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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像鱼一样,在我脑海的深水区游弋了许久。直到最近网上出现关于抑郁症自杀的新闻,我才下决心,把它付诸文字。在来诊所的病人中,有不少年轻女孩儿,多是做正常体检的。我最喜欢看到她们,个个好似绿叶上滚动的露珠,折射着青春美丽,似乎能照亮整个世界,让我也觉得充满活力。
那年春天我刚认识雪莉的印象,就是如此。雪莉是个大二学生,身材颀长,性格活泼,一双微笑的蓝眼睛,纯净如雨后的天空。
夏天再见时,雪莉由妈妈陪着来挂急诊。雪莉妈妈也是我的病人。母女俩见了我,一声不吭,低下头,眼泡红肿。
原来,暑假里,雪莉回大学校园参加同学聚会,被数位男生在酒里洒了迷幻药,遭到轮奸。雪莉醒来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却决定不声张,不报警,理由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败坏自己的名声,也不愿那几个平时熟悉的男同学受到刑事处罚。(据报道校园迷奸案时有发生,不少受害者像雪莉,选择沉默。虽然我对此举并不赞成,但作为医生,只有保持中立。)
雪莉最担心自己染上性病,要求我做了详尽的检查。化验结果出来,还好,当时没发现什么大问题,雪莉和母亲总算舒口气,暑假结束后,雪莉返校。
听雪莉妈妈后来说,雪莉回到学校,再也无法面对那些伤害过她的同学,脑子里总是放电影般,重现出事时的一幕幕,以至于噩梦不断,失眠、恐慌。
雪莉去看学校心理医生,被诊断患了“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它属于焦虑症的一种,发生于大的创伤事件如战争、空难、疾病之后,患者无法摆脱记忆中的情景重演,造成情绪紧张,甚至并发抑郁症等。
因功课忙,雪莉没有坚持治疗,又加上自己不愿张扬,心中压抑无人倾吐,加重了抑郁症的病情,雪莉萌生自杀念头。一天,雪莉把自己关在宿舍,吞服大量安眠药,昏迷不醒。碰巧室友下课回来,及时发现,才送医院抢救过来。
雪莉不得不辍学在家。她的三个姐姐和父母,很关爱体贴,专门为她腾出楼上的一间卧室休息。雪莉对噪音光线产生恐惧感,每天把自己禁闭在密不透风的黑屋,除了吃,就是睡。家人看着心急,带她看精神科医生,服用各种抗抑郁和焦虑的药物。药物的副作用,以及生活方式的改变,使雪莉体重暴增。
到了该做年检的时候,雪莉被妈妈带进诊所。雪莉看上去像变了个人,脸色苍白,身材臃肿,目光呆滞。唉,多好的孩子......我感到心痛不已,可又无能为力。
等宫颈抹片的结果出来,发现不正常,有中度癌前病变,需要手术。此病变由一种叫HPV的性传染病毒引起,当时看不出,过段时间才会显示。当雪莉明白它和那次校园迷奸有直接关联时,更加痛苦不堪,回家又试图割腕自杀,幸好被人发现,救活。
做完手术,雪莉被送进医院精神病科治疗。出院后,她参加了教会的青年团体,从此学会敞开自己,向朋友倾诉,并接受他们的关怀抚慰,渐渐找回失去的自信。
时间是疗伤的灵丹妙药。几个春秋过去,雪莉终于慢慢走出阴影。她换了所大学继续读书,顺利毕业。
最近,我在诊所见到做入学体检的雪莉。她面色红润,身段苗条,像是经常做运动的。笑起来,依然那么甜美,只是眼神里偶尔掠过淡淡的忧伤,似乎看出一丝痛苦的标记。
雪莉兴冲冲地说:梅医生,我马上就要开学了,注册上《青少年心理学》硕士课程。我不希望别人走自己的弯路,打算将来做心理治疗师,帮助那些受害的年轻人。
这话,如五月的微风拂面,令人一阵心暖。我简直难以想象,几年前的雪莉,会走到今天。
雪莉的故事,验证了英语那句谚语: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 人生总要遭遇逆境,伤痛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像雪莉一样,在痛过之后学会遗忘,笑着继续前行。只要不放弃希望和努力,总会走出黑暗的低谷,见到光明。
(上述文字,情节人物均为虚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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