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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高山免费隐居的故事(转帖) [打印本页]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25
标题: 高山免费隐居的故事(转帖)
原帖作者:日落西山林
原帖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995427207?pn=1

坐在火车上没事儿 想给大家讲讲我的隐居经历。

首先是隐居地的信息获取 是隐吧的一个隐友提供 来自一篇当地的新闻报导。

新闻报导主要说∶当地高山〔海拔1600米以上〕村民响应政府号召 退耕退牧换林 发展旅游经济 移民下山奔小康。

以其中一个村委为例∶在五六十年代闹灾荒,山下的村民陆陆续续上山求生存,形成一个规模近五百多人的大队。后来改革开放发展经济,由于山高路险田少,交通不便,经商上学不便利,加上外出务工者视野的开阔,有村民陆续移民山下。 现在留守山上的都是年老体弱的空巢老人,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最大的有84岁。他们都还是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原始的勤劳养活自己。

在隐吧联系上四五个有共同意向的隐友 约定过罢年一起前往。可到出发前往时,都因种种原因而搁置。一个老婆反对要离婚,一个年龄小担心不会做饭饿死,如此等等不再详述。这年头你能相信谁?全世界抛弃了我,只有我与我同在。 有人说∶隐居就隐居嘛 干吗还拉拉扯扯的,联系那么多人? 那是因为你从不曾隐居,至多是一个意隐者。第一次,一次前所未有的生存挑战,一个人要与陌生人陌生的野兽陌生的大自然做斗争,就你那小样,你敢吗?!

社会已不让我活,如果大自然也不接收你,那你就去死吧!如果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能让你好惧怕的? 就这样,我开始筹划独自隐居的计划。 第一步∶我要亲自去考察。住处房子、水源、电、田地、路况交通、环境、风土人情等等。我就一个背包,里面是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是一张存有一万元的银行卡。我先查看了卫星地图,合计了一下行车路线∶郑州—安阳—林州—桥上 然后徒步上山。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26
林州之前的这几处我都来过,到林州也就是大年初七。到了汽车站下了车,才感觉到很冷。去劳保店买了一套厚实的线衣,穿在身上好多了,又向店老板打听了去桥上乡镇的车,说是要到下午两点。车站外面有很多面包车,还有人拉客旅游的。她们一看我的背包,就瞄上了我。说是去目的地那边路上都是冰,不通汽车的,要去只能包他们的车。多少钱?二百。最少一百二十。我知道有汽车,要是没有我就不去了。这样说他们也就死心了,不再纠缠。最后坐上了汽车,可惜终点站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和司机聊,他说可以开小车送我到桥上镇,四十元车费。就这样,下午四点左右到桥上镇。看来今天是上不了山了,要在镇上先住下,第二天才好。

当时正是旅游淡季,饭店旅馆都关门了,连商店开门的都不多。最后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旅馆老板聊了起来,知情后他收留了我。两层楼的旅馆就住我一个人,一个房间六个床位,彩电,老板还弄了个取暖器,一晚上十元,老板很够意思! 不过晚上我还是喝了几量白酒,盖了两个被子,才安然入睡。 安置好后,天还不算太晚,我就顺着老板指给我的山路,朝上走,先探探路,为明天上山作准备。 上了不高,遇到两个小孩,初中生,没事上山玩的。他们听说我要上山,就陪我爬了一会儿。他们指着那高高在上的山头对我说,上山要经过那两个山头之间的山口。他们没上去过,但看到过有人背电视上过山。山那边的世界 对我来说是一个未知。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发了。拎了一个小包,带了一些零食还有一瓶五十多度的白酒。第一个山口真是陡,先是沙石小道,然后就是之字形的石板阶,到了半山腰我就上气不接下气了,缺氧胸闷恶心。走走歇歇,抽支烟喝口水,最后终于到了小孩说的那个山口。站在那里,左右看是直上直下的悬崖绝壁,向下看已感觉身在云中,那小镇已是茫然渺小。 过了山口是背阳的小道平路,虽然好走多了,但有未化的冰雪,路是环绕悬崖开的边道,行走也要小心才是。背阳的山坡栽满了松树,阴冷透骨。好在一路急赶,汗已席身,全身的热气暂时压着了山的阴冷。

又走了一段路,又开始慢上坡。路边的山沟里有几处荒田,这让我小兴奋∶一是表明离自然村不远了 二也说明这山上有荒弃的田地。

一路走来只有一条道,路上没见一个人。到了山顶,见到两所房子,一所的屋顶都已经塌了,另一所好一点,门环还有,木门虚掩,推开看堆满了谷草。继续沿着山路走,愈加开阔起来,沿着山顶向北延伸。往山下沟谷看,隐约有民房。于是顺着一条大道往下走,终于见到了村子。两老者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哥在赶着驴子用石磨碾小米,我就和他们聊了起来。当时已正午,他们说在家里吃饭吧。我说好吧。其间又来了两家人,其中一家就邻近碾磨。这时离得最近的那一家已做好了午饭,女主人盛了满满的一碗大米饭,端给我说吃吧。我很是感动。纯朴的山里人。她把我让到屋里,一起吃饭。从那一刻起,我就认定 这里的民风很好。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吃罢饭,我问我要去的西坡沟村还有多远。他们告诉我还远着呢。我说你们这里就很好,我就不去那里了,我打算来你们这里住。他们说,你要来倒是红火,只是这里不怎么好,很多人都下山了。当然他们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当真。我担心天黑之前下不了山,就留了他们的电话,急急地返回了镇上。这就是第一次的探访。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32
随后我又返回了林州,等一个隐友同往。隔了一天见到了这位。他见我之前还给我绕了一个湾子,担心我骗他。我能理解,也没说什么。于是我们两个开始了第二次的探访。

这次上山的半路上遇到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到了山上又遇到了大娘的老伴大爷。一打听,上次见的那个堆满谷草的房子就是大爷的。我说,大爷你那个房子能否给我住。大爷爽快地说∶可以呀。当时他在放羊,当时他也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可他没想到,两天后我竟然真的住了下来。经他同意后,我又到那所房子附近看了看,找到了他说的水源,还有十几米远的电线杆子。房下的沟里还有荒弃的田地,而且房子就在大路边,运输也较便利。此时我想到了那条一直向北延伸的大路,我想知道它终究通向哪里,它可以生活的补给线。于是我和感冒的同伴沿着那条大路一直向前走,一直走到晚上十点才到另一个镇上。

路上冷了喝几口白酒,渴了向路人借冷水喝,甚至摸错了地方,想在山神庙里过夜。好在晚上十点左右,我们带着满身的疲倦,脚上的水泡,躺在了一家温暖的旅馆的床上。美美地吃了两桶方便面,然后美美地睡去… …

我们晚上落脚的那个镇叫杏城镇,那里有充裕的生活物资,可以通车到山里,有机动三轮、面包车,但是不是每天都有,要么雇车要么搭车。第二天一早,我两个坐汽车去了长治市。那个年轻人一上山就没看上,觉得路不好走,交通不便利。到了长治,他就准备回去了。我给最近两天和我约定要来的江苏隐友打电话,问他能否及时启程。结果是他不来了,不会做饭,想找一个小镇租房隐居适应后再说。我没有人陪同隐居的希望了,我不能再等了,为了等他们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来回地坐车住旅馆吃饭,花了不少银子。我打定主意,一个人去独隐。我坐车回桥上镇,取回我的背包。又回到长治,又到杏城镇,采购了两千多元的生活物资∶大到被褥,粮油蔬菜,小到钉子、锣丝刀,五袋面粉三袋大米三十斤桶油五十斤白菜一百斤土豆二斤小辣椒十斤食盐,还有燥具、农具等等,我能想到的能用到的,都备齐了。对了,还有一台二手的黑白电视、一条几个月大的纯白京八狗。雇了一辆皮卡车,谈好的运费是一百五十元,我已经提前付给了司机。

一路还算顺利,可就在离目的地十里的地方遇到了麻烦。遇到了一个背阳的慢上坡,路上的冰雪一直未融化,皮卡车打滑,连冲了五次都没成功,最后防滑链也挣断了。没办法,返到最近的村子,向当地人雇了一辆机动三轮,当然又付了超倍的运费一百六,继续前行。就这样运了两千二百元的物资,花了三百一的路费。那两个司机是纯粹经商的,他们欺生,我一个异乡人被宰也就认了!好在到达了目的地梯脑山,我终于可以开始我的隐居生活了!可以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没想到更麻烦的问题还在后面。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34
到达目的地,我先把屋里的谷草捆挪出去了一部分,腾出一简半房,地上有厚厚的积土,还是些许驴粪疙瘩。简单地清扫后,开始搬物资。就在这当中,遇到一件倒霉事∶一袋水泥,袋子比面袋子小多了 没想到当司机把它放在我的肩上时,是那么重。下坡时脚下滑了,在水泥袋的重压下,我的右腿膝盖扭拉撕伤。刹那间的钻心疼痛,伴随着我的一声惨叫,我把水泥袋子顺势抛了出去,滚到了房子后面的石头沟里。我用双手抱着猝伤的腿,坐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心里隐约地感到∶我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很多准备工作还没做,怎么办??? 但我只能面对现实。 我对司机轻声说,兄弟你帮我把剩下的东西卸下来,我把运费给你,你先回吧。我自己慢慢搬。

我咬住牙忍住钻心的疼,把东西一一挪进屋里。看着逐渐下落的夕阳,我的心也开始下沉∶电线就在几十米外,可是我怎么把它挂上去?双手抱着电线杆,可以我的腿抬不起来,更用不上力。试了两次只好放弃。天马上黑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小狗狗也是,只喂过两根火腿。我拖着服伤的腿,开始外出捡柴。老乡的地垓上有干柴,先用着,以后捡了再还给他们。 我生起了火,又挑了三个长形石头,支起一个三角架,把盛了山泉水的铝锅支在石头上,火苗舔着锅底,我要烧些开水喝。然后把挂面扔到锅里煮,丢了几个白菜叶,放了些许盐吧。这就是到山上的第一顿饭。简单但吃起来香甜,实在是又累又饥。天黑了,我点上蜡烛,把谷草铺在一个角落,厚厚的一个铺底,把单子被褥一一铺好,没脱衣服就钻入了被窝。膝盖的伤火辣辣的,那种疼痛是隐隐地,小狗狗安静地躺在我的“床头”,看着跳跃的火焰,烛光的红晕,我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身在异地 梦在他乡。。。

晚上睡的并不踏实,多次从疼痛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第二天直到冬天的阳光钻进屋里,我才想到要起来,因为还有很多事儿要做。首要的问题就是要把电架好。我也想到了一个方法,找一个长棍,足以够得着电线的,把电线头部握成钩形,再把它绑在棍子的一头,举起来把它挂到电线上。这样就不用爬到电线杆子上了。忙活到中午,总算把电线接到了屋里。灯亮了,电炉子也发红了。我把平底锅放上,用面粉烙了一张厚厚的大饼,吃起来比昨晚的白面条好多了。

刚哄饱肚子,就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带着红袖标,上面印有“护林员”的字样,另一个精瘦,他们的头发都斑白了,年龄不相上下,都六十岁左右。那个精瘦的一进屋,就问我,你是哪里人,有身份证没有。我当时的反应是,他们是当地人,还是护林防火的,更具体的身份我猜不出来。

“你怎么自己把电线就扯上了,也不经电工同意,赶紧掐掉!”那个精瘦的老者对我说话很严厉,他的眼睛凸起,白眼珠很多。我急忙拿来六元一盒的红河,我想在他们这里算是好的了。一边让烟,一边向他们解释实情。最后他们说,你要在这里住,需要拿身份证去当地***办理暂住证。我说,可以没问题;只是我的腿扭伤了,暂时下不了山;等我的伤好些了,我立即去办。而且我现在也能向你们证明我不是坏人,我的身份证是真的。我把火车票拿给他们看。“现在买火车票都是实名制,如果我的身份证有假,就不能买到火车票。” 这样,他们的特度才缓和一些,临走时还嘱咐我注意养伤,别忘了去办暂住证。我连连向他们点头,“一定,一定的”。就这样,我暂时安顿了下来。可是,能否办下来暂住证,我心里没底,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民“经查”不会随意为人民服务的,即使我是良民;也许是他们故意刁难我而已,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39
当天晚上有了电,就好过的多了。我把电热毯也铺上,还点了火堆,电灯把屋里照得通亮,晚饭我还喝上了山泉水煮的大米粥,陪上电炒的辣白菜,胃口好多了。狗狗吃着我烙的油饼,乐的直摇小尾巴,看得出它也很欣赏我的厨艺。我把受伤的膝盖贴在电热毯上,电热加速了血液循环,这种电磁疗法很管用,痛苦减轻了不少。这一晚睡的比较安稳。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因为后半夜火灭了,屋外的寒气从门缝窗户甚至墙缝里渗了进来,被窝里很暖和,可是探出头,又感觉寒气逼人。正在我似醒似睡之时,我听到有人在敲我的房门。是不是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我起来隔着门缝看到一个老者,正是我第二次寻访遇到的那个大爷。我开了门,迎他进来,同时也看到有山羊在房前的田地里吃干草。放羊的大爷进了屋,我也忙着把火生起来,让他暖一暖身子。大爷说着不冷,也就坐下了。我们就围着火堆聊了起来。大爷已有银发,看起来也较瘦弱,但精神饱满,声音宏亮。我向他谈起左日来访的两个人。“那个护林员是个八毛〔傻子〕,那一个是村支书。”听了大爷的话,我才明白了事情的原由。

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那个送我的机动三轮的司机,怕我不是良民,而由此担心染指犯罪,于是就给村支书打了电话,说是梯脑山来了一个外地人,还运了不少东西,在哪哪住,你快去看看吧。于是村支书就急慌慌地来了。大爷和我聊了一阵,临出门时说,你缺什么给我说,我家里有。我说好好,有帮忙的地方还要麻烦您老人家。大爷刚走不大会儿,那个护林员就来了。他不怎么说话,我递给他一支烟,他不客气地抽起来。我问一句他应一句,而且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啊”“啊”“啊” 怎么说就是一个啊。我没办法了∶要么他是聋子,要么他是傻子。看他目光有点儿呆滞,我想他就是傻子。不过我看得出他比一般的人都要厚道,表情呆板但笑容常在。这时我也明白了,放羊的大爷所说的“八毛”是什么意思了。他待了一会儿,我们一直默然无语,无法用语言交流。最后他起身要走,我连忙拿出一盒烟塞到他上衣兜。他也就傻笑着收下了。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听明白了“走了!” 虽然缺少或省略了主语,但我明白,他要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住的离我这儿最近,就在一里地之外的另一个村子。

随后的几天,隔三差五地有村民下山。我房子旁边的小路是他们的必经之处。他们听说以前的小学教室住了一个外地人,很是新奇,就顺便来我这儿看看。可惜我没有一件家具,一个小板登都没有。那就搬几块平整的石头,围着火堆,说话。他们问我的话都差不多,我为什么来这山上,多大了,家是哪儿的,成家没有等等之类。我回答的也简单,这山上我来过两次,感觉空气环境都不错,我来静静心养点儿小病,我有慢性鼻炎,嗅觉失灵。『你来这儿多个人倒是红火,只是这儿没有年轻人,你可找不上媳妇 哈哈』 我说我不找媳妇,要是找媳妇也不会来这儿。那是那是,不过不找媳妇,一个人很毁〔受罪的意思〕的,老了没人管。我说也不一定待那么久,住两三年再说。通过聊天,我了解更多当地的情况,和当地人的感情也拉近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41
隔了几天,村支书又来了,这次倒没问办暂住证的事,只是问我腿好些没,怎么吃饭,和家人联系没有。坐下抽了两支烟,就要走。我赶紧取出一盒烟,塞给他。他客气推脱了两次,也就拿上了。 当初的几天,天气还好,偶而刮风,但一连几天都是晴天,有空儿就在附近转转捡点儿柴,冷了就生火。吃饭也就是蒸大米烙油饼煮米粥下挂面,炒土豆或白菜,没有别的。无聊时就翻一翻北京师父送的佛学书或逗逗狗狗。那个护林员每天都从我这里往后山去,那山的最高处有一出院,由几所房子围起来。每次路过都要坐一会儿,抽上一支烟,不怎么说话。那个放羊的大爷几乎每天都赶上羊群来我这附近放,也要来我屋里烤一会儿火,说一会儿话。就这样,感觉没什么可悲的也没什么可喜的,反正我的腿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山。

就这样,时间在无聊中度过。带的两本佛学的书也翻了几遍了,没网络没电视甚至是一台广播甚或有一个棋友。我刚来时曾人说我是信佛的。我也确实想信,可是我不相信,我信不了,我是一个彻底的唯物者。所以我带了师父的书他的教义,来这个僻静的地方来悟道,也许哪一天我真的信了佛祖。 山里人并不熟悉佛祖,更别说老庄了。我信佛的消息招来了一个人,一个七十的老者。他某一天的一早就来拜访我。他用一根粗棍挑来一条被子,怕我冷让我盖。还有一个短把的细毛笤帚,送我用。他身体不大好,为了求得佛祖保佑,他听了一个上山采连乔的女人的话,每天念“南无阿弥陀佛”,可消灾减病。其实是他有求于我,更准确地说是有求于佛祖。而我是托佛祖的福受恩于他。我凭自己的感悟对他讲,我不信佛,也不念经,我只信佛祖的话。我想他不会懂我的话。

将近一个月时,来了第一个隐友,隐吧认识的,江西的,二十五岁。父母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他说他是个孤儿,别的亲人对他来说都不存在了。 说好我下山接他,尽管我的腿走起路来还是不随活,下山更是挑战。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还是决定早点儿下去,不知道走到镇上要用多久。刚走出没多远,狗狗跟了上来,赶了几次,它还是要跟上。没办法,把它赌在屋里。 我一路没走的太紧,我担心再扭一次,旧伤会加重。但是也没敢歇脚,怕时间不够。尽管很小心,还是脚下一滑,闪了一下,钻心地疼,膝盖火辣辣的。在我离镇上还有二里多的山路时,他说他已经到了,但按我说的还是找不到上山的路。我很急,让他不要在走动,在那里等我。当时已将近下午六点,太阳已经落山,寒气再次降临大地。我火急火燎地找到他时,浑身冒汗,而他冻的直打哆嗦。他从南方来,我就想到他不会穿的太后,已经嘱咐过多穿衣服。没想到,他穿的还是那么单薄。我把他带到一家宾馆,开了个房。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卖饭的,在商店里买了些吃的,还有一瓶高度的白酒。第一次见面,我们说了很多。一边吃拉条一边喝酒,最后一瓶58度的老白干没了。酒精加上满身的疲惫,就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八点了,白酒加速了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体力恢复了不少。他带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带拉杆的那种,箱子比里面的衣服都重。我建议他把衣服取出来,把箱子寄存到店主家,等生活几天,感觉可以,再下来取箱子。这样,我们轻装上阵,开始上山。

一路无事。那时候山上还是很冷,萧条,春天的到来似乎还是迟迟未来。他穿的少而且怕冷,我带的都是夏天的衣服,也帮不了他。不过没什么事,冷了就钻被窝。听他说,他曾去过终南山,现在还在上班,因为工作中的不顺利,刚刚辞了。我觉得他还是年轻,若是打算以后成家,还是趁年轻挣点儿钱,找个媳妇的好,毕竟人生的路还长。他的隐居诱因主要有三点:一是缺少亲情;二是工作辛苦挣的少;三是抱怨社会的不公。我比他大很多,给他谈了一些社会经历,也劝导他能走出去,能融入社会,年轻就是资本,机会还是很多的。也许是他想通了,待到第四天他就下山了。 尽管我一个受伤的人,不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都需要一个伙伴,但我没有挽留他。因为他后半生的路比我的长。我要感谢这位兄弟的是,他给我带来了治伤的药,红花油、膏药,这对我伤病的恢复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42
就在他走的第二天,天气突变,一个冬夜的蕴酿,造就了一个鹅毛翻飞的银色世界∶只是在人们沉睡的一夜间,半裸的山体已裹上了冬送于春的婚纱。而且漫山的雪花还在起舞翻飞。没有耀眼的阳光,没有了色彩和明暗的对比,一片的银白,没有了高低之别,一切都和谐了∶天与地 山与峰 人与自然 都沉慕在雪的世界。没有光,因为到处都是白的;没有色,因为白色包容了一切;没有声,因为在这一刻,雪的王国都静止了。一切都停止了呼吸,在敛息静心聆听来自天国的福音。而且只有在一切都静止下来的时候 你才能感知到 来自天国的 来自西方的 来自大地的 来自心脏的 那种奇妙的心灵感应。 那个时刻的世界 只有我一个人 平躺在大地上 雪棉托着我的肉体 它是那么轻那么柔 而我的灵魂早已飞向天堂 以至于我静静地睡去 而无法醒来… … 恍惚游离朦胧中,我突然听到狗狗的狂吠 定向远观 看到一个蹒跚的身影 正踏雪朝我走来 … … …

那个蹒跚的来者正是那位放羊的大爷。我起身迎上去。我和大爷已经很熟了,他几乎每天都来我这里坐上一会儿。大爷是三十年代出生的,经历了大半个世纪的风雨沧桑,是一个有历史烙印的老者。我很尊敬他,也喜欢听他讲他的过去,他家的过去,过去的历史。而他也喜欢我,我对他来说,就是现在的世界和大山外的世界。他知道过去而我知道现在和未来。我们也算是忘年之交。 走近了,看清了,大爷拄了一个手杖,肩上还挎一个白布包。

我把大爷让到火堆旁坐下,又加了些柴,把火生旺。“大爷,下这么你还出来!家里生火没?”“我家生的煤火,挺暖和。我看你也没什么吃的,给你拿些吃的。”大爷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这是大葱,这是灰头白〔方言即包菜〕这是小米,都是自家种的。”“大爷您——”我一时哽咽语塞。来我这儿坐过的老乡很多,差不多都说缺什么去他们家拿,我也知道这话里没什么水分,但我怎好意思。只时在这冰天雪地之际,大爷冒着大雪给我送东西吃,无论多少贵贱,我都是感激不尽,这是我来山上的第二份情意。“大爷,下这么大的雪,您的羊咋整,草都埋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就岔开话题问道。“外面不是有玉胶〔玉米的方言〕杆嘛,待会儿你帮我拖到地里,我把羊撵过来吃吃,不然别的没得吃。”“好的,没问题,大爷 我现在就去。” 那几个玉米捆本来是在屋里放着,我腾房子时丢了出去。所以这事儿本来就该是我的。“不急!慢点儿,你的腿还没好,怠注意 那我这就去赶羊了 啊” 大爷家现在在山上住的只有他和老伴两个,小的们都移山下了。我想是大爷有难处了,要不他也不会让我帮忙。他年纪大了,都七十八了,腿怕寒,疼,有时站起来就比较吃力。

不大一会儿,一群山羊咩咩叫着跑过来,直冲向雪地上的玉米捆,而大爷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这时候我的手机想了,是一个隐友打来的。他说这两天来我这儿,说已经开始上山了,还有一个人,他们和山上的人一路上来的,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我听了,有点儿意外的惊喜。

我和大爷正在围着火堆说话,忽听得狗狗的狂叫。出门看到两男一女正沿山路由下而来。莫非是那位隐友,那个女的应该是他们说的同路的山人。果然他们径直朝我这儿来了。近了才看得清,是两个年轻人,大的二十岁左右,小的更小,女的我不曾见过。迎接他们进了屋,听他们介绍,正是闹着要去神农架隐居的那两位。当初人手不够,要拉上我去。我说,我现在的地方虽说不怎么样,但吃住都有,你们可以来住上几天,只要你们能待上一周,我可以陪你们去神农架。这么一说,他们还真的来了。一个山东一个湖南的,都没有隐居经历。山东的年长一点儿,话多一些,看到外面欢吃的山羊,挺激动的,“兄弟们,我来了!”他对着羊群喊的,大爷听了也乐了。他则尊称我大哥。小的话少一点儿,较为腼腆。我忙着做饭。他们是又渴又饥,听说路上渴的不行,就吃雪。大爷和那个后山的女人就走了。我焖了满满一锅大米,又炒了两个素菜,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辣白菜,再配上他们带的海带丝、老干妈豆掰酱、拉条,还有一瓶白酒,就齐了。他们先吃饭,我刚吃过,就喝酒了。总之,三人初次相见,很是尽兴。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3
第二天,我带他们走访那位老大爷的家,每人抗上一个谷草捆,是我从房子里挪出来的,冬季喂驴子的。大娘都往家背多次了,还盛好几个。这也是我到山上以来的第一次出访。 大爷的家在一里之外,路很顺,有大路相通。路上有积雪,好在天是晴的,没有风。 大爷和大娘都在家,看到我们背来了谷草,赶紧招呼我们放下,让进屋里。他们住在里屋,生的有煤火,不过正堂这间不咋暖和,所以有一个火盆,盛的木碳。大爷用一个方形的木器,端来了十几个山核桃,让我们吃。我们每人尝了一个,很脆很香,都说好吃。大爷说,这山上最好吃的就是核桃。坐着说了一会儿,我们起身告别,想去附近看看情况。大娘要我们一会儿回来吃午饭,我说早上吃的晚,不知道转到什么时间呢,改天吧。 于是我们三人,还有狗狗,一起超前面那个村子走去。

大爷这个村子就剩三户人家,我在前面都提到过了。大爷家,那个护林员,还有给我送被子的念阿弥陀佛的大爷。护林员是个光棍汉,有点儿智障,原来他就住前村,后来别的户都移民下山了,又没有水源,他就搬到这个村了。那位念佛的大爷,应该是个空巢老人,老伴已去多年,孩子孙子都移走了,他又一时的不愿下山,只能一个人过了。大爷这个村没了好房了,多都塌了,有几间好的也被用来圈羊了。我们到前村巡视了一遍,情况也是这样,有三间好一点儿的房子,也被大爷用作羊圈了,而且电线也早断了,不通电,也没有水源。 我们打算翻到山的东坡看看,和我的住处东西相对,一山两坡。

我们没有走大路,就沿着山顶直翻过去。看到有电线通向那个村子,还有一条小道。这个村子不通大路,听别人说因当年村民不团结,不愿出工,就没有修大路。破落的村子,塌陷的屋顶,荒草掩着小道,正在我们失落之际,听到有狗叫。于是我们朝着声音去找。这个村子住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就是在我住的那个小学教室教书的先生。他曾去过我那里,我们聊过的。因为我们也算是同行了,我曾在私立学校教过课,而他年轻时是山村教师。他的住处倒是找到了,四间主房,两间配房,围成了一个院落。只是柴门紧闭,路上也挡了柴,似乎有意将来者拒之百米之外。只有两条土狗在家,狂叫的厉害。我们四下张望之后,发现北山上有一头在吃草的驴子,应该也是他家的。主人不在,我们只好败兴而归。翻过山顶,就看到我的房子了。回来时已过正午,两位小兄弟也是肌肠噜噜,还是弄些吃的,填饱肚子才好。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4
我们回去时,大爷正在我房前放羊。我忙把门打开,把大爷让进屋里,生起了火。先下了两把挂面,这个来得快。 大爷告诉我一个一直让我提心的事儿。村长又来了。没见到我,就和大爷说,这个外地人再不去办暂住证,就让他走。大爷也帮我说话了,说我是好人,人家想在这儿住就让人家住吧。村长还是坚持要暂住证,因为山上护林防火很严,要是出了事也能找到人。这个“人”当然是指的我。 我没什么说的,村长说的也有道理,万一我不小心把山点着了,一拍屁股跑了,那人家村长如何向政府交待。大爷说时还是替我担心。我说,没事儿,我们明天就下山去办,这是早晚的事儿,拖也解决不了问题。吃罢午饭,没事儿做,我就吩咐两个兄弟去后山捡柴,我要做土豆包子,给他们改善生活。土豆包子,我以前做过。把土豆切成豆丁,然后用油炒成八成熟。当然能吃辣的,可以在热油里放辣椒,这样更开胃,也驱寒。自我感觉,味道还不错。不大一会儿,他们就满载而归,捡了不少柴,够烧几天的了。我的土豆包子也差不多了,香飘飘的已把他们诱的耐不住了。“好了,开吃!”揭开锅盖,热腾腾白鲜鲜的包子,土豆香弥漫了屋子。一共六个包子,个头比较大,比天津狗不理两个还要大。

他们每人拿起一个,很烫,咬了一小口,油就留下来了。没有别的佐料,为了提升口感,我只能多放油了。“大哥,有你的!”山东的兄弟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湖南的兄弟也说好吃。看他们吃得开心,我也高兴。我说,中午我吃多了,我只能吃一个,那三个都是你们的了,吃完别盛! 就这样,一锅包子都给报销了。 然后早点儿休息,明天一早要下山去办暂住证。这个是正事,马糊不得。不过,我心里打滴咕,没有谱。我和人民京叉打过交道,对他们没什么好感!

我说一下我和“京叉”打交道的两次经历。一次有人告我老爸偷牛。外村的牛跑我家,我爸把它拴在房前的树上,后来牛不见了。于是去排出所告我老爸偷了他家的牛。于是老爸被抓,说是交一千元的保证金才放人。那是九几年,一千元在农村来说不少了。他们抓人就是为了罚款捞钱。 第二次打交道是我开影吧。当时是**雇托儿,查出我店里有黄碟,把我带到所里。副所长给我聊了很久,讲了很多人生哲理,最后以五百元罚款交易成功。他没有开手据,我知道他们私下分了。除了我亲身经历的,耳闻目染的更多。说白了,他们就是中国的“黑色会”。 这一次,为了隐居,我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们。 我们带了身份证,我还准备了一寸照。可是那位山东兄弟没有身份证,已多年没有回家,一直在外面打工漂泊。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也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我们空手下山,走的很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山下。可是一打听,“排出所”不在镇上,在一里之外的公路边上。 没办法,继续徒步前行。十点半左右,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排出所”。进院见到一个带白胸兜的男人,应该是个厨子。上前一问,所有的人都去镇上讲课去了,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下午才回来。 那怎么办?也不能白跑一趟呀。

要不,和村长也没法交待呀。那就等吧。况且办事的也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几个也在等呢。早上没吃饭,去就近的商店买些吃的。由于我的腿一路下山走的急,旧伤又严重了,就交待他们去,我在这里坐守。 我们吃罢面包喝了饮料,离下午两点还有几个小时呢。就顺着一条水泥路往一个山沟里走。这一带山属于鹅屋乡。我们的意思是沿着路,深入到山根,看这座山有没有适合隐居的住处,这里能通水泥路,运东西其不方便。离大路不远,就有一个村子,房子盖的都很讲究,没有空房。再往里走,没房子也没人了,都是小块的梯田,都有人种,没有一块荒弃的。看来,稍好的地方都没人舍得丢。就别想着作梦捡漏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回“排出所”办正事吧。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4
回到所里,还不到两点。向院里瞄了一下,看到了以前没曾见到的警车。这说明他们已经回来了。看到一个“民京”从办公室出来,我们就顺势应了上去。我大概说明我们的来意,就是办暂住证的。这位五十来岁瘦肩秃顶的“民京”把我仨让进屋里。他明白我们所说的“隐居”之后,一口回绝了我们。“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要是在山上出了事,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山上也没有野兽,最厉害的野猪又不吃人。”我辩解道。“你们要是不小心摔下悬崖怎么办?下雨房塌砸了人怎么办?要是有人谋害你们怎么办?总之,只要在我们的片区死人,我们就要负责任的。”“那我们立下字据,后果自负不行吗?”“不行,这是依法办事,不是你们能负得起的。”“原则是原则,情理上就不能通融一下吗?”我几乎是哀求的语气了。“不行!” 听秃子的口气是没得商量的了,我们的希望刹那间灰飞烟灭。怎么办?办不来暂住证,村长也不会收留我们。他俩个倒没啥,可我那两千多元的物资呀。隐居没隐成,白扔了这么多银子。在那一刻,我沮丧到了极点,简直就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了… …

正在我们沮丧之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胖子,戴着近视镜,三十岁左右。看我们两三个人都挤在屋内,就问有什么事儿。我就把情况又向他说了一遍。他眨了眨眼睛,说那你们跟我来吧。他一一问了我们的想法,有什么经济来源。山东的兄弟说,我不喜欢城市生活,打工存了些钱。湖南兄弟说,我有鼻咽炎,想在好环境里养一养,我爸我姐他们都支持我,他们给我寄钱花。我说,我老家也是农村的,也许环境比这里好。我想象的城市生活很美好,我努力上学就是为了进城。可是当我来到城市时,又很失望,城市的活动空间太小,我担心时间久了我会窒息而死。我很怀念儿时那种奔跑在天地间的生活,可是父母已经将我推向了城市,他们辛苦地供我读书,就是希望我能变成城里人。我工作十年了,我也委曲十年了,也痛苦十年了。现在我只想做一回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过着晴耕雨读的山林田园生活,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闲在时看书、修佛或修一门艺术… …”

我说的很动情,有点儿小激动,又似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希望破产之后的狂怒发泄。胖子听的很认真,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完了,唉叹一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城市里的人生活的很累,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奔波。可以你们年纪轻轻的躲在山里,不是虚度光阴吗?也许几年之后你们会后悔的,因为那时候你们再想重返社会,已经没有机会了,社会在飞速地发展。”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们的反应,接着又说,“你说信佛,这个我也不反对,我平时也看一些佛学的书。佛学可以信,但不是迷信,佛学是一门生活哲学,而且佛教的生活态度是非常积极的,是静心修身、积极入世,而不是逃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还有,佛教讲机缘,也就是放得下,不要强求,一切随缘,顺其自然。你们现在只所以逃避,就是还有些东西放不下。放不下就背上了思想包袱… …” 唉,今天真是遇到高人了。我觉得他讲的比我北京的师父都好,通俗易懂,而且很实际也很实用。我内心赞叹不已。“可是我买了两千多的物资都运上山了。”我的意思浪费了,舍不得呀。

“那些东西就送给老乡吧,你在这儿也算结下善缘,以后有空儿还可以回来看看嘛。”也是,为了找同伴,南北地跑都扔了那么多的银子,还在乎这点儿钱嘛。况且这也布施积德,物尽其用,谁用还不都一样。这样说就没啥事了,走人吧。 我现在去哪儿呢?我来这儿干吗呢?我不是来办暂住证的吗?这样才能实现你梦寐以求的隐居生活呀。这说了半天我是被人家给绕进去了。 我把控一下情绪,自己的决定怎么如此容易被别人干扰呢? 不行,隐居这个想法不是一两天了。我必须走下去,说现在是对是错还为时过早,走错路你会后悔,但你不走就不会死心,即便是一个死胡同。 我觉得胖子的意图是把我们劝走,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很多话题都是工作职责之外的,也许是他今天没事儿,才和我们聊了这么多。既然有这个机会,就不要错过;既然你愿意和我绕,那我就和你绕下去;既然你能把绕进去后我还能出来,我就有信心把你绕进去。我觉得,自动放弃不如放手一搏,既然“秃顶”油盐不进,那我就从胖子身上找突破口。拿定主意,我就很快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我要把胖子说服了才行!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6
就在这时候,那个山东兄弟说∶“警叉叔叔,我觉得您说的很对,我们不应该逃避现实而应该勇敢地面对生活。我想通了,我现在就回去,找份工作,挣钱,善养我爸爸,我就剩他一个亲人了。”“好!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胖子的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看得出他很有成就感,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拯救了一只迷途的羔羊。没想到,这位兄弟转变这么快,其实我没有埋怨他判变哥命的意思,他能回归社会也是一件好事,他毕竟年轻,一时冲动是常有的事,就象我当初劝那位江西的小兄弟一样。“你咋想的,你年龄最小,才二十一。”胖子看着湖南的小兄弟说。“我还是那样想的,我就是养病,钱早晚都能挣,可以病耽误了就晚了。”小兄弟虽是实话实说,可这几句话很有水准,胖子要是不让他住下养病,那将来就有谋杀的嫌疑。他本来是想个个击破,看我年纪最大,当然是放在最后拿下。可没曾想到,这个年纪最小的哥命意志倒是坚决的很。这时我说话了,“这位警馆,刚才听您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呀。论佛学,你比我在北京认识的师父都高。您的好意我也知道,我也很感激您。”我先给他戴个高帽子,再表示感谢之意,然后再过度到我的意思上,“只是现实情况是这样∶

这两位小兄弟都是我引到这山上的,我要对他们负责任。那位大兄弟想明白了,随后我就把他送走;这个小兄弟一时还没想通,回去我再开导开导他。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这腿一瘸一拐的,至少半年之内都无法上班。我两个搭个伴儿,在这山上修养几个月。您讲的道理我也认同,我也趁这一段时间梳理一下自己的思想,想一想如何积极地重返社会。麻烦您通融一下,给我们办个暂住证,哪怕是个临时的,管几个月就行。”

胖子眨巴眨眼,沉默了几分钟,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反正道理我都给你们讲了,听不听随便。你们要是想办暂住证,我可以给领导说说,看领导怎么说。这样吧,你们稍等会儿,我这就去找我们头儿。”我说,好吧,麻烦您了。过了一会儿,胖子回来了,其后还有一位,四十来岁,身高马大的,目光很锐利。“这位就是我们领导,你可以把你们的情况再给他说说。”胖子对着我说。我刚想说话,那位领导就摆了摆手,意思是算了,不用说了。然后交待胖子,把他们的身份证验一下,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然后就转身走了。胖子拿了我俩的身份证,还有山东兄弟手写的身份编号,出去了。不久又回来,说你们的身份证没问题,也没什么案底。把我们的身份证登记了一下,就还给我们,又登记了我们的个人联系方式家庭的联系方式。

山东兄弟说,我几年都没回家了,也没和家人联系过。我反正也想通了,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说等办完事,我们送你走。可他不听,执意马上就走,似乎急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的背包还寄存在镇上的商店里。我就说,你先去那家商店等我们吧。他说可以,就先走了。

我们俩随后又照相,说是办暂住证要用。这么说,真的要给我们办暂住证了。我从内心深处感谢这位胖警馆,好警叉,为人民办实事。看来,我真的要对现在的警叉重新认识了,我的偏见要改变。我们满以为,今天就能拿到暂住证,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山上住下。可折腾了半天,胖子说,你们隔几天再来吧,回去给村长说一声,就说排出所让他明天来一下。还有,要是那个人也想办暂住证,就让他来照个相。尽管没有立刻拿到暂住证,当时我们还是感激胖子,我认定他是一位好警叉。 我们想到那位兄弟,他还在商店里等我们,他没有身份证也可以办暂住证,我们都可以留下了。我们急于见到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就一路小跑朝镇上奔去。

我们到了那家商店一问,那个兄弟已经走了,打手机关机。在一起待了几天了,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赶车,因为那个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了。 我们也没法回山上了,时间不够了。 湖南兄弟几乎带上了他的全部家当,一个行李箱,还有装满物品的塑胶桶。可现在暂住证没有办下来,能否在山上住下还不确定。这些东西怎么办?放在商店好几天了,时间久了怕老板不愿意;带上山万一住不成,还要再运下来。正在这时,湖南兄弟的手机响了。他接电话,都说上几句了还没搞清楚对方是谁。什么你现在在哪里?你现在走了没有?我隐隐约约听到这些。我说,你问一下,是不是刚才那位张警管呀。“你是张警管吗?我说你是张警管吗?”“他说他是张警管。”那位兄弟兴奋地转告我。“那你问他有什么事儿。”他说没啥事儿,就是打电话问问。“那要问问他,暂住证能否办下来,这样我们好确定要不要把你的物品带上山。”“还是你问吧。”他把手机递给我。“张警管,您好!我想问一下,暂住证啥时候能办好,我们能不能在山上住下。”“什么,暂住证?哦 那要等两天… …你们可以在山上住下 恩 好!” 我挂了电话,高兴地说∶“他说我们可以在山上住,那你的东西就可以运上去了。”

“我要把他的手机号存起来,以后有啥事好和他联系。”湖南兄弟还挺有心。“这位张警管还真是不错,我们有时间去他家拜访拜访,感谢一下,和他交个朋友。”“哪一天把他约出来,一起吃个饭,也许那个证就能办好。”我们开始合计着。这些随后再说吧,现在还是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吃饱肚子才好,都晚上六点多了,还没吃饭呢。晚上住在镇上,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山。我们两个费了吃奶的力气,把他的物品一步步挪到了山上,暂时住下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7
临上山前还有一件事,就是给村长卖点儿礼物,我来到山上还没有去拜访过,都是他来“看”我。一条红塔山,三十元一瓶的当地白酒两瓶,一共一百三。村长平时抽的都两块五的红旗渠,这个也算差不多了。到了山上,小狗已经饿的不行了,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喂了两个火腿肠,算是开了荤了,连包装皮也添了几添。下午两点左右,湖南兄弟接到一个电话,两个人说了很久,我也不便多问。就听见是借钱的事儿。他挂了电话才叹了口气给我说∶“你还说那个胖子是好人,他现在打电话向我借钱,说他一个亲戚住院了,让我把三千块钱打到他帐户上,要不那暂住证的事儿他就不管了。”这个事儿也挺出乎我的意料,这反差也太大了,还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大道理,妈的真黑呀,原来前面都是铺垫,狮子开口之前是潜伏伪装的。到底是天朝的京叉,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这一课来得太生动了,我后半辈子都无法忘记。我气愤地说∶“你别理他,关机不要接他的电话。不能给他钱,有了这次还有下次呢。隐个小居还要给他们送钱花,没门儿,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去神农架,和野人住在一块儿,野人总不至于收保护费吧。”“哈哈哈”我这一说,倒把小兄弟逗乐了。

明天去拜访村长,可要是排出所不给办暂住证,村长能让我们住吗?排出所属于乡级单位,村长也顶不过呀。去吧,恐怕这些礼物也是有去无回呀。矛盾,纠结,我一边烙油饼一边思量这个事儿。想着想着又连到那个胖子警管身上,把整个事儿前后理了几遍,总感觉某个地方不对,就象语文造句一样,不通顺。这个张警管呀,他的形象在我大脑里浮出来又浮出去,我用多年来炼就的火眼金睛,把他照来照去。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他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索要钱物吧?要是我拿到证据告他一状,他就不怕丢了官吗?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风险意识,就曲曲三千元呀。试探,随后再来大的?!… …“大哥,是不是饼糊了?”可不是,我只顾想事儿呢。“兄弟,你把那个人的手机号给我上网查查,我咋感觉不对劲儿。”他的手机可以上网,百度一下他的号,说不定能搜出一点儿猫溺来。“大哥,网上说他的号是广东的。”广东的?!他是本地人,干吗要用广东的手机号呢? 狡猾的狐狸,是防止被我们抓到他的尾巴。这样说,他这样钓鱼不是第一次了,有预谋,而且是惯犯。 不过还是有个问题∶我也留的有手机号,为什么他老是打给小兄弟,不打给我呢? 是他年龄小,容易吓唬。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骗子,我的号是广州佛山的,广东那边的电话诈骗犯子很多的。”湖南兄弟提醒我。我一琢磨有这种可能。那怎么验证他就是骗子呢? 我想到一点儿,用电话问他一个问题,即能知道他是不是骗子还能知道他是不是胖子警管。“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就说我下山去银行给他打钱了。让他给我打电话联系,并把银行帐号发给我。”湖南兄弟照我说的,给他打了过去。“他说他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哈哈,谎言被拆穿了,骗子,觉对是骗子。我当时一是怒不可遏,一把拿过湖南兄弟的手机,用十二倍的声音吼∶“你个孙子是张警管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你大爷!小样,你个死骗子,骗你大爷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我象打机关枪一样,一梭子弹打出去,对方没音了,挂了。 我也是野猪拱大树——嘴上硬,闯荡江南数十年,还是差一点儿中招。幼稚呀,都三十多的人,还没成熟就快入土了。那一刻,真是恼羞成怒。好在骂了个痛快,要不我就把手机给摔了。这下也好,至少知道了真相,至少目前张警管还不是坏人。那我们明天就先去拜访村长,如果村长能帮忙说句好话,也许这事儿就好办一些。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1:58
第二天吃罢早饭,我们就上路了。我只听放羊大爷说过村长姓赵,住在岭西沟村。岭西沟在哪儿,我真没去过。不过我有一份当地地图,是通过百度卫星地图截图下来,然后打印出来,能清楚地看到每一自然村。照着这个地图去找,一定没错。山上的村子都在山沟里。南北是主山脊,东西是相对互开的分峰,一个分峰一个山沟,一个山沟一个村子。没想到的是有两个相临的村子地图上没标注,给漏掉了。这下误导了我们。我们从主峰提前下到了山沟里,见到一个村子一问,不是的,岭西沟还在后山。最后踏着积雪,一连翻了两个分峰,过了两个山沟,才找到村子所在的村子。

远远地看到村里停了一辆卡车,还有一群人,搞不清楚他们在干吗。我们说是拜访,在别人看来送这些礼品,肯定是送礼的。估计村长这小小的芝麻官,还没有吃过什么小礼,应该很注意影响。所以我们把礼品包的很严紧,别人看不出我们拿的什么东东。可是看到那么多人,我们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村长家。怎么办?村长的村子附近有一个阁楼亭子,是专门请湖南人修建的,叫玉皇阁,是景区的一个景点,我只是听别人说过,但不曾近观。站在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可以看到。我对小兄弟说,我们和村长打个招呼,只当是路过,先去那个亭子看看。

等那些人走了我们再回来。”湖南兄弟没意见。走近了我们才看明白,有五六个人在往车上装树轱轮。他们把直径近一米的大树截成了几段儿,然后合力往卡车上滚。我迎上去打招呼,他们停下给我说话。我定睛一看,村长也在。我急忙拿出好烟,每人抽了一支。“我们去玉皇阁那儿看看,回来时到您家坐坐,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家在这儿住。”“好!回头来我这儿吃饭。”村长说话很客气。他们又开始忙活,我们就朝阁楼走去。

路过村长家门前,看见一个女人拿一个盆子,象是去洗衣服。她应该是村子的女人,因为村子已指给我说,这一户就是他家。一共也就住了两户人,东边那一户是他二哥家。 所谓的玉皇阁,也就是基于当地的一个神话故事,在悬崖的一个边角修建了一个三层的亭子。我们透过一楼的玻璃格窗看到里面有一尊像,应该是玉皇大地。太行山又叫王母山,王母娘娘是玉皇大地的老婆,看来当年玉皇大地迎娶王母,曾降临此处。于是后人为了营造景区的气氛,多点儿故事多点儿收入,就有了这座人造的亭子。

我们大概观赏了一下,就折回来了。这时那伙人还没散,我们不能再等了,快十二点了,人家要开饭了。我们直接进了村长家,只有她女人在。我们把东西放到屋里,对他女人说∶“婶子,我就是住在东凹小学的那个外地人。来了很长时间也没来看望你们 我买了点儿东西,今天顺便来坐坐。我叔不在,我们就先回了。”他女人要留我们吃饭,我说下一次吧。我们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路上碰到回来的村长。“我们昨天下山去办暂住证了,排出所给我们照了相,说等两天去拿。他们还说要您去一趟。”我怕他又说办暂住证的事儿,就抢先给他说这事儿。“我昨天去乡里开会,刚巧见到那个所长,他们也给我说了。”哦,感情村长都知道了,怪不得他的态度不错。村长也挽留我们吃罢饭再走。我们也因吃饭的人多婉转谢绝了那些人都是给他帮忙的,是他卖的树。就这样我们又原路返回。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0
随后的数日比较平静,每天就是做饭、捡柴、溜狗、下棋或去前村的大娘家串门。闲来无事,我想做一件家具,做一个板凳,来个人没处坐,吃饭也是站着。我带上手锯、斧头还有长短不一的钉子,去西边的一个村子。那个村子已荒弃,旧房子里遗下的有木料,也是前几天去溜达无意中发现的。我就地取材,先挑了一段较完好的木头,准备先把它锯成板儿,再裁切。可没想到手锯锯木头,那就是老婆婆啃骨头,没法儿整。那就用斧子劈成两半,再砍平整。就这两把工具,别的也没招了。

我挑的木头是槐木,劈开后才知道,它硬的象石头,砍削起来更是费劲。费了九牛八虎之力,总算初步成形∶三块板儿,一长两短,厚度都在两公分以上。长板儿做顶托儿,也就是托屁股的那块儿,短的就做支脚。可以怎么把三块板拼凑一块儿呢?没有凿刀,无法掏空,没有用榫连接。那就来个独创∶把托板的两端锯成凹字形,再把支板锯成凸字形,两个凸字加一个凹字,这样的积木玩具你应该会拼吧。为了加固,两个支脚间又加了一个横板,用长钉钉牢,板子连接处也都用钉子钉死。

坐上去试试,感觉不错,很牢固,也不晃荡,比坐在石头上舒服多了。就这样,耗时五个点钟,耗人力一个半〔以我为主〕,工具两件,终于打造成第一件家具∶我的小板凳。拿在手里,五公斤只多不少,够分量。扔到地上,完好无损够结实。观造型,直线形,两横两竖,最时尚的后现代主义风格——一个字∶简,两个字∶简单。看来,当年的爱因斯坦也和我相比,差远了;他当年手工课上的那只小板凳,被老师骂为“世界上最糟糕的小板凳”。当时我的成就感如同突喷的火山,一发而不可遏。后来,只要坐过我这只小板凳的村民,都啧啧称奇。至今,我还时常以它为荣。只可惜,下山时把它丢下了,不然我把它带回来让我六十岁的老爸看看,他一定会老泪纵横地夸我∶“儿子,你太有才了!”

随后两天我又趁着成就感的延续,用洋桃条、连乔枝还有柳树枝,只要有一定柔性的枝条,都用来试一试,编了两个筐,一大一小。虽说歪歪扭扭,不大美观,但还算实用,毕竟有些物品需要盛放,而且到现在一直在用。院子是用石头垒的,留有一个口子,没有门儿,羊驴来去自如。连山猪、獾子、野羊都有地盘意识,它们就是在自己的圈定区域的边界线上,拉屎撒尿,那我作为文明的人类自然不能落后。我用木头钉了一个格子门儿,又用藤条、树枝编织,把空格堵上,然后在石头墙的衙口处,竖起一根一米高的木棍,挖坑埋牢,再把做好的柴门用藤条拴在木棍上。这样就把院子缺口堵起来。又砍了很多的树藤,把我开的菜地也围起来。菜地在院子外面,所以又做了一个大的格子门。这样我出去时,就要先开院子的柴门,然后再开菜园的格子门。这可谓是双重保护。那些山猪呀野羊呀獾子呀,就不会搔扰了。其实那些野物我只见过几次,它们很害羞的,怕人。我倒想让它们来拜访我,最好能来个亲密接触,交个朋友什么的。可我这院子一次都没来过,它们少有靠近,狗狗马上就拉警报,汪汪地叫。相比,大爷家的那两头驴子还有羊,倒是常客,来我这院子里吃草,我种的菜椒、小青菜、红萝卜,都有得吃;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儿,因为当时我还没有种地,当时的地还冻结呢。 除了羊和驴,还有狗,山上的几户人家几乎都有狗。养的最多的还是放羊的大爷家,最多时养了五条。都是土狗,和我的狗狗相比,可谓人高马大,彪悍的很。我的狗狗只有二十公分高,嘴短腿短,打架绝对不是那群土狗的对手。他家的狗多,都吃不饱,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肋骨清晰可见。我的小狗胃口小,碗里的饭吃不完。那群土狗就时不时的来寻吃的。狗狗见来者不善,就护着自己的饭碗,以大声的恐吓,警告它们,不要靠近,否则对你们不客气。狗狗是有点儿小气,它不吃也不让别的吃。也许它有它的想法吧,留着下一顿吃。它也知道,真动起手来,吃亏的多是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翻脸。可这种情形我在时还管用,那几只土狗还不至于放肆到当着我的面抢食物。我一不在,它没能力保护了,就和来犯的土狗抢着吃。它的意思是,反正也保不住了,尽可能地装到自己肚子里,将损失降到最少。有几次我看到,就忍不住偷笑。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1
总之,地盘意识是根深地固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 但这个时候说这个,还有点儿为时尚早。因为当时的我还是非法移民,哪里有自己的地盘。我连一个暂居证都没有,“移民证”更不用说。

时隔三天,村长打来电话,说是排出所让我们和他一起去一趟,也没说什么事儿。我在心里犯嘀咕,不知是福是祸。是福,那就是暂住证办好了,让我们去取;是祸,那就是通知我们,山上不能住,限期走人。

第二天我们一早下山,说好在排出所和村长碰头。我们到时,所有的村子都集中在一个屋子里开会,强调护林防火的事儿。开完会儿,我们才见到村长。村长告诉我们,排出所的人说了,你们那个房子不能住,那是危房,怕下大雨了出事。前几年山上的电线被偷,所里的几个人在山上蹲点儿破案,就在那个房里住,情况他们知道。我说,村长你就帮我们说说吧,山上那么多闲房,肯定有好一点儿的,我们换个地方也行,租一个好一点儿的房子也行。于是,村长又和我们一起去见所长。

这次见到的才是所长。他说话很干脆,“每个人都有移地居住的权力,暂住证我可以给你们办,但有一点儿是不容商量的,危房绝对不能住人,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那我说,没问题,我们一定能找到不是危房的房子,我们要是找不到安全的房子,自动走人,决不给你们添麻烦。”所长听了,点了点头。“我的书也拿来了,你们看看。”上一次说到信佛,我提到北京师父送给我的书,估计是他们担心“阀囵宫鞋脚”之类的书,就要求拿来看看。所长接过书翻了翻,随手交给“胖子”,“登记一下,查一查。”胖子去的期间,所长又说了些题外话,大概也是劝我们积极入世,不要躲进山林逃避现实。听得出他也是好意,因为这些话可说可不说。村长也不停地给他们让烟,帮我们说好话。不一会儿,胖子出来又把书还给我们。 然后我们俩和村长就一道回山上了。

现在暂住证的事儿暂告一段落,不过还是没有结果,排出所又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找一个不是危房的住处!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2
随后的几天,我们就开始找安全的房子。我们挨村地找,可是符合条件的房子不多,准备地说基本上没有。我第一次来访时去的那个村子,有四间好房。屋顶完好不漏雨,墙体完整没裂缝,甚至墙体上的白灰也很少脱落。房子是一个光棍的,他年纪大进了县养老院。房子由他兄弟照看,里面放了一些杂物,没咋用。当我和他兄弟提起借房住时,那位大伯憨笑着说∶“房子倒是闲着,不过你一住就有人要钱的。”有人要钱?谁要钱呢?我心里思量。该是大伯想收些租金吧。想到这儿,我也就没往下说,也没说住也没说不住。拿些租金倒没啥,估计他也不会多要。主要原因是那个村子还有两户,而且和他家相邻,离得太近反而感觉行动不方便,距离产生美嘛。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那个山沟比较隐蔽,手机信号不好,要是以后弄个网络,恐怕是个问题。

后来听一个来我这儿找驴子的大娘说,有一个叫西凹的村子,有好房,那个村子的人都移民走了。于是我两个就去看了看。实际情况是,也没有多好的房,最好的一所是个两层的,说是两层也就是房子盖的高一点儿,上下两层之间架的几根横木,上面棚的厚木板。现在木板也被人取下烤火取暖了,而且横木也朽了。不过那儿要比我住的地方僻静,不临大路,那道沟草木旺盛,

水源充足,环境美的很。而且拉电也不远,有水井有荒地∶手机信号也不错。湖南兄弟看了,很是满意,想在那里养鸡,搞点儿富业。不过我没看好他的想法,这里养鸡销路是问题。还有山坡比较陡,石多土少,适合鸡吃的草不多。更重要的是,当我们向村长回报时,村长说那也是危房,住不得。这下可真是没招了。 看来还是租那个大伯的房吧。我对他说,我们先签订一个租房协议,我们拿了这个协议就可以办暂住证,只要暂住证办下来我们就给你交租金,而且一次交一年的。大伯同意我的说法。于是我手写了一份租房协议,由房东证明房子是安全房,符合居住标准。双方都签了字,还留有一个公证人,当然也是房子安全标准的担保人,那就是村长。只要村长签字,我们就满足了排出所开出的条件,只要所长说话算话,暂住证应该是囊中之物了。 想到豁然开朗的未来,我不由得哼起了小曲∶“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3
没过几天,那位湖南兄弟走了。他一直想搞点儿富业。养鸡的想法被我否定之后,又想养羊。养羊当然可行,山上就有养羊的。那个放羊的大爷,一辈子就是放羊,很少下山,因为放羊这活儿太绑人,无论刮风下雨,羊总要吃草,那就要喂它。放羊这工作一年到头没有节假日,而且一个人根本就做不了,你总会有个事儿生个病呀,没人替换你,你就走不开。山上石多土少,草木并不怎么繁茂,养的多了草料不足,羊就会瘦。大爷家放养一百多只,每年年末卖掉百十只,这项收入有六七万吧,也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了。其他的收入,山货呀药材呀粮食呀,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他家有三个小孩,都在上学,正是花钱的时候。 如果我们也养羊,肯定会和当地大爷争夺资源,势必遭到他们的反对。至少现在不成,我们和当地人还没有建立起一种绝对的信任情感,那种对外来人的戒备心理障碍还没有消除。我平时看个小树,都不随便拿山上人工种植的松树开刀。先不说那些树在政策上是不能砍伐的,更主要的是你没有动手去栽,那是当地人栽的,你凭什么受益呢。不能和当地人争夺资源争抢利益,他们愿意送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要,但属于他们的东西你不能随手拿。我很注重这个细节,因为这会关系到我和当地人的关系,更长远地说,将关系到你能否在这里待下去。一颗成年的树,要移植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很难存活。为什么?重要之因就是它不能适应新环境,也可以说是周围的环境因素排斥它,土质水源空气温度等等。排斥它,它要么走要么死,这样当地环境里的其它植物才能更好地生存。一个环境区的资源是有限的,环境的排斥也是生物自我保护自我存活的自然法则的体现。人也是如此,也逃脱不了生物进化论的理论框架。

不能养羊不能搞富业没有太多的经济收入,这只是湖南兄弟离开的原由之一。第二个因素是他对能否办下暂住证没有信心,也就是说这山上有可能待不下去。第三个因素是我们年龄相差较大,有代沟,共同话题少,行事方式差别大,一句话不够默契。我更象他老爸,对他说教的较多。这样的关系不是平等的,他有寄人篱下的感受。第四个因素是他耐不了寂寞。他带了一个二手本本,无聊时打开,看看电影电子书,打打小游戏。要么戴上耳机,听听音乐;要么出去走走,看看山上的石头〔冬天的山只有石头〕。山上多是老人,他和他们也没有什么说的,无论时间长短,他都很难建立感情。 大概原因就这些吧。当然我是这么分析的,具体他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也没问过他。

他走之后,又去了几个地方,还到过他老家附近的山上,转了一大圈儿,花了不少钱,被所去的当地人骗过,两个月后他又回来了。他回来时并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他又回来了。他在山下的镇上租了房。那天我下山,而他刚好爬山锻炼身体,我们就这样在半路上相遇了。我很惊喜,也很意外。一是他怎么又回来了,二是他为啥不告诉我,为啥没来找我。他说住在山下方便,转了一圈儿还是感觉这里好,主要是人好。后来我们又见过几次面,都是不期而遇。他最后的消息是,在十月份走了,因为天冷了,好时光已经过完了。这位小兄弟的故事就讲到这儿,我们的缘份也就到这儿为止。以后不会再说到他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5
下面该说那位山东兄弟了,因为我俩的缘份还没有结束。前面曾提到,他和湖南兄弟一起来到山上,后来在去排出所办暂住证时,他被“胖子警管”的圣言感化,浪子回头,回家养爹。其实,他没有回老家,也没去找他老爹,而是又回到了他打工的根据地天津。他走后还和我联系,有时是电话,有时是网上。他给我说,他想死他想跳楼。为啥呢,我的苦命的兄弟呀! 他老妈早就走了,是走出家了还是走到地下了,不清楚。就剩他和老爸了。他爸的弟兄们都和他家不和,以前闹得厉害,就差没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他每每和我说起,都是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可想仇恨之深。那些亲人对他来说,就是仇人。而他和唯一的亲人老爸也不和,父子两个已多年不见,甚至电话都不曾打。具体原因他不曾对我说过。他就是我见到的第二个“孤儿兄弟”。大专毕业,四处打工,到处流浪,工作累工资低,结婚成家要有房。一个人,没人帮,生活无望,前途渺茫。生活的酸甜苦辣,社会的世态炎凉,人生的无奈感慨,摧毁了他的生存底线。生有何乐,死又何苦! 那他当初为什么又不辞而别呢? 办暂住证要身份证,而他没有身份证;办身份证,就要回老家开村委证明,就要和老家那一帮子“仇人”见面。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冤家路窄,肯定动手。他老爸也在外面打工。他是单刀赴会,一拳难挡四手。我想,本应是温暖港湾的老家,反倒成了他噩梦的发源地。他宁愿客死他乡,也不想再回那个伤心之地了。天呀,隐个小居还要逼我回老家办身份证!隐都没法隐,天地之大没有我立足之地呀!不过他又想开了∶既然隐不了,我就跳楼吧!他又选择了这个挑战项目。 我的兄弟呀,天无绝人之路。即使全世界抛弃了你,你也不能把自己抛弃呀。来吧我的好兄弟,我们来一起生活吧,甘苦同分,死生同往。你要是觉得跳楼好玩,那我就陪你一起玩,好不好?即使跳楼,也要两个人跳,一个人没意思。我又把他走后,“胖子警管”要给他照相办暂住证的事儿,告诉他。这下,他的心宽了,脑子也活了。 “日落大哥,你等着我,我这就投奔你去!这一次去,说啥我也不下山了,除非你赶我走。” “来吧,我的好兄弟,大哥在梯脑山的最高峰等着你!” 一条人命,七级佛塔呀。

山东兄弟二次进山的日子是个特殊的日子,清明节,2012年的。这一天值得记忆,因为这一天发生几件要事。 这一天一大早,就有零零落落的鞭炮声,袅袅的灰烟,烧纸的焦糊味,弥漫着整个梯脑山。希日人迹罕见的山路上,陆陆续续地人上人下,那都是移民下山的村民来祭祖的,他们虽然移走了,但根儿还在这片贫脊的山地上。我的住处也热闹起来,总有好奇的人歇脚的人来访。狗狗也热闹起来,每每有人路过,它都要致欢迎辞或欢送辞,不过内容都一个样儿,“亡……忘忘……旺旺旺”。

十一点儿左右,山东兄弟发来短信∶大哥,我已到山下,正准备上山;你不用下来接我,我能上去。 我兄弟大老远来投奔我,我能不下去吗。我锁上门,把狗狗也带上了。我想我往下走,他往上走,半路上就接到他了。我一路急走,但也说不上快,我的腿伤还挺厉害,走起来一颠一跛的。可是整条路我都走了三分之二了,还没见到人儿。发短信问他到哪儿了,他也说不清。最后总算看到了他。一个赤裸上身的瘦弱青年,背上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左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右手提着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正汗水淋漓地沿着悬崖边道,努力地向上爬。当时看到这种情景,我是又心酸又惊喜又想笑。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6
背包和行李箱装的是生活用品、衣服,蛇皮袋里是馒头、老干妈还有两壶散酒。我这个兄弟真是实在呀,那一二十个馒头真够重的。还有那个行李箱,也够分量的。“大哥,我把全部家当都带来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了。”“好兄弟!”我当时眼睛有点儿湿润。就这样,我帮他拿着那个袋子,我们一起往回走,走的比较慢。偶尔回头,隐约看见后面有几个人跟上来。距离愈拉愈近,在离我住处五百米的地方,他们追上了我俩。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穿着迷彩服,其中一个还带有红袖标,印有“护林防火”的字样。他们应该是山下的,因为山上当地那几个护林员我都见过,都是老同志。“你们来山上做甚?”我问他们。带红袖标的那位指着东向的山头说∶“你没看到吗!梯脑山失火了!”我顺着指向一望,我的天呀——只见一朵如同蘑菇云的烟柱腾空而起,又好比一条千年巨莽得道升天。那烟柱正对着放羊大爷那个村子。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大爷家着了火吧?!” 想到这儿,我对山东兄弟说∶赶紧回去看看。我们加快了脚步。那几个人也分道朝大爷那个村子跑去救火。

到了住处才发现那烟柱还在东边,和大爷家还有一山之隔。这下我们松了口气。离的近了看得更清,浓烟滚滚,腾空而上,时不时的还有赤炎的火苗上窜。我们匆匆扒了几口剩饭,便急急地奔大爷家而去,向他们打探一下虚实。大爷大娘都在家。院子里还坐有五个人,都是迷彩着装,在一起说话,其中就有和我们一道上来的那三个。山下乡镇组织了救火队,在我们回来之前就上来了。只顾忙着救火,部分人还没吃午饭,大娘在忙着给他们做饭。大爷大概地给我们说了一下情况。今天是清明节,上山上坟烧纸祭祖的人也多。其中一个女人,把点香的火柴随手丢在了地上,地上有毛草,毛草就着了。女人一下慌了神儿,急忙用手扑打,可是已为时晚了。那山风一吹,火苗借助风势,一下蔓延开来,那漫坡的毛草瞬间化为灰烬。一米多高的野火又冲向高处的松林。松树富含松油,在火焰的助燃下也着了起来。现在山火在东风的助推之下,正朝这边发展。全山的村民都去救火了,大爷的儿子也去了。乡政府的护林队也开上来了。县、市的救火队也正往山上赶。看来形势非常严峻。那么多老者都去救火了,我们两年轻人岂能缩首旁观。这时那三个人也准备奔赴火场,我们俩便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参加灭火大会战。

我们翻过山顶,看见救火的人散散落落地站着观望。山火还在五百米之外,但是我们已经感受到了火势的凶猛。空气中弥散着松油的焦香味,焦热的气浪随风卷来,一米多高的烈焰游走在松林上方,随风而舞,同时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爆响。烧过的地方是一片焦黑,未燃尽的树木黑糊糊光秃秃的,犹如钻出地狱之门的黑鬼。我们走进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我有点儿印象,是当地的一个护林员,五十多岁,后面村子的。我凑到他跟前,问道∶“不是说上来救火的吗,怎么都站在这里不动。”“火太大,有风,能不好就把人卷进去了。”哦,看来我们是初生的牛犊,没什么经验。这时另一个人也搭话∶“别管它,让它着吧。烧了山也不能烧了人呀。”有道理,树的命和人的命,没法比。随后那个人又调侃道∶“梯脑山五十年都没有失过火,这一次却让咱们碰上了。唉,倒霉,说不定今年看火护林的六百块钱拿不到了。”从话语中听得出来,他也应该是当地的护林员,只是我没见过。这时我认得的那个人叫我,“走,咱们离近一点儿看看。”于是我俩跟上他,穿过焦黑的地面,朝东边的一个山头走去。地上还有未灭的明火,我们用树枝象征性地拍打了几下。站在山头上向下张望,看见低处的山沟里有几个人在拍打火苗。

山下是一个村子,住有一户人家,就是我前面说过的山村老教师。听大爷说,引发这场火灾的就是他外甥女,那个倒霉而又可怜的女人已经被排出所带走。我们所站山头的北坡也有火在燃烧。山沟里的风不定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南一会儿北。那个人说的话很有道理,离得太近风向一转,想跑都来不及。火势离我们愈来愈近,热浪卷着浓烟已向我们逼来。“快走!”那个人说话间已沿原路返回,我们想跟上他已为时晚矣。浓烟已蒙蔽了我们的眼睛,看不到脚下的路,鼻子呛的难受。刚走出几步,就被逼了回来。我心里暗叫不妙,真应了那个人的话,风向突变,我们被卷进了山火的包围圈。难道还没来得及救火,就被火吃掉了;即便事后追加为救火英雄,也与心有愧呀。我们所在的山头已经烧过了,而且地势比较高,火是烧不到我们了,在高处能避开烟雾保持正常呼吸,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对山东兄弟说∶“我们退到山头的最高处,等风向变了我们再回那边。”就这样,我们又退了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烟雾小了,热浪也退了,刚才火势凶险的北坡也烧的差不多了。我们依稀可以看到刚才的那一群人。我们俩朝他们奔过去。这时来救火的人比刚才多了许多,乡护林队的人也集中过来了。

其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是副队长,他在指挥着人们拦截山火。于是我们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大家手里都有家伙,有的是铁锹,有的是树枝。有的人扑打,有的人撒土,在队长的指挥和鼓动下,都在努力地与山火搏斗。小火或大火过后的明火,可以打灭,但火势一大就不行了,人无法靠近也打不灭。看大家挺忙活的,但实际上收效甚微,成效不大。这时候又来了十几个身着桔红装的防火队员,听说是从县政府派来的。这伙人带了两样武器,一样是强力电动吹风机,另一样是爆破弹。我们一开始看到他们拿的巨型吹风机,心里还犯嘀咕∶这家伙是救火呢还是煽风点火呀,还嫌火小怎么着。原来巨型风机是用来改变火向,因利势导。那个爆破弹更是威力巨大,砰的一声巨响,就把几米之内的火焰给炸没了。这下算是长了见识。我俩跟着他们一直忙活,挺积极的。当时也没什么伟大的想法,就是觉得挺新奇挺好玩。这五十年不遇的大火怎么就让我碰上了!两个字∶缘份呀。后来我们看到了村长,他和大家一样,拿着铁锹堵火。大家都在忙,没怎么搭话。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太阳也下山了。此时才感到又饥又渴又累。可是山火似乎不知疲倦,火势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还在乘风西进,翻过山脊就是大爷的村子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7
当然我的住处也在那边,可是还是回去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才好。于是我们就先回去了。由于天已苍黑,山路都是石子,我踩上一个,脚下一滑,来了一个大劈叉。我就觉得右腿的膝盖剧烈地疼痛,犹如钢椎突然插进了骨头里。我当时就坐在了地上,虚汗浸满了额头。我的兄弟也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我在地上坐了很久,甚至不想说一句话。剧烈的疼痛之后,是火辣辣的感觉。我知道这一下伤的不轻,我这一个多月的伤算是白养了。我的兄弟把我搀抚起来,我靠着他的扶助,一步步往下挪。一里多地的山路,走了半个时辰。回到住处,简单地做了点儿饭。吃罢饭,已是晚上八点。我还想着山上的火。可是我去不了了。我的兄弟也劝我∶“大哥,你的腿伤的厉害,就别去了。再说,靠我们扑打那两下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我说那就别去了。我们站在屋外,看到山火在夜幕的影衬下,更加肆虐。那山火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游走在大山与天际的交接处,似乎要将黑色的夜幕吞下。为了止疼,我一口气喝下半斤白酒,躺在地铺上昏昏地睡去。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那应该是奋战在山上的勇士。黎明时分,陆陆续续地有人从我住处的山路上经过。天亮了,我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除,头还是有点儿蒙。

我们起来时,阳光已洒满大地。山头上隐隐约约地有说话声。我放眼一望,不由得大吃一惊∶高处的山脊上,到处都是人影,宛如当年秦朝帝国戍守万里长城的卫兵。一夜间,竟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人陆陆续续地往上赶。这一次,我是亲眼目睹了中国政府的人海战术。这么多人,看来少了我们两个也影响不了大局。其实即使我想去上面看看热闹,也是有心无力,腿的原因,爬不上去。我们还是去前村大娘家打探些情况,而且昨夜的山火是否烧到了她家那边,还不知道。我们路上看到山坡的高处有山火烧过的痕迹,原来青翠欲滴的松坡,现在是黑糊糊的一片,边缘处泛着焦黄。

大娘的村子完好无损,大火没有烧过来。大娘的儿子大哥告诉我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山火已经扑灭了。准备地说是山火自己灭了,而不是人为扑灭的。实情是这样∶沿着山顶是一条大路,也就是村村通工程修建的,路面宽有三米,能通大车。这里来的大车不多,但这一次却意外地成为防火隔离带。火没能穿越大路,被阻隔在山的那面。万幸!不幸中的万幸。那些人工栽植的松坡着了火着实可惜,长了十几年才长到碗口粗。这山是石头山,草木相对稀少,一到冬季光秃秃的,才指望这些翠松装点门面呢。意外!意料中的意外!这大火终究要灭的,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山上还有那么多人,干啥呢?”既然火已经灭了,干吗还在这儿耗着呢。“要等等才行,还有没灭的暗火。估计守到后半晌,要是没啥问题就回了。”“那么多人,从哪儿来的。”“昨天没救灭,县里也不敢隐瞒了,上报到了市里。现在是市政府亲自指挥,要求县里的每个村子都要抽调人,来山上救火。还动用了军队,市里的**都来了,桥上不能往这里通车,他们都驻扎在后山的杏城镇,待命呢。”好家伙,没想到闹的动静还挺大。可惜没有排上用场,火不是自己灭了嘛。也许是被吓灭的。我发现大哥说话老是走神儿,满脸的倦意。

一问才知,他后半夜就没睡觉,又被叫去救火了。大爷大娘也没睡好。后半夜天冷,陆续有人下来取暖,屋里院里都是人。还有人在附近的空房里烤火避寒,更甚者在驴圈的干草上和衣而睡。说话间就晌午了。大娘要留我们吃饭。我们不好意思,就托辞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我们就看见三三两两下山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穿着黄大衣,拿着铁锹,手里提的食品袋有面包、纯净水。听他们说,这都是政府给配发的,来救火的人都有。傍晚前,所有的人都撤了。看来,梯脑山灭火大会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晚上,我和山东兄弟也象征性地庆祝了一下∶炒了两个小菜,喝了几杯小酒,庆祝我们的再次相逢,也庆祝救火成功的胜利!

这场五十年一遇的大火,在当地激起了不小的风浪。乡党委书记被撤职;直接肇事人叛刑三年,罚款三万;片区护林防火负责人工资降级二百;村支书工资降级一百;当地片区护林员年薪扣除三分之一;山上祭祖禁止烧纸燃香放炮;护林防火常态化,监查上山路口;上山人员登记,不准带火种,不准用火。 其实,我担心这场火灾对我们的隐居不利。政府进一步强调护林防火的重要性,而我们住在山上势必会增加火灾发生的机率,排出所会不会由此而不准外来人入住山上。要是这样,那暂住证的事儿可真是没戏了。看来,想长久居住在这里,很难!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7
清明过后,山里人都开始忙起来。今年冬季延续的时间长,春种比往年迟了近一个月,所以春耕要抓紧才是。山上的气温要比山下低十摄氏度,一年只有六个月适于农作物生长,一年只能种一季庄稼,要是错过了好时节,那一年的收成就没了。大哥家种了十亩多地。要是在平原地带,机械化操作,就是一个人种二十亩地也不算什么。但是在这山上情况就不一样了。山上的田地都是人工开发的梯田。先用石头垒围墙,再把沙土填到石头围墙内。那些用石头围起来的梯田,依山而建,自上而下,错落有致,层次井然。暂且不说它怎么美观,只那每堵用千万块石头一个个垒起来的围墙,高的有四五米,低的也近两米,而且要用山土把那些围起来的石头大坑填满填实。以前哪里有什么机械机器,都是用双手双肩双腿来完成的∶石头是一个个搬来的,一个个垒起来的,土是一筐筐挑来的。建造一块田地,要吃多少苦要流多少汗要耗多少时要费多少力。先辈们艰辛勤劳的壮举不由得让我们肃然起敬,而那些浑然于山体的梯田那些石头墙,它们的壮观它们的岁月沧桑感,已远远超越了它们妆点山林的美感。可是现在,它们被先人的后代子孙遗弃了,他们要脱离土地逃离山林,去投奔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去追求他们的现代生活。

我不知道,依然静躺在大山怀中的先祖们,是为他们喜,还是为他们忧。 以前人多时,是田不够种,而现在则是有田没人种。大爷的儿子四十岁左右,没有外出务工,一直在家种地。他倒是捡了不是别人丢下的田,但是怎么种得了。以前大娘年轻可以帮他,而如今已近七十高龄,手脚已不灵便,一个人只能当半个人用。而大爷放了一辈子羊,根本不谙农活,更况且已近八十。 大哥的性格比较好,性情随和,狡黠之余不失善良的朴实。他上面有三个姐姐,他最小,小时候也应该是家里的宝儿。但现在而立之年的他,已是家庭的顶梁支柱。上有二老要善养,下有三个儿女要抚育,正是操心操劳的时候。除了十多亩农田,还有几十株山核桃,还有一大群羊,虽说一直是大爷放,但他年事已高,有时候还要大哥帮忙。

为了上学方便,他们小夫妇和三个孩子都搬到市附近了。在那里又建了房,置了地,安了新家。他和老婆孩子一起过的年,又把那边的几亩地春种完,才赶到山上,再忙这边的事儿。 大哥回山时,我的山东兄弟还没来。大爷来我这儿放羊时,给我说起他儿子回来了,我想我应该去见见他,大爷人不错,我想他的儿子也错不了。果然如我所想,我们见面一聊就觉得很合得来,当然我当时有意奉迎他,我想在这里找一个依靠,就象亲人那样的一户人家。虽然我有这个想法,但这也讲究机缘。自从结识大爷大娘之后,我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更重要的是大爷的儿子大哥,他才是这家人的主人。 第一次相见,我们聊了很久。我尽量改变我以前讲课时的那种官方腔调,说话尽可能平民化,通俗化,生活化。我即耐心向他讨教农业山林知识,也会把他问及我的问题,娓娓道来。就这样,没事儿就相互走动,你来我往,谈天说地,天难海北的唠,短短数日,我们就熟了。这下我心里有了底儿,看来我和大哥一家结下这段因缘,是命中注定的。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8
时隔数日,我们和大哥一起在地里劳动时,碰见了村长。我们在地垓上一边抽烟一边说起山上起火的事儿。很多事后的情况也都是听村长说的。灭火只后的第二天晚上,村长和西破沟的村委主任一起下山,路过我那里借手电筒,当时我也没问他们什么事儿,差不多都半夜了,还摸黑去镇上,肯定有急事。这会儿,村长才告诉我们,那天晚上是乡政府传讯,密秘宣布县市的处理结果。“说到救火,你们俩的觉悟挺高的。听说小张的腿也伤了,要抓紧时间看看,不行去医院检查检查,年纪轻轻的,落下个残废可就不好了。”村长的态度明显地改变了,对我们充满了好感。我说,山上那么多老人都上去了,我们两年轻人咋好意思躲在屋里,再说闲着也没事,也想去瞧瞧情况。“安全的房子我也找到了,西流水赵伯他兄弟的房,您知道吧。还写了一份租房协议,他也签了字。我说哪一天拿给您,您也看看签个字儿,做个公证人,哪一天麻烦您在陪我们走一趟,把那个暂住证办了。”我顺着提起这个一直让我纠结的事儿。村长笑着说∶“这个不急。最近排出所的人也没问我,你们想住就住吧。他们要是问了再说。”听村长这么一说,我放心了。很明显,村长是默许我们住下了。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

在梯脑山那是村长说了算,人家做事公道,威望很高。况且我们来这儿对他们有利无害,前村的武大爷,家里电坏了,不是我给整好的,要不他就要步行六七里,去找村长,因为所有的大小事儿都是村长一个人。那天村长来我这儿借手电,事后也说,这小张住这儿也不错,要不我俩下山用一个电筒,就不安全了。还有,那些上山的年老村民,爬到我这儿时,已是筋疲力竭,又喝不得凉水,那来我这儿歇脚能喝上一口热水,喘口气再回去。如此等等,山上的村民对我是绝对没意见,甚至还有人邀请我去挨着他家住呢。那现在村长不说啥,还会有啥事儿。 随后的数日,心情也很舒畅。有山东兄弟陪伴我,他人老实,又勤快。春耕真的是开始了,连受命守看路口的护林员都不安心了。大哥不是护林员,他忙着呢。他的地一部分就在我的住处附近,门前的一大块就是他的,只要我走出庭院半步,就踩着了他家的地。他一大早就下地了,大娘洗刷完后也来地给他打帮手。大爷是专职放羊,那一百多只活蹦乱跳的家伙,也够折腾人的了。我看大哥来地了,就上前搭搭话,一起抽支烟,帮他侍弄两下。一开始就是象征性地帮下忙。有一天下雨闲在,大哥来看看我,还拿来了几斤小米还有几十个土鸡蛋。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无缘无故接受了人家的好处,心里老感觉过意不去,可是我又无以回报,我有的东西他都有,我没有的他也有。那就闲着没事,帮他做做活儿吧,只当锻炼身体了。于是就和大哥一家打到一块儿了。从刨玉米根开始。他们秋收时把玉米杆砍了,留下根子在地里。第二年春耕前要先把根儿给刨掉。随后就是往地里运羊粪。先把快干的羊粪装进蛇皮袋,再用车拉到地,倒成堆,梨地之前要把它撒开。一开始是山东兄弟打头阵,我的腿还是一瘸一拐的,他怕我再伤着,总是抢着干。他虽然有点儿瘦弱,但干起活来也不憨乎。虽不能与大哥相比,但比我和大娘强多了。他说,每次看到头发苍白的大娘,就想起了已不在人间的奶奶。他老妈走的早,是奶奶一手把他带大的。我想,他奋勇做活,也有个人情感转移的情结。大家在一起干活,有说有笑的,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就晌午了。大娘要我们去她家吃饭。刚开始我们倒觉得不好意思,帮那点儿小忙,老感觉还不值一顿饭。后来和大哥熟了,去就去吧。第一次吃饭,我吃了一碗半,一碗捞面条,又喝了半碗面汤。我的兄弟吃的更少,一碗面也没吃完。并非大娘做的饭不好吃,而是我们作假了。明明肚子半饱,却说吃饱了,这就叫死要面子饿着受罪。

后来听别人说,帮人家做活就要管饭的。我给我的兄弟说,该吃就吃吧。帮大哥做活吃饭是应该的,再说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呀。那好吧。再一次我们就理直气壮地吃起来。其实也就多了一碗饭而已。大娘做了一辈子饭,那农家饭的水平是一流的,我觉得比我老妈做的都好吃。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盐味重了点儿,还有他们山里人是不吃辣子的。他们也不喜欢吃馒头和米饭。经常吃的就是热捞面伴炒菜。你知道冷捞面是要过凉水的,而他们的习惯就是直接把熟面条捞到碗儿里。就这样,每天大家一起做活一起唠嗑一起吃饭,晚上回来倒头便睡,一觉睡到自然醒。我们没有上班的那种感觉,因为早上自己做饭吃,吃早吃晚无所谓。当然大哥也没给我们定时间,几点上工。几点去,全凭自觉。要是起的实在晚了,就不去了,因为还没咋干活,就又吃午饭了。那不成了混饭吃的了。正当一切正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我的好兄弟竟不辞而别,独自下山了!而且是净身出户!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09
事情的起因,是郑州的两位女性朋友来我这儿玩。时间是四月十六日。当时的山上已是春意盎然,满山的花儿黯然了淡淡的绿意,红粉粉的是桃花,黄灿灿的是连乔,一簇簇地点缀在灰白的山坡间,盛开在悬崖上。那一天,山东兄弟刚好和大哥一起下山去镇上,于是我就交待我的兄弟,顺便把她们二人带上山。

他听说来了两位美女姐姐,很是兴奋,话语中不乏喜悦之情。也是,山上都是五十多岁的大爷大娘,能见上一个年轻人都不容易,何况美女呢。平时也比较无聊,没什么乐子可寻,没电视没网络没书读没人看,日升而作,日落而歇。他唯一的就是听一听下载在手机里的那几首曲子。我还记得一首听了无数遍的曲子,盲者阿柄的《二泉映月》,悲伤回肠,如泣如诉,应该影射了他内心深处的情绪。

她俩坐汽车,下午五点多才到镇上,第一次来不知道路,中间转车耽误了时间。当日上不了山,就住在了镇上。晚上开的房间被两位美女占了,他就在网吧玩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起程上山,中午时分赶了回来。我交待他买两瓶可乐,有朋自远方来,也庆贺一下。可他买了那种最大瓶的,该是五公升的吧,两瓶就是十斤呀。你说这位兄弟有多实在,四个人光喝水不吃饭也够了。我是心疼累了他,就随口说了一句∶“我说你呀,累死都不亏。这两大瓶有多重!还有那两个碗,就不应该买,去大娘家借两个不就成了。”这是出力不讨好好的话。两个美女听不过去了,“人家心心苦苦拿到山上,你还说那么多。”“大哥说的对。”他倒也没说别的。

我炒了两个菜,焖的大米饭。两位美女饿的不行了,吃得香甜,饭菜倒是没说啥,可不停抱怨我说的美景和见到的相差甚远,光秃秃的山没得看,把她们骗来了。这当然是玩笑话。我说你们不懂得欣赏,那山上一片红一片黄的,再配上淡淡绿意,灰白的底色背景,这不是标准的国粹水墨画。她们不再说这个,又开始劝我回归社会,在这深山老林的,浪费青春,时间久了就成野人,恐怕下次来时就认不得我了。我说,你们懂不,这叫隐居,神仙过的生活。天天定时定点的上班,我是烦了。反正暂时不会回去。她们本想劝说我和她们一起回去,最后不成就径直要走。我有意挽留她们,下午带她们转一转看一看,晚上住在大娘家,明天再走。可是那位标准的美女说明天还要上班。我的兄弟也在一边劝说,可还是没能打动她们。最后把她们送走了。她们走之后,我的兄弟有点儿惋惜∶好不容易把她们接上山,还没说两句话就走了。本来还想和她们晚上多聊一会儿,问问她们多大,成家没有。

我说,兄弟你是不是想媳妇了?人家可是美女,眼光很高的,都奔三的人了,还在挑呢。那个少差一点儿的,我们谈过半年。她两个是同学。你要是有意思,我给你牵牵线儿。不过,人家可是要房的,车就暂切不说了。最主要的是,找媳妇就要下山,你想有谁跟我们躲到深山老林里呀。还有,要有钱才行,大城市随便一套房,不都得百儿八十万,就小一点的,五十平方吧,那也得三十万左右。不过你还年轻,肯定要成家。想娶媳妇就要挣钱,娶了媳妇更要拼命挣钱,因为有了媳妇就会有孩子。你要供他吃穿供他读书给他卖房给他娶媳妇。这就好比大哥家的驴子,只要套上套儿,它就得不停地往前拉。为个啥?为的就是下一顿能吃饱肚子。如果驴子能想得开,就好了。不就是吃饱肚子嘛,山上都是草,我饿了就去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我干吗为了一顿干草,给你们累死累活的拉套呢。“就是呀,驴子真傻!”你知道驴子为什么这么傻吗?“他没有人聪明,就显得它傻了。其实在动物世界里,驴子还算聪明的。”那你说是家驴聪明还是野驴聪明呢?“野驴要聪明一些。”为什么?“因为野驴不用拉套也能吃饱肚子呀。”那家驴为什么要拉套呢?“因为它被人训化了。”对了,是人类在剥削它们。

“这么说我们就是驴子?”是的,只看你想当家驴还是野驴了。“我当然想做野驴了,野驴生活的自在。可是我们和驴子还是不一样,第一我们是人,不会被训化;第二驴子不用考虑结婚的问题。”错了兄弟,那是一样一样地。你敢说你没被训化吗!那你为什么想娶媳妇成家呢。问到这个问题,我的兄弟一时就接不上来了。想了一会儿才说∶“人家都结婚了,我不成家,会被别人说,看不起。”那这种想法从何而来。“来自社会,来自大脑。”那就是社会向你传达了这些意识,这难道说你不是被训化了,你是被社会训化了。如果一个新出生的婴儿,被送到大自然中任其成长,他会怎么样?“哈哈 他会长成野人,就象‘人猿泰山’那样。”为什么不能长成象我们这样?“因为没有人教他。”那是否可以说,他没有被同类所训化?“恩,可以这么说吧。”反过来说,你也承认自己被同类训化过?“哈哈 我承认!不过我还是觉得人和驴子不一样∶人有高级思维意识,有情感需要,会感到孤独和痛苦,而一头独居的野驴不会有这些烦恼。”野驴不会有吗?“不会有!”野驴也有的,野驴痛苦时还要喝酒的。“不会吧?野驴还会喝酒?那它不是疯了吗?”是的,野驴一喝酒就发疯,就变成疯驴了。“哈哈大哥你真会开玩笑”

这是我和山东兄弟聊得最开心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晚上唠的时间长,睡的晚,第二天起得也迟。我做好饭,叫他来吃。他说昨天接她们上山,招风感冒了。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反正也没事做。中午过后,见大哥来这边做活儿,我对他说∶“大哥他们来干活了,我去帮忙。锅里有烙的饼儿。”听他回应一声,我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他也跟过来了。我们一起把羊粪运到地里。四个人,不大工夫就忙完了。然后一起来我那儿歇息。我和大哥坐在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抽烟,大娘回去了,他在忙着刮胡子。随后就见他拿了一叠卫生纸,出去了。大哥和我闲聊了半个时辰,天不早了,就起身回了。我又开始做晚饭。做好后去寻他吃饭。四处寻视,没见到人儿,呜叫他也没回音。去茅厕里看看,也没人。我寻思,是不是被大娘叫去吃饭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他脸皮儿薄,我不去他肯定不会去的。但也想不出他再会去什么地方了。还是抱一丝希望,去大哥家寻他。果然,他不在。大哥一家也着急了∶他会去哪儿呢?当时天已黑了。“不会是在外面拉屎掉沟里了吧?”我由此想到了以前听村长说的,一个上海女人来此寻访,一早赶路栽到山沟里的事儿。大哥也怕了,拿上手电和我一起挨沟地找。附近几处都找遍了,没见人影

“会不会下山了?”大哥猜测。“不会吧。他的东西都还在,再说他下山也应该给我说一声呀。”我不相信他会不打招呼就走了,我们前后在一起也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可是再也找不出其它的任何可能了。我和大哥在一起又待了一会儿,都近十二点了,他回去了。我是一夜没睡好觉,把这些天的每个细节又回想了一遍,看能否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折腾到后半夜,还是没能理出个头绪。第二天又给郑州的那两个美女打电话,问她们路上说过什么或他给她们说过什么。她们接到电话也很吃惊,太突然了。她们曾在路上劝过他,大概和劝我说的差不多。我的前女友本想先劝服他,只要他下山我也就和她们回去了。本意是好的,可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儿。如果山东兄弟听了她们的劝导想下山,又为什么不和我说明呢。我当初只是怕他想不开,真的寻了短见,我岂能见死不救。他是自由的,随时可以离开我,只要他能勇敢地回归社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阻拦他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来时说过与我生死共赴,永不弃离。虽不是什么誓言,但他妨于面子,不好意思面对我,就这样不辞而别了。我的傻兄弟呀,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多为你担心。你摸黑下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两天我也没心情去帮大哥做活了,没有那个兄弟的音信,我这心里是忐忐不安,就象一个谜,解不开,理还乱,割不断。猜测毕竟不等于真相,只有真相能让我的心踏实。两天后的晚上,当我打开手机登录扣扣后,听到悦耳的讯息声。我打开一看,是那位兄弟的留言∶大哥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人!我走了。 嗨,这下好了。兄弟,大哥知道你还活着。我当时一下就解脱了,我没有丝责怨他的意思。他的行为我也能理解。他是一时受了伤,来我这里养好了,飞走了。毕竟每只小鸟都渴望那片翱翔的蓝天。兄弟,你慢慢地飞吧,飞得愈高愈好。虽然大哥我在地上,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但我会默默地为你祝福的。大哥希望你的翅膀愈来愈硬,能承受着风雨的淋漓,更希望你能突破眼前的乌云与迷雾,飞向人人向往的天堂。 这位兄弟辞别我之后,我们还联系过几次。他又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他要做一头勇敢的驴子,拉着涩灰主义的车轮,向前飞奔。其实他的理想没有变,公禅主义社会就是我们所有人类的未来的世外桃源。只不过我们隐者要的是今生,而他们求的是来世。他们选择了奋斗,而我们选择了逃离。至此,我和山东兄弟的故事也该完了。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10
山东兄弟走后,我又成了孤家寡人。好在和当地人的关系,愈来愈熟,特别是和大哥一家人,几乎是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从他们刨玉米根儿开始,到往地里运粪,撒肥,耕地,刨地,刨坑,丢种,播种,种玉米,种土豆,种谷子,种大豆,种瑛子〔音∶油料作物〕,种麻子,收核桃,,一起采连乔,一块儿栽金银花,一起锄草,一起护庄稼,一起收获,还有未来得及实践的未来计划——种牧草养羊,这都是我们一起劳作一起筹划一起奋斗过的事情。我是出生在农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没少做农活,放过羊放过牛,割过草,种过地,收割过庄稼,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自从十三岁读中学,就开始住校了,也就是星期时回去帮帮忙。到了高中,学习紧迫,几乎不再参加农业劳动。以后上大学参加工作,更没有机会。偶尔回老家一次,家人也不让再动手了。在城市待的这么多年,我已经褪去了农家孩子的特征∶皮肤黝黑,脏话不断,不修边服,野性十足,不懂礼节等等。我已经被学校训化为文明人,被城市圈养成彬彬有礼的宠物。每天准时准点地上班,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蹬皮鞋,正妆微行,细声蜜语。这么一包装,就如农家粗粮,玉米红薯,经过改良,倒成了城市人喜欢的爆米花、过街薯。

不过,俺从小就喜欢山和水,不过不是城市公园广场的假山,也不是人工构建的水渠或人工湖,那些人造的哄人的东东,俺不喜欢。俺只喜欢真的,喜欢大自然的地力迁移,鬼工神斧,推山填海,不喜欢愚公也不喜欢精卫。喜欢山的巍峨坚毅、奇峰陡崖、昂首苍穹,喜欢水的甜美阴柔、朦胧迷离、千里奔流。农村孩子那种骨子里的野性,一直隐寂在内心的原始森林,在繁华的都市,在沉闷的写字楼,在钢筋水泥的牢笼里,冲撞,沉浮,咆哮,低吼… … 现在,俺终于回来了,每天脚踏大地,,穿身绿林,渴饮清泉,饿食农果,昼伴红日,夜守白月。敬畏的大自然,大地之母,我在您的避护下长大,也在您的恩赐下繁息,化为尘土的我,还将溶回您的母体!我生于您,也归于您。

说到底,我很快地回归自然回归大地,来自于儿时的记忆,还有那种内心深处的眷恋,那种本性爱丘山的放游不羁。我褪去了一层层的皮,把裱糊在身上的商品包装纸揭去,把带在脸上的变脸面具扔掉,我又变会了原来的我,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那个说皇帝没穿衣服的孩子,我又重新找到了心灵的自由,我又听到了大自然的声音,我又感受到了大地的泥土气息。我的手,小时候握的是羊鞭,求学时握的是笔杆,上班时握的是鼠标,现在又拿起了锄头,与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一起耕作,一起分享大地的收获。一开始是带着新奇,又找回了儿时的记忆,再后来是可怜与同情,我那年近七十的大娘,还有银发斑斑的大爷,看到他们就想起了我的父辈们,一样的勤劳一样的善良一样的正直一样的辛苦。再后来,是情感的回应,是一颗感恩的心。我手上的水泡化为血脓,脱皮,茧化,硬如石,坚似铁。炽热的夏日烤黑了我保养多年的皮肉,健康的黝黑远胜于温室里的青绿。养人可口的农家饭,滋润了我的垃圾胃,我的精血又恢复了平衡。体力劳动锻炼了我的体魄,一口气爬到山顶,面不改色,气不急喘。再也不会失眠了,不用想那些应酬的麻烦事。不用担心睡过了点,清晨的小鸟会叫你起床。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6 12:10
未完待续。。。。
作者: yzplq    时间: 12-12-7 09:02
风版也想过这种原始隐居的生活吗?  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黄油和咖啡......也没有养眼的美女哦。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7 11:12
烟云,即使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没有黄油和咖啡,可是有清新的空气,绿色安全的食品,还有鸟儿的鸣叫和蝴蝶的舞蹈,而这些,是大都市里所没有的。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7 11:14
以上几段是综述抒情,下面还是说点儿细节吧。 刚开始做农活,主力当然是大哥,人有气力,活儿做的是又快又好。大娘虽然年纪大,力气不如我,但经验丰富,做活老道。我算是半学徒,虽然小时候也干过,但因地域差异,有些活儿的做法还是有出入的。我主要是帮工。前面说了,他们那里都是人造梯田,所以地块儿较小,而且也不规整,宽窄不一,多为扇形地面。无法用机器耕种,还是比较原始的那种种植方式。播种,用镂,有一条腿的也有三条腿的,当然也可以是两条腿,把三条腿的一个下种空儿堵上就是了。大地块用驴子拉梨翻地,那小地块就用铲刨了。种玉米,一个人刨坑,一个人丢种,一天也就种不了一亩地。要是用点种机,可以省下一个点种的人力,那两个人一天能种二亩地。他们在地边上用单腿镂播上一行麻籽。麻籽油可是上等油,除了芝麻油就属它了。由于它产量低,出油率也低,一斤麻籽才出三量油,所以现在没人大面积种。我从小只听说过棉籽油,麻籽油还是第一次。樱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当地人的叫法,它的学名是什么,无法考究。它的种子近于油菜籽,但植株和叶子却近于芝麻。产油量接近油菜籽。还有一样少见的作物稷子,在古代五谷之中就有它,但现在几乎绝迹。

听大娘说是用来吃面的。用它磨成的面粉,熟之后粘性很大,和小麦面搀和蒸粘馍非常好吃。不过在那儿待了将近一年,我还没有机会品尝。现代的人保护动物的意识已经很强了,但谈到物种的灭绝时,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植物的品种也在日益减少,它也应该属于物种的范畴吧。我小时候吃过的香瓜有十几个品种,可现在只能见到白圆腻甜的那种了。大哥一直种有土玉米,那种原始的种子是圆形的金红色,吃起来口感很好,可是为了追求产量,它被淘汰。其它的作物就很常见了,玉米、小米、大豆、土豆、红薯等。因高山的气候原因,昼夜温差大,冬长夏短,日照时间短,有些山下能种的农作物,在山上就不行。要么是产量地,质地次,要么就是熟不了。听说花生也有人种过,但是产量不高,而且颗粒也小。红薯我亲自种过,买了二百株芽子,挖坑填肥浇水插穰埋土除草,花了不少工夫,可刚结出个疙瘩蛋就被山猪一夜拱没了,只剩下几棵。最后长成的也不大,而且也不怎么好吃。山上好吃的是小米。大哥家自己吃的小米都不用肥料的,他们说这样好吃。而且他们是用石磨碾的。我在林州县城看到有商铺打着“石磨小米”的招牌,应该说不错。看来要吃到正宗的农家饭,不单单粮食是地道的,而且加工工艺也很重要。

这期间,大娘一家也没少帮我。其中大哥帮我修过三次房。他们这里房子很有特点。山高路险,运输不便,那只能就地取材了。山上石头多,在我见过的山中,太行山的石头算是最多的了。那就用石来垒房墙,墙里层用粘土拌毛草和的稀泥搪一层,免得冬季进山风。外墙要是讲究的话,就用石匠啄打好的平面方石,用洋灰水泥勾缝。里墙面要想讲究,那就摸上一层白灰,再不用纸裱一下。房顶的做法是这样∶架梁,放椽子,铺藤条,铺红土,再铺白土。红土和白土都是石头风化而成,但两者的质地和用途不同。红土粘性大,活成泥巴,铺在荆条上不掉,而白土的粉质密度大,铺在最上面密不透水。当然,为了防雨水,保险其间也有人在白土下先铺上一层塑料薄膜的。

其实山上有毛草,把铺的土换成毛草也是不错的,用土夯打成墙也不错,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是最原始的建房方法,这种土木草结构的房屋住起来是最舒适的,冬暖下凉。可惜这种方法耗时费力,就如同原始的种植一样,都为人类淘汰了。 我捡的这所房,总体还算不错,架的梁粗实,在教育单位的督导下,这个小学教室曾整修过一次。屋顶加铺了一层薄膜,外面前墙的石头也用水泥勾了缝,里墙又用粘泥摸了一层,还用水泥起了个墙裙,用泥沙混凝土铺了地面。唯一的就是部分内墙面脱落,屋顶有个别处漏雨,左窗户没了,上方的屋顶也踏掉了一点儿,三间教室加接的那间老师住室也踏了一个大洞。我和大哥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换了被雨水浸湿后朽烂的椽子,又重新铺了藤条、薄膜,加盖了土层。修补了几处漏雨的地方。时经一场雨水的检验,效果不错,不再漏水。

第二次修房,是因为我从房的后山推下个大石头,有一立方那么大。本想让它滚向西南,离在南方的住房还远着呢。没想到它中途变道,以极高的速度冲向我的房子。那真叫惨呀。滚石擦过屋顶的前方,撞了一个洞,把前墙也冲出一个缺口。好在它刚巧撞在前方,而且撞击处在椽子和大梁的交接处,否则回沉进屋里面的,砸是地面和物件,那损失可就大了。大哥又来帮我把屋顶的洞口补上,把前墙的缺口垒好,这又花了半天的工夫。还有一次小的修补就不说了。清明节的火灾过后,曾停过一段电,没法用电做饭,那只好烧柴了。紧临教室东间,有一间偏房,没有门儿,屋顶也塌了大半个,里面堆的土足有十立方之多。原来是供学生烧开水用的水房,那灶台已不见形。我把土翻出来,暂且堆在外面,又把屋顶重新修缮好,还是架椽子、缮荆条、铺土,边缘出放压房石,挡土用的。修好房顶,又在室内用石头仿照老家的火灶样式,垒了一个灶台,里层用泥巴糊死,防止漏烟。前面放一口大号铁锅,后面放一口小的。点火式验,烟火不是太顺畅,但也能把饭煮熟,凑合用吧。又用木棒树枝做了一个格子门儿,这已经是第三个了。其实有废弃的门板,但那个还要配门框,费事儿。柴门轻巧,门洞墙上固定一个竖立的木杆,把它绑上去就成了。我修灶房的壮举,在山上引起了不小的哄动,山里人都夸我是一把好手,是一个巧人儿。由此,我的成就感再次得以满足。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7 11:15
还有,我住居条件也得到了改善。原来是睡地铺,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谷草,边缘用一根木头挡住。睡的倒是舒服,不妥的是地上潮,还有虫子,最主要的是要夏天来了,雨水多,遇上连阴天就麻烦了。一次下大雨,墙后面的排水沟被塌方的沙石阻挡,水就渗进了屋里,地面上都是积水。好在大哥家提前为我打造了一张木床,也就是用木头做的架子,用铁钉钉牢,上面钉的木板,还铺了一个厚毛粘,还送我了一套铺底。这下躺在上面舒适多了,也美观多了。放床之前,先把原来铺的谷草揭掉,整个铺底的下部分草已经湿透,看来潮气的确很大。大爷说,那谷草都是死人盖的;旧社会没钱的穷人都是用谷草裹尸,下土入葬。我不知道这个,倒无所谓。再说我怕什么?他们晚上睡觉晚上还要把大门小门插上,我有时候睡觉就敞开门睡。心中无鬼,不怕敲门。山上除了几个坟堆,就剩下野猪了,可野猪也不吃人。你不招它,它还能来咬你。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再说还有狗狗在外面看着呢,它一狂叫我就惊醒了。 那有来自人的威胁吗?这个我不确定,我只是听大哥一家说,也有手长的山民,会把别人丢在地里的锄头顺手牵走。最厉害的就是偷盗电线的事儿了。

一天半夜,山上的一千多米电线被盗割了,排出所来人蹲点破案。民户调查时,村民相互猜疑啃咬,最后也不了了之。据小道消息报导,是一个退伍军人干的,他也是村子里的一员,看来当兵的胆子就是大。不过现在都年纪大了,那些缺德的事儿已成为年轻时的过眼云烟。我听说山上年纪最大〔84岁〕的大爷,年轻时还坐过牢呢,现在看起来也挺好。不能说别人犯过一次错误,就把他一辈子看扁了,我相信人都在变。不过犯过错误的人,肯定会留下“后疑症”的。直到现在,那个退伍兵一去大爷家,他们还是抵防的很,生怕他顺手牵走了什么,而他已近六十了。其他的大案,杀人抢劫之类的倒没听说过。唯一让我不舒服的就是,听说山上滚下石头砸死过一个女人。她是前任村主任的女人。那个村主任很霸道,欺压村民,民愤已久。这些积怨都落在了这个倒霉的女人身上,说是他丈夫做事不公得的报应。看来每个地方,都有说不完的民间故事,了述几个,不再细表。

我在的大半年,也种了些农作物,面积不大,但品种不少,有玉米、土豆、大豆、红豆、红薯、麻籽。准备地说,是大哥家帮我种的,田地、肥料、种子,都是人家给我的,播种也是人家帮忙给弄的,我只是出了点儿人力。荒弃的田地很多,村长也对我说过,你没事儿种几块地。可大哥说,那些地扔了简单,再想捡起来就难了。原来的耕地一旦荒废几年,再种就不长了,至少要两年才能缓回劲儿。不如我给你几片儿。于是他就让给我了三小片儿,再加上另一户扔掉的两片儿,一共也就一亩地。大哥说,这一亩地你能种好就够你吃一年了。种了那么多样的庄稼,数玉米长的最好。土豆算是没成,山猪来拱过一次。它们都是半夜行动,把土豆疙瘩摸吃了,穰子也拱出了土。后期又生了害虫,喷的农药是假的,没能治着,叶子没了,土豆也不就不长了。二分地大大小小收了两蛇皮袋。收的麻籽我给大哥了。这个要加工的,放到大锅里加水煮,煮到一定时候油就浮上来了,把油撇出来就行了。这也是一种原始的操作方法。现代的加工方法当然是用机器榨的。
作者: Charlie Z. Song    时间: 12-12-8 01:20
没有看完但顶是必须的...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02
庄稼种上了也未必保证丰收,这中间还有很多其它因素。自然的客观因素当然是天气,风调雨顺,瑞雪兆丰年,就是说的天气。那还有人为因素就是管理,中间要追肥,天旱要浇水,雨多要排水,还要除杂草。现在农民都用灭草剂,不过是药三分毒,副作用不可小觑。还要防害虫,如果不喷洒农药你只能用手捉了。以前生态平衡时自然有吃虫的鸟儿,青蛙也是,现在的农药毒死了害虫也毒死了这些庄稼守护神,说到底是人为破坏了生态平衡,自食其果。这些小虫还不算什么,更严重的是山上的“大虫”,野羊还说不上,獾子、野猪才是破坏分子。它们白天潜伏,夜里出动,到了地里,有棒的掰棒,有豆的吃豆,损害最大的就是玉米和土豆。为此,大哥家养了几条狗,本想让它们捉獾赶猪,可没想到它们一进地就不出来了。寻到它时,它竟也在香甜地啃玉米棒。只好再想别的办法,想到还有一只挺厉害的老虎——电。于是就买来细铁丝,围地边钉上木棍,再把铁丝缠到上面,把所有的地边缺口都圈起来,搭上火线。这一招儿挺管用,受过电击的大虫再也不敢进地行凶了。为了偷嘴它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三只獾被打死了。第一只发现时只剩下一点儿皮毛和骨架,别的都被小虫子吃了。

第二只发现的早一点儿,身首倒全,可惜肚肠内脏已胀腐气,味道不佳。第三只发现的及时,大哥又邀我去吃,这次算是饱了口福,走时又送了一些,回去做下酒菜吧。不幸的是,大哥的两只小狗也触了电,等于说两只狗换了三只獾。最主要的是保全了大部分庄稼。为了保护庄稼,大哥真是没少费心思。大哥把他家收藏多年的高音大喇叭也找了出来。那是以前大队开会用的那种特大功率的。把喇叭筒挂在山顶的大树上,把公放机插到电视上,把音量开到最大,那个大嗓门,再加上山谷的回声,着实把那些大虫吓的是屁滚尿流,大气都不敢出。我对大哥说,“不是它们不敢出气儿,是它们以前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山西小调儿。”爱听戏的大娘听见也笑了。大哥还是担心∶“就这也不行。它们要是挺习惯了也不害怕,一边听戏一边啃棒子,那不美死了。”“那不行,我就把狗叫声录上,然后放到碟机里播放,它们不是怕狗吗。”“还是算了吧,弄不好狗和它们是一伙的。”大哥说这话的意思是指,狗也和它们一样,去地里吃玉米这件事。不过我知道为什么吃玉米,那是它们饿的不行了。你想要是有骨头啃谁愿意去啃玉米棒。


我在山上都是吃素的,很少杀生。唯一的一次,断了一条蛇的性命。石头山,蛇少,但山上的人都天生怕蛇,见了它们不论大小,必杀之而后快。一天苍黑儿,我去水池打水,发现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水印儿,更奇怪的是那水印还会移动。我猛然间惊悟,那是一条刚出水的蛇。其实我也挺怕蛇,它那光溜溜软绵绵的身子,摸上去冰凉,让人不寒而立。它要是经常来我的水池饮水,迟早要遭遇它,必先除之而心安。我想,一个人要是惧怕一个东西,必想把它除掉,这样方可无后顾之忧。大凡怕蛇杀蛇的人,都有这种心理。我也是。我急忙回头去取家伙,找了一个木棒。回到原处,已不见它的踪迹。本想算了,反正它已经逃了。可这时又听见紧挨水池的玉米地有莎莎的声响,它还在!我用手电,果然看到它,有玉米杆那么粗,十几公分高的玉米叶遮挡了它,看不出它有多长。我抡起木棒,对着它一顿乱打,有点儿慌乱。它动弹不得了。我这才停下来,静观了两分钟,它还是一动不动的,只有头偶尔地摆一下。在那一刻,我有点儿后悔。我还说什么亲近大自然,一条蛇都不肯放过。它不就是来找水喝吗?难道你见到一个口渴的人,你不愿借它一口喝吗?大自然本是它们的,而却是一个入侵者。

可怜的人呀,为了自己的安全,就要把自认为的危险统统除掉。事已至此,我忏悔莫及。看它还有一口气,我就把它放到西墙外。要是你命大,你就悄悄地走吧。可没想到,它夜里悄悄地去见了阎王。再后来的事儿,更是荒唐。我想你既然灵魂已经超脱,那肉体也不能浪费了,还是喂了我的狗狗吧。你死后救生积德,必定超度天堂呀。就这样,我把它的皮扯下,剁了块儿,下了锅,加了水,一把火,就成了狗狗的美味佳肴。狗狗自从跟了我也遭了罪,吃了斋受了戒,要是它识字恐怕也要念佛了。这一次算是开了荤了,一连吃了三天,才算把那条苦命的蛇超度完。自此,我也彻底抛弃了信佛的念头。一个一边念经一边吃肉的假和尚,实在是可笑荒唐之极!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03
山里人也有用铁丝套野兽的。有人用米丝套兔子。前提条件先摸好兔子的活动路线,把米丝套的一头固定牢,比如绑在树干上,把套放在地面上,最好是稍加遮掩,兔子也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还有人用粗钢丝套野猪的。钢丝有弹性,套儿可以活动,套圈儿也比较大,安放在野猪经常出没的道上,套儿是半悬的,离地十几公分,另一端拴在树干上。那个退伍兵亲口对我说,他套过一个几十斤的半大野猪。野猪头和一只前腿都钻过了套儿,再往前走,套儿就被拉紧,也就走不了了。可惜他有一周时间没去看,等他去时已经臭了。他们捉獾是下的铗子,人工打造的,有专门卖的。铗子上有机关,只要野兽踩上去,机关就一触即发,铗子是锯齿形的,很难逃脱,除非断蹄保命,舍卒保车。还有人发现了獾的洞穴,燃草熏獾的。至于野山羊,一般的人是没办法的,它太机灵了,而且奔跑的速度极快,即使猎犬也跑不过它,没听说过有谁捉过,哪怕是死的。我只知道大哥曾把一只野羊逼下悬崖。说来也有点儿巧,它在专心吃草,大哥先看到它,大吼一声,随后就追。那野羊一惊,竟忘记了前面是悬崖,结果就摔了下去。可惜崖陡沟深,没敢下去捡,要不又是一顿美餐。还有一样的野物,也不是能轻易捉到的,那就是野山鸡。

野鸡的起降是没有规律的,你遇到的时候就是它突然起飞的时候。它住在哪儿它的巢在哪儿,无从知道。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远去,咂巴咂嘴而已。不过想捉它,也并非没办法。耳闻的有两种方法∶一是下套。虽说不知它住在何处它落在何方,但有一点儿我们是清楚的,那就是它必须喝水,而水源是有限的,也是能找到的。在水源边上放上套儿,只要你放的多,时间足够长,迟早会套着它。第二种方法是异性诱骗法。有一种声捕器专门用来捉鸟的,六百至一千二不等,是根据声播距离来定价的。原理是这样的∶在鸟禽交配期,异性之间会传播信号,就是以叫声来吸引异性,南方的一个民族以对歌来示爱,道理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可以把这种向异性示爱的叫声录下来,在布好的网里面播放录音,那些傻鸟儿就被骗来了。只要进了网,那就任你宰杀了。山上其它的小动物不值得一吃,就放过它们吧。给你们说了那么多杀生的方法,实在是罪过。不过楼主我还是劝你们扔掉屠刀,修仙成佛!现在杀光了它们,我们的后人哪还有得吃呀。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09
和种庄稼相比,我更喜欢种菜。庄稼的成熟期太长,而蔬菜相对较短。先撒肥,农家肥最好,再把泥土深翻,整碎整平,勾沟丢种,或撒种后再用耙子扒一遍,就行了。当然也有点种的,这要先计划好株距和行距。此外还要根据种子的情况来定播种的深浅,种子大、皮厚或坚的,可以点深一些,要是小种子、皮薄易破的,就应该播浅一点儿,过深或过浅,都会影响出芽率。苗子小时,不要浇水或不能大水浇,因为苗小容易把根儿冲出来。浇水最好选在太阳落山之后,这样水份挥发少,夜间水离子也能慢慢地滋润苗子。中间要注意及时追肥、浇水、灭虫、打杈或搭架。一播下种,你就等着看它偷偷地钻出地面,来享受阳光和空气,看着它的嫩芽由嫩黄变成翠绿,由两个变成四个,你将感觉到生命的成长。又盼着它长高,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当你亲手摘下它的果实,或生吃品味或做成菜肴,你能用心体会到自己的劳动成果是多么的珍贵,而那口中的美味又是多么的迷人,那一刻你会陶醉在幸福的喜悦中。我喜欢种蔬菜,就是喜欢感受生命的成长,还有花开果落的声音,还有品味劳动成果的成就感。

无论是种庄稼还是种菜,体力劳动都比较重,种点儿自己吃还可以,要是大面积种植,特别是那种原始的耕作方式,劳动量很大,先不说你能否承受得了,更主要的是要花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这与隐居的初衷是相背的。我们只所以隐居,无非是想从那种定时定点的工作模式中解脱出来,降低自己的物质欲望,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修心养性,去提升自己的精神感受和心灵的觉悟,追求的是一种灵魂的升化。


从经营角度来看,绝对不能选择种植类,而经商又会染身俗务,所以还是搞养殖为上策。以养羊为例,大爷家养的是当地山羊,毛长,机灵敏捷,善于爬坡,过沟攀崖,不亚于野羊,而且疫病抵抗力很强,极少生病,唯一不足就是繁殖能力不佳,一年一胎,胎产率1.5,此外就是有部分母羊有流产现象,流产率5%。以五十只母羊为例,年产羊羔70只,放养到年底,有约35只半年羊,约35只一年羊,平均体重六十斤,毛羊价格一斤12元,那么一只羊均价720元,共出售70只,那一年的收益就是五万。山上的羊主要是放养,冬季也就是晚上回来补贴一些玉米豆,青饲料也就是玉米杆,别的没有什么,成本极低。不算人力投入,一百二十只的成本也就一千块钱。现在改为圈养加放养模式饲养,粗饲料主要以牧草为主,精饲料以玉米为主,根据山上的气候条件,一亩牧草全年喂养可养二十只,现在改养为三个月,雨雪天气也改为圈养,追加一个月。种二亩半牧草足够。地是免费的无地租,肥料用羊粪,牧草为多年生植物,这样算只需投入人力即可。下面算一下玉米饲料的成本。粗算一年需投入五千。山上有连乔可采卖,一年一人能收入五千,需集中采摘两个月,抵销玉米饲料的成本。这样一年纯收入也就五万.

这其中还有一笔帐没算,就是羊绒的收入。我知道大哥家五十多只羊卖了一千二的羊绒,是贩子自己刮的,当年的小羊似乎不能卖羊绒。这点儿小钱就别算了。 还有一点儿要说明的,就是这一群羊要两个人来养才行,一个人恐怕弄不了,再一个也太累。要想均分的多些,就要把羊群扩大到二百只甚至三百只。 如果你想轻闲,那就养几头驴子吧,牛也行。这些大家伙,论头价格要高一些。肉牛一头一万,驴子一头三千。山上以前有养牛的,近年都没了,主要是耕地用驴子的多。驴子好养,有半年时间你撒开不用管,地里没庄稼,它自己也不出山,无非是走远了把它找回来。夏季你可以用长绳子把它拴在荒坡上,隔半日把它移到另一地方,晚上把它牵回家就是了。母驴一年下一个小驴,养一年卖掉一千五。大驴基本上是全年啃草,也有冬季喂谷草的,母驴哺乳期和小驴成长期最好用粮食贴补一下,这样驴仔就会长的壮一点儿,卖个好价钱。 当然如果你还想轻闲,那就多少种点儿小菜,养几只鸡,集中采摘三个月的连乔,挣五六千元,买些油米面和生活用品就够了,一年的生活费用也就两千块钱左右,剩下的九个月你可以游山观水,逍遥岁月。当然如果你有储蓄,那就吃老本吧,坐吃等死,全天候地睡大觉。

隐者多有妇人之心,好比杨康之母,爱怜小动物,养殖正满足了你的心理需求,而且也能用心做事。这样十有八九都能养好。我是爷们儿,但也有此心。喜欢狗狗、猫猫、羊羊之类,命中注定难成大气。我有养狗之好,几十年养过好多只,但没有一个中途抛弃的,要么是不得已送给了好人家,要么是它命中夭折。我来山上,担心一个人落寂孤独,就向人家买了一条纯白的小狮子狗。一直没有给它命名,就叫狗狗,反正我一叫狗狗,它就知道是叫它的。它也不怎么名贵,体形较小,但有灵性,通人性,忠诚主人。自从我喂养它一来,它一直跟随我,不论你去哪儿,它都是形影不离。此外,它还有很多可爱之处。它虽然个儿小,但却能忠诚卫家。不管是长有尖角的山羊还是傻大个的驴子,它都无所畏惧敢与之相搏。只要看见这些庞然大物在住处附近活动,就狂叫不止,如果它们再进一步,它就上前与其相斗。当然它哪是那些家伙们的对手,不过它采用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敌进我退,敌打我躲,还有,施展狮吼功夫,恐吓对方。一开始,那些山之驴倒是怕了这只“黔之狗”,就它那大嗓门,狮吼功,就不敢冒然靠近。驴子的看家本领也有不少,除了听说的踢功,它还会咬。

狗狗刚来山上,那些驴子并不知它为何物,想凑近用鼻嘴嗅嗅。可不曾想,闻之后,它竟驴性大发,呲牙裂嘴,昂昂狂叫。这下倒把狗狗吓傻了∶这家伙,原来它的嗓门儿比我还大呀!还有一次,那头驴子来我院子里寻吃的,我把棒子一举,那驴子吓得撒腿就逃。狗狗就狂吠乘胜追击,可不曾想那头驴子突然使用杀手锏,一个后蹄蹬,击中了狗狗的胸膛。狗狗当场昏厥,二目白翻,舌头外伸,牙关紧锁,嘴角渗血。连叫数声狗狗,毫无反应。我想这下完了,是我一时大意,让它毙了小命。就它那身量,怎可与那傻大个的驴子抗衡?一时后悔莫及。我把它放在软草之上,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没想到,我做好晚饭,端碗刚要吃,我那狗狗竟奇迹般地顺势站了起来,蹒跚来要吃的。没想到它竟然逃脱鬼门关,又活了过来。人们常说猫有九条命,而我相信我的狗狗至少有十条命!

我的狗狗还有一特点∶不好色,不会见色忘主。大哥家有五只狗狗,皆为母性。我在帮他家做活的半年中,每次到他家吃饭,都要带上狗狗。其实是它本狗要去,你要留它在家,它会一天狂叫不止,以示抗议。所以大哥家它也是常客,那些狗狗都和它玩儿的很熟。但是我只要一走,它就立马跟上,从不会和那些狗娘们儿粘在一起,卿卿我我,暧昧不休。但这一点儿,我的狗狗对主人是绝对忠诚,不会作见色忘义之事。 它的忠诚不是盲目地逆来顺受,它也有反抗意识。一次它饿了,自己去灶房衔了一个玉米棒就走。未经主人同意,自取食物,改当何罪?我拿一树条,抽打它。没想到第一下还没落到身上,它竟然畏首缩身躺在地上,四足超上,摆出兔子蹬鹰的招式,要与我对决。这还了得,不知错就改,竟还胆敢反抗。我就势打下去,它嚎叫一声,竟又死死咬住惩罚它的树条不放。我正要再次发怒,猛然想起我今天去大哥家待了一天,没有带上它,而它也一天没进食了。我吃饱了肚子,竟忘了我的狗狗,此时的我着实羞愧。我拿起一个大馒头,扔给了它。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12
狗狗跟我来山上着实受了苦,因为我平时吃素,所以它也只得随从我的饮食习惯。在山上它唯一能吃到的就是虫子,这一点儿它应该向獾子学习,因为它是捉虫子的老手。万木凋零的冬季,虫子们也消声匿迹了。没了植被果实,獾子野猪只好到地下觅食。野猪挖草根吃,那獾就掏虫子吃。它的嗅觉很灵敏,隔着地表就能闻到虫子的气息,然后用坚利的前爪刨土,直到把虫子挖出来。狗狗一开始是不吃虫子的,主要是它没吃过,不知道虫子的美味。开春种玉米,我帮大娘刨地。她家地里用的农家肥多,所以就生出一种蛹虫,她们称其“刺蚤”,又白又嫩的肉虫,长有毛刺,小如蜿豆,大似蚕虫,富含蛋白质。它是金龟子的幼虫,一到夏季如蝉破土而出,寻光而飞。大娘家的地里就有不少这种肥胖的肉虫,有时一下能刨出两三个。看它肥肥嫩嫩,丢在地里是隐患,它会破坏庄稼的根儿或土里的果儿。我就把它丢给狗狗。狗狗一开始也不知它为何物,上去一口咬着,又立马吐出来,小心翼翼地用鼻子闻闻,再用前蹄扒扒,再咬再闻再扒,如此反复了几次,才一狠心把它吃下,咂沫咂,舔舔嘴巴,似乎味悠未尽。第二次丢给它,不再客气,一口吞下。随后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等我丢虫子给它吃。

自从它深知虫子的美味之后,便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费到找虫子吃这件事上。我和大哥用驴子拉梨翻地,狗狗就跟在后面找虫子吃。后来发展到什么虫子都吃,刺蚤、黑壳虫、蛱虫、蚂蚱、蚯蚓甚至是蚂蚁,都成了它的口中美味。 说到狗狗就不得说说猫猫。猫猫是大哥家的母猫下的猫仔。本不想养猫,它吃东西过于挑剔,我吃饭简单,怕养不了它。但狗狗又很孤单,我要是外出把它留家看门,它就死活不愿意。我想它跟我寸步不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于是我就从大哥家捉了一只猫猫。猫猫来时已经会吃食了,大哥刚好送了我獾肉,我就把肉留给它吃。它一连吃了两天,放手也不走了。它一来,狗狗的地位就下降了。首先是被从屋里赶了出去,因为它老是和猫猫抢食儿吃。我教训过狗狗两次,它也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它决不敢进屋半步。时间一久,它两个玩到了一起,还成了好伙伴。狗狗喜欢捉它玩儿,用两只前爪把猫猫按在地上,而猫猫也极力反抗,躺在地上,舞动四爪,抓狗狗。可它终究敌不过狗狗,于是寻机翻身,急速爬到树上,这下狗狗只能蹲在下面看着它,抓不到了,守一会儿只好放弃。更甚的狗狗叼了它的耳朵往前拖,猫猫几经挣扎无法脱身,便大声叫唤向我求救。我便出来把狗狗训斥一番。

它这才把它放了。天冷了,猫猫不经冻,就和狗狗睡在一起,有几次我都发现,它躺在狗狗的肚皮上,睡得很香甜。我要是外出,把它俩都留在家,有了猫猫作伴,狗狗也不叫了。猫猫也很恋我,我要是出门,它也会跟上一段路,然后就折回去了。有一次我去大哥家,它又要跟上。我就一边走一边唤它,没想到它竟然一直跟我朝前走。不过它的胆儿很小,紧跑一段就赶紧躲进路边的草丛中,再探出头来寻我,我一唤它,它又紧跟上来。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最后竟到了二里之外的大哥家。大哥家还有两只大猫,它们一起玩了一个下午。晚上我一路唤它,它又一路跟了回来。其后的一天,我只顾摘连乔,竟忘了喂它。到晚上才想到它,可寻它不见,会不会走失了呢?天已黑了,无处可寻,只好作吧。没想到第二天大爷来我处放羊,告诉我猫猫昨天下午去了他家。你说我的猫猫多聪明,它竟然能记得一公里的路,还知道去它老家寻吃的。它才一个多月大呀。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14
说到太行山说到山里人,就有必要说一下山上的药材还有山货。据当地人说,山上的野药材有二十多种,但有的数量少,无人采挖。他们采来卖钱的也就那几种,连乔、柴胡、荃胡、党参等。山上最多的就是连乔了。末春时节,在草木的绿色还没有覆盖山坡之前,你一眼所看到的黄灿烂一簇簇的,都是连乔的花儿。坡上,沟里,崖间,似乎没有它不能生长的地方。黄花落后抽出嫩叶,叶片下你可以看到一个个密集的青豆豆,呈扁锥形。伏天阴历六月,连乔进入采摘期。这个时候,它的果子已长饱满,有的已成圆球形,象一个个的念珠,一个植条就是一串儿,所以当地人也叫它伏珠子。不过近年来作为清热解毒治感冒的常用中药,它的价格由几毛攀升到几块,采摘连乔成为山里人的主要收入之一。不到数伏,山里人就开始活动了。沉寂了一个冬季,似乎家里的积蓄已经污空,采下第一批青连卖了钱,就有了本年的第一桶金。所以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都倾巢而出,往日沉寂的山林也开始热闹起来,荒凉的山头上人迹可见。数日之后也就是数伏之际,山下的人也上来了,山上有亲戚的就住下数日,没有亲戚的就当天摘上一蛇皮袋,天一晚就下去了。有人来抢营生,因为山的面积是有限的,那连乔自然也是有限的。

而且一开始大家都是捡稠密个大的摘。山里人的地域保护意识就显现出来,但因为是野生的,山坡又没有承包到户,又不便撵外来者。那只好发挥距家近的优势,先连植带叶地折下来,成捆地运到家里,储藏起来,有空儿时再摘。而山下的人只能当天在山上采,不可能储备。其实也就那十天八天,采一段时间密稠的都没了,山下的人也就不上来了。一般一袋子有七十斤,青连均价三块二。一个手快的人一天可采五十斤左右,也就是将近二百块钱吧。有贩子专门来山上收,采下当时就可以卖,要是放几天再卖要舍斤量的,放置的方法不当还会变黑发霉,那就不好卖了。我也和大哥他们一家一起去采摘过,最好的一天摘了二十八斤。随后也咋当事儿做,无聊时就去摘一些,只当跑去看风景了。一共也就卖了一千二百多元。有人问我采连乔卖没,我就实情告诉他,他们都说不错,卖的不少。其实我知道,他们多的都卖了五六千,少的也有两三千。他们这样说,大概是在安慰我吧。连乔这种药材有个特点,就是当年的枝子折下,来年它才会结果。一开始不知道,看到他们为了采果子把枝子也折了下来,暗自埋怨他们见利忘本,杀鸡取卵。只要你想采,一年之内都有事儿做。冬天的连乔果都乍开了,只剩下果皮,这个采下更贵。

山上野生的果木也不少,有山核桃、山楂果、山葡萄、野山桃、李子、樱桃、苹果、杏、梨、柿,还有一种红果子叫不上名儿。山核桃最多,都是野生的,多在山沟里。那些成年大树都是有主有户的,平时没人看管,到十月份就开始打核桃了。山核桃相对来说,价格还是不错的,当地收八块,挑到山下就是十二。收获要抓紧,不然就被松鼠和大鸟抢走了。松鼠特别喜欢这种坚果,我看到每棵树下都有它们磕的一堆堆的皮。其次就是山楂果。这个有人工种植的。以前山上有个罐头厂,收购山楂果,政府都主张种植。现在厂没了,有些小贩来收量不大,还便宜,有的树就砍掉了。山民也是看到红红的山楂果落的地上都是,不是太忙的话就捡回去,用切片机切成薄片儿,晒干了卖,今年价格更低,才八毛。我也捡过一些好的,用刀切开晒干,沏茶喝,加上红糖或冰糖,酸酸甜甜,开胃健食,很是不错。其它的果子就不再详述,山上人少了,显得果树就多了,又没有小孩子,甚至来山上的人都很少,成熟的果子烂在树下,连那些小动物都懒得吃。我小时候很喜欢吃果子,可现在看到那么多,反倒没了胃口,红彤彤黄灿灿紫溜溜青翠翠的,看也看饱了。小时候多年的饥馋,在这山上的几个月里,得以了满足和弥补。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17
时间久了,和大哥家视若亲人,无话不谈。这种感情是在劳作的磨炼中愈日具增的。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也是如此。真情厚意只有在共同的生活中培养出来,这一点儿是虚拟的网络联系所无法做到的。半年的时光,时机已经成熟。我和大哥合计一起做点儿营生。老人都上了岁数,大爷放羊是愈来愈吃力了,大娘帮地里活也是日益力不从心。三个小孩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大哥一直务农,不曾外出打工。家里的收入主要靠养羊,大哥要是放羊就要把地扔掉。我建议他不要种地,那个很不划算。一年只能种一季,没法机械化操作,而且有天气的风险,还有野兽的糟蹋。粮价又低。一开始建议他种金银花。金银花是多年生药材,采摘的是花,只需一次性种植。这样减少了每年翻地的负担。我帮他联系卖苗子的,并一起取苗,背到山上,又把树苗种到地里。一共试种三亩,有我的一亩。可惜今年金银花开始降价,跌落了三分之二,种的太多了,市场饱和,也许几年后会回暖。其实细算一下,不如种牧草养羊。种植牧草要省力的多,割草比摘花的劳动量小,最主要的是羊的市场较稳定,不愁销售。而且养羊很灵活,如果情况有变化,可随时出手卖掉,再转手做别的。我唯一的投资就是金银花。

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劳动人民是天生的乐观派,生活中的苦难他们会坦然面对。更深层地说,他们无力反抗,只好逆来顺受。他们的勇气在于他们选择了默默地承受和付出。他们不会琢磨人为什么要活着,对他们来说人生很简单,要么活着要么死去;如果你没有死,那就在活着;活着就要吃饭就要做事儿。他们不会选择去怎么生活,而只想到如何活下去。我们这些人经常思考的是怎么活,为什么活,这就是吃饱之后撑出来的毛病。我们在不停的思考中选择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而他们在创造中走向生命的终点。我们犹如池塘里的青蛙,老是想象着另一个池塘也许更美好。于是从一个池塘跳向另一个池塘,不停地跳来跳去。结果发现,每个池塘都差不多,似乎都不能尽人如意。而他们可以在一个池塘里生活一辈子,在那里劳作、繁息、生活,时间久了,反而觉得我这个池塘还不错。 山上放羊的大爷就是这样,从十八岁放羊,放了整整六十年,最远的地方去过几十里之外的林州,本地的县城都没去过。现在已是儿孙满堂。他很知足现在的生活,也不想再下山了,就等着寿终正寝,“托体同山阿”,长眠于青山绿林间。

大娘的一生也大概如此。小时候兄弟姐妹多,只顾帮哥嫂带孩子,而没有机会读书,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出嫁后又成了家里的主劳动力,撑犁翻地,打草砍柴,肩挑背抗,什么苦力活都做过。从她身上可以看到,自从妇人解放以后,反而承担了比男人更多的劳务。男人歇工回家,可以坐享饭食,而女人除了和男人一样地下地做活,还要负担起诸如做饭洗衣喂养孩子之类的家务。大娘虽然没有文化,却心灵手巧的很。女人份内的事儿不用说,做饭绝对是好手,采连乔那个手快也非一般女人能比,更让我佩服的是地里活,绝不亚于一个男劳力。大哥是上过学的,不过也就是小学的水平。他就是家里的计算器,家里的买卖没有他在,就无法交易,别人都不会算账。在经营方面,他要比大爷强。他的愿望就是把三个小孩供养好,让他们有出息,能走出大山,走向城市。他是一个本分而又有一定觉悟的新型农民。已经知道根据市场需求来安排农事,发家致富,虽没有独创的胆识,但有一定的学习能力。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20
除了我最熟悉的大哥一家,我认识和他家同村的傻子护林员和守财奴五大爷。这两个人说来也很有意思。傻子是个五保户,自从他当上护林员以来,就以干部自居。他觉得护林员就是干部,干部就要听政府的就要听从党的指挥,做事儿要积极。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冬天的天是很冷的,别人都躲在家里围着火炉,而他每天吃罢早饭就去五里之外的后山。大队部村委办公基地在那里,对他来说,那里就是政府所在地。你要是问他,政府是什么党是什么,他肯定答不上来,但他只要看到大队部的那几间旧房,心里就踏实了。他会帮那些男人外出务工的女人做活,中午吃一顿女人亲手做的饭,就知足了。他的原则性很强,只要是上级干部交待的话,绝对一字不差地执行。他对那些所谓的干部有着极强的服从意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只能帮女人做活儿。五大爷和他是邻居,有事找他帮忙,被他一口回绝∶你又不是女的,凭什么要我帮忙!他平时抽五元一盒的香烟,而当地村民都抽两元半的,连村长都是。他说,干部都抽好烟。他喜欢指挥别人。在一起做活,他常说别人做的不是,以显示干部的水平。他喜欢听好话。如果你说,哇,你种的萝卜真大呀!我种的就不多大儿。他听了高兴,保准明天给你送去一筐。

大家都当是个活宝,他也乐在其中。他的邻居就是老五,我则尊称他五大爷。五大爷年近七十,有两个双包胎的儿子,都移居山下林州。他年轻时当过队里的会计,所以算账算的很细,也学会了理财存钱。他生活很节俭,感觉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大好,老担心今天操持的东西,明儿就没机会用了。所以能省则省,能凑合的就凑合。为此,傻子看不上他,说他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不会过,不是人。他每次见我,都要说自己的身体如何如何,“头晕眼花起不见,腿软脚下无力走不动”,这几句话就是他的开场白。他老是说他身体不好是皮外病,就是灾或迷信的说法。为此,他听信了一个女人的话。一次一个女人来山上采药材,住在他家附近的空房。他又说起了他的开场白,女人便说你信佛吧,佛能保你平安,消灾免祸。“那佛是什么东西?”“他不吃饭?!他治病收钱吗?”“能不能见见他,我好当面感谢他。”他的问题女人回答不了,就对他说只要你天天念南无啊弥陀佛,你的病就会好。临走之时,还把她的一挂念珠送给了他。他想,念阿弥陀佛又不用花钱,能治病就好,那就念吧。以后,有事没事的就来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山里人听了茫然不知所云。都说老五中邪了,是山神付了体。

为了念好阿弥陀佛,他还专门去过近处的寺院。回来后他对我说,那个女人教错了,人家寺院的和尚不是那样念的。我说那和尚是怎么念的。他就模仿和尚的腔调念给我听。原来和尚是用普通话念的,而且拖腔拉调,加了尾音,准确地说是唱,不是念。而他是不会讲普通话的,而且也没有唱歌的天赋,所以他的仿腔让人听了很是别扭,嗓门儿很大,但声音嘶哑的如同破锣。说是噪音一点儿也不夸张。我说,其实你在心里念也是一样的,佛能感觉到。可他说,还是念出来的好,念出来心里踏实。我的本意是怕佛祖听了受不住,他既然这样说,我也就没得讲了。更为生气的是他的邻居傻子。傻子向村长告状,说老五不是人,大清早就起来唱戏,害得他没法睡懒觉。五大爷家的一棵核桃树特别高,他腿脚不灵便上不去,找我帮忙。可我从小就不会上树。我说,大爷你还是求佛吧。“佛帮我治病,难道他还会打核桃?”我说,他不会打核桃,但能帮你上树,你一边上一边念阿弥陀佛就行了。本是一句玩话,没想到他还当真了。那天我和大哥在低处做活,忽听得“南无阿弥陀佛”那声音似乎从天而降。“快看,你五大爷要升天了!”我顺大哥的手向一看,我的天呀,五大爷已经爬到了那棵千年老树的顶端,他真的是足踏祥云也。

山上人都说老五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舍不得花,就知道存钱,在他们眼中他就是那个守财奴葛朗台。事实上也是。你要是说他舍不得吃好的,可买药吃那是不怜惜,大小不一的药瓶子扔的到处都是。一感觉不舒服就要下山去买药,即使不治病,也寻得一丝心里安慰。他逢人便说,腰酸腿疼无力不能做活,可他还种了几亩地,还慌着去采连乔卖。他老屋有两个柜子,一个大缸。房塌漏雨,柜子淋得已经变了形。我对他,你放那儿没用,不如二十块钱卖给我吧。他说行。我说二十块少不少。他说,二十块钱不多吧,但你说出来了,就那吧。我说,大爷,那我给你三十吧。他很高兴。几天后我去送钱给他。他对我说,这个钱我就不要了,你帮我收玉米吧。我说帮忙是顺便的,这个钱儿你还是拿上吧。于是,他虚推了两下就收起来了。听人说,他存了三万多钱,就是十年八年不做活儿也花不完。其实人们不知老五的难处呀。一到冬天他就要下山去儿子家住上几个月。他说他二儿媳妇对他不好。也难怪,他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开场白,说多了惹人烦,不热见他。他们现在都看着他的存款呢。有钱分不好会闹矛盾,没钱了恐怕无人为他养老送终。老五呀,他难着呢。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26
山里人和山里人的故事就不多说了,下面说几位来过我这儿的隐友。先说山东营口五十岁的大哥。他的到来着实突然。那天下午我没事去了大哥家,他和大娘正在用脱粒机脱玉米,我就顺手帮忙。正忙着呢来了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是我看到了他,我以为是大娘家的亲戚,可大娘也不认得。他说他找一个外地人,在这山上住。我想那一定是找我的。可他来之前不曾打过招呼呀。我就和他往我住处去,一路走一路聊。他说我们网上聊过,说过要来我这儿。我当时说,等你来了再说吧。因为有很多人只是说说,未必真的来。没想到这位大哥如此实在,真的见了我才说明了他是怎么一路寻来的。他记了我说的地址和乘车路线,一路还顺利,可到了山下却遇了麻烦。从八里路的桥上没能上来,他走了景区的大峡谷,有雪堵了路。又绕到四十里地之外的后山杏城,从那里雇了个摩托,说好送到地方一百块钱。可那个人又是到我运货受阻的地方,不愿往山上来了。他只好徒步走了近二十里山路,终于来到山上。到了山上又寻不到我的住处。碰到一个山里人问我,那人给他指点了方向,可他从我住处附近经过,又走超了。总之,一大早出发,到下午五点才见到我。走了那么多弯路,受了不少的苦,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见面时再说吧”


他在我那里住了一个晚上,我们也聊了不少。他说他五十了,似乎没有成家,一直在海上工作。他在网上和几个隐友聊过,记了很多的隐居地址。他说他想过那种田园生活,说我这里太闭塞,交通不便,准备去四川投奔另一个隐友。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那天早上雾气大的出奇,十米之外就看不到人。他说“我走了”。我随后追出去就不见了人影。我只得大声喊∶“大哥,你慢一点儿,我送你!”就听见高处有应声∶“你回吧,我走了!”我的大哥也,你可真是个雷利风行的人。我们只有这一面之缘,随后在网上见过他,问起他的状况,他说他在四川。再以后没见过他上扣扣,也和他断了线儿。

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不能说他是隐者,应该是流浪汉吧。那天,忽然接到山下湖南兄弟的短信,说他在上山的路上见到了一位隐者,去山上找我的。我很是意外。他经常爬山锻炼身体,路上碰上一个人应当正常。但是最近也没有哪个隐友说要来拜访我呀。他说是真的,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见了我就知道了。那我就在家恭候他吧。差不多半个小时,听到狗狗的狂叫,应该是有人来了。我出门一看,有一位老者正沿山路朝我这儿来。他左手提了一个塑料袋,右手牵一根细线,细线系了一个充气气球,是一个动物的造型。我很是纳闷,不敢确认他是那位兄弟预告的隐者。那个动物造型的气球明显是小孩子的玩意儿,难道他来山上看亲戚?我想到一个人。我刚来山上时向那位山村老教师说起我信佛。不久他来找我,说去了一个县城的亲戚家,他亲戚也想信佛,向我请教,要我的电话。以后那位女施主经常和我联系,她后来去了县城近处的一个寺院。再后来几次要拉我去那个寺院。

那个小兄弟曾提到来的隐者信佛。信佛又认得我在山上又有亲戚,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只有那位信女了。可眼前这位是年过五旬的男人。慢慢聊过才知,他是一路寻佛摸过来的。他是一个光棍汉,多年在外打工,听他说是在矿场里修机器的,挣了点儿钱又被他兄弟哄去了,家里的几间房也塌了。和兄弟闹反后,就出来了。出来又无处去,就想寻个寺院了却此生。可身上又没一分钱,只好徒步茫无目的地走。他早年进过一段寺院,还拜过一个师父。他以为山上可能有庙,就沿路而上。

正在他不知所往之时,看到路边树上挂的气球。他爬到树上,把它解下。他手拈细线,气球在微风的吹浮下轻轻晃动。他在迷惑之际想到了佛∶既然我一路寻佛,佛自然会指引我该往何方。于是口中念念有辞∶“佛祖,我一路寻您,都走了三天两夜,现在我该往何处去,请您给弟子指点一条明路。南无阿弥陀佛”那时正是西南风,那气球便恍恍悠悠,指向东北方,于是他就跟随气球的指引,来到了我的山头。当时我不在家,他又一路向上走,最后到了梯脑山的最高处,那儿就是大队部。当时的山里人正在那里分煤。政府为了减少山民冬季砍柴取暖,就每年每户免费补贴一顿煤。他没有见到寺庙,却见到了一群分煤的人。

他的眼生了病,眼角处出了一个猩红的毒疔。那个山村老教师建议他去看病,给他介绍了镇上的一个眼科医生,还介绍了镇上的他的一家亲戚,安排这个寻佛的人晚上歇脚他亲戚家。这些都是昨天的事儿了。今天他又上来,是听了那位山下兄弟的话,来寻我。我刚吃过午饭,就问他可曾吃饭。他说早上的还没吃呢。我先给他一个新鲜的熟玉米,他吃的很香甜,看来确实饿了。又给他拿来馒头和剩菜,他也一一吃了,又喝了一碗热水,这才算饱了。我问了他一些家里情况,今后有何打算。他很伤心也很茫然,似乎不知该往何处。我问他有身份证没有。他说没有。看他可怜也本分,本想留他数日,待他挣点儿钱再说。因为当时山上的连乔还有得采,只要采下就能换钱。要是没身份证,长住短住都是麻烦。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去寺院。我就和那位女施主联系,说有一个想出家的男人,看她们寺院能否收留,也大概讲了他的情况。女施主也没多言,只说让他去寺院找她,等见过师父再说。我就把寺院的地址、乘车路线还有那位女施主的电话,写在纸上交给他。他说他没钱,只能徒步去了。这个我不大信,没钱他是如何瞧的病呢。他可能是留一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花的。可我当时也没钱。

自从银行卡丢失后我就没再取过钱,都是靠摘连乔卖钱花。于是他就走了,他说徒步去更显心诚。几天后女施主发来短信,他已经到了。又过数日,女施主又来短信,问我那个人是否又去我这儿。我说他不是去了你们的寺院怎么会来我这儿呢。经她解释才知道那个求佛的人已经离开。方丈问了一些情况,察觉他说话不大利索,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似乎尘心未了,出家的意愿不决。还有就是他没身份证,寺院也不便留他,就施他二百元路费,打发他走了。他没有来我这里,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这就是那个寻佛人的故事。他不算隐居的人,只是瞎摸瞎撞来了我这里,也算是缘份吧。

还有一位四十岁的大哥,来我这山上住了十多天。他结过两次婚,也离过两次婚,也因这个心情不爽,准确地说是特别郁闷,郁闷到不想活的地步。他已云游几个月了,从终南山回家没待几天,经另一位隐友介绍就来了我这儿。刚来时,的确能感受到他的精神状态不佳,时常哀声叹气的。


他第二次婚姻的失败是因为婆媳不和,而加在中间的他又处理不好这种家庭矛盾,于是只好舍爱保孝。他其实不想离婚,现在很后悔,也埋怨自己没本事。业未立,家已碎,不惑之际的他,那种人生的失落、无望、挫败的危机感,我能体会得到。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大道理其实都明白,就是走不出去,甚至也不想走出去。一只蚕,受了伤,织一个厚厚的茧,躲在里面,躺在里面,感到很安全,睡大觉。有时也想走出去,可是探探头,又缩了回来,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太弱,无法经受外面的风雨。时间久了,就习惯了这种独居蚕茧的生活,似乎感觉这样也不错。可是家人又要来叫你,不想让你躲在那个套子里,他们不放心,担心你会生病,甚至已经生病了,事实上就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那你出来吧!可你就是出不来。那个茧是你织的,可你却无法打开它。原因很简单,茧的外面和里面都是一个空间,而外面的大空间压力太大,是大气压的强大压力,把你堵死里面了。一只蚕想破茧而出,长出硬实的翅膀,变成美丽的蝴蝶,飞在花丛间,阳光下,雨露里,那需要怎样的勇气和磨炼。而其实束缚精神、思想、情感、心理、灵魂的这个套子,却是我们一手织造的。谁能打开这个它?!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我说,中国的心理医生都是兽医,即使是上帝也未必能治好你的心理疾病。上帝说过似乎这样的一句话∶我只救自救的人。上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在场,这句话也是听别人说的。但上帝的这句话解释了治疗心理疾病的根本方法。不要说一个兽医水平的中国心理医生,就是一个外国的专家级的心理医生,他也只能为你提供一些建议和方法,即使他的方法再好,如果病人不配合不按他说的去做,那也是白扯淡。他还吃医生给开的药,什么镇静剂安眠药。这下就被我说中了,中国的心理医生主要是卖大力丸的,那是他忽悠病人的根本目的。我说,老哥你花钱吃药还不如买糖吃呢。药物只适用于生理机理方面,而心理方面的问题只能用心去解决。不知道你是否看过一个**《性谎言录像带》。如果你看过,你又从中学习到过什么呢。所谓智者见智愚者见愚吧。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愚见。这个片子谈到一个心理治疗的方法。片中的女主角是一个性冷淡患者,而男主角也是如此,在两个人有了心灵的碰撞之后,擦出了情感的火花,于是他们一起沉入了性爱的河。可他们都不是心理医生,是他们自救了。也可以说他们都是对方的心理医生,医好了对方的病。这也说明了,心病必须用心治,用钱用药都是枉然徒劳。

我给他说这些,并非是卖弄我作为旁观者的高见,我也非心理医生,但我有过类似的经历,我经历过而且我走出来了,我就有了我的成功经验,所以我的话才有说服力。他喜欢看书,或者说想从书中找到解决心理问题的答案,什么佛学的励志的名人的。我小时候喜欢读书,但现在不了。因为很多所谓的作家都在搞文字游戏,他们的嗜好就是把方块字当砌城墙的砖头,用最快的速度砌起一座万里长城,等待万民的欢呼、鼓掌、签名,从而满足自己在精神上的虚荣,获取那么一点点的成就感。还有,大部分作家已经脱离了人民群众,时常忙于应酬,不深入生活,而是坐在家里闭门造车,结果是读书的人看了他的高谈阔论,走错了方向,本想南辕,结果北辙了。因为那一条路,“坐家”也没走过,他也是道听途说。“尽信书不如无书”,看书和听师父讲经是一样的,关键在于心领神悟,活学巧用。如果你听信书上,一条路走到天黑,而实际上书上说的那条路在那本书刚出版的那一天,就重修改了道,那结果可想而知。而这位作家在写书之前是亲自走过这条路的。错不在他而在于你。虽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但我们还是走近路的好。书上的或他人的理论和经验,只能作为参考,而不能视为圣经、圣旨!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33
下面我结合我的个人经历,说一说如何破除心理障碍的壁垒!这也是我们俩在一起探讨的一部分。我小时候的家庭环境不好,父母经常吵架,家里的气氛很严肃,犹如每个房间都弥漫着瓦斯,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火星,就可能引起一连串的爆炸。说到这儿,你就知道作为小孩子的我,那根神经崩得有多紧。家里的空气是阴冷的,我只能躲在外面晒太阳,去别人家找小伙伴玩儿。可是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在静静地想事情。我想不明白,哪一天家里的情况能有所改变。我渴望家里能经常来客人,不论是亲戚还是邻人,那个时候父母就会把不愉快掩饰起来,家里才现出短暂的春天。儿时的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他们走的早,没有人疼爱我们,那种冰冷的氛围浇灭了孩子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我心灵深处的痛苦无人诉说,我只在内心里给自己说,但不会自言自语,只是一个人承受着。父亲的身躯高大,性情爆烈,他的话就是命令,没有商量和解释。他对孩子的要求很严厉,常常以他个人的标准要求孩子,如果你做不到,就会招来他的恼怒,训斥,蛮骂甚至是毒打。所以我和他一起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微恐弄出半点儿的差错。每一天的每一刻,我的每一丝神经都崩的很紧很紧。我的童年我的个性我的乐趣,都被我的父亲葬送掉.

家庭环境造就了我的孤僻,性格较为内向。如果用成年人的眼光来评价儿时的我,都是“个性较强”,这个小学的学生手册已有定论,五个班主任的评语都是一致的。我对此的解读是∶性情孤僻,不够乖巧。读中学时,不但孤僻而且自卑。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学习很用心,没留级直接到了初中。一个班有六十多个人,年龄也是层次不齐,大的都十七八了,我算是最小的,个子也是最小的。我便成了履圈里的羊,常受他们欺负。他们的欺负并非打你,而是取笑你,说你个子矮,什么矬子矮子侏儒之类的,以此来寻求他们的心理平衡,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在年级里是前三名。也许他们多是开玩笑的话,而在我听来是那么的恶毒。生命之春的到来,我就象向日葵一样,很自然地趋向异性。可是在那些人高马大的男生面前,我感到了自卑,这让我面对怦然心动的女生时更为自卑。我没有勇气和她们说话,更不用说向她们表白了,哪怕龌龊地送一个纸条。自卑让一个人丧失自信,而自尊更让一个人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孤僻、偏执、自卑,这种情况到了高中更为严重,生活中的每一天我都是颤颤惊惊、恍恍惚惚的,我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临界点。我感觉一切都是灰色的,这个世界在我眼里是没有色彩的。这种愈加糟糕的状况让我滑向痛苦的深渊!痛苦逼迫我在生与死之间作出抉择。那时的我真的是孤立无助。父母只顾忙于农活,他们也没有能力帮我,他们只能向我提供物质的供养,我不愿向他们诉说我的痛苦,我知道那是徒劳的。老师我也是不愿表白的,他们只是一味地教书本上的知识,似乎也没有义务进行心理辅导。黑夜里我独自一人,趟过月亮河那冰冷的黑水,又进入了黑色的森林,白狼昂首苍穹,凄漓地狂啸… …

高中我从课本上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些概论,诸如他的政治论、经济学、哲学,尤其是哲学深深地引发了我对人生的思考。我在精神萎糜、思想混乱、情感缺失的痛苦中,一直在寻找一个生的突破口。我一直在内心深处问自己∶你为什么活着?如果你活着是一种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不但你自己痛苦着,你还把自己的痛苦传递给你周围的人,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推理的结论只有一个∶一个痛苦的人,一个给他人带来痛苦的人,他的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你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吧!自杀是人类的创举,只有人能做到用自己的双手结果自己的性命。这需要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并非每一个生命的结束都会让我敬畏,但自杀者除外。 我尝试过割脉,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我死不了,那我只能选择活下去。但我又不愿痛苦地偷生,我要走出去,我要咬破茧壳的束缚,我要把这个套子扔掉。我更需要积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打开绑在我身上的铁枷钢锁。我那原始的思想原野升起了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它的温暖融化了我身上的冰,我从冬眠中苏醒,我的心脏跳动的是那么有力,我感觉到我的生命之春已经到来!

生命的源动力有很多,最原始的就是生命的繁衍,生理的需求,如食欲、性欲、环境之类的生存条件,这种最原始的动力是生命自然延续的基础。人类已经超越了生存的需求,上升到生活的层次。在生存的需求之上,还有精神、思想、情感的意识需求。也就是说,生存和生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当这些条件得以达到人的期望标准时,他就会感到幸福和快乐。

我比较认可马克思所说的价值观和人生观。马克思的伟大之处很多,但首先他应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思想家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继往开来,破旧立新,著书立说,宣扬思想,以意识形态反作用于物质世界,推动社会的变革和进步。马克思不只是一个思想的意淫者,还是一个思想的实践者,他曾拿起枪,参加过工人的革名暴动。象这样的伟大思想家,中国古代也不乏其人。孔子早年讲学,直接受其思想影响的有三千弟子,间接的更是不计其数,后又周游列国,向各国诸侯君王宣扬他的学说,欲将其思想施加于政治,从而实现变革社会,治国安邦的大志。马克思寄希望于劳苦大众,唤醒他们的反抗意识,来建立一个全人类的“乌邦国”。思想家的价值不在于他本人,而是人类,整个人类的生存与发展。马克思思想的伟大之处在于消灭剥削消灭压迫消灭阶级,而没有剥削压迫和阶级的社会,不正是陶渊明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马克思认为,一个只为自己活着的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的人生是没有价值可言的。这种个人主义的人生观是很狭隘的,他只看重个人利益的得与失,他的幸福快乐和悲伤痛苦都是很卑微的,他的思想不是开阔的,他的情感不是高尚的,他的精神也不是饱满的。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伟大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应该是面向世界面向人类面向未来的,他的存在价值是积极地参于到人类历史发展的滚滚洪流之中,他应成为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洁白的浪花。这些是马克思所说的,也是我所想的。在我认识他之前,我每天思考的问题就是这些,而影响我的正是古代圣贤的那些只言片语,是我结合现实将古代的思想体系得以完善和更新;在认识他之后,没想到我们的结论是如此的相似,只是他的学说更坚定了我寻求生命意义的信心和勇气。于是,作为学生的我就成了马克思主义的一个追逐者。

我正是从马克思他老人家那里汲取了生命所需的正能量。但实际中还需要自己勇敢地走出去,从那个套子里走出去,从阴影里走出去,走到阳光下,走近那些在阳光下欢歌、劳作的人们。我离不开他们,我生命的意义离不开他们,我的幸福需要来自于他们。但现在的我还是一个病人,我不能给他们带来快乐,而他们也无法解脱我的痛苦,我只能靠自己。首先要承认自己的心理现状,但不必悲观或自卑,尽管有环境的诱因,但你不能埋天怨人,因为那于事无补。还有你要认识到走进来是一个过程,走出去也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一步步地来,更需要恒心、毅力、勇气。我为自己的复活之路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何时学习何时运动,都列在每天的时刻表上。我严格地执行我的人生规划,没有什么不敢的或丢脸的,我的肉体只是为了执行我生命的意志。我觉得我醒悟的太迟了,浪费的时光太多了,我要为全人类的乌托邦只争朝夕!我的苦难和人类的苦难相比,那是沧海一粟,尘埃一粒,那又算得了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人间正道是沧桑!

而生命的一次重生犹如蚕的一次蜕变,是痛苦的也是喜悦的。我在此只描述其中一件具体的事情,让各位看客有一个具象的认知。前面我说过,我有一个致命的心理障碍∶异性恐怕症。我想接近她们,而自尊自卑又让我产生一种心理上的恐慌,这种有目的的接近让我产生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羞耻感。而女人是半遍天,我岂能失去她们。我强迫自己接近她们。我选择了两位女生,我能感受到她们的痛苦,她们并非不想学习,只因初中的基础差,拉了功课而跟不上队伍了。我打算帮助她们,但这没有任何的不良目的。如果说有目的,那就是为了打破我和异**往的心理壁垒。我第一次计划给她们讲解一张考试之后的试卷。我选择的是晚自习时间。我在座位上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在心理上尝试了好多次,我想象着我面对她们时那种尴尬的窘态,但是我终于站了起来,“我的肉体只是为了执行我的生命意志”。对我来说,这一步的勇气决不亚于上刑场。于是我就僵硬地走过去了。说是梦游过去的,也许更准确一点。我尴尬地站在她们课桌前,足足呆立了几分钟。我紧张直冒虚汗,想好的潜台词早给忘了。最后我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了∶“我…给…给…你…你们…讲讲卷子吧。”我甚至没有听到她们的回应,就开始讲了起来。

我也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一日三省,及时修正。一开始就是帮助她们学习,后来熟了也谈点儿别的,慢慢地言语也自然了,那种莫名的恐慌感渐渐退去,代替的是心灵感应的快慰。后来我与异性的交往逐渐扩展到更多的女生,我与她们的谈吐已游忍有余,甚至是不乏幽默与调侃。再后来就有女生喜欢上了我,其中就有我帮助的那两个中的一个漂亮女生。她的家境很殷实,应该是个小资女,在学校有不少的追求者,甚至有男生为她动刀子。当她向我表白爱意时,我微婉地拒绝了。我不是不爱漂亮的小资女生,只是我不能违背我当初的原则∶你帮助她们是没有任何条件的,是不带任何不良目的的。我需要的是对她们的感恩,是她们不知情的配合,让我这个病人得以康复。由此实例,我总结出走出心理阴影、破除心理壁垒的方法∶寻求心理动力,激活生的欲望;认清心理状况,找出解决途径;制订详实计划,循序渐进执行;后期实践反思,修正过犹不足。随后,我会以实例后续说到心理矫正的第四步。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7 09:34
有句老话“是药三分毒”,是说任何药物都有负作用。心理疾病只要没引起过度的机理反应都无须用药。心理问题从根源上来说属于意识活动的范畴,在精神、情感、思想上要以疏导,严重的还需要行为活动来加以修正。我们都有学习写字的经历,一个很简单的数字2,老是写不好,经过不断的临摹练习,后来也竟能写的有模有样了。这就说明,重复的行为动作可以修正意识,巩固人的行为习惯。对于心理疾病的患者,我也不主张经常性地看书。有的人看书目的是希望能沉入到书的内容中,以此来转移注意力。但对于心理患者来说,正是他想的太多了,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他会不停地重复性地想一个问题,即使想明白了,他也不去行动或者是懒于行动或者是不敢行动。重要的不在于理论,而是行动。你一旦行动起来一旦忙碌起来,哪里还有时间去想那些“不正常”的问题。而象类似看书这样的意识转移法容易把你的意识迁移到原来的问题中去,而且仅靠意识的修正是无法斩断原来的那一团乱麻的。我的主张是思想开导、精神激励、情感暖化和行为的修正、强化。但有一点需要注意∶这种无须药物治疗的意念转移、行为修正同样也有负作用,还需要对其后遗症再次进行稀释和补救。
作者: 红杉树    时间: 12-12-17 12:33
连载啊。。。。。。。。顶顶
作者: 风吹尘    时间: 12-12-18 09:23
我的心理疗法采用的是强迫性修正法,以前自己的自控能力很差,偏执犹柔,胆怯无主见,缺乏勇气、毅力和果断,没有男人的刚性,现在注入了钢,但没有淬火,易折易短。在上学期间,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我自我疗治之后的负作用没有明显的暴露。但参加工作之后就体现出来了。工作中结识的人和接触的事,都是随机性的,那我以前按部就班的“计划经济体制”就不能适应“自然经济下的市场变化”了。以前的我就是一个机器人,大脑装有我事先编译好的程序,我只需按照即定程序执行就是了,言行举止、待人接物、为人做事都是有规可循有据可依的,而现在往往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对突发事件甚至是手足无措,很是被动。看来,我走出自闭自卑之后,又患上了机械强迫症。我要把原有的程序扔掉,心里只大概有个谱,遇人遇事都是随机应变,见机行事。此外我还发现,我的行为习惯与社会脱节,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不下棋不搓麻将不洗浴不泡脚不按摩不泡妞不谈女人不讲脏话不发“黄段子”不看猫片不拉帮不结派不送礼不唱戏不听曲不追星星不赏月亮,似乎和亲戚朋友同事客户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共同话题共同爱好。我走出了学校,却无法走入社会。我,再一次纠结;我又要再次审识自我、改变自我、重塑自我!

按照gong D的D章要求自己,着实为世过高,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我需要降低自己的身价,通俗化普通化大众化,不然你就不是社会中的人,虽然你置身于他们中间。我也学习抽烟喝酒打牌下棋搓麻将,洗浴泡脚按摩泡妞〔没嫖鸡〕,请客送礼拉关系,似乎这些也不难学,身边也有些狐朋狗友之类的,生活的挺忙活,虽不易,也乐乎。就这样,把自己给彻底放开了解放了。我早把马克思那一套给忘到九霄云外了。为了生活,不得不一次次地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性情、爱好、理想甚至是做人的标准。学生时代那凌云壮志、指点江山的豪气,只会出现睡梦中,因为一旦睁开眼就没时间想这些虚而不实的伟大理想了。而且社会现实也让我觉得,马克思他老人家所说的那个世外桃源似乎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现在还是听老邓的话吧,发展商品经济发展生产力。咱个人就是让自己的钱包鼓起来,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还谈什么解救全人类,那不是瞎扯淡嘛。

至此,我就如一条小溪沟的鱼儿,游进了汪洋大海。我想每个人由家庭、学校到融入社会,大概如此,殊路同归,只是我走的路更曲折一点。为了生存生活,我们离不开他人离不开社会,因为物质所需来自那里,我们只能参于到商品经济的物流之中,才能从中分到一杯羹。 这就是我给这位四十岁大哥讲的我的人生故事。我只所以和他说这么多,是因为我看到他的问题很严重,严重到要寻短见。他经常说他有病,有抑郁症。其实我一直以为精神上的病不算病,只要你以为你没事儿那就没啥事儿,精神就是一股劲儿,但如果你自己说你自己有病,就说明你的精神支柱已经垮了,自信心已不复存在,即使你没病而别人说你有病,你也会怀疑自己有病。精神上有没有问题实难定论∶有一个人某一天突然闯进隐居吧,翻了几个贴子,不由得暗笑,“这些家伙们真是吃饱撑的了。去乞丐吧看看,那些乞丐正讨论怎么找到下一顿吃的,哪儿有闲工夫在这儿瞎扯淡呀”临走时还丢了一句“神精病!”可隐居吧的隐友又怎么看他呢?“你这头只知道吃的猪,迟早是挨刀子的货儿,死到临头还不醒悟!”要是道教吧的吧友他会这么说∶“我们马上就成仙了,你听说过有为吃饭发愁的神仙吗?”看来是谁神精还是谁精神,还真不好说.

这位大哥到现在还没能走出去了,前几天说去了一家寺院,还是躲避生活中的现实,躲在套子里瑟瑟发抖。我想帮助他,但我能做的也就这些,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希望他能领悟到一些东西,上帝也只能救助那些自救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我想把山屋借他住,免得到处躲来躲去,可我深知那对他的危险。一个思想上有疙瘩精神上无支撑点情感上失落的人,没有能力独自生存,遇到问题没能力独自解决,再胡思乱想些什么,那结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自杀要么神精!我们可以选择逃避,但那是我们的选择,而不是被迫的选择。在这里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早点儿走出那个自己编织的套子。 还有一位隐友,三十多岁,我在北京同他待过几天,他没来过我的山上。我们曾计划去一个寺院一起看看,故一直以师兄相称。他的情况我只了了知道一些∶他是经商的,以前也曾风光过,后来生意没了,也离婚了,身边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一哄而散。经过繁华与失落,感受到了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似乎看透红尘,决意归隐。我去北京看他那个晚上,正是大年三十。他开着他的别克车,拉我转悠。一路走过故宫、大会堂、天安门,听着轻音乐,看着漫天的烟花、迷离的彩灯,似乎没有一丝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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