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残阳红》---- 90后抑郁青年皮皮汪眼中的世界 第一章:放牛娃的春天 皮皮汪今年25周岁,来自于大别山区的某县城的某个叫狮子镇盘龙村的小山村里,毕业于天津某个知名的以会计专业闻名华北的二流财经院校。 一说起这知名的二流院校,皮皮汪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极少对外宣称自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遇到不得不回答的情况,皮皮汪就含糊其辞的说是天津大学的,不知情的人儿听到天津大学这个旗号立马肃然起敬,仿佛皮皮汪头上戴了顶镶了顶珠,插了羽毛的清朝官员的官帽,一提起这大学名儿,皮皮汪的形象立马就上来了。皮皮汪本来想解释一番不是天津大学的,而是天津某某大学的,一般还没来得及解释,遇到人儿立马就投来艳羡的目光。为了不扫了别人的兴,在大多数场合皮皮汪也就懒得解释了。而皮皮汪本人呢,似乎也蛮享受这种被人夸赞的感觉,于是乎,渐渐的,外人都以为皮皮汪是天津大学毕业的了。刚开始皮皮汪心里还觉得过意不去,好歹自己的母校也是天津排名前三的学校,但既非985,又非211,在这个学历至上,背景决定一切的年代,皮皮汪乐得享用这与人无损,于己有利的虚拟的光晕了。这就好比你去某个公司老板跟你一个姓氏的公司上班,你的同事问你是不是跟老板有关系,作为一个聪明人的做法,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回以诡秘的一笑就算是回答了。诚实是个好品质。可实际上这个社会对真相并没有太多的兴趣。皮皮汪之前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小时候他一直将小学那篇列宁小时候打破花瓶主动承认错误的课文铭记在心。那时候天真无邪,皮皮汪发誓要一辈子做个诚实的人,不说谎。很快,皮皮汪就发现,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他再也做不到始终如一的诚实了。 皮皮汪出生在改革开放初期中部地区典型的农民家庭,父母外出打工,他跟姐姐留守在家里,用现在的称谓就是“留守儿童”,对了那会儿还有个奶奶,爷爷在他5岁那年离开了这个世界。皮皮汪的记忆中爷爷是个整天咳嗽的瘦弱的老头儿,多年以后皮皮汪才得知这是肺结核的早期症状。那个年代,农村的老人一旦患上肺结核之类的慢性疾病,除了病症加重扛不住的时候会找赤脚医生开点土方儿的药,家里人也不会再大动干戈了。 “都已经70多岁的人了,也没必要再给儿女们添加负担了。”这是大多数相亲们的告慰。在广大的中国农村,也许每一天都上演着这样的悲剧。生命在这里有着与这个文明世界格格不入的演绎法则。不给儿女们添加负担成了皮皮汪爷爷那代人面对死亡时最好的心灵安慰剂。这是大别山区质朴的农民们的死亡哲学。他们从容面对死亡,不埋怨,安详的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关于爷爷的记忆,皮皮汪就记得这么多了。 爷爷走那年,皮皮汪5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 后来听奶奶说,皮皮汪的爷爷小时候是个放牛娃,从小就给地主家的放牛,从事的职业有点像小学课本中的王二小,成年后“不明觉厉”的被国名党抓去当壮丁,闹了几年“革命”,后来被:)收编了,翻身农奴把歌唱,调转枪口跟村名们一起打倒蒋家王朝去了。 关于这一说法,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历史从来不关乎小人物的命运。塞满历史史书的都是王侯将相们的私人传记。有亦或是没有皮皮汪的爷爷,历史的车轮也不会停止他的翻转。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像皮皮汪爷爷一样的人儿,卑微只是这滚滚洪流中的一个水滴,甚至连水滴也算不上。就是这样一群死了除了几平米见方的墓地和族谱上一个冷冰冰的名字“先祖某某某”,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们活动半径仅仅局限在他们的出生的那个地方,偶尔的偏离或许是几年难得一次的上县城走访亲戚,也许县城了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亲戚。他们出生的镇子后来称为人民公社,就是他们全部的世界,生老病死,婚嫁丧娶。当卵子跟精子进化成胎儿,胎儿成长为婴儿,婴儿长大成人,再也没有人去追索N年前那些陪同最终附着在卵子上面的那颗小蝌蚪的难兄难弟了。 进化就是这么无情。历史一样冷冰。 皮皮汪的爷爷的故事就先告一段落了。 再来说一下皮皮汪这个人吧。书中本来不打算设置这么一个角色,或是随便取个类似于OP或是阿Q这个的名字,因为笔者的网名叫皮皮汪,加上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的名字,于是就用了这个名字了。读者朋友们呢可以对号入座,也可以笼而统之,皮皮汪这个人可以是你身边的某个具体的人,也可以把它虚化为出生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成长于新世纪,父母倾其毕生心血供其上了个知名的二流院校的典型的大别山区当年的农村娃未来的凤凰男的符号。大家也就没有必要追究皮皮汪是谁了。真作假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真。花花世界又何必当真呢? 皮皮汪出生的那一天中国的科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培育出了世界上第一头克隆牛。那一年世界似乎也不太安逸,柏林墙那年倒塌了,社会主义大本营苏联解体了,中国的最后一批敢于用鲜血捍卫自己的权利的大学生们前赴后继的涌上了北京的街头,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依旧慈祥地露出他那气吞山河又波澜不惊的迷人的微笑。这已经不是1966年天安门的天安门城楼。一代革命伟人,共产的伟大领袖,共产主义伟大的舵手,宇宙中最闪闪发光的红太阳的微笑还是抵挡不住生命的法则像皮皮汪的爷爷般永远的定格在毛泽东纪念堂的水晶棺中了。中产主义万万岁,中国人名万万岁,:)万万岁,毛主义万万岁”的呐喊声似乎依旧震耳欲聋。那一年拥堵在天安门广场的不再是当年那群“敢叫天地换新颜”的红卫兵了,而是一批“不自由,毋宁死”不知轻重的大学生及知识分子们。 伴随着哇哇的一阵哭声和哔哔啵啵的子弹撞镗生,皮皮汪来到了这个黑暗中透露着一丝曙光的世界。 第二章:来自星星的皮皮汪 生命的诞生是个美丽的意外?还是造物主精心的设计与安排呢? 佛祖说生命是轮回,一切的生命皆是前世的因在今世结的果,来世又会成为下一世的因,因果循环,轮回转换,生生不息。 皮皮汪时常忍不住想,为什么就没出生在李嘉诚家当个富二代呢,但不要要生在李刚家,不然下辈子肯定要堕落十八层地狱了,或者生在习仲勋家,哪怕遭受不白之冤,可最终还是平反了继续统领国家,在社会主义大厦上添砖加瓦,在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上一路驰骋,这样多好呢!为什么自己没成为习大大? 疑惑始终困惑着这个多愁善感又有勤奋好学的农家小孩儿。他如饥似渴的探索着诸如此类的问题。比如房子为什么是方的?镜子为什么能照出人影?那个皮皮称之为“妈妈”的女人为什么就是他的妈妈而不是他人的妈妈?为什么皮皮汪的妈妈称他为儿子,称姐姐为女儿,而不是把其他人家的孩子作为儿子女儿? 对于这个世界皮皮汪有着太多的疑问,他将在这个无穷无尽的时间隧道中度过他他短暂的而又平凡的一声。据说中国人的平均年龄在皮皮汪那个时代是73岁,皮皮汪经常会想,难道活了73年他就没了吗?没了接下来会去哪里?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带把儿的,是个男孩”,若干年后当皮皮汪躺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奶奶会经常对他提起他出生时候的事儿。一说到这儿,奶奶的话匣子就打不住了,眉飞色舞,眼里包含着慈祥与恩爱。这时皮皮汪会傻傻的问,如果是她是女孩子,奶奶还会这么开心吗?奶奶略带温怒的数落道,有把儿的怎么会是女的呢? 那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的农村。改革开发的春风吹过中国南部的边疆温柔的飘进这大别山深处的土地上。改革开放的路子走的稍微有点曲折,但家庭联产承包制已经全面展开,大饭锅时代已经成为了一代人遥远的回忆。填饱肚子已经不再成为压在广大大别山山区农民身上的重担。皮皮汪记忆中最难忘的是盛夏的夜晚,躺在凉床上,看看漫天的繁星,不停的追问奶奶这个星为什么那么亮?那颗星为什么那么大?为什么星星会掉下来?会不会砸到头上?这些很傻很天真的问题。 奶奶回答不了皮皮汪的问题。她这辈子只上了三天学,只认识三个字儿,她自己的名字康金花,其他的一概不识。奶奶经常拿自己开涮,说自己斗大的字儿不认识一个,然后叽里呱啦吧唧吧唧教育小皮皮汪要好好学习多多识字,将来就会有出息。 提到念书的事儿,皮皮汪的奶奶就恨的牙痒痒。说当年她父亲如何不地道,就知道让她干活儿,甚至隔壁私塾的教书先生讨要一瓶酒加2斤肉就让奶奶上学的这么划算的买卖都被奶奶的父亲无情的拒绝了。皮皮汪的奶奶家有两个孩子,都是女娃儿,奶奶在家里排行老大。 贫穷,闭塞,愚昧,让当初这个年轻的生命错失了上学识字改变命运的机会。从此她将注定一生与这黄土地为伴,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的姑妈家。黄土地滋养着千千万万的华夏儿女,也掩埋了一代又一代无辜的生命的梦想。她裹在了由命运抑或其他类似的东西织就而成的套子里面,坐井观天,暗无天日。 关于“奶奶童年的悲惨生活”,皮皮汪奶奶跟他讲了无数遍,甚至是呀,奶奶一提到她小时候怎么怎么着,皮皮汪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那时的奶奶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不时地跟小皮皮汪诉说她儿时的不幸。 奶奶没念过书,但特特别的尊重读书人,时不时的她就会跟皮皮汪提到村里那个刻苦学习,后来上了大学,毕业后考了公务员,当了官,吃了国家饭的孩子双喜。双喜是当时湾子里面同龄人唯一上高中的的榜样,家境贫寒,幼年丧父,好读书,经常一个人在湾子里东边的山岗上架个椅子,搬个小板凳,便开始了他一天的学习。奶奶去菜园摘菜或是去山上砍柴火的时候总会经过那道山岗,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看到埋头读书的双喜。 记忆里皮皮汪的奶奶总是让皮皮汪要想双喜哥哥学习,说人家家庭条件那么差,学习还这么用功,咱们家有吃的有喝还不好好学习。还经常把皮皮汪带到他家让他指导皮皮汪的功课。他80年出生的的,那年,他上高一,皮皮汪刚上学前班。小孩子对大孩子的世界可没啥兴趣,对大人的世界更是兴味索然。那时的皮皮汪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父母外出打工,直系三代,只有皮皮汪这一脉传承下来,再加上奶奶的溺爱,皮皮汪要将他那个小村子闹个天翻地覆。 第三章:死亡魅影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岁那年皮皮汪第一次距离死神只有几步之遥。 “再晚几分钟,孩子就没了”若干年后,皮皮汪奶奶回想起发生在92年那个冬天里的“故事”心有余悸。 那年中国刚刚与中亚的几个叫“斯坦”的国家建交,APEC的胚胎已经在慢慢的孕育。时间转换到2014年北京的秋天,APEC会议在首都北京隆重开幕,中国再一次引领世界潮流。习大大和彭麻麻的夫妻外交在这次大会上格外引人注目,一时间在在各国领导人的圈子里传为佳话。限号,戒严,工地停止施工,工厂停止生产,只是为了为来自五湖四海宾朋们展现以下北京天空的湛蓝。地铁里拥挤不堪,A君赶在地铁启动前的最后一秒钟集上了像奥斯维辛集中营一般拥挤的车厢,“去TM的APEC,跟我有屁大的关系。兴师动众的,闲的蛋疼。”,限号的政策,导致他这几天不得不挤地铁,换两路公交赶往位于德胜门外南二街的孔子学院上班。A君满口咒骂着,混入了这水泄不通的人流中。似乎这已成为了惯例,一遇到重大会议或赛事,全体北京人不得不置身其中,共此凉热,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与关乎世界何处何从等重大历史事件紧紧的捆绑在了一次,天朝的屁民们就这样身不由己的卷入了历史的洪流。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总设计师在那年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祖国的南疆,画了个圈,第二批经济特区像火箭深空一般铺完了祖国东边的海岸线;说了句“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从此关于“姓资姓设的”世纪争论告了一个段落,祖国的大地再次焕发活力,全体人民朝着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道路高歌猛进。 如果不是皮皮汪的奶奶收到神灵或是其它称作第六感的东西启示的话,皮皮汪或许已经在伟人南巡的路上,永远的沉睡在大别山畔盘龙村白屋湾那口30平米见方的小池塘里了。如今那口池塘已经掩埋,上面种上了桔子树,去年秋天皮皮汪回家还亲自摘下了这死神之地长出来的果实,酸酸的,没有褚橙的甜。 那年冬天,风一样的刺骨,日头一样的高挂。村里人有个习俗,就是在东月底腊月初“烫豆干”,晒干,储存起来,作为来年改善生活调剂伙食的副食。小时候的皮皮汪最期待这样的日子。一大家人邀约在一起,叫上几个邻里乡亲,开启了这用最原始的食材烘培出这交裹淡淡的乡愁与幸福的童年的味觉之旅。 记忆中,豆干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将早稻米,糯米,黄豆,绿豆,(家境殷实的人家会和上几斤鸡蛋,)洗干尽,浸泡一晚上,然后用石磨磨成面汤,面汤一般盛放在黄桶里,那会儿村里还没自来水,村里人日常用水就储存在这种木桶里,用汤瓢幺上一小瓢,绕着锅边旋转一周,对了,锅里得用干净的抹布蘸上作坊里榨出来菜油,这样就不会粘锅。湾里的巧妇人们像变戏法儿一般,她们从来没学过几何,也不知道圆周率是3.1415926,凭借多年的经验,就这么轻轻的将锅铲柄儿一旋转,油锅里一似模似样不差毫厘的圆圈就成了。十来秒钟,贴锅的一面熟了,妇人们用锅铲轻轻一抹,原来的薄薄的面饼就翻了个跟头。皮皮汪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想要自己动手试试看。三岁的皮皮汪可是没啥发言权的,大人们也不会让他捣蛋。他总不服气,觉得自己烫的面饼儿肯定比大人们烫的圆。那会儿还小,没有机会参与大人世界的劳动,没法儿与村里的巧媳妇们一较高低。后来皮皮汪上班了,有了自己的厨房,便经常自己在厨房里捣鼓那个在他们当地称作为豆干的东西,可不知怎么的,每次摊饼都摊不圆,厚薄也不均匀,试了好多次都摊不出记忆中的模样。味道比外边餐厅的好吃多了,可要跟童年的那种味道比起来,又差得远了,皮皮汪再也复制不出童年的味道了。 烫豆干在当初可是个浩浩荡荡的大工程。洗米,磨面,烫饼,卷饼,剪成丝儿,没有五六个人人手是张罗不起来的。为了节省劳动,湾子里没有学过《国富论》妇人们也学会了劳动分工,一般是要好的几户人家每年轮流做东。东家提供场地,参与的人家提供各自的原材料,豆丝晒干了,各家按照各自的比例分配。那年轮到了大姑妈家,皮皮汪的爸妈那年孩子在老街河边的预制板工厂场地上施工,姐姐那会儿刚上小学一年级,皮皮汪的奶奶便带着他的宝贝孙子去姑妈家帮忙去了。 奶奶手艺不行,掌不了勺,她帮忙完成制作豆干最后一道工序—剪豆丝,跟村子里其他几个奶奶一块儿在姑妈家门外的空地上围着簸箕剪起了豆干----将冷却后卷成筒的面饼用剪刀剪成大概apple5S手机那么厚的圆饼,摊开,晾晒在簸箕上面,见几个日头,风干了,就用蛇皮袋子或是木桶装起来留作来年调剂一下伙食的副食。 大人们在那儿烫豆丝,小皮皮汪就在空地上玩。大概人类对水有着天然的好奇心,皮皮汪玩着玩着就玩到了姑家家门前不远处的池塘边。或许是一条鱼或着是支蜻蜓,皮皮汪在自然的精灵的引诱下,在池塘边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他全然不知自己差一点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永远也回不来了。 也该皮皮汪这娃儿命不该绝,奶奶跟其他几个街坊们边剪豆丝边闲聊,那头皮皮汪已经滑入了池底,在浮力的作用下,飘在了塘面上。皮皮汪的奶奶陡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放眼望望了望四周,皮皮汪已经不知去向。 “皮儿跑哪儿去了?”皮皮汪的奶奶问边上的跟她一起剪豆丝的街坊们。 “刚才不还在这儿耍么?” “估计去厨房吃豆干去了吧?”旁边一胖胖的大婶漫不经心的应和道。 ”不好,要出事”奶奶猛然地三步并作两步朝池塘跑去。 可怜的小皮皮汪已经浮在了塘中心,停止了挣扎。 皮皮汪的奶奶也顾不得冰冷入骨的塘水,扑通一下就跳进了池塘奋不顾身的朝塘中心爬去,塘水不深,刚刚及胸,那是皮皮汪可才3岁,身高不到一米,这样的深度也足以吞噬小皮皮汪这脆弱的小生命了。 “快来人啊,大事不好了,我的孙子掉水里里”皮皮汪的奶奶一边抱着把浮在水面的皮皮汪往池塘边上走,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姑妈家屋里屋外帮忙的邻居们都围了上来,小皮皮汪躺在奶奶的怀抱了,脸色死一般的惨白,水珠顺着皮皮汪的额头一滴滴往下滴,“叮咚,叮咚”一声声清脆入耳,皮皮汪的奶奶呼天抢地“我的儿呀”心如刀绞,手足无措 “赶紧把孩子立起来把水倒出来,说不定还有就”慌乱的人群中传出了大姑父的声音。大姑父上过念过两年私塾,认识几个字,当过公社小队的会计,在那个年代那个群体中全是比较有见识的人了。 大伙儿手忙脚乱的牵来了一头牛,把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的小皮皮汪倒立在牛背上。 老黄牛在众人的围观下拉长了嗓子“哞------”的一声,仿佛是发泄它的不满。 那一年聂荣臻,中华人民共和国原主席,皮皮汪的老乡李先念,中国政治家、社会活动家,周恩来的夫人邓毅超,四人帮的头目王洪文先后离开了他们曾经为之奋斗一生的的共产主义天地。 撒旦似乎也不忍心接收这一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少儿的生命,在鬼门关口,皮皮汪捡回了条小命。 如果不是奶奶那天“神经失调”,毫无征兆的跑向池塘,小皮皮汪的这条儿命就算交代了。奶奶给了皮皮汪第二次生命。后来奶奶跟皮皮汪说起这事儿时候,嘴里总是不停念叨“阿弥陀佛,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南无观世音菩萨”之类的符咒。 自这之后,初一十五,皮皮汪的奶奶必定要去村后面的庙宇,村里人都叫后头庙,还有湾子前面那座年久失修的土地庙烧香,数十年从不间断。奶奶说,皮皮汪能活过来是神仙显灵,一定要好好的敬奉神仙大姥爷。 皮皮汪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自这以后皮皮汪便与“水”结下了“血海深仇”。 第四章:少林好小子 那年皮皮汪的父母过了正月十五就跟着镇上小姑妈家的姨夫一道南下福建打工去了,听小姨妈的姨夫过年回家说去年他在福建赚了不少钱,一个月能挣四五百,最多的一个月拿了八百多,亲戚们不由得怦然心动。94年,猪肉价格每斤不到3块前,国企还没开始改制,吃铁饭碗的那会儿平均工资不到300元每月,一个月大几百块对于一辈子没离开过脚下这片土地的农村儿女来说不啻于天文数字。亲戚们看着姨夫那神采奕奕的劲儿不由得跃跃欲试。奶奶不让皮皮汪汪的父母出去。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种地吃饭都这么过来了,皮皮汪的父母又没什么文化,还能翻上了天不成。有多大的能耐拿多大腕吃多少饭,不要被人给骗了。 皮皮汪的奶奶终究是拦不住年轻人渴望走出深山老林通过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奔腾不息的梦想。皮皮汪的父母最终还是走了。皮皮汪那会儿皮的是无人无知无人不晓,用奶奶的话说就是没皮的树都能上的去。奶奶说,走可以,但是得带一个走,两个孩子她管不过来。姐姐那会儿上2年纪,脱不开身,走的当然是小皮皮汪了。小皮皮汪也没有太多的不舍,老一辈儿再疼爱孙子孙女也休想从孩子那儿争抢到半分的对父母的爱。隔行如隔山,隔代隔三行。厌倦了奶奶的唠唠叨叨以及而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小皮皮汪要跟着他的父母们闯荡江湖了。 94年,杨致远与大卫.费罗一起推出了互联网导航指南,也就是后来雅虎的前身;linux1.0问世,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刚满一周年,后来这个被称为3W的东东将不可逆转的改变了中国全球化进程也将这个神秘世界大门向皮皮汪们一样的农村的孩子们敞开,中国与世界,大别山里面和山外面将前所未有的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水乳交融;小平同志南巡两周年,上海浦东的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记忆中那个带着厚底金框老花镜的老人也开始了他的南下之旅。国企改革在民声鼎沸困难重重中启动,几千万人无一技之长的拿着铁饭碗吃着国家的工人了将告别社会主义妈妈的温暖的怀抱被抛进被称作资本主义的浊流中自生自灭。我们当代人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皮皮汪那个时代的大人们将再也不相信共产主义了。 皮皮汪的父母抱着发家致富出人头地的梦想头也不回的踏上了这2天2夜陌生而又神秘的旅程。 那个年代没有高铁,飞机也只是偶尔从村名们头顶的上空中呼啸而过的马达轰鸣声。据说皮皮汪的那个村子里只有皮皮汪的爷爷见过真飞机,那是国民党的轰炸机被爷爷们的战友们击中后掉落的残骸。 从皮皮汪那个村子到福建需要转三趟车然后再做28个小时绿皮车。那会儿全国的铁轨上跑的都是绿皮车。 皮皮汪记得那会儿父母亲买了两张成年人票,都没座位,皮皮汪年岁小,为了省点盘缠就没给皮皮汪买票。那年,皮皮汪5岁,虎头虎脑的,甚是惹人怜爱。验票的时候,没票的小孩儿要测身高,低于1米的免票,1米-1.2米之间半票。那会儿小皮皮汪的个头已经一米出头了,乘务员阿姨给皮皮汪测身高的时候,皮皮汪故意猫着腰缩着脚,无论乘务员怎么引导,小皮皮汪就是不上钩,就这样皮皮汪没补票跟着父母亲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火车上人真多啊。皮皮汪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领着大包小包,穿过层层的人墙,皮皮汪一家人总算是挤上火车了。小家伙第一次坐火车,一切都觉得新鲜。车上水泄不通,皮皮汪的父母都是站票,没座位,看到这人山人海的景象,,等着别的乘客的座位估计是无望了。皮皮汪的父母就将棉被横在火车的过道上,席被而坐。皮皮汪呢?滑头的很,不一会儿就跟周边的乘客打成一片,片刻的功夫便坐到一陌生爷爷的兜儿里去了。皮皮汪的母亲让皮皮汪不要坐在那位爷爷的兜儿里,怕皮皮汪的鞋子弄脏了爷爷的衣服。皮皮汪不听,跟爷爷玩的不亦乐乎。过道上来往的人很多。一会儿又时上厕所的,一会儿又是去打开水泡面的,最讨厌的是那些推着小推车走来走去的售货员,皮皮汪的爸爸妈妈不到5分钟就得挪起身子给过往的行人让道儿,卖货的小推车一过来,皮皮汪的父亲就得一次又一次次拧着包袱给车让道。 去往福建的铁轨经过道路不是很平坦,大部分路段都是隧道,小皮皮汪最享受火车经过隧洞时那无边的黑暗了,因为他可以趁着黑暗偷偷的偷吃爸爸拧的红色塑料桶里的鸡蛋了,那是皮皮汪的父母要走的头一天,皮皮汪的奶奶给皮皮汪的父母准备的在路上的食物。也不知道奶奶一共煮了多少个鸡蛋,到了目的地只剩下一两个了,皮皮汪的父母亲纳闷,车上他们不记得他们吃过鸡蛋呀,怎么桶里就剩下这么点了。问是不是皮皮汪吃的,皮皮汪作无辜状,“估计是人太多挤掉了吧”皮皮汪的母亲自顾自的叨叨道。到如今,皮皮汪的父母都不知道当初奶奶给他们煮的鸡蛋跑那儿去了。每当皮皮汪汪回想起他的童年往事时,那几个无辜的被皮皮汪偷吃的鸡蛋便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煮蛋的奶奶已经做古,那饱含从未离开大别山半步的父母们对子女们最纯粹最质朴的爱的鸡蛋至今还留有余温。 他们的目的起是福州下面的某村子,改革开发的春风最早滋润着那片土地。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最先觉醒的那批人在经济特区的大地上盖满了铁皮厂房,皮皮汪的爸爸就在中国最早的一批民营钢铁厂里拉钢丝,皮皮汪的妈妈则在一公里外的制衣厂里找到了一份制衣工的工作。爸爸月薪800多,妈妈月薪500多,工作时间16-18小时。当皮皮汪的父母亲第一次领到薪资时,热泪盈眶。爸爸拿了600百多,妈妈拿了400多,那已经是他们工作后的第三个月了。按照当时工厂的“潜规则”,工人们的第一个月工资得压在工厂,防止工人中途辞工或是偷窃工厂的财物。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流淌着。工厂的生活单调枯燥,索然无味。工人们发工资后第几一件事便是呼朋唤友的邀上几个亲朋好友去不愿去的私营超市来个大采购,储存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食物,他们难得出门一趟。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当年打工需要办“暂居证”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证件,比如村委会开具的无犯罪证明呀。工厂就是这些黑老劳工们全部的世界。扫荡完了,当然得有一些娱乐项目。那些老婆不在身边的单身汉们青春的荷尔蒙便开始蠢蠢欲动了。尽管外面危机四伏,可也挡不住他们发泄男人们最原始最真实的渴求的冲动,于是三五个一起,去外面去了。大人们当时对皮皮汪那么说的,当时不知道“外面”是哪儿,以为出去玩了,好多次皮皮汪也闹着要去,都被妈妈阻止了。若干年后,当皮皮汪研究完《金赛性学报告》才如梦方醒,会心一笑。不知道父亲当年有没有去,父亲说没有,母亲说肯定有,可皮皮汪的母亲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每次皮皮汪的父亲跟着那帮工友们一块儿出去后,回家时母亲肯定会跟父亲闹个天翻地覆。父亲如今已经远离尘世,懂事后的皮皮汪也不会去追问父亲当年跟那帮工友们到底去哪儿了。男人们的荷尔蒙总能摧毁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亲情,友情,爱情。 父亲嗜赌,每次发工资没几天便所剩无几了。母亲为了这事儿不知道跟父亲吵了多次,架也没少打,可父亲总是不听劝。几个大老爷们被困在一大片远离大别山2000公里外的的陌生的厂房里能做些什么呢?那会儿手机还没发明,苹果公司一度濒临破产,apple手机,ipad,air系列还仅仅停留在在乔帮主潜意识的深处,没人知道会有谁在什么时候来触发它们;BP机已经开始投入市场,但那时也局限收到电话的提示及显示时间的功能,这对刚刚走出大山的农民的后代们来说也是奢侈之物;中国在前一年刚刚接上国际互联网,但离进入普通市民的生活还差十万八千里,互联网还仅仅存在于国家某些重点的实验室和大型企业的总部。谁也不曾料到,这棵资本主义的“毒苗”将在社会主义的沃土中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中国最伟大的最传统的发明之一纸牌(不知道是不是中国发明的,但在中国的普及度之广,恐怕无国能及吧)便派上了用途。男人们在这里尽情挥洒着这他们过剩青春和热血。多少人因为这54张纸牌走上了杀人放火的不归之路,多少的家庭因为这54张纸牌而支离破碎,多少浑浑噩噩的人儿在这54张纸牌的千变万化之中追捉着《红楼梦》月光宝鉴般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发家致富的迷梦。 这边男人们大声的吆喝着,“我的大,我的大,赢了”“哎,这把又输了,下一把一定能赢”。地球的另一端,跨过180度的经线,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骰子间撞击的荜拨声,荷官转移筹码时,筹码与桌面摩擦时发出的轻微的“窸窸窣窣”摩擦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与“FUCK,SHIT,ASSHOLE” 等文明国度的国骂声交相辉映。好一派繁华的景象!皮皮汪的父亲一上赌桌就停下不来了,除非把工资输的干干净净不剩一分最后甚至连亲戚都不愿意借钱给他的时候,皮皮汪的父亲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赌桌”。其实那只是下铺的工友们睡觉的床位,铺盖一卷就变成了农民工们的简易赌桌了。当然也有赢钱的时候,皮皮汪的父亲赢钱的时候回出租屋的神态跟输钱时的神态那叫一个天差地别。即便赢了钱,哥几个呼朋唤友吃喝一通便所剩无几了,赢钱的时候毕竟是少数,小皮皮汪盼着父亲能赢钱,赢钱了父母就不会吵架了,与此同时,也可以跟着叔叔们一起下馆子吃好吃的了。 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福祸。那年的冬月,皮皮汪的爷爷病危,奶奶托人写信告知的。不能都回去,爸爸作为皮皮汪爷爷唯一的儿子必须得回去戴孝,妈妈就留在了福建。皮皮汪跟爸爸坐上当初送他们来的的那辆绿皮车K168再次回到大别山的怀抱了。 皮皮汪的爷爷是肺结核,老毛病,都几十年了,断断续续的也吃过不少药,但大家都知道,一旦染上这毛病,基本上是判了个死缓了。鲁迅先生笔下那篇《药》上刑场给儿子吃砍头的犯人的沾血馒头的主人的儿子患的就是这病症。那阵子,皮皮汪的爷爷咳得特别厉害,似乎都要把肺咳出来了,日日夜夜夜以继日咳个不停,奶奶说都吵的她这一个多月没睡一天安稳觉。某天,皮皮汪的奶奶给爷爷洗床单时看到床单上有不少的血迹,皮皮汪的奶奶便知道爷爷的日子不多了。肺结核一旦咳血,就没多少光景了。于是奶奶就托隔壁的小姑爹帮忙写了封信寄到了福建。 父亲回来时,手里还拿着那封信。爷爷也蛮争气,在父亲到屋的那天晚上,爷爷就再也不咳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皮皮汪的爷爷走了。见了儿子孙子最后一面无可奈何的走了。后来听奶奶说,爷爷走了前一阵子很怕死,他央求奶奶给她治病,奶奶当然知道这病没救了,再说爷爷也快80岁了,也到了该走的年龄,治不治也没多大意义了。省点钱还能给儿子盖房子,村子里已经有不少先富裕起来的村民在村干道两旁盖起来漂亮的小洋楼,奶奶也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住上几年的小洋楼。奶奶的愿望后来终究是满足了,皮皮汪家在98年那年盖起了一栋两层别墅,毛胚,毛糙都没搓,盖了顶就没剩下多少钱了。 父亲得知皮皮汪的爷爷快要没了,就在回家的路上在老街桥头的胡子叔叔剃头铺子剃了个光头。皮皮汪就不用剃光头了。他回来之前就因为调皮被福建那边的小伙们们摁在地上粘了一头的口香糖。口香糖一黏到头发,就好像面粉撒入了水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弄不下来了。皮皮汪的母亲无可奈何只能将皮皮汪的头发都给剃了。皮皮汪成了光头。你可真别说,胖墩墩的身材,肉肉的脑门,再穿上回家前工厂的老板送的那套西装,整个一活脱脱的假洋和尚。 剃了光头,皮皮汪就有了可夸耀的资本了。那个年代功夫小子释小龙,傻傻先生孟大叔,还有小胖和尚郝邵文饰演的《少林系列》电影红遍大陆,甚至连山高水远的大别山深处录像厅里播的大多也是他们的片子。皮皮汪是从福建回来的,福建有个武夷山,武夷山上有个少林寺,与嵩山少林寺齐名,叫作南少林。沾了福建的边,又剃了光头,皮皮汪便在湾里小伙伴面前有了夸耀的资本。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因为调皮头发沾了口香糖弄不下来不得不剃了光头,他也不会说是他爷爷死了直系血亲辈儿的必须梯度守孝。爷爷走了,似乎对皮皮汪没多大的影响,甚至还有些开心。因为爷爷走了亲戚们探望爷爷拧来的南方黑芝麻糊呀,麦片呀,罐头呀,冰糖呀,橘子呀,统统都是他跟姐姐的了,皮皮汪是男娃,理所当然会多分些。 料理完了丧事,皮皮汪的爸爸便返回福建了。这次皮皮汪留在了家里。爷爷走了,奶奶需要多一个做伴儿人。 皮皮汪的父亲走了没几天。皮皮汪便在湾里的小孩儿们面前吹嘘自己在少林寺练了一身武艺,让他们都跟自己玩,听他的话,他会保护他们的,还会收他们做徒弟,教他们铁头功。小伙伴们半信半疑,看皮皮汪这造型,又真的是从福建回来的,不由的被皮皮汪唬住了。 “骗小孩的,我才不信!”人群中的的刺儿头,小时候的玩伴阿月带头挑事儿。阿月年龄比皮皮汪小半岁,个头比皮皮汪稍高。仗着这光头,也为了笼络小伙伴的心,皮皮汪提出要比武,看看谁还不服。 皮皮汪装模做样的照着电视中武林高手的招式摆了个“横扫千军”。 “啪叽”皮皮汪种种的摔在了地上,被叫阿月的小伙伴推了个“狗吃屎”,新穿上身的西装也满身泥污。 从此再也没有小伙伴相信皮皮汪练过少林功夫了。皮皮汪的童年就在“啪叽”一声中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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