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下)

风姬花媚

深夜，也不知道是几点了，突然听到门铃声。
“谁？”我很慢的从床上起来，打开门。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眼角还流着泪痕，站在门口。
“我好累，好想睡觉，可是，没有床。”说完她倒在我怀里。
那天晚上她和我一起睡的，她睡的很香，就好像是几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一样，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起来。
“谢谢你的床。”她说。
她只穿着衬衫和内裤，在我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可以住在这里吗？”我问。
她回过头来看看我，“你要养我吗？”
要走之前，她说：“也好，我是应该找个有床的家了。”
“那么，你搬来和我住吧。”我说。
在我们没有确定任何的关系之前，她就来我家住了，我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她，和她永远在一起之类的话，她也没要求我给过她什么，就住进来了。
我可以看到她安静地睡，安静的听音乐，看电视。整个家里好象根本不曾多了这么一个人，但她存在着。
我每天七八点回家，总能看到她穿着干净的衬衫和很短的裤子，坐在地板上，吃着泡面，悠闲的看新闻，很多年以后，在我已经不记得她的脑海里，还会突然晃过这个画面，她悠闲淡定的样子，像是一副画般。
外人都看不懂我们是在同居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我认识了一个女孩，觉得有点爱她的时侯，她向我提出了结婚。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侯，她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我把她抱到房间里，然后自己睡在一边。
“回来了？”听到她的声音。
“恩，我要结婚了。”我说。
她转过了身，她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的沉默，不用语言说明，我不知道原来她是爱我的。当我看到她一如往常的衣着和睡着的姿势，还有支离破碎得手腕，我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很爱很爱的那种。
我发疯般的跑到街上，叫了出租车，她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涸，沉静的表情一如既往，其中隐忍着无法想象的坚强与倔强。
她醒来以后不愿看到我，当我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我爱的是她，不会和别的女孩结婚时，她温热的液体滴在我手上，如同无法磨灭的伤痕。
我们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想的一样，她是个想法单纯的女孩。
我带她去郊外的宽阔草坪，她穿纯白的连衣裙，在草从中放肆的大笑。有那么一刻，我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我拿着相机给她拍照片，拍她最真的笑容。
拍那个草丛中的天使。
直到现在，那张已经褪色的照片还夹在我的相册里。
我们在一起，一共五年。
到了第五年的时侯，那天，是情人节。
我带她参加公司里的Party，可是等了很久，她还没出现。于是我到大门口去等。
“情人节快乐！”她穿一袭大红色的晚礼服，抬起头对我微笑。
我走上去拉她的手，然后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那个时候，我好想对她说，嫁给我好不好？
晚会结束后，我带她去了附近的店里买了个戒指。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问她。
“为什么不？反正我还没结婚。”她看着我。
这让我想起我第一次问她的时侯，
“你愿意来这里工作吗？”
“为什么不？我没有工作。”
……
本来我们可以就这样下去，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很幸福。我愿意为他生很多的孩子，只要他喜欢。
走出珠宝店以后，我高兴的拿着戒指把玩，他牵着我的手走着，已经很晚了。
“你喜欢它，现在就戴上吧。”他对我说。
“好…”我专心的带上戒指，很多年以后，这成了我终生的悔事。
2005年2月14日晚，这条平常很少人的路上发生一起车祸。一青年重伤。
他再也不记得我了，我就像敲响他家门铃的那天晚上一样，悄悄的离开了他。我不再有勇气，去期待什么奇迹的发生，我害怕这会是我又一次睡不着的原因，或是开始。
所以，我离开了。
“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当我了解你只活在记忆里头，我不恨你了，甚至感谢这样的不期而遇。当我从你的眼中发现我已是陌生了，我已是陌生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