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潭影空人心 于 14-5-28 20:03 编辑
我的劫难我的歌
决定要写了, 但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决定要写了,突然感觉有点紧张。写,意味着又要重温曾经炼狱般的痛苦,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更无法理解。也许他们会说你是无病呻吟,没病装病。曾经在没有确诊之前,爸爸就这样说过。
那是上初中的时候,确切的说应该是上初三的时候,记得很清楚 ,那天,在学校那件破旧的屋子前,我拿着馒头吃,应该是早餐吧。馒头挺白,即使在隔了许多年后的今天,它依然在我的记忆里“闪耀”,但那天,面对如此诱人的早餐,我却无法下咽,伴随而来的还有巨大的恐惧,那种恐惧让我深深的恐惧和无法适从,至于恐惧什么,我也说不清楚。那个画面,就这样定格在了我的脑海。
画面:
学校,初三,同学借助的老师宿舍,夜晚,土炕,头顶极其耀眼的白炽灯光。
记忆中那晚头顶的那盏白炽灯光一直在头顶炕头炙烤着,而我也在极其不安和焦躁中度过了那个晚上。
天亮,回家,告诉父母我不去上学了。父母是怎样的反应我压根没印象,但我想,他们肯定是非常非常失望的,因为母亲对我们的学习是极其重视的,期望值也是很高的,我在学习一直都非常好的情况下,突然跑回去说不念了,他们的失望应该是不言而喻的。
不是我不想念,我也想,但我很难受,很恐惧,极其凌乱。已经无法承受。
那时脑海里经常会闪现这样的画面:我的前面不远处是一道墙,墙这面是黑的,我使劲使劲但只能在这边徘徊。墙那边的世界,我觉得永远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墙很高很厚,挡住了一切!
画面:
初中,但不是初三。
教室的外墙有一块非常大的黑板,黑板上醒目得写着考试的名次,我的名字,高高在上,排在第一。我盯着黑板,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喜悦,有的只有深深的不安和恐惧。记忆中周围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是放学了,同学们都回家了? 还是别的,不知道了,但安静却是的,恐惧却是的。
于是,我休学了。
第二年,我继续初四,没怎么学,但却已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中专,没去上,上了高中。
以为一切不适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但我错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从高一开始,我就立志要重拾昨日的自己,但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只记得那时每天都盼着黄昏降临,夜晚能包围自己,那样我才会感觉到一丝内心的宁静和心灵的舒适。
周末来临,看着同学们欢天喜地叽叽喳喳得收拾起行囊三五成群的回家,我经常没有一丝回家的欲望。等人去楼空,整个校园一片安静时,我会一个人四处游荡,让孤独和落寞将自己包围。不想回家,觉得家里没有温暖。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抱怨。小小的我,无处可逃。
后来,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就是继续着这样低迷的状况,疲惫但前进着。
再后来,我有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同桌,他的名字,我现在还能毫不含糊的一口喊出来——赵瑞刚。他个子挺矮,皮肤黑黑的,寸头,有一点点痞痞的样子,是我喜欢的感觉,所以,我喜欢他!
他的座位是靠窗子的,冬天的时候,阳光会轻而易举的透过玻璃窗洒满他的桌面,而怕冷的我就会趴在他的桌子上面朝墙晒太阳,他来,就会坐在我的座位上和周围的人说话,从不叫我起来。
但,这样美好的感觉是极少极少的,占据大片大片记忆的是尴尬,紧张,沮丧,犹豫,痛苦甚至于崩溃。
我是喜欢他的,但意识中,我是很抗拒这种自己的,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甚至是罪恶的。两种感觉都如此的强烈,就像夏天天空带电乌云的碰撞。
所以虽然是同桌,我很少和他说话。我觉得,说多了,他会看出来我喜欢他,那样是何等的丢人,他会怎样的嘲笑我!!
我也不知道在喜欢他而自己是如此纠结的情况下如何跟他自然的交流相处,我不会,不知道怎么做,我尽力不跟他说话,以维护着自己所谓的自尊。
如果要跟他说个什么的话,之前很长时间我都会很纠结,要不要说?怎么说?怎样说才能不紧张更自然,表现的更好……对于别人来说,肯定就是张口一句话的是,但于我却是个浩大的工程。
记得那次学校我举行歌咏比赛,服装要求统一,白衬衣,黑裙子。黑裙子我很快就借到了,但白衬衣一直都没着落。后来,班上一位同学说,你同桌赵瑞刚不有件嘛,你还东借西借的。
眼看比赛时间快到了,逼于无奈,我怀着非常非常紧张的心情向他开口,但他说另外一个人借去了。
当时的我,也没说什么,但极其尴尬,脑子里一片空白,低着头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同桌离开了座位,走了。这时我心里更加翻江倒海,慌乱、羞愧、不知所措一时齐发,我觉得我的尴尬、不自然同桌感觉到了,所以人家走了,因为我的表现,人家感觉压抑,无法待下去。而这种压抑来源于我!!他肯定会觉得我很愚蠢,很怪异!!和别人不一样!(写到这,情绪有点失控, 想大吼大吼再大吼,想拿起斧头将桌椅砍碎!砍碎!砍碎!想让自己在斧子的轮动中疯狂,精疲力竭,想把一切都破坏掉!!!!!!)(那不是我的错,是我太小了,错误得接受了别人的评判,不是我的错。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能力应付这些了,我也在实践中掌握了一些方法了, 对吗?对!!是的!!我已经不需要用小时候的方法了,那已经是过去了。)这样的念头像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我,我的脑海黑暗,混乱,寒风凛冽。
日子在这种状态下继续着。
一天,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封信,写信的小作者说自己的眼光不受自己的控制,努力控制不想看的东西,反而更忍不住看。不知道为什么,看完这封短短的倾诉信后,心中只有一种感觉:害怕害怕害怕!!害怕自己会像这个作者一样,眼光不受控制。这封信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长期紧绷的弦在这刻彻底断裂!我的眼光也开始不受控制!!啊!!!!!!!!!!!!!!!!!!!!!!!
上课,我使劲使劲的将目光往黑板上集中,但每时每刻都事与愿违, 余光和所有的注意力都鬼使神差的集中在同桌的那边,我告诫自己,不能往那边看,要看黑板,但结果是越告诫,越厉害。我害怕,我担心,我恐惧,觉得同桌每时每刻都能觉察出我的窘迫和怪异,害怕因我的狼狈而导致同桌不舒服不舒畅,我不愿意这样,我想让从我这感觉到轻松和从容,但我做不到,而且越来越差,我极其愧疚,极其自卑,极其差劲。而且他现在会觉得我更怪异,甚至不正常!!
从那刻开始,上课,我开始与自己,与自己的目光作斗争。
从那刻开始,我在地狱里越陷越深。
刚开始,我坚持着上课,即使老师讲得内容我一丁点都没听下去。后来,教室我都没法呆下去了,只要靠近教室,我就全身紧绷,头皮发麻,极其恐惧。
上课的时候,公寓楼门都是锁着的,因为没法进教室,于是很多时候,我就蜷缩在公寓楼外的楼梯上,一天一天的过着。
记得那天,天已经很凉了,空中飘着冷冷的雨,同学们都在教室上课,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我又一个人蜷在楼梯上,发抖,瑟缩。那刻我眼泪奔涌,抬头,望向冷冷的天,我在心底呐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折磨我!但雨依旧下,天依旧阴,没人回答我,也没人理我,更没人帮我!我很绝望!
这样的情况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向别人说的意识,我只觉得痛苦,痛苦,痛苦。我就像背着厚厚壳的蜗牛一样,艰难的爬向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爬多远,但我彻骨的感受到,自己爬的太累太苦。
很多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的,孤独,寂寞。 记得那次放周末,推着自行车,我去那个荒草丛生的桥底转了一圈,然后上来,骑车回家,到了泔河水库,我又绕了进去,放好自行车,一个人坐在坝边,盯着河里的水发呆,发着发着,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想从这跳下去,我要是从这跳下去,会怎么样?我肯定会在水里飘呀飘,然后沉入水底。当时我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的打了个激灵,赶紧站起来,骑上自行车回家。
其实,那时候从心底来说,我还是很盼望有个人能帮助我的,但我却不知道怎样向别人求助,也不知道向谁求助,我觉得自己是站在一个孤岛上的,四周茫茫一片海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是模糊中我还是希望母亲能帮我的,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放学,我回家了,不是周末,平时我都是住校,只有周末回家,但那天下午放学我却回家了,至于为什么回家呢,现在想不起来了,但肯定是很孤单,很痛苦,所以回家,希望从母亲那得到一些温暖的。所以就回了,就那么回了。回到家,母亲很忙,一如往日,我们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但肯定是小吵了的,然后我掉头就回学校,十几里的路我是走回去的,走得不到一半路天都黑了, 一路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害怕,也感觉不到累,好像很麻木了,到校门的时候,整个教学楼灯火通明,周围一片漆黑,漆黑的还有我的心。
那时候,每个周末回校,走在路上,我都会泪如雨下,感觉离温暖越来越远,离绝望愈来愈近。
在这样的煎熬中,时间也在轮转着。高三,猝不及防,顺理成章的降临。学习越来越紧张,压力越来越大。而我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此时,学校的广播里放着经典的萨克斯《回家》,而我坐在桌前写着自己的过往,回家,我的家又在哪里呢?呵呵)教室,只要周围坐着男生,我就会极其的不自在,紧张,焦虑,不知所措,惴惴不安,极其想控制眼光,但眼光又极其地控制不住。白天后颈僵直,晚上开始严重失眠 ,我的生活更加的黑暗。
后来,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我又休学了,回家了。
我不愿意与任何人说话,整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干什么?好像什么都不干,但记得,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吧,对,是过年的时候,我一个人住在离厨房近的那间屋子,爸妈住前面那间。那天,模糊中,我就去了厨房,拿了菜刀,开始在自己左手腕的动脉上割,一下,两下……割了多少下不清楚了,但记得血肉模糊了,但一点都感觉不到疼。血不是特别多,因为菜刀太老,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是刀片,我也许早已魂归西天。后来,生的欲望还是占了上风,我放下了菜刀,去了前面的房子。当时父母的反应怎么样的,忘了,只记得是爸爸带着我到村里的医疗站进行了包扎。
过了几天的一天,爸妈都不在家, 鬼使神差中我又拿起了菜刀,在右手腕上划,还是滑到血肉模糊也没感觉到一丁点疼,这次,生的欲望又一次战胜了死神魔爪,我突然清醒,放下菜刀,叫大弟用自行车驮上我去邻村的医疗站进行了包扎。当时是我要求去邻村的,觉得再去本村,人家会说三道四的。
就这样,我的左右手腕都带上了口罩。
后来,我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痛苦到了极点,记得有天晚上我喊:“妈,你救救我,我非常难受。”
然后父亲和舅妈带我去了附近的精神病医院,记得在做一项检查的时候,进来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她一会哭,一会笑,疯疯癫癫的样子,当时我很害怕,想着我以后就和他们一类了?
看完,医生给开了药,其中有一种叫奋乃静,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这个药的名字。
回家,我就开始吃药,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痛苦不但没减轻,反而感觉到全身僵直,大不如以前灵活,行动有点像木偶。
人常说,有病乱投医。当时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听说县上有个小医院看病好,然后就带我去看了,记得那医生说我是三叉神经出了问题,然后给开了药。回来,我是蹲在厨房门口吃的药,时间应该是下午,吃完药我就去睡了,醒来时是晚上,下炕上厕所,感觉腿非常软,意识模糊。后来母亲才说,那时我躺在炕上昏迷了几天。好像还说当时小姨来了对她说,小孩不行了,你要保住自己的身体。
当时到底昏迷了几天,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后来有问过母亲,但她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所以就不再问。不知道昏迷的时候,父母亲为什么没送我去医院,只知道睡和醒时我都是在自家的炕上。
上完厕所,父亲走到我跟前,清楚的记得当时父亲哭了,眼泪直流,嘴里说着:“把我家女子咋弄成这样子了。”这是三十几年我见过父亲唯一一次流泪,那刻他的样子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脑海中,此生此世永不淡去。
第二天,应该是第二天,父亲就带我去了西安,去了西京医院。记得那是个冬天,穿了件枚红色的棉袄,站在人山人海的医院候诊室里的我,呆滞,麻木,僵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个病人。
经过漫长的等候,终于轮到我了。
进了诊室,发现是个和蔼的男教授,他大概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带副眼镜,低低的压在鼻梁上,问诊时眼光从眼镜的上面透出望着患者,很认真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郝登荣。记得当时父亲给他讲了基本情况,并出示了我吃的药,他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其中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看把娃吃成啥了!”意思是奋乃静我不能吃,是奋乃静导致了我的呆滞,语气中有着一个上了年龄的人对小孩的怜爱。
他给我开了阿米替林,还有液体中药。
坐车回家。那时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头像要裂开了样,不是那种典型的痛,胀,感觉真个头都是空的,空的极其难受,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抽动着,那种痛苦如炼狱,我趴在父亲的腿上滚动,忍受。除此,我别无选择。
别说,这次的药吃了一段时间后,我明显的感觉轻松了很多,不呆滞了,也不很难受了,连呼吸都轻快了些,感觉笼罩在心空的厚厚乌云终于开始慢慢慢慢散去……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得的是抑郁症,一种严重时极易引起自杀的疾病。
现在想想,应该是抑郁焦虑症,有抑郁,也有焦虑。
知道吗?当时的我,生活中时时刻刻都被淹没在一片焦虑中。那时的厕所,就是水泥坑,一个一个,中间没有挡板。上厕所的时候,如果有人旁边,我会紧张的小便不出来,越小便不出来,越紧张,觉得人家会想:这人真奇怪,蹲在坑上,不“干活”,多怪异。这样的评价,我是受不了的。所以,只要人多我就不去厕所。但有时碰不到那样好的一个人的机会,我就会挑最边上的坑,即使这样都会经受心理的一次折磨。
后来严重的时候,脑海里经常会有这样的画面:一个盖楼的预制板横放在一条渠上,它的中间断裂了,断裂在了渠的中间,形成V字。
从小,我就特别喜欢看书,后来有了病症有,比如看到书中吸毒,我就会特别恐怖,特别紧张,觉得自己也会吸毒,也会像他们一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可当时我压根连:)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但我就是恐惧,觉得自己看了就会像他们一样。现在想想,这样的病真的是把真实的威胁和虚拟的危险分不清的,处在它的控制下,草木皆兵。
比如看了同性恋的文章,我就不敢和女同学很亲近,担心别人说我是同性恋。
吃阿米替林,有了效果,然后就开始慢慢好起来,然后就又上了高四,然后就考上了一所专科院校,然后就是吃药,停药,复发吃药停药复发,到目前为止,复发不下六次了,都是停药后时间或长或短就复发了。虽然之前复发的次数不少了,但我依然觉得,也相信自己可以把药停掉,结果每次都不成功。今年八月份停了, 九月多又复发了,狠狠的被折磨了一周时间,整晚整晚的失眠,恐惧害怕焦虑,对周围的感知力极度下降感觉末日就要来临,,感觉自己没有能力完成任何事情,没胃口,看到饭就想吐并为此而担心恐惧。自责,觉得自己不坚强,又病了,怎么不能像别人一样,担子重,照样可以好好的?
上面这些是大约两年之前写的,此时提笔再继续。
从1997还是1998年病情爆发开始至今日的2014年5月,我基本上一直都在吃药,中间有停,但都因复发而恢复服药。
大学毕业后,我将工作签到了铁路学校,一个小站的小学校,学校的领导管理严而有度,工作环境轻松,我也投入了十分精力于工作,因此教学成绩相当不错。
在此之间,我遇到了前夫,我和前夫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认识时间不长我们就结婚了,没什么感情基础,也谈不上互相了解。只是都感觉年龄大了,该结婚了,所以就结婚了。结婚前,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情况,因为当时我认为药是可以停掉的,结果后来反反复复,药也没停,小孩也没法要。其实就小孩这个问题,我咨询过给我看病的医生,她是西京医院那个科室的主任,博士生导师,权威人士。当时他告诉我说可以带药怀孕的,当时我吃赛乐特 一天四分之一片,量已经很少了。但我一直想停了再要小孩。
他家情况也比较特殊,父亲本来就是倒插门,前面两个姐姐,男孩就他一个,那么传宗接代的就他了。所以因为小孩的事,当时他还有他爸妈都挺头大的。
当然还有脾气问题,我呢,比较讲理,但要是惹毛我了,我脾气也挺火爆的,他呢,也属于那种火爆脾气。因矛盾积累,因针尖对麦芒,所以打架在所难免,当然受伤的总是我,身上青一坨紫一坨的。有时他会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撂倒在地上或者揪我的头发。最恐怖的一次是一年的过年,因看电视问题发生了争吵,我生气踢了下凳子,他就扑过来把我摁倒在地上,骑在我身上,左右开弓,在我嘴上打,不知打了多少次,反正最后我的嘴乌青乌青,肿的很高。我也没有告诉父母,他们都是老实之人,加之又远,告诉他们,也无济于事。那个过年,出门我戴口罩。
他父母一直都在等小孩的降临,后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却没一点动静,所以他们认为我不能怀孕。因为他有时会脱口而出,不下蛋的母鸡……
后来,离婚了,离婚当然是他提出来的。因为他一直觉得娶了我,很亏。
离婚后,我用他补偿的钱加上自己的积攒,在生活的这个小小城市买了套房子,不管怎么样,总得给自己按个家吧,有个窝,心里总会踏实点。
呵呵,不说这么苦的了,感觉自己一直在诉苦样。说说自己的好转吧。
这么多年,一直都反反复复,吃药,也看了心理医生,自己看书,上相关的论坛看别人的经验,但都是缓解而已,没有动摇根基。
让我有明显的体会的是偶尔一次的心理咨询之后。那次心理咨询咨询师给做的是催眠,端坐,顺着她的语言想象碧蓝的大海,温暖的沙滩,如酒的温风,郁葱的树林,潺潺的溪水……那样的想象,很舒服。
后来相继做了两三次,照例是往复着第一次的催眠,当时觉得没什么新意,加之费用的问题,就放弃了。
但在平时的生活中,我也会时不时依葫芦画瓢地给自己做做催眠,放松放松。当然也没怎么坚持,想起来就催催,想不起来了就不催了,很多时候都是情绪不对劲了临时抱抱佛脚。主要还是吃药,延续着一贯的老方法。
时间流,日子过,自己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转变,有时还变本加厉的不好,记得有次不知道什么原因,焦虑的情绪又山呼海啸地席卷而来,我在它的袭击下照旧不知所措,本能的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希望能抵御它的疯狂袭击。
记得那天晚上,我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焦虑的一塌糊涂,感觉那天晚上都没法度过了,末日近在咫尺。后来我病急乱投医,又开始临时抱佛脚,实施平时有一搭没一搭的自我催眠:我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开始想象有一扇门,我抬脚垮进去,门里是不同于我眼前的另一番世界。我光着脚,踩在细细的沙滩上,沙子很温暖,有着阳光的温度。想到这时我能感觉到自己有点点舒服了。脑海中沙子的温暖开始从我脚底漫上来。然后我想着自己坐了下来,后来躺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的我真切的感觉到屁股温暖了,后背温暖了,感觉到温暖,我就很舒服,然后就全身不再那么紧绷。后来,想蓝天,想轻风。想离海不远的地方有片茂密的树林,树叶很绿,青翠欲滴,林间,空气清新,鸟声婉转。我漫步在树林间,很轻松。抬头,看到树枝上落着一只鸟,鸟的样子,羽毛我都没有注意到,只注意到了它的眼睛,很黑,很亮,闪耀着生命的机灵和活力。我看着小鸟的眼睛有一两秒钟,突然,脑海里的镜头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推近,小鸟的眼睛也随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占慢整个脑海,就在此时,焦虑情绪瞬间像潮水一样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开始恢复现实的意识,感觉到全身瘫软。到现在我都感觉到那晚的体验很神奇。
就这样,我从那次焦虑发作的漩涡中拔了出来。
日子还是波波澜澜的过着,我依旧如故。很多时候还是会莫名其妙的陷入深深的烦躁中。很多时候我还是会想到自己的社交恐惧,想到面对别人眼光不自然而引起的极度痛苦,这个问题,就想有魔力一样,吸引着我去关注,虽然痛苦,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温习。很多时候,外面的一切都风平浪静,而我总有能力让自己心里波涛汹涌,矛盾重重,冲突不断。
因其痛苦,所以我依旧想方设法消灭这种情绪。方法还就那几样,吃药,有一搭没一搭的催眠,看书自我领悟,书写,去相关的群里,我基本不聊,只看或者去相关的网站浏览。
后来,遇到一段感情,理智认为应该退,感觉却非得前进,结果就这样拧巴地自己没个人样。
然后,就又去咨询了,还是那个咨询师。这次真没什么实际效果。咨询完交钱时,有个女的来说报名什么催眠师课程,我也顺便看了下。当了解到自己也可以学习的第二天,我就毫不犹豫的交了两千六百元的学习费。拿回了一本潜能师的书,初级的,上面有介绍关于催眠的基本知识,当然还有关于催眠的案例。读到一些催眠案例的文字,我就很有感觉,很放松。
有次看催眠案例,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情况正常,放松的就很快。当放松到一定程度后,我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尽量嘴张得很大,狠狠往一边咧,面部肌肉扭曲,面部动作狰狞,感觉这样很舒服。记得这样的情况有两次。
报名是2013年末报的,然后过年,然后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到了2014年三月底四月的样子才开了网络视频教学。报的初级催眠师可能到现在还没看,倒是送的300块的什么实例中关于怕的讲解我倒听了,而且准备多听几遍。
讲课的是曲伟杰老师,讲的很有道理,深入浅出,且十分幽默。最有感触的是他讲到:人的情绪有发生,发展,高潮,之后就慢慢回落,直至消失,这是情绪的发展规律,包括个各种不良情绪,比如焦虑,抑郁,恐惧等等。当时听到这时,我突然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焦虑恐惧时可以消退的,而且是自行消退的,!!它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一直以来,在我的意识里,从来没有恐惧焦虑是可以消退的这种概念。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焦虑恐惧本身上,集中在了它带给我的不适或者说是痛苦上,集中在排斥这种不安和痛苦上,集中在提前担心和害怕焦虑恐惧不打招呼的降临上,以及不大招呼降临后带来的种种不适中,经常是山雨未来而我的心早已风满楼。我万分肯定的认为,焦虑恐惧一旦降临,就会无法使我完成任何事情,然后我就一门心思的对付焦虑恐惧,越对付,越麻烦。结果,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焦虑开始,发展,高潮阶段,完全没有意识到它还有消退,消失的阶段,正因为没有意识到后阶段,所以就认为,只要开始它就会没完没了,我就会万劫不复。听起来有点可笑吧, 任何事情有发生,就有消失,包括情绪,这些早早就在课本中学到过……
还有就是,我们控制不了脑子里想什么,尤其是控制不了脑子里不想什么,比如说,我不想苹果,你心中这么说不想,而你脑子里恰恰想的是说不想的东西,所以说脑子想的东西,就想天上飘过的云朵,只要是不去有意识的控制它,它飘飘也就过去了。而且脑子里想什么都是正常的,没有对与错之分。
曲伟杰老师将的治“怕”心里学我连听了两遍,觉得还有继续听的必要。听完后,有时会躺在床上静静回味老师讲的知识。一次回味前,心,是平静的,也没什么事情,但回味中脑海里就出现了个疯狂的我,拿着斧头,疯狂的奔跑,疯狂的挥舞着,即使遇到人也会手起斧落,心中的我,砍得酣畅淋漓。
还有次是砸玻璃,宽大的玻璃,被心中的我砸得碎落一地,窗户上没有碎落的玻璃有着尖锐的棱角,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这些行动在心中完美的演绎着,随之而来的是头部的变化,觉得头是疼的,但同时有种通了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渠,原先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多处堵塞着,有天,水大了,力量强了,那些杂物被冲走了,整条渠逐渐畅通。是的,那刻,我能感觉到脑海中的杂物在慢慢松动,慢慢被一股力量冲着走动。
以前脑海中还有个画面:湖面,冰封,但却有个荷花花苞冲破冰面,露了出来。
后来我又看到了平易老师的视恐训练法,去公交车上演讲。可以说,我看到平易老师的训练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了,也有过冲动去参加,但都没有成行,大概前几周的时间,无意中又溜达到那个网站去了。看完,突然就有了极其强烈的念头,去公交车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视恐症状。那天刚好是周末,欲望之强,以致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起来,就开始为演讲做准备,先是用手机录了自己在房间的练习,然后回放,回放时感觉说得挺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心里非常喜悦。然后又在纸上打了个草稿,已被车上说时紧张大脑空白。
后来鼓起信心出发,上公交车,车上人不多,有十来个,我上车没喘口气就站在前面开始说,说的间隙看了下车上的人,他们要么看窗外,要么偶尔看看我,一副平常的样子,也没很奇怪的看着我。其中有俩个大学生听的挺认真,后来我们还聊了会。
也许是因为有个准备的缘故吧,说时也没怎么紧张。但后来发现,整个背都湿了。呵呵。
后来,脑海里就有了另外一个画面。我的心的画面,画面中我的心不是心形,是个圆形的样子。中间是逐渐凹下去。那次公交车演讲之后,我突然就感觉到有阳光照进了心的凹陷里,凹下去的地方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儿长期凹陷,被藏了起来,从来没有经受过风吹雨打,也没有阳光照射,所以呈肉红色,肉很嫩很嫩,嫩的像刚刚出生婴儿的皮肤,毛细血管都可以看到。我突然感觉到,整个人好像开了个缝,也好像有了点底气,我从心底有意识的把凹陷处呈现出来,让风刮过它,让雨淋着它。
十几年了,兜兜转转,有些时候我在原地打转。但很多时候我还是在一点一点的蜕变,变坚强,变强大,虽然剩下的路很远,也很艰难,但我无怨无悔,向前而去。
现在总结下十几年不同时期,脑海中不同的画面:
1、一堵墙,墙是黑色的,我站在这边,手足无措,觉得永远也放不过那座墙。
2、一个预制板,搭在渠上,中间断裂,形成“V”型。
3、我的样子很奇怪,身体明明超前着,但面部却朝向后的,不是脖子转到后面去了,而是我本就扭曲了。
4、冰封的湖面,有荷花花苞破冰而出。
5、做自我催眠,面部无可遏制的自我扭曲,狰狞,感觉这样能舒服。
6、脑子轻微的疼,但感觉有水流冲走堵塞物之感,还有冰雪融化之感,好像还能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之后有舒畅之感,好像自己跟周围的能量有了交换,而之前是你进不来,我出不去。
7、感觉到中间凹下去的心,看见凹陷部分肉的细嫩,之所以能看的清清楚楚,是因为有缝隙开了,有阳光进来了。我有意识的让这个心保持打开,并让阳光进去,让风进去,让雨进去,让心接受她们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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