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生活在别处” ◆唐 立
不知曾几何时,我从一本书上看到了“生活在别处”这样一句话,我开始在想将自己置身于非洲大地上,我想起了袅袅的炊烟、缓慢行驶的火车、淳朴的眼神、无邪的笑容,一切都那么的祥和。生活中或多或少的压力会使我不时地产生逃离的愿望,我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同时又有些追逐某种程度上的完美,然而,对于真善美的一种近乎苛求的理想与不那么和谐的尘世现实产生巨大碰撞,而我在这其中也近乎伤痕累累,这时我往往会想,大同社会既不可求,我又何苦自惹尘世,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以生活在别处为托词妄求逃避,我开始在心中思量种种别处的生活,一种不那么世俗,不那么累的生活。
我开始想或许隐逸于山林会比较适合我,继而我开始害怕,我担心我一个人能够了无牵挂地生活在山中吗?我能够忍受接下来几十年的独自的隐逸生活吗?同时我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何在?我反问自己:一个生命的诞生是为了隐逸吗?隐逸与等死似乎没有分别,然而人之生存又是为什么?待到一切陷入虚无的时候,我开始感到入骨的寒冷,我发现当我能够成功逃离我现在的生存环境时,我变得不知所措,尽管人的深层次孤独并不会因为他处于喧嚣的都市中有太多的改善,我依然希望保持原样。因为我清楚,生活在别处不过是逃避的借口,而人是无处可逃的。
人们常常会说:或许换一个生活环境会使生活有些许起色。然而我开始在想:真的如此吗?一切皆缘自于人的深层次孤独与对未来不可知性的恐惧,每个人都会感到孤独,无论他有多少朋友,任何外在的精神或物质领域之物都无法开启人心中的这扇铁门,我们也永远找不到钥匙。生命中的某个时候,他会感到一种彻底的孤立无援,自己在不断老化的同时,身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感到自己内心深处之物是无人可托付的,他必须一个人面对凄惘的未来,而明天于他而言或许是比死神更为可怕之物,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会使他感到自己的生命是操纵在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的手中的。而在带着恐惧上路的日子里,他厌倦了这种日复一日的生存状态,他开始想到死亡的那一天,因为这样与他而言,毫无起色的重复每日的生活,几十年与一天并没有分别,而死亡也只是紧接在这日复一日的后面,双重恐惧促使他开始思考个人的生存状态,他产生了换种活法的念头。他也许带着侥幸的心理期望在生活在别处的时候获得天启,然而所期待的一次又一次的侥幸并没有出现,生活一如既往的空乏与不尽人意。这时,一种习惯性的无助超过了对孤独与死亡的恐惧,他们麻木地习惯了不断地变换生活环境,借以麻痹自己与逃避现实,在残存的期许中等待死亡的临近。
或许换种说法,人之所以期望生活在别处或对于现实生活的极度愤懑来自于人们基于孤独而产生的无根性,每个想逃离的人就好比断了线的风筝,他只是想离开,然而生命的价值于他而言是极其模糊的,断线的风筝是没有最终的归属的,随风飘逝的历程并不能使他得道或涅磐。
我开始了悟,人们最大的问题在于自身而并非外界,我想人们基于个人幸福,是应该与大自然,与社会和谐统一的,而不应该与外界对抗,更不应该维持一种无根性和缺乏归属感。与其生活在别处,不如生活在当下。当代人面临的人文危机归根结底是一种归属感的缺乏,从精神分析上来讲,当代人惯于将现实与梦想混淆,他们以为这个世界应该按他们的意愿来构成,而一旦他们发现这个世界无法满足个人梦想时,他们往往会愤世嫉俗,多数时候,他们习惯向外界寻求合理的解释,不曾反思自身的问题,个人以主观的思维方式去认知世界,当主客观产生冲突时,他们无奈地选择逃避,而世上自此又产生无数愤世怨天之辈,而他们或许永远都自信地坚持己见,却并不知道自己在期许美好社会的同时又在亲手毁灭它。
佛家讲无我相,无他相,无寿者相,由小我到大我,最后臻于无我;道家说天人和类;儒者宣扬中庸之道,过犹不及。无论何种学说与理论,大德者立言,先哲共同的宗旨在于人们应将自己融入于这个社会,与外物和谐而非对抗地相处,方能将名实合一,最终使梦想与现实达到有机统一,而众生皆可在其中找寻到属于个人的真善美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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