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疾病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及时咨询治疗
本报记者钱滢瓅?任湘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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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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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害怕自己工作出差错,害怕生病,害怕别人议论自己;担心失业,担心现有的一切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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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天总是无精打采,对所有事情失去兴趣,害怕与人沟通,每天昏昏沉沉的,跟做梦一般。常常觉得活着没意思,感到死是唯一解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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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位深受抑郁症困扰的人,极度的忧郁拂去了他们生命中的阳光,甚至一步步把他们推向绝路。而就在上周,生前患有抑郁症的香港明星张国荣跳楼身亡,引来无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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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卫生日,又正值《上海市精神卫生条例》实施一周年,让我们来共同关注那些生活在“阴霾”中的危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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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深深,挡住了不少探询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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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区精神卫生中心的心理咨询门诊室布置得很“神秘”。一堵堵高至天花板的木板把屋子隔成了一个个小单间,门外经过的人,即使探头张望,也看不到里面的医生和病患。在一个单间里,我们遇到了一位扎着马尾、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女学生眼睛明亮,嘴上还涂着淡淡的唇彩。可是,这么一个看上去青春焕发的女孩,因为抑郁症的折磨,春节前曾先后用割腕、跳楼这些极端的方式,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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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小宁,坐在她对面的是该中心副院长肖凉。肖医生听着女孩的倾诉,偶尔插话问“你当时怎么想,现在怎么想”,还不时宽慰几句。肖医生说这种方式在医学上叫“疏导法”,是心理咨询最基本的方法,目的是让患者打开心扉,让心理医生“望闻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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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外形很亮丽,而她的讲述却让我们认识了另一个灰暗、绝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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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21岁的她两度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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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小宁还是一名高三学生。“那时老师说我考重点大学很有希望。”但是,“考大学”3个字渐渐成了小宁的负担。“我发现自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再后来,她上课时无法集中注意力,心里总是乱糟糟的,胸口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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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带她去进行心理咨询,医生诊断她属于轻度抑郁。经过治疗后,她的紧张情绪逐渐缓解。当年高考,由于比本科线低2分,小宁被一所大专录取。半年后,小宁恋爱了,男友就读于重点大学,可这段恋情却遭到了小宁家里的反对。小宁心中的乌云再次聚集:“我一直是个乖乖女,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但我却舍不得和他分手。怎么办?”连着很久,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就是这个难题,小宁觉得无助,她流泪、失眠,逐渐开始语无伦次。父母急了,带她去市精神卫生中心就诊,医生的结论是“抑郁症”。父母瞒着小宁,藏起了所有的药物说明,告诉她得的是心肌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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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被藏了2年。而坚持服药的小宁,心情也慢慢舒解了。去年年底,小宁无意中发现了被藏的说明书,上面写着治疗抑郁症、精神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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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一下子傻了,原来我一直在吃治这种病的药。抑郁症不就是精神病吗,我还能有什么希望!”虽然在叙述过去,小宁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父母把我养这么大,我却成了一个没用的废人!”,在极端灰暗的情绪下,女孩想到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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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感冒”,很容易成为“生命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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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是幸运的,因为她最终被救了回来。如今,她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而还有不少人,却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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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凉医生曾做过统计,1997年到1999年这3年中,杨浦区有277人自杀死亡。复旦大学医学院精神卫生学系主任季建林教授说:“上海的自杀率,在全国属于较低的,平均1万个人里有1个人因自杀而死亡。而在全国,平均每年至少有25万人自杀死亡,200万人自杀未遂。”自杀的原因,一部分是因家庭、经济、医疗等情况出现问题,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因为他们在精神方面出现了疾病。有关专家估计,全世界40%以上的自杀,是由于抑郁症导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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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教授手边有一份病史,资料的主人沈珊就是因为抑郁症自杀身亡的。她在生前,仔细地整理并记录下每一次与精神上的病魔搏斗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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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体重急剧下降,夜里睡眠不好,人开始怕冷,是一种透心的凉,穿很多衣服也还是冷。第二阶段:人继续怕冷,同时感到极度乏力,有一种五脏六肺都被掏空的感觉;不愿动,不愿说话……”2001年的4月,因为抑郁而觉得了无生趣的沈珊第一次想到自杀。她留下遗书:“活在世上对我是一种深深的折磨,我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放弃我吧!”可是她被救了回来。从那以后,沈珊时而“觉醒”,时而又陷入抑郁的情绪。终于,在第三次自杀的时候,她离开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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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已经成为中国最重要的精神问题之一。”主持本市心理健康热线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目前热线平均每天能接到160多个咨询电话,其中80%是情绪障碍问题,主要是抑郁和焦虑。“抑郁症被称为精神上的‘感冒’,其实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疾病。因为病发时会让患者感到极端的无助,因此又是和自杀关系最密切的一种疾病,很容易成为‘生命杀手’。”季建林教授说,“预防自杀,目前全社会应该重视的是,如何建立适当的医疗机制尽早识别和治疗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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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治疗,别让偏见掩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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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建立这样机制还需要克服重重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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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底,北京回龙观医院成立了全国首家自杀预防专业机构——北京心理危机与干预中心。但该院的工作人员张晓丽告诉我们,在救治一些自杀未遂者时,许多家属抱着“家丑不可外扬”、心理问题是小事的观念,拒绝心理医生的介入,往往导致悲剧的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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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有偏见,以为这种病就属于精神不正常。抑郁症不是精神病,但许多人却不能理解其中的差别。”我们在采访中碰到了一位中年男子戚仲,他患抑郁症多年,始终在同事前辛苦地掩饰着,“一旦被同事们察觉,我就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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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综合性医院开心理门诊的还不多。光靠各区精神卫生中心来解决,病人不敢来不说,医生治疗也产生一定的难度。”杨浦区精神卫生中心的肖凉医生告诉我们,有时半天的门诊他要接待十几位病人,很难对每一个都进行全面心理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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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市精神卫生中心的统计,上海目前约有120万人有心理卫生方面的需求,而本市经过系统培训的心理咨询师低于总数的一半,在一些私人诊所,从事心理咨询的医师资格更值得推敲。“西方发达国家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医生,及时疏导不健康的心理,以免‘积劳成疾’,这也是我国需要进步的地方。”抑郁症患者戚仲提议,在治疗精神疾病的医疗机构“金字塔”最底层,应是一支庞大的专业心理咨询师和心理治疗师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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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人们逐渐认识到,国民的健康尤其是心理健康,是衡量一个国家发达程度的重要指标。从这个意义来说,我们需要走的路、需要改变的东西,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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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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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生命走得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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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杨浦区精神卫生中心的肖凉医生拿出一份自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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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级女生,因为成绩不好,被父母责骂,先割腕后跳楼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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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男生,迷恋打游戏,被家长批评,开煤气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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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中学16岁女学生,看小说入迷,人变得怪怪的,于是上吊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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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女生,失恋,剪断煤气管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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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20例,都是2000年到2002年杨浦区青少年自杀的案例。”肖凉说,“为什么他们这么小,就选择走上这条令人惋惜的道路?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每每叫我们悚然惊醒:心理问题,必须要当作是一件非常严肃而重要的事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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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对于自杀来说,一个已经太多。(文中涉及患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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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自测 你有抑郁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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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否连续一段时间出现情绪低落、悲伤、沮丧、痛苦、心情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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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否对自己丧失信心,觉得自己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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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否经常感觉全身疲乏,生活中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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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是否感到遗憾或有自我罪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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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是否出现过死亡、自杀的念头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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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否食欲不振、消瘦或体重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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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是否失眠、早醒或睡眠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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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是否有性功能障碍,性兴趣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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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是否社交活动减少或行动迟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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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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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述问题中有4个以上答案为“是”者,可考虑患有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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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浦区精神卫生中心肖凉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