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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年华的美丽女孩,内心却住着一头躁狂的狮子,美国作家迈克尔·格林博格《心里住着狮子的女孩》这部小说的书名,取得形象、贴切而生动。躁郁症,也就是“第一型双极性情感性疾病”,精神疾病的一种,像一座暗无天日的黑森林,把小说中的萨莉无情地淹没、吞噬。而读者,在迈克尔·格林博格的指引下,从“一九九六年七月五日,我女儿疯了。”这句话开始,也走向了小说的黑森林。我的意思是,《心里住着狮子的女孩》这部小说,也像一座住着狮子的黑森林,叫人阴郁不安。
小说的情节其实并不复杂。一位名叫萨莉的15岁美国女孩不幸罹患躁郁症,她自己,她的家人,以及精神病院的医生,联手与这种非常难以治愈的精神疾病——也就是医生所说的住在萨莉内心的那头狮子,展开了一场堪称艰苦卓绝的战斗,并将其暂时压制住。迈克尔·格林博格在写作中不是采取冷眼旁观的态度,而是直接充当了当事人、也就是萨莉的父亲的角色,以第一人称“我”的观察与体验角度,对萨莉从开始发病一直到逐渐恢复正常的全部过程,像写日记一样进行了十分周全详尽的记述。而这,很显然是一种极其痛苦的观察和体验。
迈克尔·格林博格写《心里住着狮子的女孩》的本意,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讲述一个关于精神病女孩的无论写起来还是读起来都很不轻松、乃至心情十分沉重的故事。他的目的,是从医学、生理学、精神病学和社会学等各个科学角度,对躁郁症这种精神疾病的病状、病因、病理、治疗方法、护理方式、对患者及其社会的危害等等,作全方位的分析与探讨。在当下世界,由于社会竞争的日益加剧,生活压力的一天天加大,正有越来越多的人患上各种各样的精神疾病,让患者和他们周围的人,陷入痛苦的沼泽、黑暗的地狱。因而,这部小说富有社会意义和现实启示。
“万物皆静默,独你放火焚烧睡眠的长河。亲爱的,为何让地狱之火,亲吻你眼前所见?”这是萨莉在患病之前写的诗句。事实上,她是一个颇有文学天赋的女孩,用迈克尔·格林博格的话来说,他女儿“情感丰沛、想象无疆、魅力无边、创意无限,文学才情熠熠生辉”,是一个有神性的女生。但躁郁症的符咒控制了她,让她变成了一个胡言乱语、行为乖舛、动辄暴怒、六亲不认,无法正常学习、生活、与他人相处的妖魔。精神病医生用大量阻断多巴胺分泌的药物,来制服她体内那头左右着她的怒狮,使它昏睡或者神智不清。
但目前的医学,根本无法彻底治愈躁郁症,真正为其疗伤,使其暂时复原的,其实还是亲人们给予她的暖爱和无微不至的护理。而漫长的治疗,也让萨莉的家人,尤其是她的父亲饱受折磨和痛苦,他甚至服下女儿的药来亲身感受药物给女儿造成的伤害,以至后来也差点精神失常。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萨莉的病因纯粹是由于神经传导系统陷入混乱。但迈克尔·格林博格不这么认为,他借用妻子帕特的话说,萨莉的病是因为她的天才遭到俗世的压迫和驱逐。进而发问:“柏拉图所谓缪斯女神附身造成的神性疯狂和胡言乱语之间,又该如何区分?先知和疯子又有什么不同?”这些发问好比庄周梦蝶的故事,深刻而难解。合上书,我也在问:到底病中的萨莉是精神病患者还是神?到底是萨莉疯了还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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