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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1月17日上午10:30,当我面对北京回龙观医院坐诊的知名专家樊作树,向他介绍了女儿种种常人不能理解的言语行为,他面带慈祥、静静地听完了我的陈述,他说出的一句话又一次让我感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她现在的表现只是另一种病症——躁狂。由抑郁转向了躁狂,最好住院治疗,你带的钱够吗?押金6000元。”后来他说让我把孩子带来才能做出准确判断,我说马上回学校带孩子,30分钟就能回来,我茫茫然走出门诊部,快到医院门口时我头脑清醒了一些:我该怎样和孩子说呢?还是让孩子好好吃顿午饭再来吧。我急忙又折回门诊,告诉樊主任下午才能带孩子,他让我们下午1:30到医院找他。
回到武校,我直奔执行校长办公室,刘心校长正巧在,我一坐在沙发上说出刚才去医院的情况,就止不住的泪水倾盆而下。因为有着相似的痛苦煎熬,她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她说她为她的女儿(1周岁中毒性耳聋)眼泪早已流干。
下午,当樊主任与女儿一席谈话后,在病历本上写下“双相情感障碍(?)”,并且开了一个星期的口服药(碳酸锂),让我们一个星期到医院来一次门诊治疗,我欣喜万分。我以为我的女儿只是情绪和行为有些障碍。
一个星期的时间,女儿表现的好极了,好象回到了从前,班主任姜玉萍老师特别高兴。女儿积极参加班里的诗歌朗诵大会,主动要求利用中午时间排练。在黑板上认真练习粉笔字,直到下午下课时,这可是(到武校后)从来没有的。
11月25日,女儿的感冒越来越重,到校医务室输液整整一上午时间,不吃饭。
11月27日上午,在武校演武大厅,初二(2)班的十名同学朗诵《木兰诗》,伴着飘逸女生舞动的双剑,作为领诵的女儿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她可是带着重感冒朗诵的。台下的我很兴奋地看着小女,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
秋风残酷无情,艳阳天却是这样短暂。
12月1日上午(我们挂的是1号)我再一次见到樊主任时,心中满是酸楚与无助。他建议我让孩子住院治疗,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而泪洒胸前:“她还小呀!”我不敢面对孩子,告诉她住院而不是去她姥姥家(我们已经说好了去她姥姥家休养几天)。我请樊主任和她谈,谈了很长时间,樊主任告诉我,孩子同意住院了。一会儿,她又说:“妈妈,我不住院。谁也治不好我的病”。我说:“这里的大夫、护士能帮你。”
天很冷。填表、抽血、拍片、打“板的”到西三旗取钱、到综合楼住院处交押金、回到门诊、到四病区……我心里想:如果老公在身边该多好,我们一起来面对这艰难的时刻。一直到11:30,孩子离开了我,被护士带进病房,孩子没有回头看我,也没说话,我也没有言语,心中滴血,眼里的泪流淌(四病区冰冷沉重的铁门好似将我和女儿隔于阴阳两界)。在住院处交押金时,我的泪擦不干,我恨自己为何控制不住自己,更害怕被孩子看见。我不能接受昨天还在医院对面的武校的小女,今天却住在这里接受心理治疗(一个疗程三个月的时间)。
我等了一会儿,才见到了孩子的主治医生(聂鹰),向他介绍了孩子的情况,我又一次不能自控而泪流。
下午1:30我回到学校,到招生办找到了刘心校长,我只说有事找她,并且要在办公室谈。到办公室,我一说:“孩子住院了”悲伤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倾泻,她轻轻的小心的劝慰着我,我浑身在颤抖,她坐到我身边,用双手握住我抖动的右手:“你一定要想开些,你看你浑身都在抖,你也该找个地方好好调整自己。”
我按照护士给我开的清单,回到女儿的宿舍给她准备日用品(幸好女儿同舍学生都在上课,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战胜自己极度悲伤的情绪,强作欢颜面对她们),送到医院,然后乘坐晚上9:00的火车回盘锦。
12月5日早晨7:00,我又来到了北京少林武校。
8:30,我到北京回龙观医院,迎面巧遇到综合楼做检查的女儿,我的心好象被揪起来,我震惊了:这是我的女儿吗???!!!我的女儿怎麽了?我的女儿竟然不认得向她迎面走来的妈妈!!!她变成了傻子???!!!我要立刻找到医生质问,并且马上把我的女儿带走。我好似麻木般走到四病区,医生都在查房。有个中年男人来接爱人出院,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说我现在的心情和他当初一样,治疗必须经历这个过程。直到11:30,我才见到聂医生,他说:孩子最近几天情绪很低落,有自杀的倾向,需要口服药左洛复,将情绪调节兴奋。孩子二、三周内情绪不会有多大变化。徘徊在女儿所在的病区,我不愿离去,我奢望女儿会感知到她的妈妈就在她的身边,她会很愉快,而这种咫尺天涯的情感折磨着我,我一个人呆在探视室,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满脑子想着女儿,心里酸酸的。我横下一条心,独自一个人撑起一片蓝天,帮女儿走出深渊。不能让老公来到这里,他面对不了病中的女儿,更接受不了治疗中的女儿,他会义无返顾地带女儿离开,那样岂不害了女儿。还是让我一个人承担这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吧。
下午1:00,我回到学校。我到招生办等傅彪校长,苏占虎校长说他今天可能不来了,明天一定会来。他询问孩子的情况,我说着说着又禁不住泪流满面。他劝我回到宿舍休息休息。我休息了一会儿,下午3:00,刘俊婷(女儿同舍学生)说:“总教练(傅彪)来了”,我急忙走出宿舍,到了综合楼,刘心校长正向总教练办公室走去,她示意我等一会儿,过了大约30分钟,刘心校长出来,说傅彪校长同意先办休学,如果半年后孩子不能来上学再退半年的钱,她让我再求求傅彪,也许会通融通融。然而,面对傅彪校长时,他居高临下的一句话:“你就是不相信我们老师的话,你们怎麽做的家长,对孩子这样不负责任!”我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麽无力。
[ 本帖最后由 一潭湖水 于 07-1-19 14: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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