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生生死死如城里的月光
汪洋是我校外语教研室的老师,我上博士时带过我的听力课,她暑假时去世了,让我伤心了一阵子,我为没有去参加她的追悼会非常遗憾, 她比我还小几岁,在新浪上发现这篇文章,转贴如下,以表示我对她的怀念!那些生生死死如城里的月光
2006-07-24 14:39:37
易超在周末的晚上打来电话,说汪洋死了,淋巴癌,最后枯瘦的如集中营的雕塑。讣告张贴在第四军医大学校园的某个角落,西安酷暑,没有几个人会注意或叹息一个普通英语教员的死,而且汪洋的级别也够不上追悼,死者很快化为尘土,从这个世界淡淡的被抹去。冷冷清清的几个人参加了告别,没有哭泣,亲友们的克制与压抑使得仪式草草结束。只有哀伤会倔强的残留一段时间,又会倔强的离散开去。
汪洋的女儿还小,从美国回来三年,刚熟悉中国式竞争考试的学校环境,刚学会体味中国孩子的勾心斗角,此刻无助的拉着自己的裙角。妈妈走了,没有人告诉她未来是什么。漫长的暑假将会埋藏忧郁,已经萌发的悲伤,会散发着将要延续一生的艰难气息。
汪洋在西安新东方的教学生涯断断续续,我离开后又延续到2005年的五月直到发现癌症。易超接替了她,课酬发到那一节课的那个结点,扣除了个人所得税表明了汪洋和新东方劳资关系的结束。学生被易超高亢的嗓音吸引了去,没有人再提起汪洋。汪洋开始漫长的化疗,苍白的皮肤与柔弱而善良的眼神开始了忍受苦痛的漫长路程。
2003年冬天在西安令人绝望的湿冷冬天里,汪洋开始了新概念三的优雅讲解,由于节约成本的疯狂冲动,我们把50名学生集中在一楼的书店里,没有音响,汪洋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着,180分钟的站着。让热情感染所有在那个冬天倍感冷酷的心灵。九点半当所有学生消失在含光路萧瑟的梧桐树叶后,汪洋一身疲惫,见了我还是那么淡淡的笑笑,瘦弱的身躯轻飘飘的离开,眼镜的光在路灯下昏暗的闪动。每一个夜晚。那个清冷冬天的每一个夜晚。
对于那些突然之间就逝去的生命,我往往找不到回忆的任何理由。对于任何的生死即灭,活着的人不会影响他们的灯红酒绿饮食男女,缅怀在眼泪中的含量像风一般空灵虚无。我犹豫了很多天是否要打电话给汪洋的先生,可我不知道在电话里应该哽咽表达悲痛还是平静书写忧伤,反正我不知道说什么。更讽刺的是,我们竟然开始无从表达严肃的情感,无从发泄可怜的悲悯与遗憾。
在一个雷阵雨的普通夏日夜晚,我去看王晓鹰的新戏荒原与人的首演,那么寂寞的首演,不会是解放军歌剧院的节日。紧绷绷的节奏推进着李云龙1987年的浪漫主义咏叹诗剧风格,大段大段的摧枯拉朽的独白,肌肉及肢体高度紧张的演员,将所有关于青春,政治,死亡与伤逝的主题推向绝望的高潮结局。我起立鼓掌,看见李云龙苍老的脸和忠贞的北京布鞋。在某几个瞬间被戏剧的原始力量击溃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可是我挤眉弄眼的笑了出来,从内心残存的力量中挤兑了那么惨淡的情感。我甚至彻底改变了对上海戏剧学院多年恶劣的偏见,因为细草的扮演者的每一个姿态,每一种姿态,每一束坚强而高贵的姿态,让所有关于人的本来情感及心灵的沉重撞击重新浪涌般袭来。
每每想起1979年的电影枫,没有人记得了,几个武斗的年轻人,倒在1967年的血泊里,夕阳俗套的裹挟着热血的尸体,浸透激情杀戮汗水的革命服装上,弹孔里泉涌的鲜血早已凝结成奇异而扭曲的形状。一个时代在伟大而高昂的逻辑下隆隆前行,碾过无数乏味寂寞而且渺小的肉身。所有高尚或卑劣意义笼罩下的死亡与埋葬每天上演,波澜不惊。曾经,媒体的很多版面充斥着苦情的泪水,而在同时的更多版面拥塞着欲望的眼神。我们总可以看到普利策新闻奖在纽约时报每年刊出的世界苦难的照片,出版商的黑镜头据说可以震撼人类的心灵,洗涤嘻嘻哈哈的灵魂。
我记忆中精英阅读的财经,胡舒立选用贵州箩筐背煤女孩的大幅特写,以表明知识精英除了关注一切财富故事后还坚强标榜的悲悯情怀。我总是很勉强的笑笑,冷冷的翻过在城市开着路虎的记者写下的血泪现实。也许更为煽情的做法是仿效国际先驱论坛报的怀特,拍摄一组在花丛中干枯尸体的强烈反差照片,以唯美眼光看待卑微生命的悄然远去。想起2005年末在长城饭店,新京报两周年庆典,豪华的宴会厅喧闹声此起彼伏,最为可爱的是,所有的节目都是关于严肃的回忆与坚强的新闻立场的强调,关于记者冒着生死采写的中国现实的暗自讴歌。还是那些人本人性的腔调,广告公司的美女帅哥们非常起劲的期待香艳的庆典的气息。什么都没有,一个执著着责任承担与痛苦者的报纸,就这么豪奢的度过了严肃滑稽的两周岁,坚定的表明着对于生生死死的态度,脂粉厚腻的表达着所谓严肃思考与传媒的定义。
我每次总看财经杂志模仿西方所有严肃杂志的逝者栏目,往往在杂志的最末一页,涂抹当下此时逝去的著名人物或寂寞人物。死都死了,写几句好话,还有更多死去的人物是不敢写在白纸黑字上的。文字鞭挞着生生死死,浸染着仁义道德与等级森严。很少性情或性灵的文字,微温的焚煮逝者的过往风云。
曾经在英国的同学萨玛莎黄从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说许美静疯了,我不感觉奇怪,像当年的费雯丽,都是入戏太深或人生本如戏的悲剧典范。痴迷着摇摆着的情孽情债,实际上都是女性心灵的天堂乌托邦,男人以不同动物的名义践踏着所有高贵的情感,嗜血的盟誓,然后以疲倦或厌倦的名义始乱终弃。陈佳明因为许美静而存在,许美静因为陈佳明而唯一并全心全意存在。歌者撕心裂肺,去往神秘的人类控制并杀灭异端的疯人院。许美静将会服用大量的抗抑郁的药物,总有一天会失神而安详的坐在夕阳下,没有回忆,没有陈佳明,没有爱情,没有生死。
只有铁窗。
重新找到1987年allan parker的鸟人,没有办法看完整,残存胶片的印象支离破碎。恐惧依然存在,深刻而无可救药的存在。想起许美静,让我们在这个生离死别的世界,再唱一首城里的月光。是纪念,是不能抗拒的纪念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哪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人生无常。
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接受!
看到同龄人的故去确实心情沮丧,我们能做的就是享受生活,享受工作,内心自在。 生、老、病、死 太沉重了吧?
教授是在直面惨淡的人生吗?接下去可就是淋漓的鲜血啊。不是我无情,也许是自己早已把生死看得很淡。
化土为安不是很好吗?免受尘世的苦楚和烦扰。
简洁的告别仪式不是也很清雅吗?免得让那些庸俗的仪式和人打搅她。
不需要让人惦记,清清白白的来,安安静静地走。
正如徐志摩说,轻轻的我走了,正如轻轻的我来,挥一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们尊敬的和爱的人,会永远在我们心里,这就够了,不需要在别人那里永垂不朽。
一曲《丁香花》让我们共同缅怀那些飘逝的人和远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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