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一位妇科见习医生的顿悟(图)

木碗

    仅仅一个晚上，竟看到了这么多由不理智的性生活导致的形形色色的问题。现在，我能理解深夜回家母亲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心和焦虑。

余宁山／图

    自诉：谌明卉
    性别：女
    年龄：20出头
    职业：妇科见习医生
    整理：申芙蓉

    几经辗转，这篇文章才来到了我的手上。这是一篇在医院见习的医学院学生写的心路历程，她思考再三，想拿出来发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让和她一样正在长大的女孩子们，通过她的经历，了解世事的复杂。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正如她自己所想的，这段心情依旧值得人回味，所以在此系列中编出来，让大家共享。——编者按

    成长往往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事情，仿佛与岁月的积累、时间的流逝没有太大的关系。短短的一个学期，在妇产科的理论学习和见习让我开始明白一些以前无法理解的问题。   
    3月9日晚上，第一次参加“妇产科的Emergency（紧急事件）教学法”——和老师一起参与当晚的急诊工作。那是我第一次直接接触、面对病人。记得那天我很兴奋，期盼着能看到个产妇，最好当晚就能看到阴道分娩。这是妇产科一直以来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充满生机——总是不断地迎接着新生命。事与愿违，那天看到了很多以前认为只有在电影和小说里才有的情景。

    19岁的女孩摘掉了她的“果子”

    第一个病是一个才19岁的女孩，男朋友陪着过来的。停经一个多月，HCG(+)，B超检查发现孕囊。是的，她怀孕了。显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任何人都无法面带微笑地“恭喜”她。女孩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很果断地就决定了流产。也许，我们无法用确切的准则来评价婚前性行为，但是我觉得随意地扼杀生命是不应该的，无论它是一个小小的胚胎，还是已经长大成熟。为了逃避现实、逃避来自社会舆论、经济的种种压力，人可以抛弃对生命本能的敬畏，可以平息这样一个由于不理智带来的“果实”就像摘一片树叶那么简单。在这种状况下，我迷惑了，医生在做什么？医疗的进步究竟给社会带来了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医生就像是一个无奈的“清洁工”。然而，这样的清洁工能否扫除流产给未婚少女带来的心理阴影？能否扫除婚前性行为对她们今后婚姻生活的负面影响？我不得而知。

    第一次怀孕却因为丈夫而流失了

    接着，是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孩。进来的时候，她的脸色很不好，停经快两个月了，HCG(+)，但是最近又出现了腹痛和阴道流血的症状。这是她第一次怀孕，站在一旁的丈夫和婆婆似乎比她更为紧张。经过阴道检查和阴道后穹隆穿刺，医生诊断为右侧输卵管异位妊娠，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宫外孕，便马上收住院了。原因何在？经过询问，她的丈夫一年前有过“衣原体”生殖道感染史。造成这次输卵管异位妊娠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丈夫的“衣原体”通过性生活进入她的生殖道，进而扩散、繁殖，导致输卵管炎症和粘连，阻碍胚胎的移行，致使胚胎在输卵管着床。女性由于生殖道短、宽，往往更容易在性生活中感染性传播疾病，从这个角度来说，女性天生就是弱者，这一点也不假。但是，这个社会给了男人太多的自由和宽容，却让他们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承受他们放纵的恶果。看着这个病苦的病人，我莫明地难过，想一想，真的很想呼吁：让更多的女性关注自己的生殖健康，让更多的男性关怀自己另一半的健康。健康，不仅仅是医务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要手术的白领变得犹豫不决

    最后，是一位个子高挑、很时尚的白领，一同进来的是她的两个闺中密友。剧烈的腹痛及大量的经血流失使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她曾经做过一次药物流产，就在四个月前，之后每次月经都会有剧烈的腹痛和大大超出平时量的经血。B超显示：子宫壁上有一个不小的块状物。医生判断那很可能是上一次药流残留下的胎盘组织在局部刺激，造成子宫反复出血形成的一个血肿，是腹痛和大量经血的罪魁祸首。于是，医生建议她马上做清宫术以清除病灶，避免发生大出血。因为被告诫这个清宫术会有子宫破裂、继发性不孕等并发症，她犹豫不决。闺中密友出去了，接着进来一位40多岁、财大气粗的“老板”。“老板”问了手术的风险和效果，最后决定做手术。当医生要求家属在病历上签字的时候，“老板”走开了，显然他不是她的丈夫。由于是急诊手术没有麻醉，白领忍痛做完了手术。药流之后再度清宫，滋味肯定不好受。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爱情。这样的婚外性行为更像是一种交易：通过它，白领获得了事业上的“保障”，而老板得到了一时的刺激和快感。这样的代价，值得吗？这样的交易，只能让她越陷越深，变得越来越依赖，越来越狭隘……
    仅仅一个晚上，竟看到了这么多由不理智的性生活导致的形形色色的问题。现在，我更能理解深夜回家母亲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心和焦虑，更能体会独立自主对女性的重要性。女人的自尊、自爱并不是形而上的说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女性在性生活中往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和责任，无论是生理的，还是心理的，这是无法逃避的。怎样理智地对待性生活和爱情？怎样在性生活中科学地保护自己？怎样正确地发展自己的事业，即使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也要保持自己的一份独立和尊严？这是一个全社会都应该来关注的课题。

    顿悟

    一直记得有个人说过，人是要去监狱和医院走走，这样才会少犯错误。虽然他是个犯了错误的人，但是他的这句话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因为，只有走过这两个地方，每个人才会直面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才懂得珍惜精神的自由和身体的健康，才能明白人生最本质的需求是什么，什么又是身外之物。
    所以，在这个晚上，年轻的姑娘顿悟了母亲的担忧，明白了要怎样珍爱自己的身体与情感。
    是的，珍爱身体。这个话题重新放在我们的面前时，其实是那么沉重与不堪。现代人的爱情中，仿佛只有自由、只有相悦，却全然没有了相敬与相畏。于是，身体的功用被凸现出来，或者更有甚者，身体变成了一种换取生存状态改善的工具，而“爱情”却成为了放纵的借口。这究竟是文明的前行，还是一种退后，真正值得伦理学家好好研究。当我们站在岁月如梭的岸口，展望前程时，我们却很可能将身后的一切也搁置到了岸边。回过头来，有时我想在传统的教育中，其实已经充满了自守、自重、自爱与爱人的教诲，只是我们视而不见，或者连看一眼的机缘与心力都没有，就这么糊涂着过去了，特别是闯入生活的年轻人。
    其实，不论是哪个时代，对于女孩子而言，“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轻视更不可放纵，却该是珍爱身体的至理明言，也是在杂乱的社会中保护自己的盾牌。
    建议学校，也建议有正在成长的少男少女的家庭，可以将到医院体验生命的沉重当作一堂必不可少的课程，这样比书上的道德说教，比天天的念叨要来得有用得多。
    “爱生活必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相爱必须要善待爱人的身体”，在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他们也许就悟到了这些，这于己于人于社会都是一件大功德。

美惠子

其实，不论是哪个时代，对于女孩子而言，“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可轻视更不可放纵，却该是珍爱身体的至理明言，也是在杂乱的社会中保护自己的盾牌。
    建议学校，也建议有正在成长的少男少女的家庭，可以将到医院体验生命的沉重当作一堂必不可少的课程，这样比书上的道德说教，比天天的念叨要来得有用得多。
    “爱生活必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相爱必须要善待爱人的身体”，在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他们也许就悟到了这些，这于己于人于社会都是一件大功德。

非常赞同！

木碗

这次我去医院，前前后后几天，看到很多女孩子做流产手术，其中不少女孩子看得出来还是在校学生。除了惋惜和痛心，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我回家以后，老公和朋友都提到病房里有一个女孩子也是做人流手术的，只有她一个人，做完手术以后一直在发短信，一直在哭。唉……
如果不是我自己大意，没有注意避孕措施，这次也不会糟这个罪。朋友们都很为我担心，她们知道我体质不好，自己平时又总是不太注意，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我，流产以后要注意什么，流产对一个女人的身体有多大的影响。从朋友们的关怀和医生再三的嘱咐，我也能感觉到：流产并不是很随便的事，尽管手术顺利，对于女人来说，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我想虽然同样是流产手术，我的年龄和我已婚的身份，至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听老公和朋友说那个隔壁床的女孩一直在哭，我想她心里也一定是充满了悔意。
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