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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解读海南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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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Israel
时间:
06-7-8 13:02
标题:
解读海南妇女
解读海南妇女
海南妇女,特别是琼海、文昌的“衣甫 ”(海南方言称妇女为衣 甫) 既贤惠又勤劳——已经达成共识。那么,海南“衣 甫?”的 贤惠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南衣 甫”中的一员,我认为,海南衣甫贤惠的品格主要体现在克已奉家,克已奉夫方面。
悠悠岁月,在那漫长的吃不果腹的年代里,老百姓一日三餐吃的是番薯粥,只有过节或者来客时才有干饭吃。在乡下,一个家庭主妇往往干耕地、挑担等粗重农活,即使是与丈夫同干一样农活,然而却是同工不同酬。主妇早起煮大锅粥时,充分利用“灶尾”处冒出的火焰,在“灶尾”处放一个陶煲,煮少许稗(干饭)(俗称“灶尾稗”),或者候米煮“透心”后,用捞勺捞出些干饭。这些干饭是专门留给家中的“公爹人”?包括公爹及丈夫吃,而“衣 甫 人”及“衣甫 仔”(未成年的女孩)只能吃大锅粥。“衣甫 人”何时才能享受吃“稗”的待遇呢?海南俗语“‘公爹人’看出门,‘衣甫 人’看蹲月”,也就是说,“衣甫? 人”只有“蹲月”(坐月子)时,才有“稗”吃。因此,一些地方,把妇女怀孕叫做“快要吃稗了”,把“衣 甫人”“蹲月”叫做“吃稗”。
世代以来,农妇们三百六十天,天天睡三更起半夜。每天凌晨四点左右就得起床。那时,闹钟可是家庭中 奢侈之物,家家户户都养公鸡,鸡啼就是闹钟,每当鸡啼第一遍,农妇们揉一揉惺松的双眼,梳一梳零乱的头发,先往大铁锅中加半锅水(农村的大铁锅可煮十多人的饭),然后坐在大灶膛前,就着昏暗的煤油灯,边往灶膛里添加稻草,边剁番薯粒。候锅里水烧开,一萝筐畚番薯粒也剁完了。把第一批番薯粒倒入锅里煮猪食,再剁第二批番薯粒煮全家人中午吃的番薯稀饭——这就是乡下俗称的“煮鸡啼饭”,而“煮鸡啼饭”工作都是由家中的“衣 甫人”来做。海南人爱吃早茶,中茶,但在过去,吃早茶往往是“公爹人”。“公爹人”可以睡到天光光才起床,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墟镇上的茶店吃茶。当他们 起二郎腿,边吃茶边“讲古”时,他们的“衣甫”正在厨房里,急匆匆地用咸鱼汁下番薯粥,准备下地干活呢!
民俗方面,“衣 甫人”不能与“公爹人”同桌吃饭。家里来了客人,“衣 甫人”得忙里忙外地做好饭菜端上桌 。当“公爹人”陪着客人吃饭时,“衣 甫人”得退到厨房或站在客人及“公爹人”背后给他们做盛饭、端菜等服务性工作。候客人吃饱喝足后,“衣甫人”便出来收拾,把剩的饭菜端到厨房里吃。
“衣 甫 人”生孩子“蹲月”,经过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身体十分虚弱,理应好好“蹲”一“蹲”月好好休一休养。如果这个家里有个体贴儿媳的婆婆的话,洗尿布、照顾婴儿的琐碎事还有婆婆邦着干。如果家里没有婆婆或者生的孩子不合婆婆心意的话,那么,产妇还得拖着虚弱的身体操持家务、照顾婴儿、照顾自己,至于当丈夫的顶多顶替一下做饭的活,至于洗产妇的衣服及尿布,当丈夫的是不会沾边的,否则会被人耻笑一辈子。
旧时,海南观念;“公爹仔”才是仔,而“衣 甫”不能上 桌 (即饭桌 ),不能上阁(即祭拜祖先),名字不能入族谱、不能上墓碑,没有继承权。“衣 甫人”生“公爹仔”是“家门发丁”,生了“衣 甫仔”是肚子不争气,连续生“衣 甫仔”不生“公爹仔”是这个“衣甫”的“命衰”“命贱”。在以后的岁月里,不管“做吃”多艰难,不管身体多虚弱,她得一直生下去,一直生出一个胯下有“鸟仔”的出来!
至于“衣 甫 仔”,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从小就得帮助父母操持家务,照顾弟妹,稍大些得下田地干农活。就这样,还被骂为“衣 甫仔用谷糠饲也不值”。“衣甫 仔”嫁为人妻,便是“衣 甫人”,一进婆家门,必须毕恭毕敬地称公公为“官公”,称婆婆为“官婆”;在公婆面前,当媳妇的不能自称“我”,必须自称“侬”或“子”。得管小叔子叫“官”,如有几个小叔,得分别叫“大官”“二官”“三官”。
“衣甫 仔”成为“衣 甫人’后,得守妇道,得守贞节。“公爹人”可以“娶小”,不等老婆尸骨寒可以再娶,可“衣 甫 人”得从一而终。旧时,海南民间流传一首“做七歌”(人去世后,每过七日都有要举行一次悼念活动,叫“做七”),讲的是一位“衣甫 ”十八岁过门,十九岁便丧偶,她在丈夫的丧事时的“哭七歌”(即边哭便用歌声表达自己的心情)中唱道:“十八亲家(结婚)十九死,身上红裙不脱穿孝子(孝服),穿双孝鞋跟棺边。“一七”哭俺孤单单,丢我幼年在人间。睡在床上与床叹,想见夫面都艰难;“二七”行行去看坟,眼泪汪汪不见路;黄土压棺棺压您,把您骨头去沤土;“三七”起佛剪新装,以往剪长您嫌短,这下(次)长短都不嫌;“四七”那夜托个梦,跨脚入房房空空,双双枕头只单人;“五七”到来寄新装,寄去 阎堂去您 穿, 阎罗(王)问是乜人寄,长命寄给短命人;“六七”到来四十二(天),搂着枕头夫喂夫,夫妻情义如何止,肝肠欲断哭万年!”,从这首“哭七歌’可以看到,在封建旧礼教下,一个正值妙龄的未亡人的悲伤及对今后漫漫的守寡岁月的茫然无助的凄凉心境!
旧时,海南民间,有“哭嫁”的民俗。即“衣甫仔”出嫁时,不但外家母(即新娘母亲),伯母哭、婶母哭、胞姐妹哭、堂姐妹哭,但凡娘家的女性亲人都陪着哭。当新娘“出屋”的炮竹声响起时,全家的哭声达到高潮!就我看来,这种“哭嫁’并非是矫性做作。旧时兴早婚,“衣 甫仔”出嫁时一般只有十七、八岁,做为新娘,想到即将离开父母温暖的翼,离开娘家亲人的呵护,想到今后将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共渡一生,想到自己以后未知的命运,不能不悲从心起;而作为母亲者,想到自己辛苦抚养的女儿即将结束宝贵的少女时代,即将为人之妻,即将走上与母辈一样卑贱的的人生道路,怎能不令人伤心落泪…
海南四面环海,解放前,不少家处穷乡僻壤的年青力壮“公爹人”离乡背井,出洋谋生。这些“公爹人”在异国他乡可以另寻新欢,另组家庭。而他们的“衣 甫”只能从一而终,在“忠臣不事两君,烈女不更两夫”的旧礼教下,坚守 贞 节。解放前,在海南,民间广泛流传的那首“寄星州(即新加坡)和平巷书”民谣代表了在那种社会性状况下众多“守活寡”的“衣甫 人”的心情:“书寄星州和平巷,姓陈秀金你糟 糠,自小槟榔定良缘,良辰吉日成对双。夫你自小家清贫,欠人钱债走去番,安说要回家清还,谁料一去不 复返。忆起那夜在洞房,枕上嘱话鸡啼当;嘱妻在家守鸾房,勤劳 耕 作莫生端。俺照你话句句办,起早摸黑把家当,双亲思你倚门望,牵肠挂肚识多惨。捧起饭碗心头塞,眼汁滴滴出眼眶,更深夜静睡不甜,只听城楼更鼓响,安说花开随蜂意,又怕臭名千里传。亏你七 尺男子汉,狠心让俺守空房,稻熟不割要过冬,日后香炉谁来捧?三纲五常古传下,还做 乜人在人间?红颜薄命难度日,迟回只怕床空空。眼珠成行细思量,盼夫赶快把家还”。
对于“公爹“与“衣 甫”之间的这种严重的不平等,在富有坚忍品德的海南“衣 甫 ”看来,是天经地义的。那时,民间有一个说法——“公爹人”血比“衣甫人”人金贵,“衣 甫人”比“公爹人”命韧。“衣甫 人”受苦、受“公爹人”打骂,受公婆凌辱,她们只能偷偷地掉眼泪,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生为“衣 甫人”!
新中国诞生后,废除了封建制度,妇女的社会地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那种“衣 甫 ”不能上桌吃饭的旧风俗已被破除,“公爹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高喊“‘衣甫衣 甫 ’,三日不打变成虎”,的口号而打骂老婆。但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的文化沉淀下,“海南衣甫”仍然保持勤劳、质朴的品性。
海南妇女,没有东北妇女的豪爽泼椒,也没有江南妇女的玲珑婉秀。海南妇女的公众形象是简约温柔、粗中有细。在乡下,妇女能上山能下地能理内也能理外。文昌、琼海妇女格守传统,注重家庭的稳定,一般情况下不轻易闹离婚。在经济转型期,在夫妻双双下岗的情况下,“公爹人”出自男子的自尊心与虚荣心,难以适应社会的变革。而海南“衣甫”所表现出那种化解与消受生存磨难与命运挫败的能力令男人自叹弗如。伴随着社会进步而来的婚姻的脆弱,在腰包渐饱的丈夫在外面包二奶家庭里,海南“衣甫 ”表现出其他地方妇女所没有的冷静平和、宽容大度的心态。前些日子,海南某报有一篇报道,说是某记者看到海口各菜市场中,卖猪肉的大都是妇女。他想,象这样费臂力、整天站着卖肉的活,为什么少有男子来干?抱着诧异的心情,他随机采访了一位卖猪肉的海南妇女,这位妇女反问道:“这种活,妇女也能干,干嘛非为男人干?”。还有一位妇女,当她满身油污、满头大汗地卖肉时,他的同样下岗的“公爹人”正在悠闲地喝“老爸茶”呢!记者问询她时,她只淡淡地说:“他不喜欢做生意。”,区区小事廖廖数语,从中可以窥见“海南衣 甫 ”的善良、贤惠的人格特征。
海南严重的男尊女卑与海南的历史与地理位置有关。海南岛是个移民岛,当年来自大陆的移民带来各地的文化,其中占主导地位的是儒家文化。儒家文化是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的主流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主体与核心。其深刻地塑造了中国人的国民性格。也哺育了海南人敦厚质朴的人格特征。儒家文化重视家庭的稳定和社会的安定;宣扬尊重传统,服从权威;宣扬“三从四德”,宣扬“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宣扬愚忠思想即忠君、忠主、忠父母、对于妇女来说,则是忠丈夫、忠家庭。由于海南地处边陲,四面环海,与大陆交通不便,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处于封闭状况。这种传统文化一旦植根于海南大地,则根深蒂固。
此外 ,海南妇女的贤惠、谦卑也与受长辈的的目濡耳染有关。从小,长辈就给她们灌输了克已奉夫、克已奉家、克已奉人的处世原则。海南民间流传的“母教示”民谣:“女儿(站)近来母教示,母讲一般分你知,莫只现今母教你,当初公婆教母来。生在俺家是娘子,嫁过人门新妇才,奉待翁姑须孝敬,姐妹谈笑莫笑谐;耳尾只听人吩咐,脚手轻快勿傲台;喜笑只能昧下嘴,愁苦只好皱下眉;家中婶嫂识相叫,室内伯叔敬面前。左邻右舍会交合,四亲六情莫见闲;桌床椅凳常齐整,杯筷碗碟早安排;庭前院后勤打扫,田头地尾勤种栽。丈夫理外侬理内,家务操劳勿偷闲;夫唱妻随相恩爱,生儿育女出人前。”女儿出嫁时,“外家母”边哭泣边唱世代相传的“教女歌”:“侬啊!侬这下去人屋,就是人屋人,侬去人屋得忍气做人,见大得喊大,见小得喊小;人(指婆家人)大声叫侬得小声应;人吃干来侬得吃稀;人睡早来侬得睡晚,人要打骂侬得会忍……”。由此种种,塑造了琼海“衣甫”的人格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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