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上)

风姬花媚

城市丛林中匆匆擦肩而过的人们，也许在某一天里，不期而遇。
失去工作，已经很久很久了，每天她只是拎着化妆箱，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准备随时接适合的工作。
那时，他们两个还都不认识，即使擦肩而过，表情仍旧漠然。
对于对方而言，都是陌生人。
寂寞变成了一种体温，陪我在子夜无梦的时分。
白天，她是外表冷艳，技术高超的化妆师。
她待业。
夜晚，她孤独地抱住自己的双腿，躲在房间的角落。
她的家里没有床。
那是因为去年情人节开始，她就睡不着。
没有你的黑夜有一点深，找不到可以拥抱的灵魂。
直到现在，那天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男人上扬的嘴角，充满欺骗的眼神，女人心碎的眼泪，还有充满房间的血腥味道。
她用力回想，用力用牙齿咬破膝盖上的皮肤，红色的血液渗出来。
恍惚中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很快便醒来。
她现在，已经睡不着觉。
打开衣橱，膝上的小伤口让她不能穿裙子，于是她穿上深咖啡色的皮风衣，连口红也没用，就拎着化妆箱出门了。
2000年4月的一天，有个穿皮风衣的女子走在路上，离那幢30层楼高的办公楼有200米的距离……
以下是这个男人失忆前全部的回忆。
关于他自己和一个不确定关系的化妆师。
今天真是乱套了，我们请来一个新的模特，准备拍个重要的广告，但化妆师突然病了，打遍全部的电话都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的人，模特在一边紧张极了，没办法，我们在公司门口贴了招聘启事。
在无奈的等待和焦虑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对于我们做广告的人来说，好象是慢性自杀一般。
中午的盒饭吃的不知所味，大家都不开口说话，于是越吃越快。
然后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
我连忙跑去开门。
一个穿着风衣的女子站在我面前。
一分钟前，我们陌生。
一分钟后，她改变我的一生。
“你们在招化妆师吗？”她问。
“是的，你……”我看看她，和其他我见过的化妆师一样，拥有一种独特的艺术感觉。
“我可以。”她不等我说话，直直走到了里面。
这个女人走路的速度之快，让我惊讶。
直觉告诉我，她办事会很有效率，但思想很单纯。
因为大凡走路快的人，只是希望用最短时间达到目的，而不思考路边的其余因素。
这样的人，会有最真诚的笑容。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同事都很惊讶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在这个充满了木衲和虚伪的城市中，能够在众多目光中坦然的人，已经很少了。
她把化妆箱放在桌上，然后眼睛移到模特身上。
“过来吧。”她说。
“哦……哦！”模特点了点头，走到她面前。
四周一片安静。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准备布景、灯光和道具啊。”我连忙说。
于是，整个现场又都忙碌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到了黄昏的时候，如同战场般的拍摄现场终于平息下来。
我看到她站在窗口，财务和会计再讨论如何算她的工钱，她拿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我走过去，站在她的旁边。
暮色迷离，金色晚霞布满整个天空。高楼林立在这片黄昏的天际中，往往这时，你会想起很多。
我们互相的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是有点陌生的笑容。
“你想什么？”我问她。
“第一个把城市比做丛林的人，他的心情是想着出名。而最后一个做这比喻的人，他的心情已是惘然。”
也许就是这句很莫名其妙的话，我们一下子靠的很近了。
“你愿意来这里工作吗？”我问。
“为什么不？我没有工作。”她平静的说。
“那好，明天开始，你来上班吧。”
就这样，她在我的公司工作了，再化妆方面，她的却很在行，而且，她告诉我，喜欢给刚出道的模特化。
“每个人的最开始，是他离成功最近的时候。”
关于她一切的私生活，我都不知道，虽然我对她那分特殊的感觉一直保留在心里，却始终不愿去揭开。
微妙的关系一直就维持着。
持续的工作了5个月以后，我们的大赞助商终于拍完了一整个季度的全部广告。接着要放一个3天的假期，回到家的时候，的确感到很累了，所以我洗了个澡，很早便睡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