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钟到天堂

美惠子

作者/兰格格

    度假回来的同事给我们讲她的经历。她去的是岛国百幕大，当飞机降落的时候，从窗户看出去，只是蔚蓝的天更蓝的海水，再降再降，还是一样的一片苍蓝。最后，她一笑：你知道再降落，5分钟着陆了，5 MINUTES TO PARADISE。

　　真喜欢她这样的叙述，再降落，再降，5分钟到了天堂。她说那里是她的天堂，因为那里颜色缤纷飞翔的鸟会用鸟鸣唤她起床，因为那里的湖泊里鱼会自己跳上岸。她说从此工作忙的时候，她总是想象着在蔚蓝中降落，再降再降，5分钟里就到了天堂。

　　我想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天堂。

　　那么我自己的天堂是什么样子呢？出门旅行，最吸引我的不是那些自然的田野，宽阔的海洋，在它们其中你感觉自己的渺小和时光的无情，如何成自己天堂。我喜欢在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到处走，感受那些最市场的气息。或许说女人是物质的吧，走到哪里我都喜欢逛那些市场；或者说人是怕孤独的吧，站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看着来来往往的漂亮女郎，年轻的绅士，突然就觉得生活安全而平和。

　　已经不记得用了多长时间走完香榭里大街到达凯旋广场的了。还记得那条街上有一家斯沃琪的专卖店，是我见过的货品最全的斯沃琪手表，每一系列的手表都有相应的陪衬设计，若不是在巴黎，你也觉得每样都应该算艺术品了。还有好多香水店，似乎最大的一家阵式是直来直去的，四四方方的商场进去就是货架，一览无遗，干脆的铺垫都没有。那里的化妆品先不说了，只说两旁沿墙壁排列的香水，一边是女用的，一边是男用的。在时装杂志上看见过的香水已经不算少了，到了这里你就觉得遗漏了很多，总之从巴黎回来以后我就放弃了收集香水瓶的陋习。那属於知难而退，站在那香榭里大街的货架前你会想，除非是约瑟芬或者埃及艳后，才可以有收集齐巴黎香水瓶的能力。那条街上的每家店铺都有点血统高贵的气质，宝马汽车专卖店就和珠宝，香水店毗邻。曾经打算在那条街买一个银镯子回来，走过以后终究没买，毕竟那条街道不是给一个平民的女子买那些钝而温润的银器的地方。后来又花了半天的时间专门去六层的巴黎春天，看了那一年春天纱质薄料的春装，然后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小首饰柜台买了一些礼物给朋友。给自己的是一只黄色的陶瓷小鱼的发钗，细细的发钗用巴黎春天的绿色带子包回来，满满的全是小小的欣喜和虚荣。

　　巴黎的塞纳河边的旧书画市场也细细的走过一遍，圣心教堂前的艺人的书画市场也找人画了一副画像，然而那样走过，路边的露天咖啡店和酒吧终究多了一些艺人的孤单气质。那些花格衬衫胡须强硬的下巴，那些流浪的神情，总隔了千里。

　　去英国的这一次，因为时间很紧，赶到伦敦著名的哈德里百货商店的时候商店已经关门了。十分奇怪伦敦的商店竟然是7点就关门的，几乎比加拿大人还不会作生意。只好悻悻的把橱窗看了一边，那时橱窗的主题是色彩斑斓的色带雨，还有模特带着潜水镜。还摆着一双镶红宝石的高跟鞋，要价是一万英镑。那个时候想，戴安娜呢，伊梅尔达呢，这鞋子应该是留她们那样的灰姑娘的。因为没有进成百货店，只好去超市的逛了逛，把那些蔬菜，水果，牛奶，奶酪，酒水都用一个财务工作者的细心和加国的价格比了比，最后发现英国的蔬菜和水果是要比加国贫瘠的，想起在英国坐了很久的火车，除了羊群没有看到一棵果树一株玉米，大概是这些高贵的蔬菜的直接成因。然而去约克的时候，却在那条著名的肉铺街上逗留了比约克教堂里用的双倍的时间。那一条街上有手工洋娃娃店，灌肠熏肉店，奶酪店，巧克力作坊，玩具店，针织手绣，还有木制工艺品店，那些上好橡木手工做出的各种小动物的笔筒，和各种小摆设。实在让我想起王府井那条街上的潭木匠梳子店，或者苏州城里卖丝绸品的小店铺来了。这样的街道真的是圆石的路面，你细细的看过，挑一两样东西，就会觉得生活中的细节的美好永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力，总有人在一块木头上都可以找出比我们更多的快乐。

　　想起这些细细碎碎的生活的快乐，就不能不说西雅图的渔人码头。那海边的市场，冰块上堆成山的大大的海蟹，龙虾，贝类。那些系着皮围裙的商人就在那里大声的叫卖，一脸丰收者富足的快乐，和他们相应得是大团锦簇的鲜花，色彩斑斓的新鲜水果，世界各地的小工艺品，你可以看见印度的挂毯，还有中国的生肖小玉件。那里绝对不比中国的菜市场更加整齐，买的看的卖的大家都是一副热热闹闹的表情。然后这样纷乱的市场的走廊，你下几个台阶，一个拐角下面就是一家临海的高级餐厅。哪怕你稍一顿足，就可以从市场没有窗户的半人围墙看见外面的街道上停着崭新的保时捷跑车，一对俊男美女从小小的宝马车里走出来，走在街道上挂的开满花朵的花篮下。那一瞬就可以成为一张很好的摄影作品，旁证微软成就了很多年轻新贵走在西雅图的街头。

　　对於那些对琐碎热闹的热爱，我想总是年少时的成长深入骨骼。因为喜欢北京的街道，喜欢北京大气的陈列中那些北京人特有诈诈呼呼的热闹。喜欢北京的庙会，风车和兔爷，冰糖葫芦和杏仁茶。因此喜欢那条叫做隆福寺的那一片，在那些条条巷巷里走来走去，那些小时装店，白魁老号，门钉肉饼的招牌。感觉那一条街道都是自己的。那样的纷乱似乎还有琉璃厂那一带，各式各样的小店，一家一家的走下去，觉得画卷和店家的面孔都没有尽头。出国前去过一次上海，突然发现作为一个年轻女性，上海应该有更好的购物选择。先是同样的货品，上海的要比北京的便宜。再者，购物的商业区当年也比北京的多，环境也相对的好。那一年和好朋友在淮河路上一家一家的进商场，终於脚都酸了。如果北京街头是小店林立的话，上海的商场就排的很密集。去年再回北京的时候，走在东方商场的光洁如镜的水磨地名上。我突然的象害怕失去家一样的害怕失去东四那一条街。

　　公司隔一条街的地方就是有一条商业街，夏天的时候，那里总是人山人海。这个大概是离开北京那种拥挤人群的我，离开海洋的鱼的一种安慰。那条街道上有土耳其肚皮舞娘表演，有出了第一张CD的小乐队演唱，有艺人吹排萧，有人卖油画，也有爆米花，有热狗，有星巴克和4块钱一大杯的啤酒。你走在街上，看见那些比挺西服衬衣的年轻绅士，把领带卷进领口吃DQ的蛋筒冰激凌，看见那些穿柔和套装露着纤细脚裸的白领女子坐在路边在裙子上铺了一块餐巾纸，边看路人边吃那一盒快餐店的沙拉。空气中是香甜的爆米花的味道，阳光中是排萧轻远透明的声音，眼中是那些琳琅的热闹。

　　同事说：再降再降，5分钟到了天堂。

　　而在那一片热闹的街道，一秒中的停顿中我感觉着天堂的阳光。

　　如果没有人间这些热闹，那些市井街头的快乐，天堂会可爱吗？

　　再降再降，如果你拉着我的手站在街头，5分钟我们就长出了天使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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