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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运——集体流窜
春运第一天,火车站前的人潮早已经爆满,行走其间,就是那句成语——“随波逐流”。
售票窗口一律高悬“无票”免战牌,四下里全是各式各样的黄牛在出没,铁路警察们在虎视眈眈的紧盯流动的人群,根本无暇顾及到票贩子们的嚣张气焰。
广场的喇叭在不断的喧哗着,加上人群的嘈杂声,让你压根就听不清楚一句半句。
簇拥着的人潮,浩浩荡荡的往前挤动,千万别指望能停留片刻;广场各处都有车站指挥人员在用竹竿驱赶着妄图小憩片刻的过客,看着这种场面,记忆仿佛回到了1989。
有票的,拼了命的往入口方向靠拢,如同逃离伊拉克一般的仓皇;无票的,都三三俩俩聚集在阴暗角落,和黄牛们在“探讨”车票的贵贱。
广场里数以千记的无票人,他们口袋里的钱正在逐渐向黄牛身上汇聚,换到手的,是一张张的真票、假票。卖矿泉水的、卖瓜子花生的、卖报纸杂志的,还有卖西藏刀具、药材的,穿梭其中,高声叫卖。
好不容易把黄牛搞定,一张站票也能被炒成平时软卧的价格,付钱的时候,自然十分小心和不舍,生怕会遇到传说中的假票。黄牛并没有心思和你多作纠缠,一副爱要不要的架势,不由得你不放一次血。
谨慎的人会拉着黄牛到剪票处印证真伪,真则相安无事,万一是假票,除开退票还钱之外,千万不要抱有任何其他想法。黄牛们能在车站公然叫卖,必有后台支持,就算你能把他拖进车站的局子里,等你十分麻烦的录完笔录之后,转身他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左右;所以,如果你不想自找麻烦,而又没有太大损失的话,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为妙。
挤不上火车的人,开始寻找另外的途径。于是,汽车站也开始人头汹涌,短途车早已经塞满了肉体和灵魂;长途车根本针插不下,水泼不进,所谓“超载”,惟有春运期间才能深得体会。
稍微机灵些的,会选择乘坐短途客车远离大城市的火车站,到小城市寻找机会。尤其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小站的人流远没有那么拥挤,经过大阵容的洗礼之后,你越发会感觉在小站排队购票,实在是一种享受。
坐位是肯定没有的,站票也不多了,运气好的话,你当天会轮到一次机会;票价远比黄牛手里的低十数倍,开心总是难免的,但接下来就是一种漫长等待中的焦急和忧虑,其实,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清楚什么样的境况在等着你。
缓缓的,真的是非常缓缓的,开来一列临时加开的超慢车,车厢内早已经塞满了人,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可能再多进一个身体;但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呵斥下,在回家的迫切心情下,对于尚未下车乘客的叫骂毫不理会,变魔术般的,瞬间已经将站台上庞大的人流填充了进去。
列车再度缓缓启动,站在车厢内,根本不能抬一抬手臂,也千万不要随便动你的双脚,否则,一秒之后,你会后悔非常,因为你会发现,你的脚已经根本没有踩踏车厢地板的权利,哪怕是一寸的空间都已经不复存在。
平时只要八个小时左右的行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五六个小时,目的地还遥遥不见踪影,这个时候许多人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钻到座位底下睡觉的有之,爬上货架休息的有之,厕所是决计进不去的了,早已经关得死死的。车厢内也看不见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只有一些临时招揽上来的随车学生在象征性的维持着秩序,可这都是徒劳的举动。
车厢内乌烟瘴气,灯光昏暗,间接导致昏睡的人越来越多,于是,你可以看见许多支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直奔陌生人的口袋;有人看见,有人转过头去,有人浑然不知。
许多女人,为了换取片刻的舒适,即使面对平时横眉冷眼的民工模样,只要他是坐着的,都会施以媚笑,以求能贴身而坐;有座位的人以挑选妃子的眼光打量着身边的女人,有点姿色的,获得了半边屁股沾座的资格,对不住观众的,谁都懒得理睬。这就是现实和环境造成的转变。
卧铺同样人潮拥挤,不过相对硬座车厢好了许多,也贵了许多,有运气赢得一张卧铺待遇的,都心满意足的在哄闹的环境下闭目休息;平时根本不可能进入卧铺的叫卖推车,现在也顺理成章的流动其中,好像成了一种破格的待遇。
此时的卧铺是不会熄灯的,因为过道上,厕所里,车厢与车厢的接口处都是人,据说,许多人的鞋子依然会找不着,所以,不熄灯的决定是伟大的,是具有先进性的。
平时价格比中铺、上铺要略贵的下铺,成为春运期间的恐怖位置,各种各样的人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在你的铺位边排排而坐,如果你能在清醒状态下予以拒绝,也绝对逃脱不了昏昏欲睡之后的蹂躏。下铺的另一个缺陷在于你的随身财产安全得不到任何保障,你必须得随时小心。
经过十几二十小时的磨难,等你终于流窜到了目的地,你会发现,车厢外的空气原来那么清新宜人,车厢外的世界原来如此动人可爱,你会深深在在车厢门口吸上一口空气,然后气沉丹田,朝往车厢内拥挤的人群发出最后的怒吼:“挤你妈的挤,没看见还有没下车的”,然后,你飘然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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