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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相约星期二》一书的人都会深深地为美国社会学家莫里·施瓦茨教授对待死亡的泰然态度所折服。莫里教授说,“当我应该是个孩子时,我乐于做个孩子;当我应该是个聪明的老头时,我乐于做个聪明的老头。”濒死的他对其学生说,“我不会羡慕你的人生阶段——因为我也有过这个人生阶段”。他主张“与生活讲和”。他说,“死亡是一种自然,人平常总觉得自己高于自然,其实只是自然的一部分罢了。那么就在自然的怀抱里讲和吧。”正因为有了这样一种境界,身怀绝症、备受病痛折磨的他在临终前仍以乐观向上的、健康无恙的心态向他16年前的学生讲述了精妙绝论的“人生”这一课。当他想到几天后就会死亡火化时,还风趣地开了句玩笑:“千万别把我烧过了头。”莫里的“与生活讲和”体现了“顺乎自然”这一深刻的哲学思想。
无独有偶,中国一位晚期癌症患者陆幼青面对死神的一天天逼近,也没有悲痛欲绝,没有惊慌失措。相反,他在生命的最后100天里写出了心灵深处的真实告白——《生命的留言》,向身边每一个活着的人,讲述他对生的感悟、对死的坦然。他说,“我要将死亡的过程袒露出来,但不是袒露死亡降临的恐惧,更多的是探讨活着的价值。”陆幼青的这种坦荡襟怀、深刻见解就是基于他对生死本质的正确认识和对自然大境界的认同。
孟子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莫里和陆幼青正是有了这种至高的境界和达观的心胸,才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遗产。李敖先生说“人与自然本是一体”。顺乎自然、按自然规律办事,从大处看可防洪水泛滥、沙尘肆虐这样的自然报复;从小处看,则可维护我们的身心健康,即便面对死神也泰然处之,照样活得潇洒自如,不留任何遗憾地告别人世。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英国的思想家罗素(1872~1970)在他的生死观里把顺乎自然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他说:“一个人的生存好似一条河,起初是细小、狭窄的,被限制于河岸之间,但它会猛然地冲过岩石、越过瀑布,逐渐变宽起来,这时河岸也渐渐远去,河水流得越发平静,最后见不到任何断裂。河水最终溶进大海之中,无痛苦地自我消灭。”罗素这种把自我生命完全溶进大自然的生死观,使他从不惧怕老之将至,更不惧怕死亡,最终尽享天年。
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提出自然规律不可抗拒。诗人华兹华斯也主张“让自然做你的老师”。据说曾有一弟子问禅师成功秘诀之所在,大师答:“吃饭,睡觉。”弟子不解。大师说“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弟子大悟。我们平时一有头痛脑热或心烦意乱,便忙着寻医问药,而不问问自己是否没有顺乎自然地专心做事,应吃饭时不吃饭,应睡觉时不睡觉,应工作时不工作。这样不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无病会变有病,小病会变大病。实际上,现代医学的发展一方面找到了许多新药、新疗法、新手段来对付各种疾病,另方面也更加重视人体自身的自然力量(包括机体与心理诸方面)。譬如对待发热,就认为发热虽是疾病的征兆,但更是人体的积极防御反应,因此主张先用物理降温法(用冷水、温水或酒精擦浴),后用化学降温法(打针吃药);而现在对小儿感冒发热,连上述物理降温法都不主张用了,因为这也违反人的自然生理机制,而是采取多饮水、降低室温、脱去过多衣服、让患儿处于凉爽的通风环境中等办法了。
顺乎自然的思想在神经症治疗领域也大放异彩。佛门偈语中有一句话:“岩松无心,风来而吟。”就是说,松树静静地挺立在岩石之上,毫不矫揉造作;而当风吹来时,就轻微颤动、呼啸有声。日本森田正马博士(1874~1938)由此认为,一个人如果在风尚未吹来时就在那里吵吵嚷嚷,无休无止,而当风吹来时,反而因人为干扰而一声不吭,不能随机应变地待人处事,而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与自然规律背道而驰,那就会陷入困境,患上各种神经症。因此,他提出了著名的以顺乎自然为核心思想的“森田疗法”,在神经症治疗领域独树一帜。他用此法治愈了很多病人而享誉医疗界。
顺乎自然决不是否定人的主观能动性,但发挥主观能动性只有顺乎自然、按自然规律办事才能立竿见影。顺乎自然是一种重要的哲学思想,它强调人和自然的和谐、人和自然的统一。顺乎自然是健康之路,也是现代人回归自然、享受人生的必然之路。顺乎自然天地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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