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eye译] 防不胜防

现在是星期一的早晨，我要先把这个专栏写完，然后去把房子收拾一遍，让它恢复到平时的状态。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我不是一个特别讲究整洁的人。房子是旧了，也不想翻新了；屋子里的布置和陈设杂乱无章，像老年人的絮絮叨叨，而不是柯布西耶的美学讲演（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是瑞士现代派建筑大师---译者注）。没关系---我并不崇尚极简主义。只是刚刚度过了二月里的一个潮湿的周末，一切都看上去，怎么说呢，有那么点儿自闭。

首先要对付的就是George收藏的那些破烂。还不是一般的破烂：在他卧室的窗台上，厨房的桌子上，游戏间的地板上，到处都堆放着糖纸，还有摆成扇形的棒棒糖里黄色的塑料棍，创可贴背面撕下来的纸片，还有薄荷巧克力的包装纸套。这些深色的闻着有一点甜味的纸套，看上去鼓鼓的好像巧克力还在里面---典型的重形式而不重内容。我不知道为什么George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就像莎士比亚话剧里的特洛伊罗斯说的：‘没有用的东西，就没有价值吗？’如果我把George的纸片扔掉，他就会把垃圾桶翻个底朝天，把他的纸片找回来。我是不敢把这些都扔掉的，但是我会冒险挑一些来扔掉。

其次是录像带。我们有很多盘录像带。George把它们全部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有的盒子被他弄扁了，零零散散地扔得到处都是。他还把印刷封面撕掉，所以很多盒子都成了无名盒子。其他的盒子被他背面朝前放在架子上，让你看不到是什么录像。这意味着，当George回到家索要录像带看时，我要化上40分钟才能找到他要的录像。

在George的糖纸堆中，夹杂着Sam的饼干渣。Sam吃过很多饼干，但是从来没有把一块饼干吃完过。他总是边走边啃，身后留下一圈饼干渣。我家厨房的地板看上去就像一块出土文物，上面斑斑点点全是他的饼干渣。Sam在禁食，不能吃麦类和奶制品，所以他吃的饼干都很贵，是从超市里的保健食品货架上买来的。所以说，我脚下碾碎的是好几英镑呢。凑近点看，我还得找个地板刷：昨天Sam像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美国艺术家---译者注）那样把颜料甩来甩去，我还没有把它全部清理干净。

不过我可以欣慰地说，Sam对把裤衩放在马桶里冲掉已经失去兴趣了。但他还是喜欢把洗发液往水池里倒。George现在迷的是香皂。最近过生日时，他收到了10块香皂，现在几乎一块都没有剩下。洗盆浴的时候，他总是拿脚在香皂上蹭来蹭去，这使他进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做足底反射按摩。在客厅里，他的习惯就成了把香皂抹在玻璃杯的边缘上。你们记不记得在70年代，人们喜欢用边缘上沾了一层白糖的玻璃杯喝可乐，觉得特高雅？在我们家就成了用香皂玻璃杯喝，只是没那么好喝。

我把家里的很多东西都锁起来---大多数是食品，洗涤用的东西，还有我们养的仓鼠。我倒是愿意放一盘水果在桌子上---你可能猜到了我的小算盘，可是Sam会把每个水果都咬一口，然后把它们统统扔掉。直到最近我才把花瓶里重新放上了鲜花。在过去，George会把花掐掉，拿着光秃秃的杆挥来挥去。Sam会把花瓶里的水喝掉。

我没法解释为什么孤独症孩子会这样做。他们的感官体验和我的完全不同，我猜他们也许能从把牙膏抹得到处都是和把纸盒子撕成一片片的过程中获得一种满足，而我无法与他们共享这种乐趣。

他们基本上对别人的劝阻无动于衷。当Sam想倒洗发液时，他就会被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所驱使。我的警告根本没用---他可能干脆就没听见。他的一些不好的习惯倒不是不可以通过训练而改善，但是训练不仅需要纠正不好的行为，强化好的行为（用糖块），而且还要一以贯之，不断巩固。当我管Sam时，脑子里总是有很多其他的想法，这使我的精力无法集中。而Sam不是这样。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洗发液倒在水池的下水口里，而且说干就干。这种取胜策略是很难被击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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