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维荣:文学界奇女子凌叔华情感往事
凌叔华(1900—1990),原名凌瑞棠,祖籍广东番禺,出生于官宦世家和书香门第。凌叔华是闺秀派作家中的代表人物,她多才多艺,画名甚至盖过了文名,文学成果包括短篇小说集《花之寺》、《女人》、《小哥儿俩》、散文集《爱山庐梦影》、十二部独幕剧和英文自传《古韵》等。1922年,凌叔华考入燕京大学预科,翌年升入外文系,主修英文,旁及法文和日文。课余,她经常陶醉于绘画之中,“偶一点染,每有物外之趣”。在她的心目中,绘画是一块磁石,文学则是另一块磁石。1924年初,她以瑞唐的笔名在孙伏园主编的《晨报》副镌上接连发表了《女儿身世太凄凉》、《资本家之圣诞》等短篇小说,受到年轻读者的欢迎,被评论家称为“文学界的一个新惊喜”。
1924年5月,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访问中国,凌叔华躬逢其盛,与北京大学英文系主任陈源(西滢)一见钟情,从此鸿雁不断。1925年1月,凌叔华的成熟之作《酒后》在陈源主编的《现代评论》上发表,这篇小说首次涉及中国小说中的一大禁区——女性性心理,可谓石破天惊。其故事情节很简单:一位少妇在丈夫的朋友吃醉酒之后,产生了想去亲吻他的强烈欲念,请求丈夫同意她的越礼之举,哪怕只是短短一秒钟的亲密接触。丈夫说:“夫妻的爱和朋友的爱是不同的呀!”但最后他还是拗不过她的央求,允许她去亲吻醉中的朋友。当她走到这位朋友身边时,却突然丧失了勇气。这篇小说的心理描写细致入微:“这腮上的酒晕,什么花比得上这可爱的颜色呢?——桃花?我嫌她太俗。牡丹?太艳。菊花?太冷。梅花?太瘦。都比不上。……不用说别的!就拿这两道眉来说罢,什么东西比得上呢?拿远山比——我嫌她太淡;峨眉,太弯;柳叶,太直;新月,太寒。都不对。眉的美真不亚于眼的美,为什么平时人总是说不到眉呢?”
诗人徐志摩一生为情所累,与张幼仪结婚后,又穷追林徽因。无奈名花有主,又徘徊于陆小曼、凌叔华之间。乃父徐申如对罗敷有夫的小曼不感兴趣,默许待字闺中的凌叔华。1924年6月,徐志摩送泰戈尔去日本,同时陪林徽因经日赴美留学。回国后,下榻上海新新旅馆。陆小曼、凌叔华双双来信,志摩看完后塞进枕头底下。翌日上午徐父申如偕王受庆(王赓)来看志摩。志摩知道父亲喜欢凌叔华,便说:“叔华有信。”说着从枕下掏信递了过去。徐父展读,在侧的王受庆伺机观光。看着看着,志摩见王受庆脸色大变,拂袖而去。志摩自觉不妙,掀开枕头一看,凌叔华的信仍躺在那儿,送上的是陆小曼的信!这王受庆是陆小曼的丈夫、徐志摩的朋友!1926年10月,徐志摩与陆小曼结婚,他们还给王受庆发了喜帖,王居然还送了一份贺礼,可谓不失君子之风。
1926年夏,凌叔华从燕京大学外文系毕业,以优异成绩获得金钥匙奖,被北京故宫博物院聘为画师。也就是在这个风荷正举的夏天,她与陈源共结连理。这是一对精神上高度和谐默契的文人夫妻,他们的天然爱好——写作和绘画——如出一辙,有趣的是,他们婚后从不在同一间书房用功。凌叔华的创作固然要对陈源保密,生怕自己的作品尚未成形就被那位毫不留情的“铁面判官”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灵感的火苗;陈源写好文章后,也同样是秘不示妻,待作品见诸报刊,既成事实后,彼此才含笑交换“国书”。
1925年3月,徐志摩辞去北大教职到欧洲旅行。行前,他将一个小提箱交凌叔华保管,并对她说:“要是我不能回来的 话,你得给我写传。这箱子里面有你需要的材料。”据说,箱子里有部分文稿,徐志摩的两三册英文日记,就是《康桥日记》,还有陆小曼的两本日记。这个小提箱一直放在凌叔华那儿,徐志摩1931年遇难前一直没有去取。林徽因与梁思成留美期间,曾将北京北总布胡同三号的房子借给陈源和凌叔华夫妇暂住一段时间,徐志摩即在此期间将一个文件箱交托凌叔华保管。可万万没想到所托非人,凌叔华的好奇心超过了她的教养程度,她打开了锁,偷看了志摩的《康桥日记》,还将它们挑拣出来,另藏别处。徐志摩惨遭空难后,林徽因才从叶公超(新月社作家)处得知志摩的《康桥日记》已落入凌叔华之手。出于对自己少女时代那段特殊交往的好奇,她便去找凌叔华要查阅这份“原始档案”,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当时,凌叔华正打算作《徐志摩传》,极欲占据第一手资料,于是以“遍找不着”和“在字画箱中多年未检”为由一再推脱搪塞。林徽因自然气恼不过,请出了胡大哥胡适来居中调停,总算收回了那只文件箱。然而经过清点,那本《康桥日记》仍然不在其中,这显然是凌叔华在玩缓兵之计。此后,又费去几番周折,林徽因总算拿到了那本“旧账”。却发现其中涉及到自己的部分全被凌叔华一字不剩地裁去了。徐志摩曾对林徽因说:“叔华这人小气极了。”他的话这回得到了应验。1946年,陈源受国民党政府委派,赴巴黎出任常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代表。翌年,凌叔华带着女儿陈小滢到欧洲与陈源团聚,从此定居下来,主要从事西方文学和西洋艺术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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