基础。
从精神分析的理论可以看出,个体的安全感是这样产生的:父母(尤其母亲)是儿童成长过程中重要的客体,在孩子幼小的时候,如果能够给与孩子足够的爱,持续的、稳定的、持之以恒、前后一致的、合理的爱,孩子就会体验的安全感,并延伸出对他人及世界的信任,并且感觉到自信自尊以及对现实和未来的确定感和可控制感。
二、人本主义理论关于安全感的研究
安全感:从恐惧和焦虑中脱离出来的信心、安全和自由的感觉,特别是满足一个人现在和将来各种需要的感觉。
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他现今闻名的需要层次理论,他认为当生理需要被大部分满足之后,第二层次的需要就出现了。个体变得越来越对寻求环境的安全、稳定和保障感兴趣,可能产生了发展某种结构、秩序和某种限制的需要。个体变得忧虑起来,不是与饥渴这样一些需求有关,而是和他的恐惧和焦虑有关。马斯洛指出:心理的安全感(psychological security )指的是“一种从恐惧和焦虑中脱离出来的信心、安全和自由的感觉,特别是满足一个人现在(和将来)各种需要的感觉”。马斯洛还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编制了《安全感——不安全感问卷》(又称S-I问卷)。
对于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来说,外界环境中的任何一个影响,每一个作用于机体的刺激,都更易于以一种不安全的方式、而不是以一种具有安全感的方式来被解释。”我们会看到,安全感强的人具备较高的自我接纳和自我认同,而不安全感强烈的人往往隐藏着强烈的自卑和敌对情绪。
马斯洛在其研究后期,与Mittelenmn一起提出十条心理健康的标准,其中第一条就是个体要“有充分的安全感”
三、安全感与神经症的关系
在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的过程中,往往会看到这样一个事实:儿童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足够的爱,或是父母采用的负面的教养方式,如:不尊重、鄙视、讥讽和羞辱,刺伤了儿童的情感,损害了他们的“自我价值感”,一直到成年都摆脱不了。这些体验往往造成他们“过度地渴望取得成绩、得到赞许和认可”(以证明自己的价值、平复受伤的自尊)。这种渴望激发他们过分地做出努力,但是会出现自我要求过高(不允许失败、过多\过高的目标、寻求完美)的危险,经常以抑郁性的精疲力竭而告终。一般情况下,即使他们付出更大的努力,也不能满足他们对生活和爱的过高渴望。这些人总是体验着他们童年时期所熟悉的痛苦情感:得到的不够、不满足、不完善和不可爱。儿童时期没有被满足的爱,会在后来的生活中执著地、神经症性地不断寻求。
Asdhaffenberg明确提出了不安全感的概念,并且认为不安全感与神经症的产生有密切的关系。其后,K . Schineider(1958)发展了这一关系,并提出了“不安全感人格类型”,认为代偿性的过分追求安全感(必须得到\占有...才感到安全),可以解释多种多样的神经症行为。我国学者,如钟友彬、许又新教授等人强调不安全感与神经症发病有密切关系。钟友彬教授特别指出:强迫的核心是恐惧和不安全感,如对传染病恐惧的强迫性洗手,和对门锁的反复性检查,均是出于对生命和财产安全的担心和缺乏安全感。
我们认为,安全感是心理健康的基础,有了安全感才能有自信,有自尊,才能与他人建立信任的人际关系,即基本人际信任,才能积极地发掘自身的潜力,才能有人性及价值的较充分的实现。不安全感是人类普遍具有的基础心理特征,当它在比较一般的范围内的时候,就不被当作是病态的表现。
不安全感是许多心因性精神障碍最根本的人格基础,没有安全感,就没有自我接纳,就没有人际信任,更不可能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并在此基础上导致精神障碍。
不安全感是所有神经症的共同人格基础。当出现不安全感却找不到恐惧对象的时候,表现为焦虑症;当它在人际交往中表现出紧张恐惧和逃避的时候,轻则是社交焦虑,重则是社交恐怖症;当对自身的健康状况极度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表现为疑病症;在感到极端不安全并通过各种方法进行“控制”而失败后仍未放弃的时候,就表现为强迫症,在控制不让身份\自主性丧失的意志努力失败后导致绝望的时候,就可以表现为抑郁性神经症。
通常,人们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来缓解心中的不安全感,从而获得安全感,甚至是过度控制(over-control)的,包括在思维和行为方面,通过利用科学、宗教、迷信、自我发明的个人迷信、思维(包括意义的理解和解释)和行为控制等方法来实现。
事实上,在我们的生活和工作实践中,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一些个案,由于早年生活经历中缺乏足够的爱和安全感,导致成人之后面临着许多的情绪困扰,而这些情绪困扰多来自于他们并不满意的人际关系,包括与父母、同伴,甚至成人以后与恋人、配偶的关系。他们要么是退缩、回避,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要么强硬、固执,难以与人形成亲密的人际关系。从表面上看,他们有着强烈的自尊,极要面子,实际上,这种自尊是虚假的自尊,更多的表现为他尊需要别人肯定他的价值,不要触动他的自我怀疑),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我尊重、自我接纳和认为自己有价值。人际敏感是显而易见的结果,相应地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问题。
zjcczj132
发表于 10-9-10 11:06:08
本帖最后由 zjcczj132 于 10-9-10 11:14 编辑
楼主,惊为神人!此贴,惊为神帖!
在你面前一比就让我自惭形愧了,我写的那些东西简直就是一个婴儿的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也敢号称感悟
先留下个印迹,再慢慢学习。楼主你太有爱心了,把自己的心血无条件的展示在了我们的面前,粗看了前面的十几贴,我心情激动,我能对帖子产生心理上的共鸣,我希望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楼主什么时候出书?到时候通知一声
许世钢
发表于 10-9-14 17:37:06
正在二校,年内应该有卖。
yzplq
发表于 10-9-14 22:32:50
是的,安全感对一个敏感的孩子太重要了,唉~~~~~~~
阿欣
发表于 10-9-20 12:40:31
拜服!我也有类似的经历,症状也大多相同,我找了很久,想找一个跟自己经历类似的康复者,借鉴别人的经验来治好自己,终于找到了。这篇文章令我大有收益,作者可以用如此细腻的语言表达自己的心理历程,真的很难得。非常感谢许世钢!
zjcczj132
发表于 10-9-20 15:45:16
73# ryanshum
建议学习的时候注意 。1.相似的经历也许有着本质的不同,如果让你误判会造成很大的困扰,所以一定要仔细分辨了,而且我感觉楼主写的有些方面还是不够完善的。2.感悟需要时间沉淀,需要一定的心理学知识。急匆匆的想把自己一下子治好,说明还是在焦虑。还是焦虑在驱使着去解决。3.老许写的非常非常好,但是也仅限是他个人 的感悟,我们只能思考学习,不可盲信盲从。ryanshum 加油!你能有这份自我分析的决心就表明你已经迈向了新生!我们比其他的人更近一步接近真相并更容易走出来。而且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像老许一样走出来的。
期待楼主的书,出版发行时一定通知下 ,告知书名等信息。谢谢!
yzplq
发表于 10-9-20 16:49:16
对,出版发行时别忘了通知一声,到时也买一本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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