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忧伤朦胧你的眼（影子之心）

美惠子

五月的天空是不是格外高远？晴空、丽日、浮云、绿树、黄花，那是一幅明丽的山水画卷。你的心情是不是也一如这美丽的景致，晴朗而幽然？
五月的第一日，我听说了关于你的消息。他们说，你的母亲练功有些着魔了，不吃饭，闭股，也不想给你们做饭。那一刻，有丝凉凉的风袭上我的心头，我说：“这个孩子的命真苦。”“不苦，有什么苦？”他们与我争执，我无言。
二十几天过去了，那一日她们在谈论着我所不知的事情，“你知道他吗？听说他原来是你的学生。”
“谁？怎么了？”
“他妈妈去世了，刚刚发现。”
“我只知道她在练功，似乎有些走火入魔了。”我平平地说着，没有带有一丝感情。她们的眼里有丝惊异，也许是对我无动于衷的诧异。
其实，我多么想收回我说过的话，那孩子命苦。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为什么真的一语成枪？我远远走开，逃离那片无休无止的惋惜与嘈杂。
我还记得你小时的模样，瘦瘦的，笑笑的，白晳的皮肤，象一粒豆芽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家境贫寒。还记得你小学升初中时，你妈妈告诉我的话，她说为了给你增加营养，每天给你炒鸡蛋。知道听过此话，我的心情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炒鸡蛋成为一种美食，成为添加营养的主要佳肴，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那一刻，我也无言。
你瘦了，高了，大了，是高中生了。今天你又碰到这样的烦心事了，少年丧母，这是怎样的一种痛？固然，在这之前，母亲已经有些时变得不可理喻，但她还活着，至少活在你的眼前。哪怕你已经无法从她那儿得到一分温暖，哪怕她已经成为你心头的一种重负。然而，她还活着，活在你的身边，她的音容笑貎不是虚虚的影幻，不是梦里你哭泣着扑向的怀抱，不是你梦醒时抓也抓不到的梦魇。
而此刻，你真的与她无缘了，是她断然割裂这与尘世的最后一份牵挂，将自己抛向无边的黑暗。
邻居老太说，“每天看她来提水，最近这三两天怎么不见？于是我就去看看。家里没人，而棚屋门开着，她躺在地上铺就的一床褥子上，光着两只脚。”
法医也来检查过了，这样酷热的天气里，气息已经不再好闻。据说，她选择了两种不同的去法，最后饮下了一瓶药，然后了断了她与尘世间的最后一段时间与空间。
我知道，你会哭泣得无法呼吸，你会双目紧闭，无法面对她最后的容颜。有一种痛，是不可说，是不可言，是不可碰触，直到永远。
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大的道理，也不想老调重弹那样劝慰，你活得好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在这样晴天霹雳来临时，有谁能够坦然面对，无怨无怒，无悲无苦？事实上，你感觉得没有错，当她放弃自己的生命时，她对这个世界，已经无言。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样诉说此刻我的心情，因为我真的发现语言是世上最不好的表达方式，在生活面前，它的词汇永远太浅太浅。
你瘦了，眸子亮了，脸上有着忧伤的影子，你的步子不再矫健。一旁远远地看着你的步履匆匆，心情黯然，我无法说出我远远的期待，深深的期盼。
如果成长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说明它的尊严，这只能证明这个世界太过自然。一个自然的社会，看似闲适，看似美丽，却蕴含着怎样的规则，怎样的残忍，怎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无情与淡淡的忧伤。这世上莫过于在温柔的时刻品味孤独与磨难，明明吃着是香甜的食物，却蓦然面对悲伤的另一面。
成长是痛苦的，如果不能感受它的来临，那么生活岂不永远都是童话，你我岂不永远品味童年？我知道，此刻，你真的感受到了成长的重量，因为它真的来临到你的身边。只是，当生活以这样的无奈对待你稚弱的肩臂，我们，我们这些旁观的人儿，真的无言。
有些时刻，你肩上的重量是永远 与人无法分担，因为，谁也不可能感受成长时心儿炸裂的轻响，更无法感知你的悲痛的份量，更无法将你的感受深深体验。
我悄悄凝望你忧伤的背影，望着你默默独行的双肩。我知道，你好痛，好痛，好难，好难。
朋友曾悄悄说过这样一句感受，“原来，我总以为选择自杀行径的人是多么傻，多么不应该。但是，现在我懂得了，当一个人对生活充满了绝望，看不到阳光时，选择离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望着她，我微笑，也无言。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到最后一步，人们看不透它的谜团。
风其实不是依旧在悄悄拂过柳梢吗？水不是仍然清清地快乐的流过青草地吗？莺蝶不是仍就翩翩起舞，鸟儿不是仍就啾啾鸣唱？如果，你能看见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一面，如果你能感知风儿的轻柔，水儿的娇嫩清澈，如果你能发现有什么在天边盘旋。那么我想有一句话，你该记住，在你缓缓遭遇成长中最艰难的一段时，虽然你的心情很郁闷，但我依然希望，别让忧伤朦胧你的眼！
2003、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