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window 发表于 14-11-27 12:19:40

你的生活是非黑即白的吗?

      对于存有强迫症状的朋友,我想这里来分享一下关于二元对立。二元对立,两个看起来相对立的、不相容的事物,彼此之间形成看起来两极对立的关系,比如左和右、黑和白、对和错、真和假等等,这样相反两端看起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对于生活中的很多问题,大家似乎都倾向于用二元中的一元来看待。通常有了这样的结论,会让人感觉界限清晰、确定,感到安全。事情变得可控、易于操作,这是比较理想化的状态。通常情况下,当事物呈现的样子跟我们事先预想的不一样时,比如不那么黑、也不那么白的时候,或者不能说对也不能说错的时候,那么得根据实际情况,不那么非常在意泾渭分明的状态,而是允许有不明确的状态存在,这样眼中的世界会呈现出层次丰富、真实而复杂的真实特性,处理的方法也随之多种多样,富有弹性。然而,对于有强迫症状的朋友来说,这里似乎更着迷于要区分出一个绝对化的结论,然后让自己可以清晰地维护“好的”,去除“不好的”。由此产生了很多辨析,比如“应该”“不应该”,“可以”“不可以”等这些词所引领的内容。然而,世事果真这么可以一分为二,那也就罢了,实际上,二元对立,是无法应付复杂多变的现实情况的,比如,当那个头脑中的“警铃”响起并告诉你“不应该去想其他事情,应该全然专注地听课”的时候,往往是头脑中已经出现了其他“开小差”的想法。想法要往外冒,而“警铃”要将想法驱除以集中注意力,二元冲突便产生了:其他无关上课想法的出现被看成是“不好的”,聚精会神被看成是“好的”,只求“好的”,不要“不好的”状态。要命和令人困惑的是,想要驱除想法的力量越强,想法本身往外冒的力量也变得越强,冲突不断地升级,内耗不断加大。此时,非但没有变得更加专心听课,反而变得心烦意乱了,想法变得更加“失控”。“警铃”似乎对状态变糟非常敏感,它毫不犹豫地拉得更响,似乎这是它一贯的应对方式,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一样:“不应该”“不可以”有这么多的想法来打扰现在的听课!冲突于是加剧,想法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如此恶性循环。

      从上面的例子中不难看出,二元冲突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内耗,把强迫症的朋友折磨得身心疲惫。这恶性循环里面关键“动力源”是什么?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绝对化的、强迫性的、命令式的自我要求。自我要求为什么如此之强?难道没有强迫症状的人就没有自我要求了吗?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一定的自我要求-----注意哦,是一定的自我要求,这个自我要求其实是可以变化的,有弹性的。相对而言,一旦陷入二元对立思维中的强迫症朋友,自我的要求是严厉的,有时就像铁板一块,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样来看,强迫症朋友对自己可谓“真狠”,是不是?

      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狠呢?我认为一种因素是,在曾经的成长经历中遭遇到一些重要挫折以及应对方式的影响。比如,假设在你小时候,你的内心并没有天然设置这么严厉的“警铃”。可是你有个非常严厉的父亲。他对你的“命令”之一是你放学在外面玩耍,无论如何必须在6点前赶回家。而你在和伙伴们的嬉戏中不知不觉玩得较晚,当你赶到家时,已经超过了父亲给你约定的时间,父亲显得很生气。他的目光很凌厉,以至于你不敢直视,甚至于没有挨揍,你幼小的心理上已经产生了很大的恐惧。为了说明问题,我们不妨再进一步设置情景,他打你的动作看起来很大,可是出于爱你的缘故落到你身上的力气并不大。可是当时你不知父亲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想给你长个记性罢了。这个架势足以让你内心无比害怕,感觉你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并且你在挨打的时候不准哭。若你敢哭,那得到的挨打会加重。于是,为了减轻谈疼痛,你忍住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很用力地隔离起自己的情感,不去体会它,这样就麻木了,好像不伤心了,挨打的恐惧也减轻了。你“摸索到了应对方式”,于是更加乐意地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即使有时需要很大力气去压抑自己的害怕和伤心,你也在所不惜。

       当父亲一再用他的“威慑”提醒你,放学时一定不要超过6点回家,等到某一次当你和同伴们玩得很开心时,你的内心仿佛会有个“小警铃”,它会突然跳出来提醒你,该回去了,不然要挨揍了。虽然这时也许处在玩的很开心的时候,同伴们也都没有散去,而你要求自己“该回家了”,必须要回家了,一定不要超过6点到家。父亲的严格要求就这样被你内化,成为了你的一部分----“小警铃”。

      这样的“小警铃”会在各种生活经历中得到强化。比如当你学习不够好的时候,你会要求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落后;作业的字迹一定要写得很工整,自己不满意就必须重写。这些严格的要求,那时是有回报的:字写的更好了,学习更好了。结果是父母更喜欢你了,以你为荣;老师也更喜欢你了。这些严厉的自我要求在最初时确实让你进步得比别人快一些,因此被不知不觉地强化。强化的过程中,你被“越是要求高,就越好”这样的理念不断驱使着给自己加码。这样的心态被不知不觉地迁移到其他的生活中,比如当你有一天忽然对艾滋病重视起来,开始怀疑自己衣服上是否沾染上了艾滋病毒时,你觉得只有狠狠地、反复地清洗衣物,才可能避免被感染的危险。“越是洗的仔细,洗涤程序越清晰,就越让你放心”。之后的某一天当你沉浸在放松的心情中时,你的“小警铃”会不期地出现,提醒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哦,你可以做的更好。这个“警铃”仿佛成了放松状态的“恋生兄弟”,一旦感觉到放松,“警铃”也会响起,让你变得警觉起来、维持一定的内心张力,开始时你或许还觉得这样是自我要求高的“好表现”。渐渐地,你仿佛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放松了。“警铃”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更加频繁地出现在你内心。你开始发觉它有时自己冒出来,让你不能专心做事,不能自在放松。这时你可能才感觉好像哪里有问题了。

      有人说,在甚至更加严厉的亲人身边长大的人,却没有收到强迫困扰。确实会如此。有些孩子每当受到责罚时,他看起来都没有往心里去,他会因为这次比上次少挨一板子而庆幸不已;他还可以机智地逃过责罚,或者干脆和那个“权威”直接对着干。他会因为一口好吃的冰激凌而忘却了刚刚才被挨打这件事。我想,这样的孩子是用异于强迫症倾向的孩子的防御方式在处理自己不愉快的感觉。情况可能是这样:这样的孩子在愤怒地与权威对抗,挑战既定规则时,被权威直接或间接地予以肯定“这孩子有脾气我喜欢,很灵活,长大不会被人欺负”,这样孩子的防御方式得以巩固下来。据我的观察,强迫症朋友的特质却是小心翼翼,注重局部细节,过于认真,乖巧,不轻易改变环境。
因此,在成长经历中遇到一些挫折以及受环境影响而形成的应对模式可能给你提供“强迫的模板”。另外,我认为先天的易感素质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来自同一个家庭的亲兄弟,养育者对两者照顾没有明显差别,生长经历类似,兄弟俩只是其中一个有强迫症状,这样的现象并不罕见。

      也许以前的遭遇会被无意识地唤起,一次又一次启动“小警铃”以应对当下的不满意状况,也许你的先天易感素质让你偏向于小心翼翼地、严格地处理生活细节。当你对自己的过往经历有更多的了解,并且留意到当下你的现实状况,比如你其实现在是在课堂上听课,而如此严格要求自己“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其实是来自童年记忆和对当时情景下应对模式的近乎不假思索和审视的重复。虽然强迫性的反应模式有很强大的力量驱使着你赶快采取行动,可是你是否在这个刹那间能停留一小会,审视一下你当下所处的情景?你会发现很多刚才不曾留意的事物:窗外阳光很好,空气里回荡着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你的心跳正在加快……这些当下的事实一直在提醒你,现在你就在这里,不是在过去。这样的观察是否有可能将你带入更加现实的思考中:老师讲的课很重要,不过我真的需要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不被其他无关思想打扰才可以吗?必须要那么用力吗?那个成绩比我好的哥们不是在课堂上也会打盹、偷看手机吗?

      如果你能觉察到现前有更多的选择性,而不是只有拉响“警铃”这“唯一一条”华山路,那么会怎么样呢?
改变是由于你对自己形成了与以前不同的态度。例子中那个童年中“严厉父亲”的形象,尽管仍然让你感到恐惧,倾向于自我约束,然而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僵化苛求,你现在会对自己和父亲有了更深的了解和体谅。这是你与症状走向真正和解的关键。
放松些吧。这样做是可以的,那样做也是可以的。正过来做是可以的,反过来做也是可以的,温柔地对待自己,允许自己有松懈的时刻,接纳自己有不足的地方,了解自己确实精力、能力是有限的。放松一些,当然需要面对乌压压而来的焦虑感觉,不习惯的陌生感。我想请你以同样温柔的态度,接受此刻的感受,不去逃避和企图改变这些感受,经验它们,感知它们。感受会消解转化,只要你给它时间,不去干扰它的自我运作。

   对你正在做的这些保持觉察,无需用力,更无需严厉地要求自己这么做。不去评判好坏对错,怎么放松怎么来。然后审视一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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