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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找个心理医生说点什么,以解心头那说不清道不明困扰我多年早就欲除之而后快的心病,可是辗转多处竟找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医生。前几天,一个朋友告诉我,美籍华人张宝蕊教授要到武汉来讲学。我于是削尖了脑袋找关系,总算跟她预约了一个时间。
下午2点到3点是张教授和我约定的谈心时间。千头万绪,不知该从哪儿说起,犹豫间,我敲开了张教授的门。
张教授圆圆的面庞,齐耳的短发,微胖的身材,家居的衣服,一如我的妈妈,可妈妈却难得有这样祥和的笑容。我不自觉地向张教授谈起了我的妈妈。
妈妈是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以根正苗红的身份下嫁出身地主、右派家庭的父亲。大环境的歧视、屈辱与小家庭中父亲的忍让、宽容养成了母亲刚强、急噪的个性。含辛茹苦几十年,子女各自成家立业,妈妈也算有个好晚景,应该是很幸福的,可她却总是不太高兴......张教授关注地聆听着我的诉说,不时地对我的谈话作出回应、同理,在她的“推波助澜”下,我对妈妈的千头万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真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对妈妈会有那么多的不解和不满。
张教授静静地听完我的诉说,沉思了片刻说:“我对你的家庭关系了解不是很多,不过,我听你说你妈妈应该很幸福,嗯......”
是的,我觉得随着社会地位的提高,经济状况的好转,儿女又都很有出息,妈妈应该很满足、很幸福的。”
“那你觉得妈妈幸福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觉得她不幸福,因为——”我一下子语塞了。妈妈需要的是子女的尊重啊!不错,妈妈常说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多少回,我们理直气壮地向妈妈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何尝问过妈妈的意愿呢?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们常把工作的压力带回家来,可曾抽空陪妈妈促膝谈心过?我一下子明白了:那些我认为可以给妈妈带来幸福的东西并未能给妈妈带来真正的幸福,那只是我们的主观感觉罢了。张教授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会心地笑了:“我觉得你讲话‘应该’多了一点,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离开了张教授,炎炎的夏日下起了太阳雨,大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凉凉的。我想我应该带伞的。又是“应该”。
我批评学生:“你们应该把清洁做得更好!”
“你应该早点讲的!”我责备朋友。
我命令女儿:“你应该好好吃饭!”
我反复品位着这几句话: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主观判断、责备、反感、气愤,会造成沟通困难,引起对方的内心焦虑和双方的矛盾冲突......我想起前天丈夫下班回家,我嗔怪他应该早些回家时他回答的话:“应该,应该,什么都应该,只是船不应该那么慢,马路不应该那么窄,天气不应该那么坏!”
沉思中,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再见吧,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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