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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在中国,酒和人的情志有着数千年的关联历史,形成了人尽可咏的朴素经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然而,进入现代,当我们以科学的态度来审视这一结论时,发现“忧愁”远非“杜康”能解。深圳市精神卫生中心临床心理科位照国
抑郁,“忧愁”的代名词,是当下社会的流行词汇,同时也是造成全球负担最重的前十位健康问题之一[1],是涵盖了抑郁症状、恶劣心境、抑郁障碍、重性抑郁症等的广义概念,它影响着70%的美国人,其中够得上病的高达25%[2]。抑郁症是一种有较强遗传风险的与应激有关的高复发慢性精神障碍,持续的心情低落和乐趣兴趣丧失是其典型表现,但其临床表现五花八门,成因复杂不清,业界更愿意把它看作是异质性混杂的综合征或障碍谱。抑郁常常与许多健康问题合并出现,这其中酒精滥用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一种。
“杜康”“解忧”,酒精滥用为之者众也就使然。美国有8.4%的成人达到了DSM-IV酒精滥用或酒依赖的标准,酒精滥用每年造成的可计算经济损失高达1846亿美元[3]。由此,酒精滥用被列入全球负担最重的前十位健康问题[1]也就不足奇怪了。酒精滥用的危害众所周知,40-60%的致命事故或伤害归功或部分归功于酒精滥用[3],诸多躯体疾病和精神疾病等健康风险因其增加[3],孕期酒精暴露更是增加孕婴畸形风险、导致远期抑郁焦虑等精神疾病的高患病概率[4]。酒精对神经组织的影响明显,大量研究显示酒精滥用与精神障碍之间关系密切,其中酒精滥用与抑郁的关系尤备受关注。
抑郁与酒精滥用两者间的关联有着大量研究数据的支持。美国饮酒调查显示终生不饮酒到轻度饮酒到狂饮、到嗜酒依赖的成人中抑郁症患病比率由5.7%一路攀升到25%[3],而重性抑郁症人群中有16-30%合并酒精滥用[5]。众多学者发现抑郁和酒精滥用之间存在着无法用各种已知的如社会人口学、生活事件、人格、社会支持等因素解释的关联[6-10]。
抑郁和酒精滥用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众说纷纭[10]。有学者认为两者之间有着共同的潜在的基因遗传因素,新近的研究也的确发现了一些抑郁酒精滥用共病有关的基因,如5-HTTLPR、BDNF-rs6265等位基因等[11,12]。更多学者争论抑郁与酒精滥用间因果关系的方向性,或认为抑郁者容易滥用酒精,或认为酒精滥用让人更易患抑郁,还有观点认为抑郁和酒精滥用之间互为影响。而新近的研究证据则越来越倾向于酒精滥用增加抑郁风险的关系模型[13],显然,酒精滥用加重了个人家庭社会生活的扰断,容易陷入失业、经济困顿、各种法律麻烦及健康问题中,这些业已被证明容易引起抑郁的压力事件不断增加自然加大了抑郁风险;也有研究发现酒精滥用干扰了叶酸的代谢[14],导致叶酸水平下降,而后者使人易患抑郁。还有学者对抑郁与酒精滥用之间的关系做出了心理学解释,或认为应对动机是酒精滥用与抑郁之间的关键衔接因素,高应对动机的酒精使用人群有更多抑郁表现[15],或认为低自尊和消极情感者在文化环境及以往学习经历的影响下倾向于把酒消愁自我医疗[16],这正是“杜康”“解忧”之故,但结果常常是旧忧未去,新愁又添,由此形成与抑郁的恶性循环。
当然,无论如何,抑郁和酒精滥用的关联必然是内在和外在共同作用的结果。抑郁的形成有着其相对独立的进程,酒精滥用则更多的是外来有害物质的侵扰结局,两者的关系可以在更大的框架内去理解。首先,抑郁是如何形成的,业界提出了包括单胺类递质功能缺陷理论、HPA轴功能失调假说和应激素质论等许多的假设,近年的研究似乎有多个理论联合解释抑郁成因的趋势[17],如认为早至母孕期的环境应激暴露编码了HPA轴以及5-HT能系统的发育进程,上调了个体HPA轴为代表的应激系统的反应性从而形成应激易感素质,导致后期对环境应激因素的应激反应失调而导致抑郁。第二,酒精暴露的动物模型和人类观察提示,母孕期的酒精暴露、后天的酒精滥用作为环境应激因素,在遗传背景下作用于个体不同生长发育时期,其作用性质不同,在母孕期及生长发育早期,酒精刺激对神经系统尤其是应激调节系统发育的编码和构建作用明显,增加了抑郁易感素质[17],而在发育成熟期,其理化应激性质突出。
关于抑郁与酒精滥用,还有许多有趣的现象尚待解释[10,17-19]。如许多调查发现,抑郁和酒精滥用之间的关联存在着性别差异和时间变异,即抑郁和酒精滥用的关联在青少年中仅见于女性,但在青少年晚期或成人期这种性别差异又消失了。值得注意的是,动物实验发现先天酒精暴露对动物后天应激反应的影响也呈现类似的性别双态性。此外,多个人群大型调查发现酒精使用与焦虑抑郁风险之间呈现U型关联[20,21],原因不清。
抑郁和酒精滥用共病相互增加了各自治疗的难度和风险,使得预后变差。现有的研究结论认为[22],对于两者共病的患者,抗抑郁药能减轻抑郁症状,但无助于减少病人的酒精滥用,而酒精滥用的治疗则可有助于减轻或缓解抑郁。抑郁患者和酒精滥用患者都应当进行抑郁和酒精使用的评估,尤其是青少年、老年人、早期创伤者等特殊人群,应警惕抑郁和酒精滥用的共病。抑郁和酒精滥用共病的治疗计划中必须包括酒精滥用的治疗,可以使用抗抑郁药但不能以此代替酒精滥用治疗,可以通过饮酒动机干预和长期维持戒酒等来提高患者的预后。
“把酒问青天”,“举杯消愁愁更愁”,酒可以激发诗情,也可以成为厄运的种子,但终究不宜为身心健康之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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