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日记（九）

sunshine

第九例：23岁，失眠、头痛

　　该患者从高中三年级时出现睡眠障碍，进入大学后更加恶化，据患者讲直到夜里两、三点钟仍不能入睡。患者曾接受药物治疗，改变环境等各种治疗，均无任何效果。同时，患者每周出现两次左右剧烈的头痛，每次发作都必须躺下休息几个小时。在大学里感到异常焦躁，他感到自己的学习成绩远远落后于其他同学，因此，心情总难保持稳定。

　　卧床第一天、第六天

　　开始卧床时我想，不管怎祥，一切听从医生的安排，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医生处置。因有这种想法，所以感到心情十分轻松。到第三天时，感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要在这同屋里呆上一个月，似乎有些太无情，但又想既然自己已下决心治序，就必须服从一切安排，说不定用这种疗法还能治好呢。想到这些，我重又高兴起来。开始卧床的两、三天，只憧憬着出院后的情形，盼望治好症状，多做些事情。这期间，并不怎么感到无聊，但从第四天开始，我感到极端的无聊，甚至有时竟冲动地揪开被子坐起来，起来后，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又重新躺下，如此每天也有两、三次之多。感到时间过的太慢，距离开始的时间似乎也十分遥远，就是能外出上上厕所也十分高兴。为了消磨时间，我为自己提出各种问题送行思考，科学、哲学、艺术等几乎无所不有。刚开始卧床时，根本不想说话，无论多么重要的事也懒得说，但现在忍不住总想说点什么。

　　第五天晚上，听说明天就要起床了，我心中暗自庆幸，还有一天，总算熬到头了。最后一天，也许是因为已习惯于卧床，竟很快过去了。第六天晚上，我回忆这六天的经历，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我怎么也不相信离家已经六天。睡眠状况在不知不觅之中很快好转了，白天不能睡，而晚上则睡得很好。早上一般六、七点钟醒来，但晚上入睡的时间十分不一，早者十点，晚者直到凌晨三点才能睡着。

　　第六天晚板后，医生照例来到病房，对我讲了许多明天开始要做的事情。

　　起床第一天

　　一切都从今天开始了，无论如何我要好好干。……我把一个个鸟笼子打扫干净。刚开始工作时，我总是胡乱地洗这刷那，心不在焉，但不久便安下心束，精力也十分集中，把鸟笼洗刷得干干净净，甚至有点入迷。起初，我用手洗，以后改用刷子。刷子够不到的地方，就用抹布擦。我发现这种方法最为有效。而且，我对鸟笼的构造也有了兴趣。这样工作，使我兴致大增，不知不觉间早已洗好了三个。我一心工作，竟忘记了劳累。这时，我想到用这种方法治疗神经症，又简单又有效，相比之下，过去接受的各种序法真是蠢透了。只是在吃饭时，照例地感到头痛，这使我稍有不快。（但我食欲极好，一顿吃下四杯半。）医生经常对我讲，工作感到困乏；不能随便躺下休息，如此放任是不利于治疗的。既然如此，我只好坚持下去，在这儿就应拼命忍耐。这种疗法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晚饭我又吃了四杯。饭后，我来到凉台上，眺望暮色中的城市，一种爽快之感油然而生。回到屋内后，感到有点困，却又不能破了医院的规矩，我只好忍住睡意坚持做浮雕。这已习以为常了。……实在太困了，我很快就寝。十一点。

　　第二天

　　……晚扳后，继续加工初步完成的浮雕。从九点听医生讲活。我听得津津有味，感到受益非浅，心情也很好，似乎已完全正常了。我自信已完全理解了医生讲活的内容，但总细想来，似乎又有些茫然。又有点想家（可以认为已经好转，但仍不能令人放心。如果就此停止治序，以后也许合出现各种变化）。

　　第三天

……晚上九点半开始阅滚《古事记》，十点钟己哈欠连连，睁不开眼了。这两、三年间，几乎从来没出现过如此困乏之感，真是奇怪（夜里感到睡意就放心睡去，倘无睡意也不必勉强，一切听其自然）。

　　第四天

　　……看到木工在大门口干活儿，自己便两手发痒，也插手干了起来，果然正如所料，木工活非常有趣，特别是门槛的作法更有意思（利用一切机会学习做工作，这种态度非常之好）。……我朦胧地感到这四天时间已认识到应如何对待生活。擦完窗户，我下来目不转晴地看看铮明瓦亮的窗玻璃陷入了沉思，这时，却萌生一种悲苦之感（自我扩展）。做木工活，使我想起了自己最喜欢做模型的童年。清扫兔签，又使我感到自己已获得了新生。Endzweck、 Entweder、 Ueber-ordnung Unterordnung这些单词似乎也在我脑子里找到了它们应该去的位置。今晚又感到困乏得要命，谢天谢地！

　　第六天

　　……给凉台上的花浇水。吃午饭。我感到食欲越来越好，吃饭一般不少于三杯，有时竟一口气吃四、五杯。……晚上，开始制作鸟笼子。随着情况的不断好转，工作也更加正常。用锥子钻眼儿的工作甚是辛苦，今天似乎更没有力气。也许是因为习以为常，现在并不因工作劳累而紧张（这种情况决不可轻率而断，视力真正的疲劳）。

　　睡眠状态已有了极大的改善，不管怎么说，这还是可喜可贺的，但久而久之，又感到睡眠良好是理所当然的，也不必如此高兴。相反，倒有些想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也是值得庆贺的，但这里并非指一时兴奋的喜悦，而是指每天逐步形成的沉稳的愉快情绪。）

　　第七天

　　……晚饭后，医生两次来房同，对我讲了许多问题。昨天感到工作辛苦，使情绪一度低落，但今天一心投入工作，情绪又高涨起来。特别是修理电唱机，本来就是我的爱好，干得入迷，竟忘记了时间。

　　结束卧床，进了实际工作，才只有一个星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自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到底有多大，现在尚未可知，但变化之大我确信不疑。对客观事物的处理方法及自己的主规看法，对他人的态度等，这些从外表上也许看不出自己有什么进步，但实际上某些内在的东西是确实不同了。这正如医生所说，沉静的感觉、稳定的情绪，这种状态已逐渐形成了

　　第八天

　　……晚上练刁打字，八点开始继续制作鸟笼，好容易把上半部分做好了。昨天和今天，工作繁忙，有时确实不太情愿，但仍坚持工作下去，终于慢慢体会到了工作的乐趣，最后竟被工作所吸引。体重确实比住院前增加了。

　　第九天

　　……我想应该把凉台的残雪打相干净，便拿来铁锨，刚刚动手，却又停了下来，思虑片刻，决定还是等太阳把雪自然化掉为好。想到这里，我重新放好铁锨，下楼来清扫兔舍。结束后，继续清扫餐厅门前的空地。这时，我偶然发现兔笼空空，兔子不知去向。四处寻找，终于发现兔子在温室前面自由跳跃。我立刻把它逮住放回笼里，才发现兔笼底部的钉子松动，裂开一条大缝，兔子就从这里跑出来。我立刻修好（发现问题立即着手解决，这非常好）。回到房间，练习打字下午继续练习。一心打字，兴味无穷，竟一气练了三个多小时。之后，费了根大的力气补好了一张草席子。然后浇花、继续制做鸟笼。晚饭后，医生来淡了一会儿，晚上仍做鸟笼。……这几天终日忙碌，似乎不做点什么就安心不下。而且，只要一开始做某件事情，其他事情便合接踵而来，感到十分忙碌。细细想来，这的确与原先大不一样（生活繁忙，这是很大的进步。生活繁忙征明病情好转，病情好转之人必定也是繁忙之人）。

　　第11天

　　……接着昨天继续做除锈的工作。同时，也找来竹子继续做鸟笼，整个下午，都忙于除锈和做鸟笼。抽空到凉台上给花浇水。得到医生的允许，也稍微读些书。黄昏时分，接受了医生的记忆力测验。第一次大概我情绪平稳，出乎意料地答得很好，第二次可能我想的太多，答得反而不太理想。最后是自由对话（此种测验最淮）。我回答得十分出色，连我自己也出乎意料。晚上练习打字、读书。

　　现在，连自己也觉得已经好多了，躺在床上，顶多十五分钟就可顺利入睡。有时也会半夜醒来，但很快就重新睡着，而且会一直睡到早上。中午也有时感到困乏。总之，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只想得到医生的允许，尽快出院。学校里尚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想到学校，就更想早快出院。

　　头痛的症状已彻底没有了，这是最令人欢欣的，但又想到，这也是水到渠成，便又沉静下来。人确有极强的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但又可以说人是一和善于偷懒的动物。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第14天

　　……允许我外出了，大家都托我上街购习各种材料，有广告色、打字纸、打字色带等。自己也要买些学习用纸。我乘公共汽李到了新宿，意外地遇见了高中时的同学。“你气色真好”，他这样对我说。这连我自己也有点儿不相信，的确如此，与以前意气消沉的情绪相比，现在确实大变样了。下午两点半回到医院，立刻着手继续做鸟笼，五点钟鸟笼终于最后完成。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买只小鸟养在里面。这个鸟笼虽然粗糙，但毕竟是我亲手做成的，这里面有我自己才能理解的意义。晚上，进入专业学习，几乎有一年没做正弦余弦了，开始，怎么也不习惯，甚至有点儿灰心，不管怎徉，我坚持做下去。随着一道道题目的弄清，自信心慢慢加强，心情自然也好了起宋。

　　第15天

　　……明天就要到学校去了，我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怎样，是高兴？还是担心？今天坐了电车，住院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我置身于混杂的人群中，感到有些与以前不同。“我已经完全好了！”这种安心占八成，另也有两成担心，但好到这种程度也全靠医生的治疗啊，这科感激之情我永无也不会忘记。

　　第17天

　　今天，决定正式去大学。七点起床。早饭后打扫卫生，然后立刻外出。来到街上，突然感到心情有些紧张。

　　从第一节课直到中午，都听老师讲课，不知为什么，觉得好象从昨天或前天就已经来大学了，听课时心情非常轻松。下午，和主任教授迸行了交谈，确定了以后的学习计划。事情迸行得异常顺利，比预想好多了。

　　第18天

　　早上，把房间打扫干净，八点多钟去学校。数学课已全部结束，又新开了制图课。我买来画图用的纸，做好各种准备。有一年多没做这些事了，刚开始也许是还不太适应，总好出错，不免有些着急，以后便慢慢画得顺手了。一点钟，在第二餐厅用午饭。吃饭时，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都视我只要一开始做某件事情，其他事情便合接踵而来，感到十分忙碌。细细想来，这的确与原先大不一样（生活繁忙，这是很大的进步。生活繁忙征明病情好转，病情好转之人必定也是繁忙之人）。

　　第11天

　　……接着昨天继续做除锈的工作。同时，也找来竹子继续做鸟笼，整个下午，都忙于除锈和做鸟笼。抽空到凉台上给花浇水。得到医生的允许，也稍微读些书。黄昏时分，接受了医生的记忆力测验。第一次大概我情绪平稳，出乎意料地答得很好，第二次可能我想的太多，答得反而不太理想。最后是自由对话（此种测验最淮）。我回答得十分出色，连我自己也出乎意料。晚上练习打字、读书。

　　现在，连自己也觉得已经好多了，躺在床上，顶多十五分钟就可顺利入睡。有时也会半夜醒来，但很快就重新睡着，而且会一直睡到早上。中午也有时感到困乏。总之，我相信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只想得到医生的允许，尽快出院。学校里尚有许多事情等着我，想到学校，就更想早快出院。

　　头痛的症状已彻底没有了，这是最令人欢欣的，但又想到，这也是水到渠成，便又沉静下来。人确有极强的适应新环境的能力，但又可以说人是一和善于偷懒的动物。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第14天

　　……允许我外出了，大家都托我上街购习各种材料，有广告色、打字纸、打字色带等。自己也要买些学习用纸。我乘公共汽李到了新宿，意外地遇见了高中时的同学。“你气色真好”，他这样对我说。这连我自己也有点儿不相信，的确如此，与以前意气消沉的情绪相比，现在确实大变样了。下午两点半回到医院，立刻着手继续做鸟笼，五点钟鸟笼终于最后完成。等我出院之后，一定买只小鸟养在里面。这个鸟笼虽然粗糙，但毕竟是我亲手做成的，这里面有我自己才能理解的意义。晚上，进入专业学习，几乎有一年没做正弦余弦了，开始，怎么也不习惯，甚至有点儿灰心，不管怎徉，我坚持做下去。随着一道道题目的弄清，自信心慢慢加强，心情自然也好了起宋。

　　第15天

　　……明天就要到学校去了，我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怎样，是高兴？还是担心？今天坐了电车，住院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我置身于混杂的人群中，感到有些与以前不同。“我已经完全好了！”这种安心占八成，另也有两成担心，但好到这种程度也全靠医生的治疗啊，这科感激之情我永无也不会忘记。

　　第17天

　　今天，决定正式去大学。七点起床。早饭后打扫卫生，然后立刻外出。来到街上，突然感到心情有些紧张。

　　从第一节课直到中午，都听老师讲课，不知为什么，觉得好象从昨天或前天就已经来大学了，听课时心情非常轻松。下午，和主任教授迸行了交谈，确定了以后的学习计划。事情迸行得异常顺利，比预想好多了。

　　第18天

　　早上，把房间打扫干净，八点多钟去学校。数学课已全部结束，又新开了制图课。我买来画图用的纸，做好各种准备。有一年多没做这些事了，刚开始也许是还不太适应，总好出错，不免有些着急，以后便慢慢画得顺手了。一点钟，在第二餐厅用午饭。吃饭时，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都说我精神比以前好多了，还异口同声地嘱咐我不可过劳。午饭后继续制图，不知不觉已到四点半，这才匆忙离开学校，五点半钟返回医院。晚饭后继续学习，直到十一点。我正在学习时，医生来到房间，批评我不该同时开着两盏电灯，还提醒我最好把低声播放的交响乐关掉。离出院的日期越来越近，听医生说再有四、五天就可以了，自然十分高兴。十一点就寝。

　　今天足足画了 6个小时的图，倘在以前，早就头痛难忍，情绪低落，扔下不干了，但今天却安然无恙。刚开始总有些担心，生怕再出现头痛，我便告诫自己：“不管怎样，先干起来再说。”慢慢地专心致志起来，最后都有些着了迷，一心去画那些一条条的线，连时间也忘记了。这是多大的变化啊！在归途的电车上，我还一直在考虑着画图的事。也许我已在全然不知之中，慢慢由内向转为外向了。就要出院了，我一定抓紧工作，迎接出院（已有了真正的进步。这种进步是慢慢发生的内在的质的转变，也许病人自己意识不到，但事实已确实证明了这种进步。

　　第22天，彻底治愈，出院

　　本例确是一顺利治愈的典型，患者因失眠症痛苦数年，却在短短的两三周内彻底治愈，这连患者本人也凉叹不已。再者，通过治序患者的头痛症，也证明了这决非器质性病变。患者本人采取了有利于治疗的老老实实服从的态度，能够对医生指导的每环节都做到密切配合，使医生和患者的思想完全吻合起来。我们并不一定要求所有的病例都能做到这一点，但如果患者能采取基本服从的态度，就象海绵吸水一祥接受医生的指导，其治疗过程就会很快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