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儿走了,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走的。它走得那么坚决、那么一无反顾,空落落的病房由于它的出走,更增添了几分凄寂。墙角处孤零零地放着它用以栖息的巢箱和一只搪瓷食碗。
齐锁的心伤透了。尽管如此,他仍然对阿丑儿的回归存着一线希望。病友中有人说:猫这东西原本就是记打不记吃的畜生,你对它多好它都不领情,可一旦得罪了它,它翻脸就不认人。还有人说:猫这东西不能养得太娇惯了,否则它会象宠坏了的孩子经不起世故。齐锁绝不肯苟同人们对猫的种种非议,至少阿丑儿不是那样,它有过一段坎坷的遭遇。那还是齐锁探家返回医院的路上,心情沉重而又吃力地摇着手摇车。这段路不算近呢,单程行车也得花上两个小时,而他到家后却又撞上了门锁。他隔着玻璃窗和被反锁在家里的儿子亲热了一个多小时。儿子告诉他:“早晨妈妈和一位叔叔走了。”齐锁内心掠过一丝阴郁。爱人已经三个星期没到医院看他了,他想她,也想儿子。医院里孤寂的生活把他憋闷得患上了严重的神经关能症——夜不能寐,昼不得食。周而复始地启盼着爱人和孩子每星期日的一次探视。可不知最近怎么了……
齐锁不敢往下想,却又无论如何控制不住自己。爱人有言在先:她的一切事情用不着他来过问,在医院好好治病才是真格的。
手摇车进入一条狭长的街巷,展示在眼前的是一派远离市区的乡村村镇市景。一条肥硕的黄狗从齐锁车边窜过,停在前面路边的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当中,它伴着孩子们的喧嚷声对着一只匍匐在地上的小东西狂叫。齐锁来到近前才看清,那小东西原来是一只猫崽儿,它的头上被蒙上了一只脏手套,身子竭力地向后褪着。几个孩子手拿柳条不时地在它身上抽打。猫崽儿凄厉的叫声由于手套的阻隔而显得很微弱。齐锁看不下去,一声喝叱,孩子们住了手,却并不害怕,也不惊慌。他命一个大点的孩子把猫拿给他,那孩子怔了怔照他说的做了。他去掉猫崽儿头上的手套,身上沾满了灰土的小东西,有几处皮肉已经流血,一副脏兮兮的可怜相。
齐锁看着伫立面前的几个孩子和那只收敛了凶像的黄狗,心中涌起一阵苦涩的哀叹:真不明白,小小年纪的孩子,怎么竟把为人之初的那点善良本性丢弃得如此干净。
齐锁把猫崽带回医院。他的病房是个包间,另外还住着一位医院的护理员。医院的管理很松懈,尤其对那些长年住院的老病号,更显得格外照顾。养只猫一般是不会有人管的。
齐锁给猫崽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温水澡,然后坐着轮椅带它到院外晒太阳。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只感到暖融融的舒适。猫崽儿趴在齐锁的双腿上微闭双眼半醒半睡,一副着人受恋的样子。
“哪儿弄来的一只猫?”几位病友聚拢过来问。
“捡的。”齐锁答。
“这猫灰不溜秋尖嘴猴腮的也太丑了。”一位病友托着猫下巴说。
齐锁扳起猫的两只前爪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长得的确难看了点,那就叫它阿丑儿吧。”
一位病友把阿丑儿抱了过去,抚弄了几下便放在地下。阿丑儿惊恐地望了望几位陌生人,“喵,喵”地叫了两声一瘸一拐地又来到齐锁面前。
“还是只瘸猫!”几位病友忍不住笑了。
齐锁抱起阿丑儿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它的左后腿已经骨折。齐锁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悯:这小生命太可怜了,刚刚来到世上就遭如此恶运。
转眼已过了五天,阿丑儿仍无音讯。齐锁象丢了魂似地寝食不安。他常常一个人呆在病房望着墙角那只巢箱和食碗**。
得到阿丑儿之前,他象一只断翅的孤雁在流淌的小河岸边苦苦地挣扎,眼望碧绿的河水欢快地跳跃着流向远方,他只有在内心哀怨命运的不公。他不敢有太高的奢望,但求自己的生活能充实一点,能听到几声欢笑,也就心满意足了。偶得阿丑儿,使他的内心有了种意外的平衡。这小东西虽然有令人遗憾之处,可它却象一只忠实的丑小鸭,时刻陪伴着自己的主人,尽管它刚到医院就遭到嘲讽,有时还得充当替罪羊的角色。
那还是阿丑儿刚被抱回医院的第二个星期日,齐锁的爱人带儿子来医院探视。儿子一见到阿丑儿便兴致勃勃地同它玩了起来,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稚善的童心使儿子对阿丑儿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然而爱人的脸色却不大好看。齐锁明白,肯定是为他上星期日私自回家的事。果不其然,儿子碰疼了阿丑儿的腿,它“喵”地叫了一声,爱人拿起桌上的绒毛狗便向它掷去:“整天你吃好的喝好的穷叫个啥,还想上天呀!”
阿丑儿又是一声惊叫,拖着残腿窜到齐锁怀里。齐锁耐不住了,说:“有气你冲我来嘛!”
这下可点着了药捻子,爱人连珠炮似地向他发起火来。齐锁天性是个软棉花捏的,这种场面没少经历。他是个残疾人,更得罪不起她,让她嚷吧,嚷累了、嚷乏了、嚷得没趣了也就不嚷了。
最后,爱人硬梆梆地扔出一句:“家里事多,以后我一个月来一次!”
“家里有什么可忙的!?”齐锁急了。
“我的事你别管!”
“那我给单位写信,医院我不住了!”
“医院不住,你也别想回家!”
“那是我的家!”齐锁狂吼一声。他从来没来发过脾气,这一声狂吼把一向唯我独尊的爱人给震住了,阿丑儿竟然也陪着气盛的主人“喵,喵”地叫了两声。
爱人是个务实派,她本意并不想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搞到崩溃的程度,那样做与她没什么好处。且不说**的谴责,三十好几的女人又带个孩子改嫁,是很难如愿的。而齐锁因为是工伤,每月连工资带住院补贴的收入比上班还合算,这笔钱的多一半是由她自由支配的。齐锁只要在医院住着,她不但省心省力,经济上也总能有着一笔可观的收入。
她妥协了,是前所未有的妥协,为了顾及面子,她把探视的次数定为每月三次。
阿丑儿的出走,使齐锁的心绪象一只断线的风筝,随风飘飘然游坠。当那一线希望彻底破灭之后,他惶恐地发觉,自己竟然变得这般颓废。这是不是玩物丧志!?他马上否定了——自己本来就不是个有志者。可一只小生命的得而复失怎么会使自己这般牵肠挂肚寝食不安?想来这只能怪阿丑儿太可爱了。它不光征服了齐锁,也俘虏了当初曾嘲笑它的众多病号。它一天天长大,虽然模样不济,又有一条残腿,但非常通人性,也很乖,异常地讨人喜欢。它从来不在屋里大小便,要办事了,“喵,喵”叫上两声朝房门奴奴嘴儿,只要有人把门打开,它出去办完事很快就回来。每天早六点,它准时爬到床头用小爪子在齐锁脸上搔痒,直到齐锁醒后把它抱在被窝里撒娇打泼地玩上一场才算作罢。齐锁行动不便,要是需要些象手绢、手套、帽子之类的小物件,只要一发令,它便会准确无误地给叼来。白天除了齐锁带着,一般情况下它只在室内呆着,只有到了晚上,它才单独外出,去了那儿?干了些什么?全属它的隐私。凌晨一点,齐锁要翻身时,它会准时归来,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巢箱内,很快便进入梦香。
对于阿丑儿的出走,齐锁异常地痛悔自己,是他的过分之举酿成的现实结果。几天前的那个傍晚,病友们围着齐锁谈兴正浓,话题是颇震人心的——齐锁在街头买了张社会福利基金奖卷,结果一举中奖得了辆川琦牌儿进口彩车。病友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敲竹杠的机会。齐锁出钱,有人甘愿辛苦跑路为大伙买烟,当然得是上好的“鬼子烟儿”。医院食堂的管理员沉着脸来找齐锁,状告阿丑儿偷了食堂的鱼,而且是刚刚偷走的。几位病友显出对管理员的不满,不就是一条鱼吗,值不得那么认真。病友们在公开袒护阿丑儿,可齐锁偏偏认起真来。他即刻回到病房,房门刚刚打开,阿丑儿“噌”地一下逃到床下,双眼惊恐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齐锁看到猫食碗里有条吃了一多半的鱼骨架,便对阿丑儿命令到:“过来!”
阿丑儿并没躲闪,老老实实地趴在主人腿上。齐锁板起它的前爪狠狠地教训了它一顿,而后把它扔到床旮旯儿。它蜷缩着身子畏做一团,不时地用嘴舔一舔被打的前爪,舔疼了就伤感地叫一声,那叫声带着哭泣般的委屈,让人听后顿生酸楚。
夜间十点,阿丑儿离开病房,至此它再也没回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日,爱人带着儿子来医院探视。川琦牌儿彩车着实把爱人兴奋了好一阵子。她早想更新这么一辆自行车,可因价钱太贵,一直也没拿定主意。如今天上掉馅饼,如此遂愿的好事,她怎能不兴奋。儿子尚小,还不理解一辆高档自行车在家庭经济生活中所占的突出位置。他所关心的是阿丑儿为什么不见了。他带来几条猫鱼,是准备给阿丑儿吃的,可它走了再也不能同他玩了。
爱人的笑脸伴着极度兴奋滔滔不绝的话语为沉寂多日的病房带来阵阵甜淡的欢愉。齐锁真不愿破坏这难得的气氛,可他有话要讲,踟躇了良久,他终于大着胆子对爱人说:“我,我想出院。”
爱人的脸象六月的天,一下子晴转阴,病房的气氛也紧张起来。“为什么?”爱人拉长脸问。 “住了这么多年医院也没见效果,我不想治了,打算回单位上班。”齐锁的语调平和了许多。
“想上班?!你想不想上天……”爱人尖刻的话语愤愤然连珠炮似地向齐锁发去。
对此齐锁早有准备。她绝对不会同意,但招呼是必定要打的。爱人常骂他:蔫土匪有蔫主意,他并不否认。如果任何事儿都要经过爱人同意的话,那他这辈子也别想为自己拿一次大主意。给领导的信头天就发走了。他是个党员,是那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争名不图利又没有什么大本事的旧式党员。他觉得自己回到单位还是有不少工作可以胜任的。
这天夜里,齐锁做了个梦。他恍恍惚惚地梦到自己的病好了,然而回到单位,领导却不让上班,那理由充分得令人气愤——他已经被除名,永远属于医院的人了。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对他都不屑一顾,连他自己最熟悉的那个岗位也换上了一名年青潇洒自命不凡的小伙子。他神情沮丧一路悲郁地回到自己的家,可爱人连屋门都不让进。儿子似乎也陌生了,只是用双眼怯生生地望着他。他浪迹在街头,心里淌着泪流着血,比刚出事那阵子还痛苦。忽然,传来几声熟悉的猫叫,是阿丑儿?没错,肯定是阿丑儿!他寻声望去,发现几个孩子正围着一只猫用柳条鞭打。他大喝一声,孩子们四散离去,阿丑儿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齐锁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心碎地听着这小生命的声声哭泣,他也跟着流泪了。
猫儿的叫声把齐锁从梦中唤醒,他猛地坐起来,迷朦片刻醒悟到这原来是场梦,然而那熟悉的声音却依然不绝于耳,借着从窗外照进的月光,他突然发现阿丑儿正在外面的窗台上坐着,他极度兴奋地打开窗子,阿丑儿纵身跳到他的怀里,他爱抚地用脸在阿丑儿的面颊和身上久久地温润着,并不停地叨念:“阿丑儿,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让我想得好苦哇!”阿丑儿猛然叫了两声,旋即收回自己的前爪,齐锁开灯一看,才发现它的前爪受伤了,带血的皮肉鲜淋淋地裸露在外面,他找了块纱布心疼地为它包扎,阿丑儿似乎太眷恋自己的主人,就在齐锁的枕边曲身睡下了。
阿丑儿的归来使几位早已对它产生了浓厚兴趣的老病号为之欣喜。大家围拢在一起谈兴正浓,食堂管理员也凑了过来,对于阿丑儿这一个多星期的出走,他多少有些内疚,因计较一条鱼的得失,气走了阿丑儿,闹了个食堂耗子再度泛滥,实在有点太不划算,怎么说阿丑儿的功也是大于过的。
突然,阿丑儿从齐锁的腿上跳到地下,前腿直立,后腿做出欲前扑状,两只眼睛异常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大家感到惊诧,瞬间之时,阿丑儿猛地出击,奔向几十米外医院食堂仓库的北墙角,人们清楚地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耗子正沿墙逃奔,阿丑儿扑到它的身上用本来就带伤并缠着纱布的前爪死死按住,那耗子挣脱不开,便回头与阿丑儿撕打起来,阿丑儿前腿的纱布被扯开了,骨折过的后腿在撕打中明显地暴露出气力不足。突然,阿丑儿“喵”地一声嘶叫,前爪一松,耗子借机溜出三四米远。阿丑儿的前腿渗出鲜血,纱布也被扯掉了。然而它再次狂努地扑向目标,用嘴叼住耗子的后脑,狠命地一甩,一块血淋淋的皮肉被撕下,耗子重重地摔到墙角,只留下挣扎喘息的气力,阿丑儿乘此时机,豪不留情地结果了它的性命。
耗子死了,直挺挺的尸体足有二十公分长,阿丑儿立在它的旁边,前腿、前胸和嘴上沾满红色的血迹,嘴里还不断地打着进击时的呼哨。所有目睹了这场猫鼠大战的人们都惊呆了——阿丑儿不光有着通人的灵性,它还是个天性未泯、恪尽职守的好猫。
几天以后,食堂管理员也抱回一只成年猫,那是一只圆脸型的全身长满黄白相间长毛的狮子猫,取名叫丽丽,人们都希望阿丑儿和丽丽能友好相处,并肩灭敌,结成一对好夫妻。
阿丑儿的失而复归以及它当众的擒鼠大战赢得的赞誉,为齐锁孤寂生活平添了几分生气。当儿子来探视得知这一切时,抱住阿丑儿似久别的朋友再次重逢,亲热个没够。齐锁受感动了,自己的宠物能够得到别人的赞誉与爱恋,他内心便会有一种欢畅的愉乐感。儿子能够爱他之所爱,使他感到在这种骨肉情分中又融入了几分淡淡的温馨。然而,爱人的情绪却使他琢磨不定,似怒不怒,似亲非亲,最后她终于开口问到:“齐锁,你为什么非要上班呢?”
齐锁一下明白了,领导见到自己的信后肯定找她谈了什么。
爱人又说:“领导找了我,说不同意你出院。”
齐锁懊丧地说:“我已经住了四年医院,总该有个头吧?现在啥治疗也没有,住医院还有什么意义?”
爱人一反常态温存地劝解到:“齐锁,别再想什么出院了,医院里住着不是挺好吗?你就不想想,出了院咱家的经济上会有多大损失?”
爱人讲的是个很实际的问题,齐锁不是光棍一条,对这个家还有一份责任,不管怎么说,爱人为他已经牺牲得够多的了,他不能再难为她。齐锁长叹一声算是认命,在爱人难得的一点温存面前他还是被溶解了。说来与身边那些生活更为艰难的病友相比,作为一个残疾人能活到自己现在这份儿上已经够不错的了,更何况他还有着一个完整的家,他不奢望爱人能成为他心中的月亮,只要能得一线光明,天上的月亮他不嫌其高,水中的月亮他也不怨其深。
辞旧迎新转眼又是一年。柳梢绿了,麻雀开始絮窝,阿丑儿也生出几分骠悍。这天,齐锁带着阿丑儿摇着车来到农贸市场,他寻得一个摊位,便**在那里等待着来一位买猫的人,为阿丑儿找个新主人,是齐锁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不得以而为之的。
农贸市场经营的项目很多,但还没有一个卖猫的,直等了两个小时才有一位中年汉子问价,齐锁反问:“是您要还是给别人买?”
中年汉子有点不大耐烦,不过齐锁到底还是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答——那汉子的母亲病卧床榻,想养只猫以排遣孤独。
齐锁把猫白送给了那汉子,还为猫买了两条草鱼。那汉子喜形于色地走了。齐锁心中却平添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路过卖观赏鱼的摊位,看到一条条红色的、黑色的金鱼在水中畅游;看到一对对五颜六色的热带鱼在缸内相互追逐嘻戏,便越发地为阿丑儿的命运感到悲戚。
在以后的几天里,齐锁始终打不起精神,食堂的丽丽也象丢了魂似的四处寻找阿丑儿。每当听到丽丽的叫声,齐锁便叹息到:命中注定你们是做不成夫妻的,谁让当初你俩夜间做爱时叫得那么渗人,把个医院吵得人人无法入睡。
齐锁想到阿丑儿,时刻惦念着阿丑儿在新主人那里的生活状况,他第三次去农贸市场时终于碰到了那位中年汉子,一问才知,阿丑儿到了新主人家的第二天便跑了。那汉子很轻蔑地对齐锁说:“到家以后我才看出,那原来是只瘸猫,值不了几个钱,丢就丢了吧。”
到了这份上,齐锁也没了脾气,也许阿丑儿的命运就本该如此。归途中,齐锁假想着阿丑儿出走后的可能下场——它会成为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它会被一位心地善良的新主人收留?它会因落在淘气的孩子们手中而成为他们的棍下鬼?它会落脚在一座鼠害猖獗的粮库尽职尽责?
齐锁充满希望尽可能地凭着想象,祈祷阿丑儿能有个理想的归宿。果真如此,也算他没白和阿丑儿相处一场。
几个月后,单位领导来医院探视,告诉齐锁一个欣慰的消息——经他再三请求,领导研究决定,批准他可以上班,但要三个月的试工期。
齐锁欣喜若狂,多少个不眠之夜,他为重返工作岗位设计了一幅幅蓝图。他所憧憬的那片阳光普照天地,竟然象电影镜头的切换,迅疾般地展示在眼前。
送走领导之后,齐锁途经食堂仓库,听到里边传出一阵猫崽的叫声,他知道那是丽丽的后代,也是阿丑儿的后代。他停住轮椅车,发现仓库门下的通道口处有两只小猫崽正探头向外张望。看着两只活泼可爱的小生命,齐锁顿生爱恋。他想找食堂管理员要一只,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已不比过去,得过且过用养猫打发时光的日子该结束了。他甚至有了一个更高的期望——用残疾的躯体,努力改变自己那种旧式党员的形象,向所有的人们证实自己活的并不窝囊。当然这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首先,爱人那儿就免不了有场唇枪舌剑的战斗,他不会和她对吵,也不能象过去那样,你有千条妙策,我有一定之规,要想得到她的尊重,坚定地树立起自己独立的人格是最重要的。
日子要过,而且应该越过越红火。对这点,齐锁还是很有信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