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社会问题的关系解决方案
— Bob Murray and Alicia Fortinberry
出自:http://www.ahpweb.org/pub/perspective/june2004/june04cover.html
抑郁及其伴随的各种身体疾病,其实归根结底都是病态的社会的“产物”----迷失的社会迫使我们以一种对人类自身和天性产生敌意的方式生活,并不断遭受到创伤和虐待。但是我们仍然可以营造健康和有意义的生活,这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建立完全支持的人际关系(就像狩猎采集者--我们的祖先一样)来满足我们作为人的需要。
首先,我们必须认清由于无知或某种既得利益而对抑郁造成的误解,并理解其真正的本性和根源。制药公司向我们保证说抗抑郁药物是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案,从快乐、社会成就到我们与其它人交往的能力,其实他们的说法有很大的迷惑性。他们声称抑郁的主要问题是大脑未能摄取足够的5羟色胺(serotonin)。抑郁患者确实存在神经化学物质失衡问题,但研究表明这也只是一种更深层次问题所表现出来的症状。
抑郁并非先天的判决。抑郁患者本身有一种易患病的倾向(predisposition to depression),但仅此而已,它是一种需要环境触发的秉性。抑郁不是单单由于错误的思想、信念、“认知模式”(“schemas”)、或是行为而造成的,尽管所有这些因素都对抑郁的形成起了作用。
抑郁究竟是什么
最近的所有研究都表明内原性抑郁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儿童时期的创伤,这种创伤主要是由于早年未能建立良性关系造成的。美国儿童医学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Pediatrics)将这种创伤定义为“父母(或比较重要的长辈)和孩子之间一种重复的、损害的交互模式,且这种模式成为一种关系典型。”它包括批评,不切实际的期望,身体或感情上的忽视,父母打架,离婚,吸毒,甚至还包括电视上的暴力。
对抑郁患者做脑部扫描时经常发现的异常,就是这些创伤事件阻碍了大脑的正常发育而制造的。杏仁体(amygdala, 边缘系统的一个发出紧张或危险信号的关键区域),变得过度兴奋,发送出很多充满过激情绪的信息。脑额叶(用来做出关键决策的器官),反映迟缓,不能及时切断来自杏仁体的警报信号。(Hence Daniel Goleman将其称为“杏仁体劫持”(“amygdala hijack”)。)
脑额叶的问题,还导致大部分抑郁和焦虑患者有时甚至无法做出简单的决定。海马体(hippocampus, 处理学习和构造新记忆的器官),失去了让抑郁者记住并且避开会触发抑郁期的环境的能力。显然,抗抑郁药物虽然针对神经化学物质失衡问题,但它不能解决这些基本障碍。
抑郁躯体化
抑郁表现不仅仅是悲伤,无法体验快乐,决策困难,乏力和失去兴趣,而且带来一系列相关问题,包括焦虑障碍,慢性疼痛,许多疾病,最近研究还表明,甚至包括创伤后压力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双向障碍,和游离症(dissociative disorders)。
儿童期的创伤还以一种“动觉记忆(kinesthetic memory)”的方式滞留在体内,导致习惯性的肌肉防卫和收缩模式,紧接着,这些模式又将害怕,恐慌,不信任,愤怒和悲痛的信号发送到大脑。不正常的运动方式和姿势,也会导致肌肉疼痛和损伤,并暴露这个人的低自尊和敏感脆弱。
和抑郁关联的疾病会随着时间呈现不断递增的趋势—包括心脏病,背痛和糖尿病。抑郁还会“躯体化(somatize)”—-出现病理学无法解释的疾病症状。研究表明有近80%去医生那里看“功能性疾病(functional complaints)”的人,其实是被误诊为身体疾病的情感障碍患者。
不良关系模式
根据美国哈佛大学的研究,儿童抑郁得病率以每年23%递增(与美国官方数字发布的儿童虐待事件以每年10%递增的数据并不巧合)。但是,大部分内因性抑郁都是在后期才浮现出来的,由那些类似儿童期创伤的压力关系所触发。
建立人际关系虽然是我们的天性,但是我们如何去建立关系却是习得的。在当前缺乏社会支持的核心家庭(或单亲家庭)的压力下,我们中大部分人学到的人际关系都是不良的。
事实上,受创伤的孩子会在成年后陷入重现最糟糕的早期关系的“行为模式”里。 这个孩子不得不付出更大努力—并因此创建更多的神经联结—来处理令人不满的关系。于是,他或她变得“专长于”处理批评或遗弃,成年后他们对被控制和虐待特别敏感,并且更容易使自己成为受害者, 结果导致抑郁期(或者焦虑,创伤后应激障碍,躯体化的疾病)的出现。
和体内的破坏者作斗争
征服抑郁的第一步是认识负面的儿童期的思维模式(negative childhood programming),有时我们将其比喻为“体内破坏者(inner saboteur)。”我们要查明那些负面的“声音”(语言或行为信息),正是这些来自过去的,滞留在我们意识深处的声音,在唆使我们的自卫行为和酿造破坏性的人际关系。“你什么事都干不了,”“为什么不在她离开你之前先离开她呢,”“他批评你是为了你好”“没有人会爱你,”“你不会变的,再试也没用” ……那些声音的暗示作用是强大的。
正如A级影片中戒酒者所说的,体内破坏者是“狡猾,变幻和强大的。”与其它许多系统一样,它竭力使自己存活下来,并且创造条件蔓延开来。
为了打败内部破坏者并抵制其蛊惑的歌声,抑郁者必须首先将这些声音外化。在任何可能的时候,我们建议给这些信息附加到一个形象的面孔上,不管它是父母,兄弟,老师,如果记不起来的话,还可以造一个名称。这些思想和信念是习得的,它们并不是我们自己的,并且是可以被征服的。虽然,认识这些不良模式并试着采取一些不同的选择是很重要的,但是这仅仅是治疗抑郁的第一步。
我们的思维方式,信念和对外部事件的态度不能单纯地短时间就改变。为了产生持久的改变,我们必须改变其他人和我们的关系。《创造乐观:被证明能克服抑郁的七个步骤》(Creating Optimism: A Proven, Seven-Step Program for Overcoming Depression, McGraw-Hill, 2004), 该书的作者给出一个行动计划,集中阐述如何建立真正的互相支持的关系以及其他能带来幸福感的人际关系。在作者的“振作行动”(Uplift Program, 由美国坦帕市的南佛罗里达州大学资助)中,作者也教授这些技巧。根据随后两年来的问卷调查,该行动有94%的成功率,它能让抑郁者保持好心情和完全支持的关系。
人际关系解决方案
克服抑郁的关键在于一个支持的能满足我们需求的人际关系。好的关系能通过激活新的神经联结而对大脑进行“程序重调”。研究表明,良性的关系环境还能通过刺激神经形成(neurogenesis,或称细胞生长)来消除由儿童期创伤造成的神经损害。好的关系是抑郁康复的关键---甚至还能防止心脏病甚至是HIV病毒----,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人类是群居生物,天生就适合生活在由30-50人组成的互相依赖的狩猎采集群体里。
当然,人类不可能重新回到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但是我们可以在周围营造一个充满关心和支持的人际网络。我们将关系定义为需求的相互满足。如果需求能被满足,这样的关系是好的;反之就是不良的,破坏性的关系。
什么是良性关系?
我们教会大家如何在关系中让他们的需要得到满足的基本原理。为了识别良性需求,首先要理解人的需求总共就分为以下四种:物质安全,情感安全,关注和价值感。
为了让我们的需要让别人能够理解(这样的需要更容易被满足),它们应当用具体的行动导向的术语来描述。行动导向指的是你表达的需要不应当是关于认知的,例如“我需要或想要你相信,理解,同情,考虑。”相反,为了确认你真的被相信,理解了,你的需要应当具体指出别人应当对你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表达具体确切的需要能让大家走得更近,而表达笼统的需要却制造阻碍。例如,如果我要求你“尊重”我,你可能认为你知道知道我需要什么,但事实上你并不知道。不管你如何努力,我总是能埋怨你做得不够,因为我们没有协商好为了向我表达尊重,你到底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对其它所有笼统的需要,从“爱我”,“给我空间”,到 “好一点(特别是对于孩子)”,都是如此。
基于这些标准,即便是在建立支持关系方面存在很大困难的人也能够开始确定他们的良性需要,并要求其他人满足这些需要。这些简单的行动能够形成新的能极大增加自尊的神经联结。如果关系被满足,给予者会有很大的价值感,关系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如果其他人不愿意满足甚至协商这种需要,那么他就给出了一个很明确的信号:这种关系并不能防止或治疗抑郁,并且可能是抑郁问题的一个部分。
家庭和工作上的需要
在所谓的“帕瓦仪式(美洲大陆土著居民用来召唤魔鬼,治愈病人或伤者)”上,家庭通过建立家庭规则,从而创造出能产生安全和可靠感的清晰界限。这包括例会,在例会中我们邀请年龄足够大的人来讨论他们的需要和家庭规则,以及破坏这些规则对每个成员的后果。我们强调如果一个孩子到了12或13岁,他们更应当被当作成年人看待,把他们当作小孩看待只会阻碍他们的成长。
互换需求信息在公司培训中也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工具,公司通常是一个充满压力的环境,而员工必须建立良好的关系。事实上,这种互相支持的结构,已经在我们和PricewaterhouseCoopers, Ernst & Young, Oracle多个跨国公司的合作中得到证明。
治愈人际关系
利用人际关系的技巧来增强自尊和能力的方法非常多。例如,我们鼓励学生争取他人的协助来克服自己负面的自我评价,例如“哎,我真笨,”“这听起来真蠢,但是…”,“我一无是处。”请你的朋友,家庭成员,和同学时刻友好地提醒我们,这样我们就可以打破体内破坏者的控制,并增强你的人际网络,给你带来治疗的效果。我们建议大家要习惯于向他人要求恰当的表扬,不仅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更是因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而受到表扬。
还有一种强大的克服抑郁的方法,就是加入那些有共同志趣并乐意为社会做益事的团体。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关系是天生赋予的,它对情感健康至关重要,通过和支持性的朋友分享经验,这种关系可以得到加强。
为了治愈我们自己—--以及这个世界,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来重建我们的慈爱之心。做一个完整的人,意味着要和周围的人和世界建立良好的关系。通过这样的努力,我们就能在生活中摆脱慢性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