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有一根隐身草
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青岛。那时在电视上有个男人声音反复在呼喊——“青岛海尔……”,我总听成“擒到孩儿”,心里就平添数种惆怅。心想谁家孩子那么苦命啊,可能被人抓了去给地主放牛。我哥很斯文,皮肤白晰戴着无边眼镜,搁唐宋时期就一翩翩书生,能迷死几个秋香的。小时候我老怄他,就差没把他腿踢断。他平和,从不生气。就这么一好人哥哥,失恋时居然背着我爹买了一罐青岛啤酒猛灌。
所以青岛就这样被我认识。
我并不是天生的旅游狂。有人嗜游如命,一年不出游几次脚底板会痒得难受。有人爱浪漫,捏一朵什么什么花,背一把吉它走天涯,还总是期望遇着个美人什么的结段奇缘。我不。我是闲得发慌又找不到好玩的东东时才想出去走走。走得很匆忙也很简单,连张地图都不带,想好一个地儿就朝死里赶了去。看够了又朝死里赶回家。回家往床上一躺,一星期都不想动弹。每次回家,我哥拿一笔记本等在床边,我一睁眼睛他就问:“说说,此行风光如何?心得如何?”
我死眉烂眼地看他一眼,跟他说:“风光依旧,心得全无。”然后翻过身呼呼大睡。
咱又不是徐霞客,走一路记一路的话,多累人啊。还要不要人活?
我收拾了两个包去青岛,一个大包是装换洗衣服等生活必须品。一个是只具观赏性并无实用的斜肩小背包,说白了就是装酷用的。因为它只能装一盒餐巾纸和一个钱包,外加几只硬币。
我是冲青岛有海这点去的,昆明离青岛太远了,如果是听山东话开电视就可以听山东快书了,“当哩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单表山东武二郎……”口音标准得很。
还是第一次看见大海是住在城市中间的,因为是初夏,男男女女穿了不太薄的衣衫从家门口走路不用十分钟就可以看海浪,我觉得很惊奇,很羡慕。
据说芬兰有个城市,市民们走十分钟路程就到森林,我绝望地企羡芬兰人。
我背着装酷的小包包在海提上来来回回地奔跑,大声叫喊着:“大海我来啦大海我来啦……”。青岛海不如我兴奋,它安静地看我。细细软软的沙滩象新疆手织地毯,光脚丫子踩上去麻麻的舒服。把手拢在嘴边大喊:“擒到孩儿啦……擒到啤酒啦……”,然后在海风中披头散发,放肆的笑得象白痴。如果公元2001年5月4日正好在青岛海看海的人,一定记得海边有个背着酷包沿海奔跑的疯子。
听说过山东大汉,但我没想到山东姑娘身板儿也高,又苗条。我在大街上看红了眼珠,每个姑娘都象T型台上的模特,身材美好得令内地姑娘绝望,包括我。
我坐在街边的小冷饮店喝冰果汁,吃烤肉烧鱼。离小桌子不到二十公分就是街上行走的人流,看着衣袂飘飘而过的人群,恍然有隔世之感。有人说用第三只眼看世界会有很奇妙的感觉,当烤鱼香味弥漫在我嘴里的时候,我真切地感觉到了。
在青岛呆了四天,每天都去海边,坐着看潮起潮落。陈年的旧事象海浪,一波一波地往岸上汹涌而来,最后都死亡在柔软的沙滩上。新的浪花听不到旧浪的哭泣声音,依旧执着地继续……继续……,到后来,没有人分得清那是新的,那是旧的。海浪的状态象人的心事。
临走前一天,去了崂山。从青岛市去要经过很长一段弯弯曲曲的公路。一个地方要是出了名,那里的一条狗就变成了犬,有了显赫名声。虽说我是个相信科学的好孩子,可是崂山道士的穿墙术还是多多少少诱惑了我。
崂山道士比我还潦倒,住了一间破烂不堪的小寺庙。难怪他要练穿墙术偷几个窝窝头啃,站在他的家门口,我瞬间便原谅了他,他太穷了。致他于死地的那个墙洞现在用一把干稻草塞住了,我走过去量一量,洞很小,只能通过我的三条胳膊。无忧网的阿英老说我是“卡门”,这次她要改说我是“卡墙”了。我取了一根塞墙洞的干草装在小包里回青岛。
云南没有海,我回到了没有海的云南的家。
我哥问我可收获?
我撮着牙花子想了半天,掏出那根干捣草在他眼前摇晃:“看见没,这是隐身草。”
他狐疑:“什么典故?”
我大笑:“送给你,下次失恋时不用撞墙,拿着这草就能把坏心情隐身了。”
我哥抽身就走,不理他疯疯颠颠的妹妹。
晚上睡觉,躺床上想,一个人生活在大海里是不是就是隐身了?如果还不行,握着一株隐身草生活在大海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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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黎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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