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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雨季
文/旻旻(图片、音乐源自网络)
又到梅雨时节。淅淅沥沥的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我独自撑一柄紫色的尼龙伞,走进6月氤氲的雨季。
今天是端午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下午,趁着短暂的雨歇,我独自乘01路公交,去浦西,进思南路阿娘面馆,吃黄鱼面。
思南路上的阿娘面,在上海滩早已闻名遐迩。阿娘面馆的店面并不大,一个大间隔成三个小间,置几方桌椅、几副碗筷,招揽四方食客。一来是端午节放假,二来阿娘面馆的人气一直很旺。因此,虽说此时并非用餐高峰,然店堂内却香味弥漫,座无虚席。已经入座的食客自是乐享美味,而其他还没轮到空位的食客,则纷纷立于桌椅四围,静默等待。偌大的店堂,炊烟缭绕,辗转腾挪均需功力,但是那里却未曾耳闻喧嚷争先之响,凡进店之四方食客,像是约定俗成一般,先来后到,秩序井然。阿娘面,花式多样,均以本帮风味见长。黄鱼面、蟹粉面、虾仁面、爆鳝面等,是这家店的招牌面。席间,除了珍馐美味可一饱口福之外,从鱼贯出入的食客口中,倒也能时常闻得几句“阿拉”之音。熟悉的上海方言,熟悉的味道,倍感亲切。
今天下午,我进去排了大概近二十分钟的队,然后照例点了这家的招牌黄鱼面,外加一份雪菜肉丝的浇头,总共26元,价格有些小贵,亦比去年略涨。黄鱼浇头是现炒的,盛在刚出锅的汤面上,热腾腾地端上来。面汤是透明的酱褐色,深而不暗。面条细白、有嚼劲。面上的黄鱼浇头份量也算适宜。这家的黄鱼给处理得很干净,吃起来一点都不腥,黄鱼肉切成碎丁,白白,嫩嫩,口感爽滑细腻。另外雪菜肉丝也蛮赞,很清爽,是咱这里的本帮菜的做法,吃起来甜咪咪,鲜嗒嗒。嘿嘿,交关赞咯!其实呢,倒也不能说这家的黄鱼面究竟有多稀奇,也就是寻常的汤面,寻常的小时候的味道,但是这里却吃出了久违的小时候的感觉和印象,很入心。
吃好出来,趁着外面天光尚早,又庆幸梅雨暂歇。于是,我穿过思南路街道两侧林立的法式梧桐,在淮海中路上,转乘146路公车,去往复兴中路马当路,重温儿时。
小时候,我在靠近马当路转角的合肥路上念书。合肥路第二小学,是我的母校。由公车停站处下来,经马当路一溜折到合肥路,这才发觉,哎呀!儿时的合肥路二小,母校啊,早已远逝无踪。儿时的合肥路二小如今已被一家厂房取代。沿途寻寻觅觅寻寻,我更是讶异所经之处,竟全是陌生的风景。原先的小吃店、南货店、老虎灶、烟纸店……如今看来竟皆步入合肥路二小的后尘,消失在眼前茫茫的街景。
6月的天空,不知不觉中,竟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小雨。我默自撑起一柄伞,在绵绵细雨中,穿梭往返于眼前全然陌生的雨巷。茫茫的母校,茫茫的街景,茫茫的细雨,复茫茫的眼眸。
雨落在我的伞上,在这座城市千万人的伞上、雨衣上、鞋上,也落着雨。雨淋在房顶上天线上柏油公路上,淋在幽长的复兴中路上,复兴路沿途迷宫式的长街短巷里,也都淋着雨。
雨,纷纷扬扬地飘着。斜斜密密的细雨,点点滴滴,斜斜密密斜斜。雨,淅淅沥沥地落着,敲击在一柄雨季的伞上,绵绵延延,淅淅沥沥淅淅。雨是纯美的精灵,从记忆的彼岸降临。雨在儿时生活的长街短巷里穿梭、游走。雨在记忆中狭长的里弄中低回、绵延。雨落在儿时家门口的木质信箱上,落在幽暗的公共过道上,落在幽暗过道中堆积的旧报纸上,落在旧居的阳台上,阳台的每一根石砌的栏杆上,也落着雨。石砌栏杆上的青苔幽深深几许,冷漓漓、湿黏黏的青苔啊青苔之上,到处爬满了透明的雨渍。
6月的雨季,梅子黄时雨,朝夕不断,旬月绵延。梅雨时节的雨,灰濛濛,湿漓漓,绵延延,愁悠悠。宋人贺铸的词中曾有“问君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佳句。我想,这词境,放到现今的梅雨时节,依旧如此鲜活、灵动。雨在一千多年前的宋词里飘着,一千多年后也一样飘着这雨。童年啊,回不去了,童年。雨下在二十年前的童年,二十年后的今天也同样地下着,这雨。雨,穿梭于记忆的时空,离我那么渺远。今朝,雨又离我那么贴近。
雨,点点滴滴地降临,降临在在我手中的伞上,降临在我的记忆和思绪之上。轻轻,我将手中的伞柄轻轻一旋,晶莹的雨珠刹时朝四方飞溅,伞沿则旋成一圈飞檐。从雨季的一柄伞中所流露的古典韵味,我想,这或许稍微能弥补城市无瓦的钢筋水泥给现代人的心灵造成的空白和缺憾。雨季在思南路尝的阿娘面,亦多少能寻回一些小时候的味道和印象。光阴在流逝,童年在远走,树叶绿了又黄,花儿开了又谢,一切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儿时的学堂、商店、旧宅、宅前的梧桐树……这些现如今竟皆面目全非,连同儿时的真纯、儿时的美梦、儿时的味道、儿时的感觉,也都一古脑儿地走进了记忆的隧道。惟有眼前这旬月的梅雨,一直都这么绵延地,绵绵密密绵绵,下啊下着。
(文/旻旻 初稿于2011雨季,2012-6-24修改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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