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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6-1-11 19: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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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痛
近日情绪极为低落。昨夜梦见父亲,醒后竟也想不起同父亲说了些什么?想着元旦将近,先是弟弟的忌日,接着是父亲的忌日,心中的痛便也就无休止地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清楚地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元旦,我和父亲在西下的夕阳中垂钓。也不知怎的,那天的鱼特别容易上钩,忙得我不亦乐乎。上来的鱼再放进水中,因为那是朋友包养的鱼池,我们钓的只是一份乐趣。难得有空同父亲在一起,父亲还是那样的健谈。刚走上工作岗位的我从父亲直率而善良的性格里,获益甚多。所以,我非常珍惜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
突然一个电话,是一个朋友打来的,说我的小弟出事了。从他那低沉的语气中,我感到我的心也随之下沉了。可我还是平静地对父亲说:“小毅遇到了一点麻烦”。我让父亲坐上我的摩托车,直奔出事地点。大约一小时的路程我只用了四十分钟。一路上我不敢多言,在医院工作的我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车祸。而小弟的“风速”其车速一直放得很快的,我怕到了极点。
当我们赶到出事地点时,那里已空无一人。我们又直奔当地医院,打听了好久才有人告诉我们一个小时前一个小伙子可能已去了天国。我不信,我一定要见到他!“或许还有救”!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流泪了,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父亲流泪,我更怕了。这时好端端的天突然间飘起雨来,那天空的雨莫非是小弟的眼泪?亦或是呼救?我很理智也很固执地拨通了一个又一个相关的电话,我一定要见上小弟一面。 一直生活在优越环境中的我第一次感到了世态的炎凉。为了见躺在殡仪馆的小弟一面,我费了很多的周折,更难以让人相信的是,我不得不付出一些小费!冰棺里的小弟依然是那么潇洒漂亮。那一身广州开会时为其购买的全毛西装没有丝毫的破损,领带上的别针仍然显示着它的生命力。小弟只是睡着了。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凉有些硬,可能是穿少了吧。唯一变化的是小弟的头发,不似平常那么柔顺了,有点乱。就是这一点点的乱将小弟送去了天国!小弟的双耳留有凝固的血,那是从颅内流出来的,那是罪证!我恨它,恨它好好的为何不呆在血管里!我托起小弟的头,想叫醒他,无奈小弟睡得太沉。我哭了,是那声嘶力竭的哭。同我相亲相依了二十几年的小弟呀,你就这样永远地睡着了?没留下一句话!一旁的父亲强行拉开了我。我无力地依偎在父亲那久违的怀抱,那感觉不再是幸福的,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哀。
小弟走后的日子里,我很坚强。家中的一切大小事情,我安排得有条不紊。可我从父亲的目光中并没有看到常有的那种赞许。我突然发现父亲的目光不再清晰,步伐也有些晃了。时过不久,父亲开始酗酒,常常是醉酒后独自来到河边,喃喃自语,也不知他在说什么?在想些什么?我曾努力过让父亲走出那份悲伤,无奈父亲陷入太深。我这才明白平时对小弟这也不满那也不满的父亲其心里是深爱着我的小弟的。此后一年,父亲患上了无法医治的绝症,这不能不说与酒和情绪有极大的关系。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以我强烈的爱都未能留住父亲的生命。这次是我的步伐开始摇晃了,我生命中的二大支柱突然间相继倒下,将我送到了崩溃的边缘。伏在先生的肩上,我默默地流着泪,连嚎啕大哭的劲也没有了。
多病的母亲,年幼的小侄儿...我明白我肩头的重担。也正是这沉重的担子让我学会了该如何面对生活。走出低谷的我脚步更加坚定了。迎面的一阵秋风拂过,它使我记起了昨夜的梦。梦中的父亲并没有同我说什么,只是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肯定和赞许。
2002.10.15
1996年2月2日那天的夜里,父亲偷服了私自攒留下的“舒乐安定”,他以为他是真的长眠了。
我同妹妹一边一个依靠在父亲的身边,我搭着父亲那游丝般的脉搏,知道父亲还没有离开我们。
这是父亲行“食道癌”术后的第二年。父亲是个性格开朗的男人,虽然我们对他隐瞒着诊断,可他从我们的神态中早就明白了一切,只是装着不知。从手术到术后的放疗,父亲一直是积极地配合着,他知道他的生命对我们姐妹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小弟刚离开一年,我们还没有走出悲伤)。所以我们千方百计买来的药,他总是艰难地服下去。说是艰难,是因为他的食道越来越窄了,而每顿药丸加在一起将近一小碗,服药便成了他最艰难的工作。看着父亲吞咽药丸时的痛苦表情,我的心快要碎了,父亲却笑着说:你们吃的饭哪有我的“饭”漂亮!
经过痛苦的放疗、化疗以及那些新研制的抗癌药的服用,父亲的病情并未得到控制。很快,癌细胞转移了,日见消瘦的父亲再也无力与之抗争了。于是,他叫了我与妹妹,眼泪不停地流着(这是我第二次见父亲流泪,第一次是得知小弟噩耗时,父亲流出了让我害怕的泪)。我明白他是舍不得我们,当时我刚工作不久,翅膀还不够坚硬。小妹还小且又任性调皮,小弟走了,小侄儿刚会走路。最不放心的是多病的母亲,她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我和妹妹陪着曾经坚强的父亲流泪至深夜。
我们小息了片刻,醒后见父亲睡着了,多日的疲惫使我们伏在父亲的床边一直沉睡到中午。母亲叫我们吃饭时,妹妹高兴地说:老爸睡得真沉!(那段日子父亲一直是靠“舒乐安定”入睡的,每次睡着的时间极短)听了小妹的话,我不由得紧张起来。我再细瞧,父亲几乎都没有呼吸了,脉搏弱得如游丝般。我大声地呼唤他,他只是不理。我使劲推他,晃他,他怎也不醒。我这才想到父亲是不是偷吃了镇静药!想着他几番同我商议“安乐死”,都一一被我否定了。可爱的父亲呀,我们知道您是舍不得我们陪着您一同消瘦,可是您这样做我们会不伤心吗!
醒后的父亲第一句话就是:素素,你为何不帮我?!我的眼泪涮地涌出了眼眶。我快疯了!看着皮包骨头的父亲受着癌痛的折磨,真想让他即刻离去。可是,我是他的女儿呀,即使国情允许“安乐死”,我怕我还是做不到的!这以后,父亲看我的眼光越来越让我害怕,我心中明白父亲对我的怨恨。接着几次的自残仍没有让父亲离开我们,我一边为父亲输血一边流泪,父亲头上用沉重的铅(为了防止他自杀,我们收起了一切他够得着的锐器)所撞击的伤口已停止了流血。父亲,你别怪女儿,女儿只能这样,让心头的痛陪着你肉体的痛,直到你无奈地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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