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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24岁,抑郁病史三年半,本来已经走上巩固和康复的道路,然而一个月前抑郁来袭,像火山喷发一样猝不及防,让我再次陷入抑郁泥潭。
要不是这次复发,我本想忘记自己抑郁症这个名词,带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投入正常人的生活和工作中去。这次复发促使我上网拼命的搜索关于抑郁症的各方面知识和信息。在无意中发现了阳光,那一刻有一种找到家的感觉,觉得自己再也不孤独,许多病友的经历和性格与我惊人地相似,我感到自己不是怪胎,不是异数。我现在身心饱受摧残,每一个不眠之夜都徘徊在生死边缘,但望着日益年迈的父母,他们这几年迅速苍老和忧心忡忡的脸,我选择活下来,尽管像行尸走肉一般,但至少是活着,多少给他们一些慰藉,而没有把他们推向灭顶之灾的渊薮。
现在讲讲自己的个人经历吧,这次复发让自己对自己的内心灵魂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反省,发现抑郁症就像个人性格的宿命一样,早就潜伏在自己的体内,像一棵定时炸弹一样在某个时刻在种种阴差阳错的诱因下引爆。
纯真骄傲的童年少年时代
我生长在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说来惭愧,我有一个宽容,开明,慈爱的父亲和对我事无巨细百般呵护的母亲,就连姥姥姥爷姨妈们也视我为掌上明珠,我的童年决不缺少爱,相反是在亲人们的宠爱下长大的。而且因为自己的早慧,好学,上进一直是家长的骄傲,姨妈们用来教育弟弟的模范样本。小学初中时的我求知欲强,热爱读书,尤其是文学名著。初中时一直保持年级第一名,那时生活态度十分积极,各种活动都参加,什么演讲比赛,诗朗诵,合唱团,乐器比赛。但很多性格缺陷和偏执已经初露端倪,比如好胜心过强,追求完美,多思敏感,克己自制,我的生活中剔除了所有消遣,“低俗”和“负面”自己认为对发展无益的东西,我不追星,不爱看电视剧,不流行歌曲,不会打牌等一些基本的娱乐和调剂生活的方式,这也使我从小到大都很难融入主流社交圈子,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共同兴趣点,同学们对我的感觉是比较清高,不易接近,因为初中时成绩优秀使得很多同学都主动接近我,愿意和我做朋友,但高中时没有了成绩优势就使得我日益边缘化,几乎没有朋友圈子,整日孤独落落寡合为以后的发病埋下了伏笔。我的初中班主任对我的家长评价我说,我学习好,有思想,美中不足是不会玩。没想到正是这个“不会玩”造成我悲剧的根源。不会玩就没有调剂和排遣压力的方式和渠道,导致我精神压力日积月累,到发病时,已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发病时深深感到自己是“积劳成疾”,这个“劳”不但是身体和大脑的劳累,更致命的是心和精神的长期疲惫和透支。
压抑自卑的高中大学时代
中考过后,我顺理成章地走进了省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生存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挤在各初中选拔上来的尖子生中间,我从次次考试独占鳌头,各科老师得意门生一下子跌落到一个平庸的人,我感到自己基础薄弱,一向引以为傲的英语在第一次考试中排在中下等,数学很难达到班级平均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卑微,渺小,性格中潜藏的种种缺陷暴露出来,心理承受能力差,抗挫能力低,使我一度沉浸在恶劣心境中。这种恶劣心境和心理压力使自己学不进去,学不进去又造成了心里的负罪感。第一次期末考试,要选前50名分出一个实验班来,就是专搞数理化竞赛的那种,我考出了三个50名之外,而初中时一直考第二名的劲敌考进去了,使我那个寒假一直处于极为压抑自责的状态中,并且立志要考入前50名。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十分可笑,明知自己擅长的是文科,根本不是学数理化的料,那个实验班根本不适合,我却偏偏死要面子,而且多愁善感的心灵受到了“重创”,那是周记上尽写的是一些伤春悲秋的文字。第二学期我调整心态,通过自己的努力如愿以偿考进了前50,面对进实验班当时我犹豫了,自己对自己再了解不过,偏文科的脑袋和承压能力低的心理,也许我并不适合进实验班,然而实验班班主任(一位很欣赏我的语文老师),家长尤其是初中“劲敌”的劝说,使我勇敢地“闯进”了实验班,从此带来了高中后两年不堪回首的灰暗生活,第一学期我包揽了数学的倒数第二,化学的倒数第一,我沉浸在自卑,自罪,自责的心理阴影中,面对那些数理天才们,我觉得自己智力低下,面对只重精英的老师们,我有种“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压力大内分泌失调,我在高中阶段比初中增长了20斤,原本正常体型比较苗条的我成了大象腿,水桶腰,这对于我,一个细腻敏感的女孩子来说,这又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同学一次无心的嘲笑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那种痛久久不散。我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天资聪明,都是帅哥靓女,唯独我,没智商,没形象,在他们中间生活的我犹如鸡立鹤群,从此培养的那种自卑情结几年都郁积不散,从治疗抑郁症开始我才重塑自信,有了自信那天开始,我觉得天都蓝了。到了高三我凭借自己的勤奋竟然从差生跃入了中上的行列,甚至模拟考试还进入过年级前十。但我心里明白那优秀的成绩是种假象,是虚假繁荣,竞赛班艰深的课程,使我初中那种强烈的求知欲尽失,学习纯粹是为了名次,为了捍卫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还有自己与生俱来不可救药的要强。那时我已经有比较严重的失眠(我从小就易失眠),而且是逢大考,尤其是考数学我必失眠。高考前两个月我彻底失眠,正印证了森田的精神交互作用,我正是因为怕高考前失眠,怕彻夜不眠(这对我而言比高考还怕),结果失眠提前来了两个月,我完全靠精神支撑完成了高考,可笑的是我还抱着“北大梦”不放,那时我基本不太理智了,就是觉得我为学习付出的太多了,我两年来近乎苦行僧式的学习,我在实验班饱受的孤独,压抑,嘲笑,我觉得上天理应给我一个应有的回报,结果当然是我考砸了,比北大分数线差了20分,其实后来想想,在两个月没睡觉的情况下考出那样的成绩已经是奇迹,我上了第二志愿北京语言大学,从走入这所大学又是一个悲剧的开始,相比而言,这里的学习压力比高中轻了很多很多,与高中相反,我又遭受了周围同学学习远低于我的失落感中,在这里我在学习上根本没有对手,处于独孤求败的状态。有一次我向一个知己感慨说:以前在高中高手如云的环境中我是有形的压力,现在是无形的压力。无形的比有形的更可怕!我怕到这里我堕落了,远远地被我的高中同学甩在后面,于是我又开始拼命学习,和“无形的压力”作斗争,从上大学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准备考研。我以前人生的悲剧就在于我将我生活的全部局限在我的大目标上,就如梁遇春所言:与人间一切隔绝,专心致志于当前的勾当。压力没有宣泄的渠道,没有调剂的方式,于是就会渐渐无限大。大一,大二我属于争分夺秒地学习,坐公交车上背单词,即使休息也是去报刊阅览室读原版《经济学人》,为的是既学专业又学英语。可笑的是,我总结高考失败的经验竟然是我数学不好,而不是精神压力过大。于是我奋起学数学,我要让自己再也不犯“恐数症”,其实高中我就拿出一半时间对付数学了,大学更是拿出大半的时间!在北京市高数竞赛中我拿了二等奖,同学都以为我是个数学爱好者,数学牛人,他们不知道我从小是文科脑袋,我深爱的是文学,是语言,是诗词歌赋。那时我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我费那么大精力图了个什么?仅仅是一时的虚荣吗?
大二下学期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男生,爱情对我而言不是甜蜜,更没有现代人那种游戏人生的洒脱,它对于我来说,是一场心灵的浩劫,我不知为何从小就对爱情感到很自卑,觉得自己这种外表平庸书呆子气十足的女生被绣球砸中的几率很低。有一次偶遇一个外校男生大概是对我有意吧,要了我的手机号码后来我们学校来找我,漫步在林荫道上我和他大谈《经济学人》,最后把他吓跑了。那次真的感觉很挫败。我当时觉得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有才华,坚强,乐观,豁达,他的性格正好填补了我所缺陷的那一部分,他也爱好文学,他的文字让我着迷。我性格中的“非此即彼”又害苦了我,当时我感觉我不能错过他,否则我一生不会幸福,然而自尊又自卑的我如何主动把爱说出口?他当时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我非常痛苦,一直在希望和绝望的心情中摆荡。那时我又把自己整得非常忙,每周去北大听几次课,在数学老师和几个同学的撺掇下我又开始准备数学建模大赛,我开始自学运筹学。终于,在大三下学期开始,心仪的男生终于向我表白之后,建模比赛前夕,我垮了,我抑郁了。
救治之路
在被确诊为抑郁症后,我反省了几年来自己的心路历程,我开始重塑自己,好静的自己开始运动,街舞,健美操,游泳,我又开始重拾对文学的兴趣,我在图书馆中大量阅读中文名著。我开始努力使自己自信,然而病已铸成,与疾病斗争的道路真是艰辛,我错过了考研,离开北京在小城市找了一份工作,眼看周围的同学尽情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我却被迫停滞了。但从我内心深处,我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我考过研究生,考过托福,我不想抑郁症毁了我的人生。这一次抑郁来袭,就在我准备出国留学之前我决定把一切都放下了,也许我不得不做一个普通人,放下一切欲望,剔除内心的不安,与命运将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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