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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再见读者(兼呼叫镇空) [打印本页]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8 12:20
标题: 再见读者(兼呼叫镇空)
本帖最后由 绿罗裙 于 10-11-8 12:22 编辑
裙子,我现在又爱看《读者》了。这篇文章是在上面看到的。
感到了那份曾经的纯净、“与万物共生共荣的欣喜和感激”。
这就是整合吧。
镇空 发表于 10-10-7 21:37

以前看过多年的读者,前几年不看是因为感觉它太温和了,看事情还不够深刻。也不知这几年发展的怎样了。
绿罗裙 发表于 10-10-8 11:44


前几天我还在嫌它浅的《读者》2010-19,今早不用监考闲着没事再翻,发现还是有一些很不错的文章的,转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篇:丢失的脚步 作者:王开岭

  这样的城市非常乏味,它显示的是技术能量,没有灵魂。  ——皮埃尔�卡蓝默
   
            1
   
      那些街上的晨跑者,那些蹦蹦跳跳上学的孩子,那些笑逐颜开、边走边聊的早班人,那些黄昏时的遛弯族……那些用脚步生活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呢?
   
      “小,即美好”,这是30年前经济学家舒马赫的一册书的书名。我越来越支持这句话。
      大,正让城市削掉双足,脚步日渐枯萎。我们腿脚的使用率已低于人体其他部位,它甚至很少被放置到地面上——我说的不是地板。
   
      点与点之间的遥远,让我们望而却步,不得不收起双足,换之以轮胎和轨道。
   
      现代人的日常身份,不再是“行人”,而是“乘客”。
   
            2
   
      北京城已套上了第六个大呼啦圈,且环距越来越大。自己为棋子了。城市的态势只能用涟漪来形容,且是巨石“扑通”激起的那种。面对急剧的扩张,没人敢吹嘘熟悉每一条波纹了,连的士司机都像片警那样,专挑熟悉的“片”跑。每逢赶时间,我从不敢搭私车去机场,看错一个路标,前程就毁了。
   
      “大”编织的迷宫复杂而诡秘,无端制造的浪费与周折,让一切“准时”的承诺都变得可疑、艰巨。
   
      由于太大,任何人都只能消费极小的一部分,无法从整体上参与它、拥有它。
   
      这是一盘谁也下不完的棋,人只能在上面流浪,胡乱移动。某种意义上,已无真正的“北京人”“上海人”“广州人”。无边无际、日夜更新的城市,把所有人都变成了它的陌生客,几月不出门,即有一种陷入“异地”的恍惚感和迷失感。
   
      记得购房时,关于地点,我有个愿望:能一句话说清我究竟住哪儿,并让朋友凭这句话找得到我。后来才发现,这想法太迂腐了!除非你住在天下皆知的某个地标旁,但以正常的购买力,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曾给一个土着朋友发短信,说明来我家的驾车路线,尽管言简意赅,还是耗了50多个字。
   
      据说,法国学者皮埃尔�卡蓝默访问了几座中国城市后,感叹:“它们太大了,每一次进入我都忍不住发抖。”
   
      在无jie的“大”面前,脚力是渺小的,所有的腿都会恐惧、自卑、抽搐。
   
      由于“脚”牙口“历程”之间的逻辑松散了,“人生脚步”一词,正丧失其象征意义。城市无法用脚来丈量,人生也不再用脚来记录。我的同事,人均每日乘车3小时,那是一种天天出差的感觉。一家伙恶狠狠地感叹道:“天天三小时!他妈的,练书法我早成了大师,下围棋我早晋级八段了……”
   
      是的,我们最有效的生命时间,都虚掷在了路上。
   
      而且,这是纯物理、纯机械的“赶路”,绝无精神活动和审美可能:堵、挤、抢、搡、刮擦、焦灼、噪音、污染……整个一个皱眉和骂娘的过程。
   
            3
   
      我一直深以为,美好的地方一定是养脚的地方,诗意的城市应该是漫步的城市。
   
      我对“散步”一词有着本能的偏爱,多年前逛书店,一眼瞅见封皮上有“散步”字眼的两册书:宗白华的《美学散步》,卢梭的《一个孤独者的散步》。二话不说捧回家,果然是好书,极好的书。我热爱散步的人生,信任散步的产物。好的灵感、音符、情愫,就像蚂蚱藏在你的途中,会突然于草丛中跃出。
   
      在什么情况下,漫步会成为城市的主题,人会心甘情愿地安步当车呢?
   
      除城不能太大、任意两点间不能太远外,还有两条:沿途空间应有舒适性和愉悦感,有魅力,不乏味;人的生活节奏相对舒缓,不焦灼。后者属时代心境,最难化解,不再赘述,只说空间。
   
      一个城市是否对脚友好,是否对漫步发出了真挚的邀请,看“人行道”即一目了然。人行道在道路系统中的地位,直接反映出城市对脚的态度。而普遍的现状是:人行道的待遇太差了,较之宽阔的车道,它要么被忽略不计,要么被严重冷落和边缘化,甚至被侮辱。不仅人行道受车道欺负,行人在车辆前也被迫礼让、退避、服从。
   
      在一座美好之城里,道路系统应在细节上处处体现对行人的体恤,人行道应享有特殊的荣誉和尊严。
   
      那天,我要到马路对面去,一个外地来的朋友正拼命挥手,可附近既无天桥亦无路口,我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跨越几十米天堑,最后招了辆车,从一个桥底下绕回来,跋涉了几公里,才和朋友握上手,真可谓咫尺天涯。
   
      丹尼贝尔说,城市不仅是一个地方,更是一种心理状态,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
   
      选择一座城市,就是投奔一种生活。
   
      规划一座城市,就是设计一种生活。
   
            4
   
      不可否认,长安街乃京城最伟大的街。我曾尝试在这条伟大的街上散步,发现唯深夜可忍,白天只适于车,不适于人。它空阔嘈杂,油味呛鼻,让人心烦意乱不说,且树稀荫小,不便停驻和小憩:它虽建筑林立,但万象实为一景,枯燥无味,缺乏细节。而且,其笔直、宽阔,决定了它只适于游行和阅兵,不支持个体的散漫和自由。
   
      胡同街区的枯萎、市井活性的夭折、“步行街”的出世,皆意味着漫步文化渐行渐远。
   
      当走路成为一件乏味的体力活,兴致即衰了。人行道的物理性能再好,也只能是运动一下筋骨,寂寞而出,索然而归。在广州、厦门和泉州的老城,我与一些残破的旧骑楼邂逅,它们身处繁华,临街倚铺,探出一溜檐廊来,长达几百米,可遮风蔽雨挡晒。据说该设计曾风靡于南洋,和古廊桥相似,它处处体现出对行人的召唤与体贴,可谓关怀备至,非常温馨。
   
      北方的林荫道、风雨亭,南方的骑楼、廊桥,都是漫步文化的产物。
   
      或许是车马稀少之故,祖先在建筑上极其呵护行人和散客。现代场馆则相反,重车辆,重利润,停车场的设施、服务皆一流,但一个过路人休想从建筑中得到任何免费的好处。
   
            5
   
      给双足一个有力量的落点口巴。
   
      脚,是要用来走路的。否则,从肉体到精神皆有“失足”感。
   
      那年,崔永元拉一帮人去搞“新长征”,红旗飘飘,走了趟物非人非的老路。我所在的央视栏目做了期纪录片,讲这群好事者如何折磨自己,如何痛并快乐着。我还发明了个词:“精神足疗”。在我看来,小崔的红旗实为幌子,不过是一帮废足己久、萎靡不振的现代人做了次“足底按摩”罢了。
   
      据说疗效不错,很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崔的抑郁症也好了大半。
   
      足底穴位那么多,通着那么多的经络和神经元,不治百病才怪呢。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8 12:30
本帖最后由 绿罗裙 于 10-11-8 12:33 编辑

溫柔時刻
曾以為世界那麼大 所有緣分都要向外去拓求 而今回首 珍愛的情誼 原來一直在身邊
  
  「溫柔時刻」是一部日劇。最初看到DVD封套,吸引我的唯有全景在富良野拍攝,先入為主地覺得,該是部不怎麼樣的溫馨通俗劇,因為老公的極力推薦,才勉強捧場,不料看沒多久,就跌進溫柔時刻裏無法自拔。   

  我很愛北海道,也曾小住富良野的北之峰,非常懷念在那裏的時光,記得每當天一亮,吃過早餐,我便和老公手牽手,沿著民宿旁布滿花海的田園,散步到山下的市街搭車。在北海道看到整片花、整片綠是非常自然的,在這樣環境生活的人,自然多了一份敦厚溫柔。同住在一個世界裏,可以庸庸碌碌過生活,也可以慢慢過生活,在那裏的人們,雖然慢,卻如此怡然自在啊。    

  那幾天,我們都固定到餐廳「麥秋」吃飯(此名源自小津安二郎的電影),餐廳並不起眼,只有小小招牌,還得爬上狹窄的木梯上二樓;餐廳的布置很平實,木製的厚實桌椅,很有北海道風格;一個大書架,放滿老闆收集的各種料理書籍,讓客人自由閱覽;冰箱、鋼琴、食物袋、飲料罐,自在地擺在各角落,並不覺得凌亂,反而讓旅人有種家的感覺。老闆是個大鬍子,看起來非常溫柔靦靦,還有一位瘦瘦的可愛女服務生。我們總是晚餐時間的第一組客人,在點完菜後便找張椅子,舒服、安靜地看書,偶爾眼光飄到廚房,看到老闆俐落地擀麵皮做披薩、煮義大利麵,一邊與女孩聊得開懷。料理的節奏與Bossa Nova的音樂搭配得無懈可擊,做出來的料理非常美味,吸引我們每天報到。像這樣型態的餐廳,在富良野、北海道處處可遇,顧客與老闆像是老朋友,一邊吃飯一邊聊街坊瑣事,用飯完畢就像寫完一天的功課,滿足且愉快。    

  話說回來,「溫柔時刻」的劇情,是敘述一段因母親去世而對立的父子關係。深愛的妻子去世後,父親辭去工作,到妻子的故鄉開了一間叫「森時計」的咖啡屋。    

  某天,父親的老同事來訪,要求他重回企業界,他說:「現在社會這麼發達,世界這麼大,你大可以將店交給別人經營,正好公司有重要的工作,適合你發展……」    

  父親一邊工作,一邊緩緩地說:「你不要小看這間咖啡店的工作。我現在最想做的,不是與世界面對面,而是與身邊的小世界面對面,像家人、朋友……」    

  過去長期駐外的父親,因工作忙碌,忽略了成長中的兒子,只有母親負起教養責任。偶爾休假和家人相處,竟彷彿應酬,不知家人是否真的快樂。最後他詫然發現,在遭忽略的小小世界已錯過太多,卻再也無法回頭。    

  多少個夜晚,父親獨自拿著咖啡與已逝的妻子對談,想像中的妻子一如生前感性地聆聽……整齣戲是緩慢的,卻不斷累積感情,最後我終於流下眼淚,因父子化解心結而深深感動。片尾曲是由平原綾香所演唱的——「明日」,她緩慢的歌聲呼應著整部戲安靜又寂寞的氛圍—— 「你明明曾說過 會一直陪伴在我身旁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望著夜空…… 」     

  習慣於被寵愛的我,一直覺得非常幸福,有時看著一雙子女和深愛的老公,忍不住激動地想親吻他們,證明此刻就是永恆。    

  記得一位剛從國外念書回來的朋友,曾感歎地說:「以前常想世界那麼大,我要去國外才能結交更多朋友。現在回來了,想想在這裏就擁有很多可貴的友誼,但大家常以忙碌做為藉口,即使近在咫尺,也不見得珍惜。我應該開始珍惜身邊的一切愛與友誼……」    

  已經錯過的能再拾起,是最好的恩典。讓我們省視自己的小小世界,懂得珍惜擁有的溫柔時刻。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8 12:36
给最爱的他们安全感(沈奇岚)

  每个孩子都被父母指责过不懂事,那句“都是为了你好”听过千遍万遍,“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也答了千遍万遍。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一直在反生?

  我们的父母有个有趣的标准,听话的就是好孩子,不听话的就是坏孩子。换言之,就是停留在父母框架里的就是父母喜欢的孩子,任何突破框架的企图都是叛逆、不听话、不懂事甚至不孝顺。

  你想自己做决定,想过自己的人生。但是,在父母的框架里,你常常碰壁。他们希望不留在那个框架里,因为他们怕你出去了会不安全。

  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父母的框架都是保护性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饭前要洗手”,“听老师的话”,等等。那是他们的人生经验,他们用自己对世界的认识来为我们筑起保护墙。但是任何框架都可能陷入一种惯性,他们习惯了这种保护你的方式,却还没有习惯你已经长大,世界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你想要空间,不得不和这个框架发生冲突。你没办法责怪他们,他们的框架都是出于爱。你在他们的框架之内,他们才会有安全感。

  很多年以后,你会发现,父母对我们人生的横加干涉,无非是怕我们做了糟糕的选择------他们心里没有安全感,对框架之外的世界没有信心。

  如果你希望你的父母尊重你的选择,你必须要给他们安全感----你要对你的选择负责,可以从小事做起,甚至是妥协开始。独立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用脚踏实地的行为挣来的,让父母有安全感有两条路,一条是最方便的听话之路,父母要求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条路在你长大以后你会发现越来越难,你会分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和“你想要什么”。

  一条就是有些难度的独立之路,你要比他们更强大,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你要通过压倒他们来达到强大,而是你要通过理解他们和保护他们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他们能够意识到你能照顾好自己了,甚至是能照顾他们了。不要等他们年老了,你才觉得该照顾他们了。说到这里,你会不会笑---给父母安全感?

  真的,试试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你们的关系,就会明白很多的冲突并不是他们不尊重你,而是他们没有安全感,他们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他们的横加干涉可能是一种过度的担心,是一种玩转但是失败了哎的表达。

  坦白的说,期待父母因为你而有所改变,恐怕是一种奢侈。所以你要更加努力,试着去理解你的父母,理解他们的爱与怕,理解他们的局限,他们的爱好,他们的愿望。

  其实当父母是世间最辛苦的工作,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哪怕自己碰的鼻青脸肿也要努力强大,他们为你提供了那么长久的爱与安全感,现在,轮到你了,长大吧!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8 12:40
本帖最后由 绿罗裙 于 10-11-8 12:41 编辑

请不要:遗址公园化(冯骥才)

  罗马人懂得一根柱子倒了,是不能扶起来的,因为这是时间老人和历史巨人的行为。如果扶起来,修补好,历史时间随即消失。谁敢去改动历史?

  近年来,一种有害于文化遗存的做法正在相效成风,这就是:遗址公园化。说到遗址,便会想起那年从埃及考察归来,一位朋友问我最强烈的感受是什么,我说,埃及大地到处是公元前数千年的历史遗址,给人一种极强烈的文明的初始感、源头感。

  从开罗的金字塔到卢克索的国王谷——这些法老墓葬的遗址中,无处不是巨大的石雕碎块和灼热的荒沙。谁也说不清它们的历史,连这些坚硬的石雕究竟毁于何时,也无从得知;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长度。当历史走去时,没有留下任何寻找它的线索,只有问号。这些问号弥漫在残垣断壁碎石流沙之间。于是空茫、荒芜、寂寞和寥落,雾一样浓重地笼罩在遗址上;然而这才是远去的历史遗留在大地上特有的生命感——也是遗址独具的气质与魅力!

  为此,世界上所有遗址的保护者,都是知道遗址必须保留全貌,保留它的历史感。由古希腊、两河流域、古波斯、印度直到南美的玛雅那些遗址,一概都是原封不动。遗址是一种特殊的遗存。尽管它只是残剩的一些兀立的残垣和石柱,甚至是草坑与土堆,但它是历史生命仅存的最后的实体,是惟一可以触摸到的历史真实。如果遗址没了,历史便完全消失。你说它有多重要?然而,在我们这里却被改变了。且不说,许多遗址正在被粗暴的施工所破坏;从河南的殷墟、西安华清池到京西的圆明园遗址,到处在动土动工,修筑围墙,植树种花,竖立雕塑,点缀小品,更有甚者则添油加醋地增添各种“景观”于其间,努力把历史遗址“打造”成一座座公园。

  做这种事的人,完全不懂得遗址的价值就是它的“原生态”吗?不懂得文化和历史也有尊严、也是神圣不能侵犯的吗?

  在罗马,许多重要的历史文化遗址往往并不在城外或者更远的地方,而是在城中,与人们“生活”在一起;但从没人把这些草木丛生的大片大片残垣断壁视做垃圾,去动手清理。相反,把它们当成凝固的历史,有形的岁月,真正的城市文物,不敢去碰它,更甭说动它。罗马人懂得一根柱子倒了,是不能扶起来的,因为这是时间老人和历史巨人的行为。如果扶起来,修补好,历史时间随即消失。谁敢去改动历史?它残缺,却正好把另一半交给你去想象。当然还有一种残缺美。残缺美也是一种历史美。因此,遗址保护就是严格地保护原状。只准大自然改变它,比如风吹日晒对它的消损——人能做的只是去加固它,延缓它的寿命;但决不准人为地去改变它。

  不可否认,我们一些将遗址公园化的人,可能对遗址的价值及必须恪守的保护原则不懂,但不懂得历史文化的人怎么能去管理文化遗产呢?进而说,又决非仅仅是不懂;如果不懂,为什么要破费大笔钱财为遗址围墙造景、植树栽花呢?其目的无人不知,便是开发旅游,招引游客,图谋赚得更多银子。一旦文化服从了经济,以经济为目的,则必按照商业规律来改造自己。与此同一潮流的,便是各地兴致勃勃大干特干的历史街区景点化,“非遗”(非物质文化遗产)产业化,名人故里抢夺战,以及各种文化名目的“打造”热。这一来,便形成了对历史文化遗存新一轮的破坏。
或许有人反驳,历史遗产不能用以旅游吗?

  历史遗产当然具有旅游价值,但是它不只有旅游价值。还有见证价值、研究价值、教育价值、欣赏价值等等。不能为了一种价值而去破坏和牺牲其他价值。其实,即便是遗产的旅游价值,也体现在它的原真性上。如果昭君墓不再是“独留青
向黄昏”,而只是公园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堆,连游人也会兴味索然——从哪里去感受历史呢?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历史感的土堆,谁不会堆一个?可是,那些遗址的管理者却认定一大片废墟是没有卖点的,只有乔妆打扮,添花加叶,披金挂银,整旧如新,才能招徕游人。于是一种急功近利的浮躁混同着低俗的审美,正在把一个个遗址变成俗不可耐的公园。这样下去,一定要闹着在遗址上“恢复重建”来再现昔日皇城昔日王宫昔日威风了。因为从市场的角度看,重建会更有商业吸引力。现在有的遗址不是已经做起重建的文章来了吗?就这样,遗址正在一个个变成公园,变成赚钱的机器;历史被我们变成消费品了。
现在是不是有一种很流行的观念,认为不能生财的文化无用,只有进行开发才是文化的“出路”?我们真的要把所有文化都变成GDP,变成现金,才心满意足,才认为自己有能耐,才视做“文化繁荣”吗?

  我们真的不怕没有了遗址的历史?不怕没有了令人敬畏与尊崇的精神性的文化而带来的浅薄与苍白——不怕那种腰缠万贯的浅薄和富得流油的苍白吗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8 12:44
本帖最后由 绿罗裙 于 10-11-8 12:46 编辑

一个人,在路上(当年明月 )   

  徐宏祖出生的时候,是万历十五年。
     
  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出生,真是缘分,但外面的世界,跟徐宏祖并没有多大关系。他的老家在江阴,山清水秀。
   
   当然,清净归清净,在那年头,要想出人头地、青史留名,只有一条路——考试(似乎今天也是)。徐宏祖不想考试,不想出人头地,不想青史留名,他只想玩。
     
  按史籍说,是从小就玩,且玩得比较狠,比较特别。他不扔沙包,不滚铁环,只是四处瞎转悠(旅游),遇到山就爬,遇到河就下,人极小,胆子极大。
     
  刚开始,他旅游的范围,主要是江浙一带,比如紫金山、太湖、普陀山等等;后来愈发勇猛,又去了雁荡山、九华山、黄山、武夷山、庐山等等。
     
  但这里,存在着一个问题——钱。
     
  旅行家和大侠的区别在于,旅行家是要花钱的,列一下,大致包括以下费用:交通费、住宿费、导游费、餐饮费、门票费,如果地方不地道,还有个挨宰费。
     
  徐家是有钱的,但只是有点儿钱,没有很多钱,大约也就是个中产阶级。按今天的标准,一年去旅游一次,也就够了,但徐宏祖的旅行日程是:一年休息一次。

  从俗世的角度来看,徐宏祖是个怪人,这人不考功名,不求做官,不成家立业,按很多人的说法,是毁了。
     
  我知道,很多人还会说,这种生活荒谬,是不符合常规的,是不正常的,是缺根弦的,是精神有问题的。
     
  我认为,说这些话的人,是吃饱了撑的。人只活一辈子,如何生活都是自己的事,自己这辈子浑浑噩噩地没活好,厚着脸皮还来指责别人,有多远,就去滚多远。
     
  徐宏祖旅行的唯一阻力是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去世较早,只剩他的母亲无人照料。圣人曾经教导我们:父母在,不远游。
     
  所以在出发前,徐宏祖总是很犹豫,然而他的母亲找到他,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话:“男儿志在四方,当往天地间一展胸怀!”
     
  就这样,徐宏祖开始了他的伟大历程。
     
  他二十岁离家,穿着布衣,没有政府支持,没有朋友帮助,独自一人游历天下二十余年。他去过的地方,包括湖广、四川、辽东、西北,简单地说,全国两京十三省,全部走遍。
     
  他爬过的山,包括泰山、华山、衡山、嵩山、终南山、峨眉山,简单地说,你听过的,他都去过,你没听过的,他也去过。
     
  此外,黄河、长江、洞庭湖、鄱阳湖、金沙江、汉江,几乎所有江河湖泊,全部游历。
     
  在游历的过程中,他曾三次遭遇强盗,被劫去财物,身负刀伤;还由于走进大山,无法找到出路,数次断粮,几乎饿死。最悬的一次,是在西南。
     
  当时,他前往云贵一带,结果走到半路,突然发现交通中断,住处被当地土著围住。过了几天,外面又来了明军,又开始围,围了几天,就开始打,打了几天,就开始乱。徐宏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跑得快,总算顺利脱身。
     
  在旅行的过程中,他还开始记笔记。每天的经历,他都详细记录下来,鉴于他本人除姓名外,还有个号,叫做霞客,所以后来他的这本笔记,就被称为《徐霞客游记》。
     
  崇祯九年(1636),五十岁的徐宏祖决定再次出游。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出游,虽然他自己没有想到。
     
  正当他考虑出游方向的时候,一个和尚找到了他。
     
  这个和尚的法号叫做静闻,家住南京。他十分虔诚,非常崇敬鸡足山迦叶寺的菩萨,还曾刺破手指,血写过一本《法华经》。

  鸡足山在云南。
     
  当时的云南鸡足山,算是蛮荒之地,啥也不通,要去,只能走着去。
     
  很明显,静闻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要一个人去,估计到半路就歇了,必须找一个同伴。
   
   徐宏祖的名气在当时已经很大了,所以他专门找上门来,要跟他一起走。对徐宏祖而言,去哪里,倒是个无所谓的事,就答应了他,两个人一起出发了。
     
  他们的路线是这样的,先从直隶出发,过湖广,到广西,进入四川,最后到达云贵。
     
  不用到达云贵,因为到湖广,就出事了。
     
  走到湖广湘江(今湖南),没法走了,两人坐船准备渡江。
     
  渡到一半,遇上了强盗。
     
  对徐宏祖而言,从事这种职业的人,他已经遇到好几次了,但静闻大师应该是第一次。此后的具体细节不太清楚,反正徐宏祖赶跑了强盗,静闻却在这场风波中受了伤,加上他的体质较弱,刚撑到广西,就圆寂了。
     
  徐宏祖停了下来,办理静闻的后事。
     
  由于路上遭遇强盗,此时徐宏祖的路费已经不足了,如果继续往前走,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当地人劝他,放弃前进念头,回家。
     
  徐宏祖跟静闻,是素不相识的,说到底,也就是个伴儿,各有各的想法。静闻没打算写游记,徐宏祖也没打算去礼佛,实在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我还查过,他此前去过鸡足山,这次旅行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然而他说,我要继续前进,去鸡足山。
     
  当地人问:“为什么要去?”
     
  徐宏祖答:“我答应了他,要带他去鸡足山。”
     
  “可是,他已经去世了。”
     
  “我带着他的骨灰去。答应他的事情,我要帮他做到。”
     
  徐宏祖出发了,为了一个逝去者的愿望,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虽然这个逝去者,他并不熟悉。旅程很艰苦,没有路费的徐宏祖背着静闻的骨灰,没有任何资助,他只能住在荒野,靠野菜干粮充饥。为了能够继续前行,他还当掉了自己所能当掉的东西,只是为了一个承诺。就这样,他按照原定路线,带着静闻,翻越了广西十万大山,然后进入四川,越过峨眉山,沿着岷江,到达甘孜松潘;渡过金沙江,渡过澜沧江,经过丽江,经过西双版纳,到达鸡足山。
     
  迦叶寺里,他解开了背上的包裹,拿出了静闻的骨灰。
     
  到了。

     我们到了。
     
  他郑重地把骨灰埋在了迦叶寺里,在这里,他兑现了承诺。
     
  然后,他应该回家了。
     
  但他没有。
     
  从某个角度讲,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因为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次旅途,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他离开鸡足山,又继续前行,行进半年,翻越了昆仑山;又行进半年,进入藏区,游历几个月后,踏上归途。回去没多久,就病了。
     
  喜欢锻炼的人,身体应该比较好,天天锻炼的人(比如运动员),就不一定好,旅行家也是如此。估计是长年劳累,徐宏祖终究是病倒了,没能再次出行。崇祯十四年(1641),病重逝世,年五十四。
     
  他所留下的笔记,据说总共有两百多万字,可惜没有保留下来,剩余的部分大约几十万字,被后人编成《徐霞客游记》。
     
  在这本书里,记载了祖国山川的详细情况,涉及地理、水利、地貌等,被誉为十七世纪最伟大的地理学著作,翻译成几十国语言,流传世界。
     
  其实讲述这人的故事,只想探讨一个问题:他为何要这样做?
     
  没有资助,没有承认(至少生前没有),没有利益,没有前途,放弃一切,用一生的时间,只是为了游历?
     
  究竟为了什么?我很疑惑,很不解,于是我想起另一个故事。新西兰登山家希拉里,在登上珠穆朗玛峰后,经常被记者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爬?他总不回答,于是记者总问,终于有一次,他答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再问的答案:因为它(指珠峰)在那里!
     
  因为它在那里。
     
  其实这个世上很多事,本不需要理由,之所以需要理由,是因为很多人喜欢找抽,抽久了,就需要理由了。
     
  是的,这就是我想说的: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
作者: 镇空    时间: 10-11-9 11:10
谢谢裙子惦记。
现在一周上六天班,星期天又做了份家教......下了班再充实一下。这段发帖就少了。
而自己的身体、念想、文字,“苟日新,日日新”......请友人不要担心哦。
会经常回来的。
平安。
作者: 绿罗裙    时间: 10-11-9 16:06
谢谢裙子惦记。
现在一周上六天班,星期天又做了份家教......下了班再充实一下。这段发帖就少了。
而自己的身体、念想、文字,“苟日新,日日新”......请友人不要担心哦。
会经常回来的。
平安。
镇空 发表于 10-11-9 11:10

恩,看到大家都在走上坡路,我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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