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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怎样经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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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0-10-29 19:09: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如何转化恐惧(2007-02-11 11:26:11) 转载

分类: 生活在禅中

节选自《存在禅:活出禅的身心体悟》艾兹拉·贝达著,胡因梦译

以科学家的态度来观察恐惧,也就是要抱持着一份想要发现恐惧是什么的好奇心。任何时刻只要恐惧一生起,就要立刻问自己:“这是什么?”答案永远都寓含在当下身上所出现的觉受之中。

        修行生活最重要的就是转化恐惧。恐惧只会让我们封闭而无法超越那层防身之茧;一旦向恐惧妥协,它就会变得更坚实。我们会因此而强化自己的防身茧,并且会紧缩和自我设限。恐惧会令我们逃避那想像出来的结局,但是向恐惧妥协而制造出来的替代式人生,不已经是一个恐怖的结局了吗?
        我的好友艾略特·芬图夏(Eliot Fintushel)写过一本名叫《请不要伤害我》(Please Don’t Hurt Me)的科幻小说,书中的主题是超感经验。每当书中的人物彼此相遇时,他们从不说“哈罗”,他们彼此打招呼的寒喧话竟然是:“请不要伤害我!”这真是对那操控人生的恐惧的精确描述。思考一下我们有多少恐惧,你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尚未变成这个议题的专家。恐惧是修行和生活中最难掌控的领域,如果将我们所恐惧的事物列出一张清单,绝对是相当可观的。我们最基本的恐惧包括了害怕生病、怕受苦、怕失控和绝望,以及害怕未知等等。此外我们也可能怕失去所爱的人,或是怕丧失地位及物质上的安全感。我们更可能怕别人的批评,怕被人当成一名蠢蛋。我们既害怕死亡,又怕死亡的过程,而其中最强烈的恐惧,可能就是恐惧的本身了。
        还有许多恐惧是因人而异的,端看我们的人格发展如何而定,其中包括害怕亲密关系、害怕性关系、怕面对挑战、怕背叛、怕孤独、怕负责任等等。转化恐惧的修行,第一步就是要开始察觉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中都有恐惧的成分——友善的背后往往有恐惧,野心、沮丧和愤怒的背后当然也都有恐惧,甚至还可以把愤怒诠释成尚未体会到的恐惧。
  
第一个阶段  以享乐钝化恐惧

        我们的对策之中有许多不同形式的恐惧,不过我们通常都无法察觉自己的所做所为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恐惧。恐惧经常被愤怒或藐视所掩盖,我们也经常以各种活动或娱乐来钝化恐惧。我在中学和大学时,这种情况非常明显,那时人们如果问我有没有恐惧,我一定会回答:“我是个没什么恐惧的人,恐惧并不是我的问题。那个年代的我很喜欢参加派对,喜欢跳舞,也爱暍酒。当时我的目标只是要享受人生,做一个受欢迎的人,而且自以为相当成功了。多年之后回顾起来,我甚至把那个阶段视为人生的黄金时光。
        直到几年前我才开始洞悉到早年和恐惧的关系。有一回我放了一张60年代流行的老歌唱片,当时我发现自己生起了一股苦乐参半的怀旧之感。在这股怀旧感中,我发现胃部一带竟然出现了类似焦虑的搅动。我心想:“为什么一记起那段黄金时光,竟然会有焦虑感?”这时我才意识到那首歌唤醒了细胞的记忆。其实长久以来的焦虑从未消失过,可能就是这股焦虑驱使我不断地追求享乐,只是我没察觉到罢了。

第二个阶段  企图消解恐惧

        活到二十初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我就是从那时开始修行的。很快地,我进入了转化恐惧的第二个阶段,也就是企图消解掉它。因为看到恐惧如何局限了我的人生,于是开始依照传统的修行方法企图将它们歼灭——对抗它们,将它们推开。克服恐惧,并因而解脱,这是多么高尚而有价值的事业啊!然而这样的方法往往是我们典型的颠倒妄想所导致的结果:怀着想要去除恐惧的期望来对治恐惧,结果往往会产生误导和带来制约。
        由于当时我并不认识这个真相,所以不断以征服的方式来对治我的恐惧。譬如我会走上街头向人要钱,或是走进商店里乞讨食物。向人要钱或乞讨食物对我而言是很困难的事,因为我一向把自己看成是有教养、善良而又有责任心的人。这么一个独立自主的人是不可能向别人要东西的。以上述的方式来挑战自我形象,使我感到相当恐怖和备受威胁。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加入旧金山葛吉夫(Gurdjieff)的修行团体,他们派给了我一项任务,那是我绝不会想到要做的事——自己编一首歌,然后到渔人码头沿街卖唱。夏日里的渔人码头起码有几百个观光客到处闲逛,等着搭电车,我的任务就是为他们唱歌。换句话说,我必须刻意地愚弄自己一番。
        我必须在大庭广众面前唱一首类似巴布·狄伦所写的歌,然后拿出我的帽子向大家要钱。我当时身上穿着一件嬉皮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然而,我不但不是个嬉皮,甚至根本不喜欢嬉皮,当然也不想被视为一名嬉皮。
        即使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时站在街头的那种茫然若失、浑身颤抖的模样。当时我觉得自己快要昏倒或呕吐了,但是因为我的意志力很强,又急于摆脱恐惧,所以还是把那首歌唱完了。我真正的动机其实是不想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于是我唱完我的歌,开始向人们讨钱。不久之后我又做了一次这件事,每做一次就感觉轻松一些。后来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喜欢起这件事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察觉,我只是以一个受限的自我取代了另一个受限的自我。同时我也没有察觉,这样的修行方法并不能转化恐惧的根源;我只不过是在对治恐惧的内容罢了。如果你想以解除恐惧的方式来对治它,那么恐惧的内容一定会没完没了地延续下去。
        我当时并不了解这个道理,所以接下来的好几年里,我都在企图摆脱恐惧。我决定要找到一份能强迫我杜绝恐惧的日常工作,于是我放弃当老师和电脑程式设计师,转而当起一名木匠来。这真是向未知跃进了一大步。当时我的体重只有一百二十磅,而且根本不熟悉木匠的工作。我每天必须面对崭新的情况,借以拓展我本有的局限。几年下来,我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崭新而又危险的情境,事情就这么变得越来越容易了。
        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有它的价值,但仍然没有涉及到恐惧的根源。我仍然是在对治恐惧的内容,而不是在对治恐惧的本质。虽然我变得强壮了一些,但仍然是以某个受限而恐惧的自我,取代了另一个只有在某种情况才能摆脱掉恐惧的自我。这样的修持方式是十分有限的,因为它不能驱除我们对自己所抱持的错误形象。

第三个阶段  利用呼吸修行法转化恐惧

        在三十出头的时候,我开始进入了面对恐惧的第三个阶段,当时我已经是一名正式的禅门徒生了。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再直接攻击恐惧,而改为比较间接的方式。我学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之上,并且发展出加强下丹田的方法。当时我仍抱持着一种模糊的理想概念,就像许多习禅的学生一样,以为只要自己坐得够久、够努力,也许就能解脱恐惧了。既然恐惧只是一个幻觉,又何必太在意它呢?我只需专注在呼吸、咒语或磕一万个头,恐惧就会因此而消失。这些修炼方法看起来十分诱人,而且在某方面也确实会造成明显的效果,不过仍然无法触及到恐惧的本质。
        多年之后,在一次长达三十天的闭关中,我遭遇到某种情况而必须面对更多的恐惧。当时我采用的修行方法乃是直接将恐惧的能量吸入下丹田,我试着转化恐惧,让这股能量变成我下丹田的内力,结果我的下丹田确实变得特别有力。虽然这个方法帮我度过了困难重重的一个月闭关,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在转化恐惧;我只是想把它排除掉罢了。这个方法跟其他的方法一样有限,因为它无法帮助我看透那奠基在恐惧之上的自我概念。
        几个月之后我得了一场重病,大约有八个月的时间,我必须面对前所未见的恐惧。随着这场疾病的发展,我的恐惧开始倍增,因为此病极可能无药可医。我首先出现的是对身体不适感的恐惧,接着是害怕这份痛苦会与日俱增而不可收拾,然后又害怕自己会依赖别人或是孤立无援。在自怜和沮丧的底端还埋藏着一股害怕失控的恐惧。此外,我当然也怕自己会因此而丧命。我从一名健康活跃的人变成了一个丧失活力的人,这时,专注在呼吸之上或是将能量吸入下丹田已经不管用了,因为我连集中注意的气力都没有。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恐惧中翻搅,连最基本的清明度都丧失了,更何况是如法修行。

第四阶段  经验恐惧

        在绝望之下我决定打电话给净香·贝克;几个月之前我曾经和她见过一面。听完了我的故事之后,她告诉我说:“艾兹拉,我知道这场病令你很不舒服,但是你必须认清这就是你的道途。”不知怎地,这句话突然把一切都翻转了过来。在我的一生中,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真的愿意拥抱恐惧,愿意随它去,而没有把它排拒于外。转化恐惧的第四个阶段就这么开始了,我从此不再把它看成是敌人或障碍,而愿意将它包容进来。
        后来我虽然逐渐康复起来,可是对生病的过程体悟得仍然不够清楚,于是我又开始回归到早先的禅修方式——借着专注于呼吸来达到内心的静定。然而这种静定的状态仍然不是如实存在,因为当我的身体状况好转之后,强烈的恐惧又开始生起。这时我已经固定地去求教净香,向她学习以截然不同的方式修行和转化恐惧。她要我以科学家的态度来观察恐惧,也就是要抱持着一份想要发现恐惧是什么的好奇心。任何时刻只要恐惧一生起,就要立刻问自己:“这是什么?”而答案永远都寓含在当下身上所出现的觉受之中。
        因为我们不愿经验从恐惧中坐起的那股焦躁感,所以会有反弹。谁愿意跟恐惧和不适共处啊?我们总是想逃避它、克服它或击溃它。我们还会加上一大堆的负面思考,为自己的恐惧感到愤怒和羞愧。但何不将恐惧视为自我制约的一部分呢?经验到恐惧并不意味我们是坏人,因为恐惧只不过是一种制约反应罢了。既然这就是眼前所发生的事,我们何不借着问自己“这是什么?”来好好地看一看它。恐惧就像所有的情绪一样,也可以分成两个主要的部分:思维活动和肉体上的觉受。其实愿意与恐惧共处以及对它感到好奇,已经是很重要的进展了,因为你不再把它推开或是想要克服它了。培养与恐惧共处的意愿,可以帮助我们学会如实接纳我们的人生。
        每当我们问自己“这是什么?”的时候,就会听见脑子里出现一种根植于恐惧的呐喊:“我做不到这一点。”“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别再想了。”此外我们也会听到一些自责的声音:“我永远是不够好的。”“我是没希望的。”修行就是要把这些念头当成妄念来看待,即使它们显得如此真实而具体。接着就要开始经验肉体上的恐惧感,其中包括各种不舒服的觉受:胃部和胸部一带的扰动、窄化的觉察力、肩膀的紧迫感、嘴部的僵硬感,或是反胃及虚弱感。
        只要愿意经验恐惧,我们就会发现,这份恐怖的感觉只不过是由一些强烈的肉体觉受及某些深植于内心的自我信念所组成的。这些觉受和念头并不是问题所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想去经验它们。让我们感觉如此糟糕的原因,其实来自于我们对恐惧的逃避欲望,以及我们对它的负面性的执著。因为我们执意想逃避恐惧的感觉,故而封闭了内心。
        我们只要愿意将恐惧包容进来,并且将它看成是“如实存在的东西”,而不是“我”,它就失去了力量。我们会发现,即使我们感到非常恐惧,身体却没有遭受到真正的危险,与其惊慌失措地对抗恐惧或排斥它,不如反过来拥抱它。我们就这样放下了对恐惧的惊怕。勇气并不是恐惧的反面;只有愿意经验恐惧,才能培养出勇气。这么一来,我们对恐惧的执著就松了,跟自己的真心也因此而重新连结起来。
        与恐惧共处的学习过程并不是那么清楚分明的。对我而言,在强烈的恐惧生起的阶段里,我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挣扎。这一刻我只想逃跑或将它推开;下一刻我却想击溃它。有时我也臣服于它而几乎有能力拥抱它。最后我终于认清恐惧并不是实存的,它只不过是一些强烈的觉受和一些受制的无能为力的念头罢了。
        我们一旦愿意将恐惧包容进来,就进入了转化它的第四个阶段。我们会发现恐惧虽然存在,却不感到害怕了。当恐惧生起时与其说:“嗅,不!”倒不如学会说:“它又来了,不知道这回它是什么模样?”这么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答案是恐惧的实质性和力量会因此而逐渐消散。
        如果我们能甘愿与恐惧的经验共处,而不去压抑它、表达它、批判它或是在其中翻搅,我们的觉知范围就会因此而拓宽。在这个寂静的氛围之内,恐惧的念头和觉受仍然可以在我们心中自由流动。因此,觉察的修炼可以释放和转化被我们称为恐惧的僵固情绪和念头。一旦熟悉了恐惧,慈悲心就会自然生起,而让整个挣扎的过程放松下来。到了这个阶段,我们自然会有能力把爱灌入到修行里。
        如果能体验到当下的恐惧而不生起任何批判或信念,我们就会发现它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其实如果能真的安住在肉体的恐惧觉受之上,就有可能体会到一份深沉而具有扩展性的安详感,并且能感觉到恐惧转化之后的空寂与爱。坚实的恐惧感一旦有了孔隙,生命的原始自性就会透过来。
        我们为这份开放性所付出的代价,当然就是要冒险面对那些能够被觉察到的危难。虽然我们并不是永远都甘心付出这个代价,不过进入第四个阶段的修练时,与恐惧共处的意愿自然会增强。我们开始有能力面对各种层次的恐惧,譬如当我们听到医院的检验报告传出坏消息时所生起的巨大恐惧,或是接到一通不愉快的电话所生起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微小恐惧,或者是意外地失去一笔小钱时的中度恐惧,都可以拿来当作修持的对象。我们会越来越注意到自己原先是在趋乐避苦,并且能逐渐把每一个当下视为另一个修行的机会。

第五个阶段  认清恐惧的真相

        第五个阶段转化恐惧的方法是——利用恐惧这个征兆来检查自己哪里卡住了?哪个地方是有所保留的?哪种状况是对生命开放的?举例而言,我们是否能看到在追求成就之中有多少成分的恐惧,我们是否在借着成就来逃避那份无价值的感觉。检查一下我们的关系,看看自己是否经常想躲避那份被拒绝的恐惧,或是害怕自己不被对方欣赏及喜爱?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些情况让自己甘愿趋近恐惧,也就是对未知开放。如果真心想体会恐惧的滋味,绝不能同时希望它消失。甚至不能称之为“恐惧”——因为这个名称也只是介于我们和真实经验之间的一种概念上的滤网罢了。
        在第五个转化恐惧的阶段里,我们也许会选择面对它,甚至可能会寻伺它。但已经不再想克服它或摆脱掉它;我们一心只想认清恐惧的真相,看一看除了自己的护身茧之外还存在着些什么东西。我经常会献出一天的时间对恐惧说“YES”,这意味着即使感觉到一丝丝的焦虑,也要试着趋近这份恐惧。然而其中并没有那种“我在受苦”的沉重感,而是怀着一份轻松的心情来面对它。恐惧是无人能幸免的人类制约之一,缺少了这份轻松的心情,我们如何能超越这层防身之茧?
        转化恐惧并不意味从此不再生起恐惧的反应,而是不再相信这些反应就是我们了。修行乃是:不再相信那些似乎早已根深蒂固的反应就是我们自己。真正的我们比这些受制的恐惧要巨大得多,一旦能真的体验恐惧,就会看透这份错误的认同,甚至能瞥见更宽阔的存在感。
        目前我的修行仍然在持续着,我当然还没有解脱恐惧,甚至不敢想像自己能从恐惧中完全解脱。然而最重要的是,我不再置身于长久以来操控我的恐惧隧道了。这条恐惧隧道长久以来一直显得那么真实,我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从其中解脱了。算一算我花在对治它的时间,显然我是个学习速度很慢的人,不过也是个不屈不挠的人。回顾过往,我发现自己并没走错方向,因为困惑和错误的修行,都是行者生涯中必要的部分。
        现在每当恐惧生起时,我虽然仍有一丝想要排除它的欲望,但几乎已经能立刻察觉内心的真相。你问我还想不想要消解掉它?答案是这种欲望已经很少了,因为那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来逃避人生罢了。因此,我通常会将恐惧吸进胸中,心甘情愿地去感受它的质地和真相,然而又同时知道它并不是我。我的心跳虽然加速,我的胃虽然有点翻搅,但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觉察到危机时的制约反应罢了,心里仍有一种轻松而开阔的感觉。一旦有了觉察力,坚实的恐惧就变得有浸透性了。那么剩下来的又是什么呢?答案是,只有生活的本身及越来越开阔的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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