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您了!
这是零五年时在广州写的一个帖子。再次看看了这篇帖子,虽然当时的文笔颇为粗糙,但伤感仍然直透心扉,直感到无法负荷。我并不喜欢这个帖子,此文通篇流露出来的都是矫情的悲悯,刻意的煽情。这种悲悯,犹其可耻!因为这样,对父亲缺少尊重。现在父亲就在身边,面对这个沉默的老人,太多的细节我无力讲述,太多的难过藏在心底,太多的事情我力不从心。
是的,我确实感到愧疚,我确实感到羞耻!但颓废的我,依然将这样的生活继续……
还有什么痛楚不可以忍受、还有什么苦难不可以承受?就让我重新面对这样的文字吧!
——往昔已死。
今天晚上广州这座城市起风了,风吹过五月远处热闹喧哗的大街,吹进寂寞的窗口,带着丝丝凉意拂起了我的发丝。难得如此清爽的风,在这夜深的时刻,风将窗帘一遍又一遍的掀起;难得如此清爽的风,像是在预示着变化莫测的天气。爸爸,我想您了。
记得我们一起渡过的那段时光,在那个小村庄里,每次风雨欲来的时候,您身体上的旧伤就会酸痛。您的右手母指在年轻时做石匠被石头砸伤,变成畸型。那次在城市里做民工的时候,您从高空跌下来,左手手碗碎了,左腿断了,腰也断了。每当在这样随时变化的天气里,您身体上的这些旧伤都会酸痛。望你紧皱的眉头,听到你躺在床时轻微呻吟的声音,面对向来沉默的你我无法体会您身上的痛。只好在夜里您空闲的时候,拿药酒一遍一遍的给您揉腰,减缓你的痛楚。忘不了当娇嫩的手指触碰到您黝黑的皮肤时的感觉。您很强壮,可是肌肉随着青春的流逝正在委缩,皮肤也在松驰。只有那骨头,还是那么坚硬——可又那么脆弱。爸爸,面对向来沉默的您我无法体会您身上的痛!
那些是怎么样的早晨、黄昏跟夜晚。懒惰的我通常都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偶尔几次在早晨醒来,总是可以看见您忙碌的身影。那里的早晨很美啊,有小鸟清脆的叫声,有微微的轻风,微凉湿润的空气,春天里门外的树叶的绿意鲜嫩欲滴。像大多数农村里的人一样,您不出声,仿佛一出声就惊动了大自然的和谐之神,你默默的做着每天重复着的事。将鸡鸭从笼子里放出来,然后在阴暗的厨房里做饭,完了就去喂鸡鸭喂猪。清晰的记得您喂猪的时的模样,您默默不语的望着那头猪在吃东西,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我似乎能体会到您的心情,那是一种深入心底的深情。您要的快乐与幸福其实都很简单。
农忙时的黄昏。农忙时的黄昏总是显得特别的美丽迷人,当有闲情向四周望去的时候,暮色已经将大地染上了浓重的墨色。田野上有整齐的、凌乱的被收割后的稻草,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正在归去,有的扛着助头扁担走在小道上,有的在正在小河边上清洗衣服和工具。暮色将他们的身影涂上了厚重,厚重是岁月的色彩,厚重是您的层层叠叠的身影。
大多数空闲的黄昏里,您总爱坐在门口的小橙子上,眺望远方。你抽着烟,暮色中烟雾中您的脸庞有着铁一样的颜色。烟雾那样飘渺,朦胧中飘飘荡荡着您一天积累的疲备和一份惬意平静的心情。
晚上的时候,这间半山腰里的房子很多时候都是冷冷清清,只有各类虫子的鸣叫声在合奏一首乡村的春夜之歌。那是一首寂寞的歌,反反复复唱着的都是一个男人忱头里的寒意。很多时候您会将电视的音量放得很大,漆黑里回家时总是害怕听到您的房间里只响起别人的热闹,仿佛在讥笑着寂寞的人只会沉默。
劳累你已习惯,寂寞您也习惯,未曾失去的是平静与安稳。在那座小村庄渡过的岁月,虽然只有四五年,但对我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也许日子过得很清贫,但却是最平静的,最安稳的。您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漂泊,相信对于你来说,那段时间也是幸福的。对于我来说,那些早晨、黄昏跟夜晚都是记忆里最好的回忆。
可如今一切都已改变。飘泊,又是飘泊。
爸,您的一生都在漂泊。那段日子里我很喜欢听你讲过去的事,悲酸的往事在乡村的夜晚里飘溢出淡淡的温馨。您没有读过书,为人老实得出了名。您从来十五六岁就出来工作,您说那时候你的个头还很小,看起来像个小孩。工作的地方是水库,您在水库里当挑担工,每天挑七八十公斤的石头沙子,来回的走。这样的活儿您干了三四个年。您说那时候其实比在家里好多了,至少有白米饭吃,能填饱肚子。
之后就随着同乡出外做搭棚工人,这工作没有固定的住所,哪里有活干就去哪里,到处奔波,从这个地方走到那个地方。在烈日底下爆晒,在汗水中流逝自己的青春。你从来都不向我们提起四处漂泊和工作时的苦,沉默的你将这些都化作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记得有一次,我突然问您,您做搭棚工人的住宿环境还好吧?您告诉我,那里好呀!就在没搭好的棚里随便铺张草席,将就的就这么睡,有时候半夜里突然下起雨来,草席被雨水淹湿,就没得睡了。吃的也不怎么样,要自己煮。不过,也不能计较这么多啦。听完这些话,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了,您以前过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生活。
您一生里大部分时间就在这样的奔波中渡过,到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没有想到两年前又要面临家庭的变故,再一次踏上漂泊的旅途,想起那天在广州街道的黄昏里您颠簸的脚步一步一步描述着您的衰老。年轻的我同样走在这漂泊的路上,没有能力给你温暖的归宿,而流浪的脚步也不知何时能够停止。
风仍然不断的从城市的夜空中、从那日的黄昏里吹来,伴着我无言的难过伴着这一夜的无眠。
2005-04-20http://cnc.imgcache.qq.com/ac/b.gif
我决定不读书时,父亲的反应
这是我写的小说里的内容,这些文字除了倾诉对象外,完全是纪实陈述。小说太监了,单独拿出来。“零一年的那个狂热的夏天的某一天,我的一个同学和我一起躺在我房间里的那张床上。你是清楚的,那是一个阴暗的房间,那是一张凌乱肮脏的床,我们就在那里了一整天。我们除了睡觉抽烟,就是四只带着迷茫的眼睛对望,或者呆呆的盯着床边破旧的墙壁,我们心照不宣相对无言。那真是充满了快感的一天!我可以察觉出同学嘴角边轻狂的笑意,当然我也看见了他眸子里倒映出来我自己的样子。那也是非常漫长的一天。我们的身体我们的每一寸皮肤都布满了污垢,焕发出令人亲切的油脂光泽;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以至于眼眶里尽是眼屎。阳光很少射进这个房间,即使是射进来了也显得微弱。我们唯一说的话就是现在多少点,考试大概进行到什么时候了。嗯,你猜得没错,那一天正是我们初二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的日子。阿丽,如果你当时还在家乡的话,我想在我的身傍的人该会是你。我应该还会因你为我舍弃了考试而感到惋惜难过。”
“等到考试结束后我的同学就回家去了,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间房间里。这时候我的脑袋一片空茫,就死死的躲在床上不吃不喝。过了几天,我那老实的爸爸终于察觉到我不去学校的理由根本就是谎言。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清晨的情景,当时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房间里那盏昏黄的灯发出的光芒,以及爸爸的凌索的脚步声把我惊醒,房间里满是阴湿冰凉的味道。也许是他的爱太过于深沉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去读书?同样的问题他问了好几次,我坚持住了我的沉默。只有偶尔看了他几眼,始终沉默。他见我无动于衷,便动身去厨房找了盛满水的杯子和沾好牙膏的牙刷,用那又粗糙而扭曲的手递到了我面前,见我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他就把东西放在我的床头边上,然后走出了我的房间。我的脑袋依旧一片空茫,我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的身体似乎丧失了任何力量。过了一会儿,他又进来了,他显得怒气冲冲,用他生硬的手臂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当我在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生硬的拿起床头边的上杯子跟牙刷,硬塞到我怀里,天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任何力量。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住我,我们就这样疆持着,直到我妥协用双手接住了杯子牙刷。然而当我走出房间的门之时,这种妥协在刹那间变成了一个诡计。我把杯子牙刷放在大厅的桌子上,夺门而逃。他一直跟在我背后,见到如此状况,他提起脚步就追赶。我跑得十分犹豫不决,时慢时快。不一会儿就跑到了老屋里去了,在格局是围屋的老房子里,我们像是抓起了迷藏。我刚才说过,我跑得十分犹豫不决,所以我总会撞见他。无奈之下,我就往山上跑。跑到山上的时候,我终于被用那只粗糙而扭曲的手抓住了,这时我才发现这个早晨的天气不太好。这个时候已经天亮了,天空中乌云在不停的浮动,凄烈的风在山上更显得凌厉,连绵不绝的在耳边划过,呼呼作响又冰凉。在爸爸抓住我臂膊的那一刻,我停住了脚步,回身望着他——你要相信,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抓住我的手有多有力,我的臂膊有多生疼。于是,我们又再一次的疆持起来,进行这样一次十分有趣的对视。这个过程持续了有几分钟吧!我就这样的望着他,虽然天空乌云浮动,但光线还是比房间里要好,让我更清楚的看着他的眼睛。直到今天我仍然没有办法准确的形容那双眼睛:眼球里布散布了血丝,瞳孔像是在不断的收缩。每一条血丝都像被注入了深情,显得优美动人;瞳孔佛仿沸腾的黑水,却又如此的柔和。他已经开始长白头发了,衰老的迹象在他身上漫延;他脸上有一道道深刻的皱纹,我记得在每个傍晚回来的时候,皱纹里总是充满了泥士沙子。我也注视他的手,他手的紧紧的钳住我的臂膊。他的手粗糙而丑陋,铁红色的皮肤,手掌在在年轻打石时被砸伤过,有着白色的伤痕以及扭曲疆硬的姆指。我觉得时间显得很漫长,我微微别头去观察这座山。天气真的很不好!乌云在天空快速的浮动,山上的松叶被风吹出一阵连着一阵的奇怪声暗,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雨水欢呼;裸露出来红黄泥土十分湿润,充满了活力,就像在渴望被大雨拥抱。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让我有了冰凉的感觉,我终于有所察觉,我猛然挣开了爸爸的手,飞奔而去。而这一次,他并没有追赶。挣脱了爸爸后我却显得无所事事,我在老屋逛了几圈,又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真可怕,最后茫茫然的走回家里。走到家门前,发现爸爸就坐在门口。他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我。我在瞬间发现,他的身体虽然依然结实,但肌肉与骨架子已经开始委缩,原来一个人可以衰老得如此迅速——或许只是以前的我从来没有察觉。我默默地从他身傍走过,回到房间里睡觉去了。直到我熟睡中的我被一双宽厚的手摇醒。醒来后的我睁开眼看了一下摇醒我的人,就下意识的用手臂盖在眼睛上,挡住刺眼的光。窗外正下着大雨,唏哩哗啦的,空气很潮湿。摇醒我的那个人是我的一位堂叔,也曾经是我的老师。我承认他所说的所有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首先是被一种空洞的感觉所侵袭俘虏,那是应该是理想破灭的绝望和跟自己的绝望。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莫名的流泪。怎么说呢,我从来就不敢相信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的流泪,完全区别于哭泣,就是无声无息的流泪,就像眼前这条小河默默的流水,不停的流呀流。直到堂叔把所有规劝教导的话说完,走出我房间又过了一阵子,我才把手臂移开。手臂贴在脸上的皮肤湿了,我的忱头湿了,童年的梦想也湿了。不过不要紧,下雨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是潮湿的。”
[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阿呆 于 08-10-14 03:45 编辑 ]
回复 1# 的帖子
很适合投稿到晚报或杂志,可以算是一篇美文。但怎么说,感觉象是命题作文那样为写而写、为抒情而抒情,或许写的时候内心深处另有所思?个人感觉而已,猜测而已,勿当真。 原帖由 木碗 于 08-10-14 20:43 发表 http://www.sunofus.org/bbs/images/common/back.gif
很适合投稿到晚报或杂志,可以算是一篇美文。但怎么说,感觉象是命题作文那样为写而写、为抒情而抒情,或许写的时候内心深处另有所思?
个人感觉而已,猜测而已,勿当真。
你说的对,这是论坛上的命题作文。刻意的痕迹太明显了
我没投过稿 我也觉得很适合投稿。
看了很轻松,很容易投入你文章描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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