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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9-7-20 19:3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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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字有多难
□胡琛若
尽管季羡林先生生前不愿接受“国学大师”的称号,但“国学大师季羡林逝世”的标题仍然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显位。一位媒体资深人士说,他曾谢绝“大师”的称号,但谢绝不了世人对他的敬重。
季先生从不承认自己是大师,数次请辞“国学大师”、“学术泰斗”、“国宝”三顶高帽。他说:“实事求是,这三顶我都不够,不够戴着干嘛,辞掉! ”“连小师都不是,大师我更毛骨悚然! ”“谁想当大师谁自己去当。 ”他在《病榻杂记》中写道:“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 ”
露出了什么真面目?当然是人的本色。人生如能长成大树,固然伟大;但如果能像季老那样,依然能经常把自己还原成草根,那就更伟大。人生最难的就是,既要参天,还要委地。
“真面目”示人,这便是先生单纯的愿望,也是这个外表平淡无奇的小老头能让世人心生敬畏的根本。面对先生就像面对一面镜子,你所隐藏在阴暗处的“虚假”便会无处遁形。
有人说,如果要用最少的字来写季羡林列传,就应该是六个字:“不忘本,真本色”。
我理解,“不忘本”,就是记住自己的本分、承担自己的责任;“真本色”就是真诚待人、老实做事。唐师曾回忆先生曾经这样教育过他:新闻记者是世界的眼睛,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一句话,每个人在社会上的角色不同,都有各自不同的“本分”,都该体现各自不同的“本色”。
“未名四老”之一的张中行先生这样评价季先生的三个 “难能”,称每一个在现时代都是稀缺之物。季老学问精神,源于“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的为学信条,但在今天,这样的信条却早已被各种粗制滥造和学术抄袭、剽窃所淹没。而且,近来人们发现这些学术不端行为中,还频频闪现出校长、院长和著名教授的身影;而为人朴厚和有深情的为人之道、为官廉正和有公心的为官之道,在当下,却滑向了一个可怕的方向。
一个“真”字有多难?
我想一个学者,如能避开浮躁和流俗,秉承前代大师的 “真气”,耐住寂寞,在坎坷中前行,在磨砺中坚持,在学问精深的同时坚守为人之道,慢慢的,他就会成为大师。
因而,我们真诚祈望:“真”的大师就在我们身边寂寞而顽强地成长,他也许会与眼前的繁华擦肩而过,却终将在未来的时代里魅力无限地绽放。
平凡的伟大就是一个“真”字
北京大学教授张光璘在回忆季羡林的文章中,对季老做这样的评价,他说,季老在北大这个圈子里是名教授,在全国这个大圈子里,是人人皆知的学术大师。可是,在常人眼里,季老的衣着是远远配不上这些头衔的。他衣着平常,永远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卡其布中山装,圆口布鞋,出门时提着一个50年代生产的人造革旧书包。他走在人群中,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从外貌看,他就像一个工友。他说话平常,声音低沉,略带嘶哑,又像一个老农。他没有一点人们印象中的学者风度和架子。
没有一点架子,不像一个学者,季老却受众人敬仰和追捧。张光璘讲述了一些细节,他说,只要季老走在校园里,经常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忽然一辆自行车停在他面前,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向他问道:“您是季羡林教授吗?”“是我。”季羡林答道。“季先生,我没有什么事。我只想当面向您说一句:我很敬佩您。 ”说完,年轻人向季羡林深深一鞠躬,转身上车,飞驰而去。季羡林参加会议,走进会场,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向他表示敬意。
在张光璘眼里,在北大教授中,能享有这种殊荣的,除季羡林外,恐怕就没有第二人了。
而季羡林靠的是什么呢?张光璘说,是人格的魅力。他评价季羡林是“怀真情,讲真话”,“关键在一个‘真’字”,而要做到这个‘真’字,从来都是十分困难的,特别在今天,更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但是,季羡林做到了。 ”
季羡林的“真”却不是一天半天的,当年,他写《为胡适说几句话》一文,震惊文坛。当时胡适还是个“反面教员”,人人谈胡色变,没有人敢涉足有关评价胡适的“禁区”。季羡林认为,胡适的评价问题就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评价问题,而是一件涉及许多重大学术问题的大事,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话,把真相告诉大家,有朋友劝他不要写这样的文章,风险太大。季羡林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发表。文章发表后,得到学界的普遍肯定和响应,开启了重新评价百年学术史的先河。
他不是“好好先生”却禀赋中庸之德
学者周兴茂曾发表过一篇题目叫《当代的中国文人,应该向季羡林先生学点什么?》的文章,他用未加雕琢的玉来比喻季老的风骨。他说,朴者,未加雕琢的玉也,用在一个人身上,就是这个人时刻以本来面目示人,从不刻意修饰自己,我们把这个“朴”字送给季先生,恐怕再没有人比季羡林更合适了。
给周兴茂先生印象深刻的是,季老不但通晓中国传统文化“厚德载物”的精神,而且他还的的确确是一个厚德载物的实际践行者。他评价季老是一个厚道人,一个老实人。并且是个以“中庸之为德”的人。怎么理解“中庸之为德”呢?周兴茂说,我们很多中国文人都误解了中庸,其实,中庸并不是“好好先生”,也不是“和稀泥”和“今天天气哈哈哈”,中庸是指一种至高无上不过又无不及的最佳的道德。
他对学生的影响都在点滴生活中
季老去世后,他的学生曾一同来到设立于北京大学百年纪念讲堂的灵堂吊唁他。作为季羡林的弟子,他们不仅学习了季老的学术,更学会如何做人。季老门下弟子、北大79级研究生段琴说:“季老对我们的影响其实都是在平时的点滴生活中,像涓涓细流一样。”在段琴看来,季羡林先生身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勤奋”与“谦和”——这两点,也是众多季老门下弟子共同的感受。
北大79级研究生、北大南亚研究所退休人员葛维钧,现在也已是头发花白、脊背微驼的老人了。他回忆起恩师慈祥的模样,心里便感觉到温暖。 2003年的一天,他带着一个30多岁的出版社女编辑去季老家拜访,刚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季老就很抱歉地说:“对不起,现在我站不起来了。 ”在季老的观念里,凡有客人来拜访,不管是年轻人或是长者,都要起身迎接,走时,也要亲自送出门外。他还透露了季老的生活细节:北大人都知道,季老在住院前,他们家的灯总是亮得最早的。每天凌晨4时,他便准时起床看书著文,从不间断。他还曾见到季老在80多岁时,为了搞研究,每天从家到图书馆,从图书馆到家,两点一线奔波坚持了两年。
还有个季老替新报到的大学生看行李的故事,被学生们广泛流传,当时身为北大副校长的季羡林居然在烈日下,为马路边素不相识的无名后生看管两个小时的行李。“这绝对是真实的,上世纪70年代末的事儿,是当事人亲口告诉我的。 ”新华社记者唐师曾说。
唐师曾说,现在他脑海里浮现的都是1979年见到季老的印象——白天推车出门上班,晚上把自行车停在屋子里,“你怎么能想象一个大师就这样呢? ”
记者 王坤 综合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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