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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月光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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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别暗别涌
时间:
11-10-9 22:11
标题:
月光倾城
[一]
清秋,空气中少了一丝夏日里的燥热,多了一丝清爽的凉意。窗外的月光很温柔明洁,穿过梧桐的叶子洒落一地斑斓的影子。“月光边境”,是我经营的一家茶艺轩。那刻的我,正在给我的老顾客炮制铁观音。“以山泉水炮制为佳,茶具选用娇小为上,炭火煮水最妙……”我一边暖壶,一边向朋友介绍铁观音的炮制要领。
我喜欢茶艺,是受父亲的陶冶。
还营业吗?当这个有些突兀有些轻柔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是午夜十二点,我正在吧台里看王玲教学写的《中国茶文化》一书。
抬头,一个男子正朝我的方向走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好,还在营业中,我们到清晨两点才打烊。我站起来,微笑着回答。
哦,好,给我一杯绿茶,碧螺春就行。他说道,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或许划过一丝浅淡如窗外月光的笑容,很轻很淡的感觉。
好,请问要去单间吗?我胆大妄为地问他。
不必了,就这里吧!说完就朝着厅里、吧台右边,靠窗的桌子坐下。单间个别是朋友聊天或是情侣们说静静话喜欢待的地方,想来他是孤独的一个人,坐在厅里,能够靠窗对月独饮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小王已经在休息室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我没忍心叫醒她,小王是我的员工之一,于是决议自己亲自给这个男人泡一杯碧螺春。许多的茶吧在冲泡绿茶的时候,喜欢将茶冲泡好端给顾客,我却喜欢在顾客的面前冲泡,然后端到他(她)们的面前,我认为,喝茶,不仅仅是喝,更主要的是用眼去观,居心去品。
我端着茶盘中的茶具在他面前坐下的时候,他正聚神于手机的屏幕,看了我一眼之后,便将目光转移到茶具与茶叶上。
一杯茶量的茶叶,在洁白的白瓷茶碟中静默而卧,我将壶中的水预热洗涤了一下玻璃杯,碧螺春适合上投法,于是在20cm的玻璃杯中注入七分满的热水,再将那些形体纤弱、茸毛遍布、碧清葱绿的碧螺春,用竹制的茶勺拨撒入水中。然后将这杯清明澄净的绿茶,谨小慎微地端放在他的面前,茶叶在缓缓地舒张,浅淡的清香也在缓缓地弥漫。
我轻声说了一句:慢品。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拍板笑了笑,笑中有些感激,或是观赏。
我整理好茶具,返回吧台里,持续看我的书。潜意识里,总想看看窗边的那个男人在做什么。一次抬头,彼岸天空的云是否依然,他正端着那杯绿茶,轻轻地砸了一口,有一种坦然享受的神情淡淡地洋溢,我也随之笑了,茶可以被顾客肯定是我最开心最快慰的事情。再一次仰头,他正侧着脸看着窗外,我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近处,几棵法国梧桐,沐浴在浅淡的月色下,在街灯的照射下,有双重的影子在地面晃悠,疏影憧憧,很撩人;远处,公园人工湖里,因为有霓虹灯的映射,大风渐起,水面波光粼粼,很迷人。我不肯定他的目光聚焦在哪一处景致上,但我知道,这个人此一时的心事很重。
电脑播放器里的轻声的音乐,那一刻,正播放到林海的《月光边境》,我喜欢月光,很多人能从茶艺轩的名称上洞悉出来我这个爱好。他杯中的茶水只剩下少许,我放下书本,提着水壶,轻轻地走向他,娴熟地朝他的杯中灌水,直到七分满。
他看着我完成动作,然后问:“能再听一遍古筝版的那曲《西江月》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很明澈,甚至可以说很苍白,苍白得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渲染,我避开这苍白的眼神,然后摇头。后来,我将《西江月》弄成了单曲轮回播放。窗边的他,目光有时在窗外,有时在茶杯上,但是都一样的安静,也一样的凝神。
晚上的客人不知为何很稀廖,在一点半的时候,除了他,客人都走光了。
一点四非常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拿起包,起了身。
结账的时候,他拿了我吧台上的一张咭片,神色里有一丝惊奇,之后,转为平庸。而后用濒临喃喃自语的口气,对知名片说:月光边境,茶美,情美,月光美,音乐美,意境更美。
再见。他对我说。
再见。我对他说。
[二]
除了茶艺我另外的一个爱好就是文学创作了。
茶艺轩是薄暮才开门营业的,于是一整个白天都是空闲的时间,有灵感的时候,码几篇文章,发在一些报刊上,更多地是保持着这种以字阐心的叙述方式。写得最多的,终究是离不开茶,茶艺、茶道以及茶文化。
日子总是在不紧不慢中缓缓递进,我依旧重复着冲茶、写作的日子,生活得素白而安宁。常常我在听到《西江月》这首曲子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夜晚中的那个男人,然后再不经意地透过那扇窗户,看看外面的月色。
有一天,是午后,我正懒惰地卧在沙发里写着一篇文章。有个男人拨通了我的电话,声音不紧不慢,似曾相识的感觉。手机归属地显示他在河北,不记得自己认识远在河北的朋友,遂问道,谁?
他说,我是一家杂志的,编辑过你的文章。
我淡淡地说,哦。
他说,你的文章,融入了中国茶文明,有淡淡的茶的幽香,我很喜欢,盼望能够始终编纂到你的文章。
于是心中想着那本杂志,想着那座与我隔着千重山万重水的城市。没去过河北,本来我的文字早已飞越山水到达过那里了。
于是后来专心写好一篇新文,就发去那个遥远的城市,只为有那么一个人说喜欢我的文字。我的文字在他们的杂志上,一篇一篇地发,温婉如一片一片安雅的绿茶,再后来,他提议让我开了茶文化专栏。
因而,我和这个男人慢慢熟络起来。
我叫他“叶”,他不是姓叶,他姓柳,叫柳叶,知道他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说,这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叫我“月”,我的真实姓名不叫月,我的笔名却叫“月光倾城”。我喜欢月光,以及有关月光的一切,我喜欢他这样叫我,很亲切的感觉,没有一丁点隔膜。
我告诉他,我和茶之间那难以宰割的缘。我的父亲经营着茶园与茶厂,我自小对茶情有独钟。毕业于中文系之后,自修茶艺专业,有中级茶艺师的证书,开了一间叫“月光边境”的小小茶艺轩。
他很低调且内敛,我问及他的情况的时候,他说他没有什么好介绍的,只是一个爱好文字的一般男人罢了。
很多个午后,我给自己泡一杯绿茶,一边写着文字,一边和叶聊天。
那种亲切的感觉越来越浓,仿若我们就坐在对面喝茶、聊天,宛如一对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我对叶说,你看过我的文章了,可是你没有看过我的茶艺表演,没有喝过我炮制的茶。叶说,我喝过的。我遂发从前一个疑难的表情。那头的叶答复,在梦中。
我呵呵笑了,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三]
深冬的时候,茶艺吧的生意好了很多,或许因为冷,深夜还在外面穿梭的人们,能够喝一杯暖胃的茶,是一件暖心的事情。
我忙了起来,文章写得少了,和叶的联系也少了起来,但是我知道,我们即使都忙,心中却仍然挂念彼此。我很少再给客人泡茶,好在我应聘的茶艺师都有着相称精深的茶艺功底,于是,我基础都是在坐在吧台,迎接客人,或是送别客人。
某个我抬头的瞬间,那个男人正一步步朝我走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虽然相隔诸多时日,我还是一下子认出他来。我看了一下时间,正好九点半,这一次,他来得早,天然不会问那句,还营业吗?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发自内心。这笑,让他的脸部轮廓在我的印象当中柔和了很多。我知道,这一次,他没有太多的心事。
喝什么?我问他,像问一个老朋友,我很奇异,为什么自己不是先说“您好”。通常我都是在讯问客人之前,都会礼貌地问好。
这次喝普洱。他说。
嗯,冬天合适喝普洱,是不是还要靠窗?我笑着问道。
好,你有时光亲身炮制吗?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迟疑了一下,之后让小王照看吧台,答应他的恳求。
炮制普洱要比冲泡绿茶的程序繁琐多了,水也比拟讲求,炮制普洱要用陶缸“养过”的山泉水,能力展示普洱的陈韵,炮制茶者更是讲究有一份温和安雅的心态。
厅里的茶艺桌子正好对着他所坐的位置,他将目光转向我。
我坐在他的对面,开始融入茶的世界,备茶,然后干净、预热紫砂壶以及紫砂杯,然后投茶、洗茶、醒茶、滤茶、出茶,每一步,我都做得娴熟优雅。
他在对面,看得很入神。我将茶汤端至他的面前,他似乎还沉迷刚的茶艺步骤之中。我说:慢品。
紫砂杯外红里白,暖色的茶汤在雪白的底色中,散发着一种暖和的光,袅袅香气升腾,继而弥漫开来。
他端起,轻轻地砸了一口,你这功夫真堪称出神入化。他看着我。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普洱茶了。
过奖了,是茶好、水好的原因。我转身,回到吧台,将播放器里的音乐调到《西江月》。
固然我没有看他,但是我知道,窗边的他,将目光转向我,很感谢地看了一眼。
那天的他,不再将目光对着窗外,更多地是对着我,这让我有些为难,不敢直视他的眼光,于是我悄悄地看书,漫无边地想着一些事件。
他走的时候,是11点多一些。
我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他若有所思:不知道,我是来出差的,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他笑着,笑里面有一丝落寞,一丝沧桑,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疼爱。
我有些感想,然后微笑:“哦,那么祝您好运。”
谢谢你,谢谢你的茶。他转身。
再见。我说,我说的时候,他已经排闼出去了。有一股很冷的冷气窜进空调屋子里来,我看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个人,一座城,与我们而言,都只是过路人,在日后的生活中,没有一丝关联,有的只是一点点记忆的痕迹。
[四]
即使隔着网络的屏障,我和叶的关系也升温得很快。
他开始叫我亲爱的,我也开始叫他亲爱的。
我们之间的话题也变得更为琐碎,更为生活,他甚至天天都会问,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颜色的鞋子,心境怎么样,诸如此类。
那天,叶突然问我,月,你怎么不结婚?
我说,没找到可以结婚的人。
他说,你这样的女子,是要找一个人好好爱着的。
我故意发过去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反诘,叶,你都快奔四了,怎么也不结婚?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有几个字窜到我的眼前:月,我结过,又离了。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遂夸张地发过去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然后伪装没心没肺地说,离了好啊,一个人生活多自由,像我这样。
那边缄默了良久。
我的心,遂及疼了。我知道,我一不警惕涉及了叶伤心的过往。
再后来的交谈之中,我的性情一下子推翻了过来,我成心笑得很夸大,说一些大咧咧的话语。但我晓得,叶也知道我在刻意营造那种看上去仿佛轻松的聊天气氛,所以有一天他说,月,还做以前的你,我爱好以前的你,像一杯茶,静幽幽地披发着一种醇香。
这端的我,眼泪就掉下来了,嗯,我允许着。
他说,不要紧的,月,等碰到一个适合的人,我一定急不可待地去和她结婚。你也是,好吗?
心中想着,这样好男人,要怎么的女人才干配得上他呢?
早春的时候,叶去出差了,也是在和河北,另一座城市,叶没上网,手机也打不通,我们便断了接洽。
他走了,我的文章也没方法写得下去,我早已习惯了和这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聊天,一边码字。很多个午后,我凝视着屏幕,心中划过一丝痛来。
我知道,我爱上叶了,爱上这个活在虚拟世界的男人。
二十天之后,叶才在网络上呈现。
他一出现,我就质问他,没办法上网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手机为什么也一直打不通?
叶说明说,出差前,居然忘却了拿手机。
我要乞降叶视频,因为我太想看看这个男人了,不管他长成什么样子。
叶还像以前一样,拒绝视频,理由依旧是自己长得很丑,且没有视频。我说,那你看看我行吗?他说,月,我看过你了,在梦里。
虚拟的网络,我终究是拗不外这个男人。
他自顾自地说开了,月,我从那座城市回来的时候,乘坐的是夜间的火车,外面有淡淡的月光,我忽然感到,那是你是的身影,像一个月光精灵,将微微月光洒在我的世界里。
我说,是的,叶,你走了,我的心也随着你走了。
我说,叶,我去看你好不好?我们一起依偎着看月光,我给你泡普洱茶。
叶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没准许,没谢绝。
后来,他很少与我联系,出差回来之后,叶就冷漠了很多,好像对我们这段“感情”衍生了疲乏,我能感觉得到。
明明是春天,却一直阴冷静天,却也不见下雨,我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
[五]
我跟叶的关联匆匆淡去,我的心很空、很疼,在那个春末。
“月光边境”的生意我很少再过问,小王简直可以取代我部署打点所有的事情。我还是记得那个喜欢听古筝版《西江月》的那个中年男子,我对小王说,假如他来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冥冥之中,总感觉这个男子与自己有着一丝渊源。
我开端着手写一部名叫《茶艺与茶道》的书,但是心仍旧受着叶的牵制,写作进展得很慢。
和叶的再次联系,又过了一些时日,是我先找的他。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就使劲在网上给他留言,我不想让这段感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湮灭了,我爱他,越是抑制越是爱。
我说了几十遍,亲爱的叶,我很想你。
那天,叶终于回复,他说,亲爱的月,我也很想你。
这边,我正在听着音乐,喝茶。眼泪霎时就溃堤了,这个男人,毕竟是想着我的。
我说,叶,我去看你。叶说,别……别来。
叶同时拨通了我的电话,当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归属地是河北的时候,我拿电话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他轻声地说:“月——”,那声召唤的尾音拖得好长,很衰弱的样子。近在耳边,却又像从遥远的天涯传来,穿透亘古,有熟习的韵味,淡淡的沧桑,淡淡的滋味。
我紧握着手机,轻声应答:“嗯。”
叶是生病了,住进了病院。我使劲想着,那是怎样的情况?充斥苏打水味的医院里,心爱的叶躺在白到晃眼的床上,有点滴“滴答——滴答——”着缓缓地流进他的身体,他一脸的倦意,还有很深的落寞。
叶突然说,月,如果有一天你发明我骗了你,你可以许可我不赌气吗?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世界里消逝,你依然要记得快乐……
我就打断他,瞎说什么,不就是小小的流感吗?想那么多干嘛,你还没有喝过我泡的茶,不许消失。没有你,我怎么会快乐。
音乐播放到《西江月》时,那边的叶,就沉默了。
叶出院之后,告诉了一个于我而言是晴天霹雳的新闻。叶说,他恋爱了。女孩是他老家的父母物色的,是个护士,与他在一座城市。很可人,很温柔,年事和我相仿,她不在乎他结过一次婚。
我的心在激烈地疼痛,我不知道叶对我的情感算什么,岂非这场虚构的爱情里,只是我一个人的情愿甘心?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叶的抉择确定有他的理由,譬如他不爱我,而我,只能取舍废弃。
于是我很镇静地对叶说,好好爱她。叶允许着,他还说,月,你也要找个人好好爱你。
但明显就有浓到化不开的哀伤,隔着万水千山,在咱们之间薄薄地流淌。
那是浅夏,但我觉得阳光很冰凉,带着春天的清寒。
叶每天向我汇报他和女孩子的约会,吃饭、喝咖啡、看电影、逛街……
叶问我,月,你今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说,就是让你牵着我的手,穿梭在河北的街头,吃饭、喝咖啡、看片子、逛街……
叶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月,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这样做。
想着,原来这辈子我们终究是虚拟世界的两个人,如何使劲,都走不到现实中来。然而,今生都不能掌握,何来下辈子?
垂垂尽力让自己放下,渐渐地就断了念想。
[六]
再和叶有交流,是盛夏。
叶说,他要带女孩子回老家,之后,可能会结婚,因为父母老是在督促。
好在叶告诉我这个消息,仍然是在网络里,所以,即使我当时多么地撕心裂肺,他也看不见。于是我“释然”地回复:好,祝你幸福。
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交流,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月,记得好好生活,记得快乐,记得有个人在远方为你默默祝福……
爱一个人,让他好好地幸福,也好。我们终究是两条相隔千里的平行线,没有交加的可能。只能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缓缓地行走下去。
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一回身,就会成为尘封的永远。
我开始在茶吧里写书,坐在去年那个涌现过两次,喜欢听《西江月》的那个男人坐过的处所。有时候,写着写着,总会不经意抬开端看外面是否有月色;总会不经意想起叶,以及有关叶的所有,心中照旧很疼。原来,叶和那个生疏男人一样,都是我性命中的过客,转身之后,便再也没了关系。只剩下,那些实在的,但抓不住的记忆。
时间总是在我们回望的时候才变得如水似梭,暮秋的某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我和叶意识一整年了,一年,不长也不短,但是这一年几乎让我尝尽了所有的爱情五味。无了音信的叶,大抵已经由着甜美而安定的日子了吧?那个温柔的护士,对他一定很好吧?这样想着,却也一阵心酸。
是细雨纷飞的一天,没有月色,我正在茶吧,叶所在的杂志社,有个陌生的编辑给我打电话,有很浓的河北腔。
他说,叶临走时,遗留下了一些东西,有关我的,他要寄给我。
我才发现,原以为自己断了念想,不曾想到一听到他的名字,心中就一片颤栗。我问,叶去哪里了,不在杂志社上班了吗?
那人,口吻繁重闪耀,说,收到货色,你就知道了。
包裹在三天后飞过我和叶曾经的间隔,达到我的手中,沉甸甸的感到。
拆开,有一张纸片蹁跹着滑落,还有一本紫砂色彩一样的牛皮本。牛皮本的扉页,有一张我的照片,照片是偷拍的,我未曾看过。
我拾起纸片,看着那上面的几行字,心,疼痛得变本加厉……
纸片上写着:柳叶,三十八岁,肝癌晚期,已于玄月十六号逝世。
纸片从我的指尖滑落,带着我的眼泪。犹如一枚秋叶从树顶飘落,带着树的眼泪……
[七]
我将自己关在一间房子里,用颤抖的手,颤抖的心,打开叶的日记,翻开那些我不知道的机密……
2005-9-20礼拜二晴
去往江苏苏州出差的时候,去探访了一下妍,和妍离婚一年了,虽然是她背离了我,但是我仍然希望她过得好。在茫茫尘寰,两个原来相隔千里的人,能够牵手渡过7年的时间,不得不否认那是注定的缘份,分开了,阐明缘已尽,如此罢了。
一直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然而,我写这篇日记的初衷,并不是为了留念那段已经远去的婚姻,是为了一个叫“月光倾城”的女子。
那天夜里,身在苏州城宾馆的我,毫无睡意,看着窗外的皓月,洒下的一地月光,那样的风景我觉得分内迷人,于是起身,随便地行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一间叫“月光边境”的茶艺轩,悄悄地鹄立在一条有良多梧桐的街道。这样的名字吸引了我的留神力,或者因为爱着文字的起因,我喜欢这诗意的名字,冥冥中,多了一些亲热感。不断定午夜时候是否还营业,我朝着它缓缓走去,召唤我的是一个年青很有气质的女子,谈话的声音很柔柔,带着吴侬软语的绵柔韵味。
我要了一杯碧螺春。
那杯绿茶,无论是茶、是水、还是茶艺都堪称一流,我看得出她的茶艺工夫很好,从她那简短的冲泡绿茶的举止中,我看到了奇特的优雅,后来我知道,她是那家店的老板。是中秋前后,那晚的月色很好,我坐在一个靠窗的地位,清且轻的月光穿透梧桐的叶子,洒下一些朦胧的掠影,晃荡在窗边,不禁信服老板选址的眼光,“月光边境”,十分合乎当时的意境。
我在那斑斓的夜色里陷溺,想起了曾经与妍漫步在苏州城夜色中的情形,那些曾经的柔情,一下子涌上脑海,犹如那斑斓的月光,轻抚人间,带着一丝清冷一丝温柔。
在“月光边境”我听到那曲喜欢多年的琵琶曲《西江月》,我向女老板提出再听一遍那曲子的时候,她竟将曲子设置成重复播放,这让我很激动。
她很宁静,一直都在吧台内看一本书。
邻近她们打烊的时候,我起身离开,付款的时候,看到了吧台上的她的名片,素淡的浅紫色,有雾笼轻纱的朦胧白色,像沉没的月光,弥散在紫色之上,我拿起一张,发现了一个秘密,这让我惊愕。
她叫:白露。这个名字于我而言,太熟悉不过了。常常编辑一位叫笔名叫“月光倾城”的女子的文章,她的真实姓名叫白露,文章常常与茶有关,弥散的都是淡淡的茶香,对她的文,她的人,一直心存好感。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小,有缘的人,一个转身,就能遇见。
我们互道再见,我想,应该会再见的,人的感情往往就是这么奥妙,我在心中谋划着下一次再见。
[八]
2005-10-27木曜日多云
上个月从姑苏回来,我顺便查看了一下“月光倾城”留给杂志社的通联方法,再将“月光边疆”茶艺轩的女老板的手刺拿出来,对比了一下电话号码,果然,此白露与彼白露是统一个人。
这之间,白露又发来过一篇文章,仍旧有关茶文化。看着她的文章,想着她冲茶时的神情,想着她反复《西江月》时的仔细,想着她如月光一样清明的微笑,让我有了靠近她的盼念。
我很唐突地拨通她的电话,带着一丝忐忑。
她很平和,和我在事实中看到的她一样。我说我喜欢她的文章,生机可以一直编辑她的文章,这些话没有一丝阿谀与奉承。
之后,我们经常相会于网络。
我们的杂志是半月刊,每期都有她的文章发表,一篇一篇地,像一叶一芽的茶。
我向主编提议让她在杂志开专栏,因为她的文章领有了一批固定的对中国茶文化喜好的读者。主编批准了,将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好在,“月光倾城”怅然允许,专栏的名字叫“茶禅一味”。
她用她独到的视角与深沉的茶文化底蕴向我们讲述“茶艺”与“茶道”的差别,讲述“茶道”与“琴道”的类似。我从她的文字之中看到了一个优雅安静、深厚内敛的女子形象。
一来一往之间,和她的关系又近了些,我知道,我开始喜欢上这个如茶亦如月光的女子。
我喜欢叫她“月”,只这简略的一个字,就能勾起我所有对她的记忆。“月光倾城”,也只有她,能配得上这个名字。
月向我介绍她的家庭与茶之间的渊源,介绍自己的茶艺轩“月光边境”,在描写“月光边境”的时候,我窃窃地笑,想着,如果月知道那个夜晚的那个男人是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月问及我的私家情形时,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个离过婚的男人。或许,我对她心存着向往,于是不愿提及此事。
我知道,月对我,如同我对她一样,渐生好感。我能从她说话的语调之中,从她轻微的关心之中看出来。
[九]
2005-12-13星期二小雨
这个冬天,于我而言,是个劫数,我不知道,运气之神怎么这般待我。
素来体质很好的我,在前一阵子有些食欲不振、全身乏力、关节酸痛、腹泻,去医院检讨。老医生问我,有没有家眷来?我说,没有,一个人。老医生摇摇头,叹气一声,犹豫着说,肝癌晚期……
那一刻,天摇地动。
突然就想到月,这下子更不能以真实的身份与月相见了,亲爱的月,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我故意以工作忙为由,疏远月,月也很忙,所以我们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些。但是月的心中一直有我,即使我们联系得很少。
心坎十分急切,在有生之年再见一次月。
于是那个冬天,我再次去往苏州,终点是那个叫“月光边境”的地方。
那天,去得很早,我坐在“月光边境”对面的公交站台的候车椅上等候。那天的她衣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褐色的鞋子,泊好车之后,进了茶艺轩。隔着透明的玻璃我看到月和她的几个员工说着什么,然后坐到吧台里,接了一个电话。
远远地看着这个女子,想着自己站在她的眼前,却不能说,月,我是叶,心中很疼。后来,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感,进了“月光边境”。
她显然是还记得我,于是那笑颜也像极了一个问候久违的老友人,没有客套,没有生分。我也笑着,因为想看看她高深的茶艺,因为是冬日,于是这一次我挑选了喝普洱,我问她有没有时间亲自为我炮制,她交代好自己的员工,然后笑着答应,这让我感觉很幸运。
还在上一次的位置,不一样的是她在对面一方专业的茶艺桌上,为我炮制普洱。我细心地看她优雅熟络地实现一步步的程序,直到茶香开始四溢。
那刻的她,与茶融入在了一起,水乳交融。她的样子,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脑海,我知道,这会成为永恒,不论我是否在世间。想到此,心中的苦楚就在蔓延。她端起一杯茶汤,缓缓走至我的面前,那一刻的我,多想说:月,我是叶。可是,我没有勇气说出来,我也不能说出来。
茶的味道很好,入喉便感觉绵柔和温润随着喉管一直流淌到心里,和月给我的感觉一样。
我没有太多的心理去感触茶的韵味,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喝月炮制的茶,最后一次见到真实的月,因为,我没有时间了。
月回到吧台之后,将音乐调到了《西江月》,我很蜜意地看了她一眼,我如许愿望她能坐在我的对面,陪我喝几盏茶,让我好难看看她。只是她好像很忙,客人一对或者三五成群地来,她一直坚持着同一种微笑,在招呼。
之后,月来给我添了几回茶。
再后来,我觉得自己有些不适,于是筹备分开。
月问我,什么时候再来。我却没有办法给她确切的回答,于是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月有些许的感怀,同我道再见,我却没有说再见,因为我知道,再也不见了。
屋外的风,很严寒,出门的时候,我打了个暗斗,月没有送我出门,但我知道月的目光送了很远。
后来,我在对面的公交站台的等待椅上,又坐了一会,透过朦胧的玻璃门,看着月在里面繁忙。
再后来,月送两个顾客出门,外面的冷风,让她裹紧了风衣,我赶快拿出相机,偷拍了一张她侧身的照片。照片很朦胧,然而很美,因为有我爱着的月在里面。
[十]
2006-3-27星期天阴天
回到河北,我开始徐徐放下手上的工作。花更多的时间与月交流,我们的关系升温得很快,月徐徐对我发生了感情,这也许是上天眷顾我,在临死之前还能得到一份人间真爱。
我终于告诉月,我是离过婚的人。
月的反响和我设想中的一样,因为她有着一颗仁慈而柔软的心,她认为这是我难以愈合的伤口,所以会故意地说一些不契合她平时作风的话,想让我愉快起来。
她没有厌弃我,甚至产生了怜悯,这让我打动得要哭。
春天的时候,我的病情开始有了显明的恶化,肝部由不适变成了痛苦悲伤,我不得不交接了所有的工作,也叮嘱共事,在编辑“月光倾城”的文章时,署上我的名字,我想让月感觉,我一直都在。
我住进了医院,和月断了联系。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身体日渐消瘦,我虚弱地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寻找月色,心中想着,我的月这一刻在干嘛?哦,对,她必定在十分投入地为顾客炮制茶,或者坐在吧台里面安静地看她的书。
我骗月说,我去出差了,一直没有和她联系的我,内心蒙受了无法言语的相思之苦。
二十天之后,我执意回了老家。这是没有办法治愈的病,不如在父母的身边,静静地离去。
我在网络上出现,月一下子冲动起来,我才知道,承受着相思之苦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我骗月说,出差的时候,忘带了手机。月依旧像从前一样,请求视频,我知道她想看看真实的我,好让这段感情不那么虚拟,我也很想再看一眼月,然而,此一时我的颜容,已经无法面对月了。
病魔正一点点吞噬着我。
[十一]
2006-5-22星期天晴
在家人的执意下,我再一次住进了医院。
月在网上一条接一条地给我留言,说她想我。我的心那一刻,有被剜割的疼痛,没能忍得住,我说我也很想她,眼泪就不自知地往下贱,浸润了银白的病服。
平复了心绪,我拨通了月的电话,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听月的声音了。
月的声音很颤,我知道,她一定如我一样,流过泪。我告诉月,我是流感住院了,在打点滴。每说一句话,都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隐喻着吩咐月,即便有一天我消散于她的世界,也要好好活着,执拗的月说,不我,她怎么能快活。
泪再次决堤,无法再语言,电话中,隐隐听到月在听《西江月》。
(我已无奈过细地记述我和月的故事。)
[十二]
(我是柳叶的侄女,我从叔叔的日记中,得悉他和月的故事,我为叔叔的命运流泪;为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流泪;更为叔叔对月那至逝世不渝的真情流泪。叔叔已经无法再和月畸形交谈,无论是电话里,仍是网络里。于是为了让月对这份感情铁心,从新回归到正常生活里的义务,落在了我的头上。)
5月22日叔叔与月最后一次直接交换,没过多少天,我就依照叔叔的志愿骗月,说他恋爱了,女子是老家的亲戚先容的一个温顺的护士。
我能从月停顿的那几分钟里,感想得到屏幕那端她的惊诧与悲哀。只是这个女子是个沉寂内向的女子,做不来轰天动地的事情,她知道,他的选择有他的情理,也有充足的理由,那么,歇斯底里的质问就显得毫无意思。所以,她会说:真的吗?那你,要好好爱她。
我知道,那真个月,已经泣不成声,悲伤得无法自已。因为,这端的叔叔,看到月祝福的话之后,亦是如斯。
而当叔叔看到月说今生最大的愿望,是要他牵着她的手,散步在河北的街头的时候,他底本孱弱的身材现状,受不了过多情绪的稳定,而昏迷。
苍无邪是打趣人,既然让两个人相爱,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牵着各自的手,去面对漫长的人生。
进入夏天,叔叔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他已经没措施再说话,腹部水肿得很厉害,全部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没有谁看了不肉痛,不潸然泪下。
很屡次我都想告诉月本相,让她来,赶在叔叔去世之前见一面。但是叔叔在能够说话的时候千叮万嘱过,无论如何不可以告诉月实情,我陷在抵触与纠结中。
后来,我仍旧以叔叔的身份告知月,他要结婚了,月的反映和之前一样,很安静,甚至给予祝愿。为叔叔抱屈的我,暗自责备这个女子怎么可能这样,既然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有时候,在恋情里,撒手不是最好的玉成方式。
浅秋的那天深夜,叔叔放手人寰,深记得,那晚的月光很亮,叔叔本来无了颜色的目光,在那个行将离去的夜晚,变自得外晶莹。他斜着头,看着窗外,更确实地说,是看着窗外的月光,嘴角有笑,之后,闭上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今天,我弥补好这个有些离奇、却悲戚的爱情故事始末,是因为,我想将这今日记寄到叔叔曾工作的杂志社,由杂志社的人转交到月的手中。
叔叔对月的用情至深至真,我想,应当让月自己知道。
最后我想对月说一句话:月,你要好好地生涯,好好地爱本人,由于,那是叔叔今生最大的欲望……
[十三]
无泪。
那一刻,我才知道,这个世上,最伤悲的不是泪雨滂沱,而是心在流泪、流血,颜却依旧。
回想,那些真实的记忆里,难以抹去的美妙,此刻确如万根钢针扎在懦弱的心上,心,就碎了,再也无法拼凑成原来的样子容貌。
相爱,离开,一转身就成了永远。
一年前的那个秋夜,爱情跟着月光来过,之后,又走了,被敬爱的叶带走了。
我会好好地生活,一如叶期许的那样。
只是,我知道,这世上的月光,再也不会倾城了……
作者:
兰草
时间:
11-10-10 21:22
以山泉水炮制为佳,茶具选用娇小为上,炭火煮水最妙……”
作者:
兰草
时间:
11-10-10 21:32
相爱,离开,一转身就成了永远。
作者:
精神分裂20年
时间:
11-10-11 07:27
已保存为TXT文件,看完再评论。
作者:
精神分裂20年
时间:
11-10-11 08:24
看完,类似当年痞子蔡和轻舞飞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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