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法律不能斜着眼看人

《南方日报》报道，这两年中，多次发生正常人被送到精神病院的事情。精神病这东西是无法自证清白的，你越是说自己不是精神病，就越被人看做是精神病。这就像喝酒一样，越说自己没醉的就越是喝醉了。这里的问题倒不是在于是不是真的喝醉，而是提问的前提就是认为你已经喝酒，然后大家的语境就只能在醉了还是没醉之间打转，至于到底是不是喝了酒都已经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了。

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卫生欠账与政府投入不足引起的。这之间的逻辑关系大致是这样:由于政府方面的投入不足，精神病医院就要自己去挣钱养活自己。而有人说某人是精神病并且付了很多钱让医院收治，某些医院就会冲过去把这种在治疗费之下被确诊的精神病人拉将回来，然后按照“越说自己不是精神病就越是精神病”的逻辑狠狠治疗，直到他承认自己是一只浣熊为止。

我虽然不是精神病医学方面的专家，也不是法律方面的专家，但我还是有常识在脑子里的。不论是投入如何少，只要有个严格的审核程序的话，这种事情就会减少很多。而一个审核程序能够消耗多少资源呢？很多情况下，这种程序根本是备而不用，只要有这么一个程序在，基本上就没人利用这种方式构陷别人了。这与投入多少完全没有关系。

而这条新闻中某些东西也间接证明了我的想法。5月21日，精神卫生法草案的起草人之一，被誉为中国司法精神病学泰斗的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博士生导师刘协和透露，最新修改的《精神卫生法（征求意见稿）》已发出，《精神卫生法》最快有望在年内出台。而已经看过最新草案的律师黄雪涛认为“草案很糟糕，基本上是确认现行做法”。即使这个很糟糕的法律，也历经了24个年头，到现在居然还只是个征求意见稿的草案。

千呼万唤出不来的东西，即使出台也是继续维护原有的做法，这要是说原因只是政府投入不足，恐怕实在是无法让人理解了。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想法，希望能就教于方家。

从我做新闻以及关注时事以来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就是我们的法律对于弱势群体往往是斜着一只眼睛看待的。当年的《收容遣送办法》就是明显的例子。既然被人称为是精神病患者，不论是不是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反正就是到了这样一个类似于社会“麻烦”的领域当中。这样的人不论是管理还是法律上，往往都是被打入了另册。

说到底，这是在立法与执行过程中，其最基本的出发点并非是每个人应该享有的权利，而是冷漠僵硬的硬性管理。这种方式好有一比:前两年有个所谓的“动物保护”屠宰法，规定对待将要被屠宰的动物应该仁慈一些，但其立论的基础是这样宰出来的动物口感更好。爱心长在味蕾上，您能相信那是爱心么？

每当想到有这么多有可能剥夺我们权利的东西在后面虎视眈眈，还真是让人挺揪心的。尤其是这种没名没姓、连罪名都算不上的东西，很可能被某些人利用为侵犯民权的工具，作为法律之外的软制裁。其实早有聪明人想到并且实践过了，据说对付上访者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从这个角度看，不但是这个精神病的手法，点算一下公民头顶上悬着的刀子，可还真是不少呢。

2009年06月18日 07:48长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